第一場戲，周紀濤一開始說的是一遍過。
不過，拍完之後，他接著說道：“我們保一條，徐老師繼續保持，我們再保一條。”
剛開始的時候，方醒還以為周紀濤真的要一遍過呢。
磨合幾遍之後，才知道，這是周紀濤的口頭禪。
每次開拍都說一遍過，然後拍完就說保一條。
即便演員都是實力派，但第一場戲，還是需要磨合的。
演員之間需要化學反應，而這個反應過程，需要時間。
磨合就是這個過程。
第一場戲，重複拍了五遍之後，方醒走過去和周紀濤一起看監視器。
把五遍都看完了，其實第一遍就很不錯。
畢竟第一場戲的演員是方醒、徐志文，還有飾演“李響”的林建。
三個人的演技都很不錯，場記一打板，戲就來了。
如果換做其他偶像劇的劇組，能拍到這種程度，直接就一遍過了。
周紀濤和方醒的想法一樣，不要最好，只要更好。
特別是第一場戲，要磨到演員最佳狀態。
果不其然，後面保的幾條，一條比一條好。
不過，到了第五條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徐志文的情緒有點透支了。
畢竟他這一段表演，需要的情緒太多太複雜，每次吃餃子的時候，都要表現出那種被親情感到到崩潰邊緣的情緒。
而且，徐志文每一遍都把情緒全收釋放出來，拍了五條之後，情緒開始透支了。
方醒看完五條素材，和周紀濤商量道：“這場戲可以過了，第三、第四條混剪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周紀濤點頭同意：“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就準備下一場戲？”
“你是導演，你定。”方醒沒有搶片場話語權。
雙導演合作，避免矛盾的辦法，就是一開始劃分好任務。
周紀濤拍拍手，對著導筒說道：“第一場戲過了，演員休息，準備轉場。”
……
和演技派一起拍戲，簡直太舒服了。
方醒甚至感覺拍攝《狂飆》，比拍之前的任何一部戲都輕鬆。
主要是演員太給力了，甚至不需要講戲都能演。
講戲的時候，只要提要求，演員就會想辦法去做，不需要重複強調一個鏡頭。
有時候還會有驚喜。
當然，拍攝能夠這麼輕鬆的原因，其實是精力都花在前期選角上面了。
方醒和周紀濤跟著劇組密集試鏡演員差不多兩個月，可以說是心力交瘁，期間暴瘦十幾斤。
前期選角用心了，拍攝的時候自然就省心了。
拍攝幾天之後，劇組轉場到菜市場。
菜市場的魚檔是這部劇前期的重要場景。
今天，要拍“高啟強”在魚檔賣魚的鏡頭。
劇組已經提前幾天布好景。
開拍當天，方醒一大早來到菜市場，在菜市走了一圈，指著入鏡的攤位，安排道：
“這一排到時候是賣青菜的，去別家菜市場，直接把攤位的籃子、泡沫箱端過來，我要今天最新鮮的菜。
“還有這排水溝太乾淨了，佈置一點爛的菜葉。”
安排得差不多之後，方醒轉向副導演張奕高，問道：“魚檔的替身找好了嗎？”
張奕高連忙點頭答道：“找了，我在附近菜市場找了一位身形和徐老師比較像的魚檔老闆。”
“很好，待會徐老師來了，讓先他和魚檔老闆聊一聊。”方醒說完繼續往前走，對佈景進行調整。
在拍攝“高啟強”賣魚的鏡頭時，有一些鏡頭需要“高啟強”親自殺魚、刮鱗片。
徐志文平時生活很接地氣，會殺魚、刮鱗片，但是在家做菜，和在菜市場賣魚是兩回事。
魚檔老闆殺魚，講究一個快速，乾淨利落。
所以，替身肯定是要準備的。
替身在影視劇裡，運用非常廣。
影視基地裡，有很多專業的替身。
武打替身就不說了，這是大部分觀眾都知道的。
除了武打替身之外，還有筆替、裸替、光替、琴替。
就拿筆替來說，古裝劇裡，經常會有角色寫毛筆字的鏡頭。
這些鏡頭，通常只拍手和桌子。
可以看到“主角”在紙上寫出了非常漂亮的字型。
然而，在娛樂圈裡，有幾個明星能寫一手好字？
因此，這些鏡頭都是找替身拍的。
