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月兒纏的也不說話,只是嬌笑著用眼波瞅著老者。

老者望著月兒,輕輕嘆口氣道:"你只羨慕她的異香與美麗,卻不知這些曾經給她帶來多少麻煩與罪孽!"

他說罷,招呼崇飛與月兒,重新坐定,又拉著那女子坐在自己邊上,與他們說起一段叱吒風雲而又悲情纏綿的往事來。

這位老者,原來姓石,名叫石自然,早年加入白蓮會,只是一般會眾,也沒有什麼特異的才能與才華,因此並沒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後來的一次奇遇,他才改變軌跡,鋒芒匕現。

有一次,他被派往其它分會送信,走到中途,遇到狂風暴雨,無奈之下,躲進深山古廟裡。

正在酣睡之時,只覺得有個小東西往自己懷裡躲,他睜開眼,只見一隻通體白色的小狐狸,正眼裡含淚地瞅著自己。

他一時不明白何意,突然聽到外面有人踏水過來。

只見那狐狸嚇得渾身亂顫,低聲哀鳴。

暗夜之中,一道厲閃,寺門口,出現一人,穿著僧衣,露出一隻膀臂,脖子上掛著粗大的沉香佛珠,斗笠下面,半露出煞氣蒸騰的臉來。

那番僧踏步進殿,四下裡尋找,過了一會兒,才轉身望著石自然道:"喂!小孩兒!你在這裡可曾看見一隻白毛狐狸嗎?"

石自然衝他搖搖頭,那番僧又四下裡聞聞,心裡疑惑,猛地轉身,一把把石自然提了起來,看他下面地上並無一物,才有些失望的將他放下,轉身離開。

石自然見那番僧走遠了,才衝著身下輕聲道:"你出來吧,那個抓你的人走了!"

原來,那番僧進來之時,石自然用長衣將她蓋住,那番僧把他提起,那狐狸情急,只用爪子牢牢抓住石自然裡面的內衣,懸吊起來,才沒被發覺。

狐狸,從他的衣下爬出,拜伏在地,給他叩頭,嚶嚶哭泣道:"我是一隻靈香狐,已經在此山中修行千年,因我天生異香,那番僧欲把我拿去,如果不是突然降雨,衝散了我身體的香味,已經被他捉住,如今,他一會兒尋不見我,定還會前來,懇請恩人救我!"

石自然突然聽到狐狸說出人言,嚇了一跳。

聽她說完,又甚為可憐她,忙問道:"那番僧高大凶猛,我如何能救你呢?"

狐狸道:"你只要速速帶我離開此地,在雨水裡行走,沒有了氣味,他自然找不到我!等到出了此山,我就沒事了!"

石自然依她所言,欲把她抱起,那狐狸搖搖頭,依然鑽入他的下面,吊掛在他的腿上。

石自然冒著傾盆大雨,在暗夜泥濘的山道上行走,沒走多久,渾身早已溼透,又不知摔倒了多少回,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出了山,又一路西行幾十裡,進入另一片山林之中。

那狐狸從他胯下鑽出,只見石自然已經渾身泥人一般,累得倒在地上。

她不禁感動落淚,衝著石自然拜了三拜道:"我只是一隻狐狸,與你素昧平生,你卻願意冒此風險,一路坎坷送我出來,救我性命,如此大恩難謝,而我沒有什麼好報答你的,只有這一條狐尾送給你,此物是我變化人形最難之處,也是我命之所繫,你萬不可示人或者送人,否則,我命休矣!"

言罷,不待石自然反應過來,那狐狸已經用自己的利爪將整個狐尾切下,遞到他的手裡,負痛而去。

石自然拖著狐尾,呆坐在那裡,如墜夢中。

石自然回到總舵,大病一場,過了月餘才慢慢好轉。

他想起那條狐尾還被溼漉漉的塞在床下,怕捂爛了,趕緊取出來,放在窗臺上晾曬,他認為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誰知那狐尾在陽光之下,香氣四溢,整個總舵十里方圓都能聞到。

眾人不知是何處異香撲鼻,一直尋到石自然的住處。

石自然牢記狐狸囑託,不願細講,只說是夜宿深山,有一個老人在夢中將此物贈與自己的。

眾人聽罷,皆以為他是神人的替身,來領導白蓮會抗擊元兵的,便拜他坐了真人。

後來,元兵攻打白蓮總舵,只要聞到那股異香,都是臉紅耳熱,浮躁難耐,無法對敵,連連敗陣。

因此,石自然更成了白蓮會眾人心中的神靈,被力推坐了總舵主,沿襲前總舵主的姓氏改名王森。

從此,聞香舵主王森的威名,遠播海內。

這引起了朝廷的警覺,先後多次派出重兵,前去圍剿。

有幾次王森都險些被朝廷抓住,他逃入桃源幻境,才躲過劫難。

朝廷拿他沒有辦法,花重金聘請西域番僧施法捉他,而那番僧此時已經把靈香狐捉住,讓她幻化作人形,迷惑眾生。

靈香狐失