可以說，在影視劇裡面，只要看不到臉的鏡頭，大部分都是替身。
所以，在準備拍“高啟強”賣魚鏡頭的時候，劇組就已經找好了替身。
……
佈景安排得差不多的時候，徐志文已經化好妝到了。
他到的時候，方醒正在和魚檔替身說話。
徐志文打招呼道：“方導，我昨天去菜市場，幫魚檔老闆賣魚。結果，動作不熟練，耽誤人家生意了。”
“有替身，不礙事。”方醒不在意。
徐志文確實很認真，在進組之前，看完劇本就跑去菜市場看魚檔是怎麼賣魚的，還跟魚檔老闆聊天。
雖然殺魚的鏡頭有替身，但露臉的鏡頭，如果也能表演出魚檔老闆的精髓，效果會更好。
“徐老師先去化妝，我們先拍一組殺魚的近景鏡頭。”方醒見周紀濤也到了，就準備開始拍攝。
攝像組已經安排好機位，正上方、左側、右側三個機位，對著魚檔的桉桌。
方醒招呼魚檔老闆，說道：“沒緊張，就按照你平時殺魚的樣子幹就行，動作儘量麻利一點。”
魚檔老闆抬手做了個OK的手勢：“放心，我賣了二十年魚，幹別的不行，殺魚閉著眼睛都能幹。”
“先來幾條大頭河。”方醒指指魚缸裡的鱅魚。
“現在開始嗎？”魚檔老闆問道。
“場記來打板，打完板就開始。”方醒說道。
場記過來打板，記錄下場次。
魚檔老闆戴著塑膠手套，麻利的從魚缸裡抓出一條鱅魚，放到砧板上，拿起刀一刀拍暈，然後抓起魚鱗刷三下五除二刮乾淨。
緊接著，一刀剖開魚肚，刀隨手往外一掏，把魚腸、魚鰾都翻出來。
“要裝起來？”魚檔老闆問道。
“裝，裝好遞給我。”方醒招招手。
魚檔老闆麻利的用紅色塑膠袋裝好魚，然後捧著遞到方醒面前。
方醒看到這裡，臉上不由得露出驚喜的表情。
魚檔老闆顯然賣魚多年，很清楚顧客的心思。
大部分的顧客，買魚的時候，都不想手沾到魚腥。
所以，魚檔老闆裝魚的時候，沒有碰過塑膠袋的提手，捧著遞給顧客，顧客提著提手就不會弄髒手。
方醒記下這一點，準備待會拍徐志文的時候，讓他也這麼做。
魚檔替身只能替殺魚的部分，裝好魚遞給顧客的鏡頭，要拍到臉，所以還是需要徐志文親自來。
拍完替身的鏡頭之後，徐志文也化好妝做好了準備。
原本，方醒還準備提醒徐志文把魚遞給顧客的時候，要捧著遞。
沒想到，還沒有提醒，徐志文第一遍就這麼做了。
方醒對此非常滿意。
這就是和優秀的人合作的好處，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提醒，對方就會做好。
很顯然，徐志文是觀察過魚檔是怎麼賣魚的，才能表演出這個細節。
魚檔賣魚這場戲，並不需要深層次的情緒變化，所以拍起來非常順利。
基本是一遍過的。
周紀濤穩妥起見，每一場都會保一條。
即便如此，今天的戲也拍得很快。
不到下午五天，今天的戲份就全部拍完。
方醒招呼劇組：“不能留的菜都送去餐館炒了，我們今天加菜。”
菜市場的戲，每天都要把攤位擺滿。
醬料攤位還好，可以留著。
青菜和肉都不能留到第二天，所以全部送去餐館炒了，劇組加菜。
“謝謝方導。”劇組工作人員大聲歡呼。
劇組開始收工。
方醒和周紀濤回去看今天拍的影片。
徐志文也跟過來一起看，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表演，在鏡頭裡是什麼效果，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看完之後，三人討論明天戲份的拍攝細節。
方醒指著鏡頭裡魚檔的躺椅，說道：“徐老師，明天有一場，你躺在躺椅上睡午覺的戲，這個場景，會貫穿整部劇。
“你的每一次蛻變，都會回來躺在這張躺椅上睡一會兒。
“劇本里有寫到，有看到吧？”
徐志文立即點頭答道：“有，這個很重要。”
方醒接著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表演出每次蛻變後，在躺椅上睡覺的層次感。”
徐志文點頭答應：“明白，這個我回去揣摩。”
他嘴裡說是回去揣摩，但其實這個場景他已經思考過，已經想好了幾種表演方式。
作為電影學院的老師，他的表演經驗很豐富，知道要怎麼表現出每個階段睡躺椅的區別。
……
拍攝完“高啟強”在菜市場賣魚的劇情之後，女主角正式進組。
《狂飆》原版的女主角是李一桐演的，演技還是可以的，至少表演不會讓觀眾尷尬。
可是，在演技派扎堆的《狂飆》裡，女主角硬生生被擠成了“花瓶”。
這也不是演員自身的問題，主要是合作的演員都太強，完全被碾壓了。
《狂飆》剛開始選角的時候。
林映雪是想要演“陳舒婷”的，但方醒對她的表演和形象都不滿意。
不過，最後還是給了她“孟玉”這個角色。
從角色的定位來說，“孟玉”是這部劇的女主角，但在一部男人鬥得激烈的掃黑劇裡，女主只是在緊張劇情間隙的陪襯，讓劇情達到張弛有度的目的。
林映雪出演“孟玉”是足夠的。
而且，她是主動打骨折出演。
方醒用她也用得比較慣手，所以就定她了。
在這部劇裡面。
方醒飾演的“安欣”和林映雪飾演的“孟玉”，是情侶，但最後並沒有走到一起。
這段劇情，對很多喜歡看言情的女觀眾來說，其實是有點難受的。
但為了讓劇情更有張力，讓“安欣”這個人物更硬，劇情這樣安排確實更有力。
畢竟，這是一部掃黑劇，而不是言情劇。
掃黑劇就必然有它“黑”的地方。
從某種角度來說，“安欣”和“孟玉”的劇情，就是悲劇。
悲劇的核心，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摧毀給人看。
因此，林映雪進組之後，方醒耐心的給她講戲。
整個劇組裡，主要演員裡，需要詳細講戲的不多。
比如徐志文這種，電影學院的教授，根本不需要教他怎麼演，只需要稍微溝通一下表演的情緒激烈程度就行。
林映雪是科班出身，演技也是及格的，但沒辦法和徐志文這種電影學院教授相比。
所以，方醒給林映雪講戲的時候，就需要把細節都講出來：
“我們演的部分，你可以當做是言情劇來演，你是一個記者，你父親是警察局長。
“你疾惡如仇，甚至屢次以身犯險。
“我們要演從發小，慢慢發展成戀人的過程。
“這個過程要甜，越甜越好，期間還有情侶的爭吵、誤會。”
林映雪聽著，插話道：“方導，我看完劇本了的。這麼演，我感覺觀眾會罵死的。”
“要的就是這效果。”
方醒當然知道這段劇情拍出來會是什麼效果。
“安欣”和“孟玉”的戀愛劇情越甜，當他們不能在一起的時候，觀眾罵得就越狠。
而且是一邊罵一邊追，越追越罵，越罵越追。
林映雪掩嘴笑道：“那……你的小提琴家會吃醋嗎？”
“你最好演到她吃醋，不然我可能會換人的，這部劇的女主，不能只是一個花瓶。”方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林映雪頓時嚴肅起來：“方導放心，我會演好的。”
她現在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幸運。
如果她達不到方醒的要求，劇組放出訊息說要換女主，正當紅的小花能從影視基地排隊排到世貿廣場。
而且，在正式進組之前，林映雪和經紀人一起過來探過兩次班，看過徐志文、葉嵐那幾位實力派演員的表演。
只看了幾場，她就知道，這部戲的硬實力強得離譜。
只要劇情不是崩得稀爛，收視率絕對不會低。
而且，方醒之前拍的三部電視劇，一部比一部火，每一部都是劇王水準。
這一次還有周紀濤這位資深導演加盟，這部劇爛掉的機率微乎其微。
只要這部劇播出，肯定會火。
為此參演，林映雪態度強硬的說服經紀人，把片酬壓到了她市場價的一折。
要不是經紀公司要盈利，她甚至願意零片酬出演。
好不容易搭上這輛超級戰車，要是現在被踢出局，她能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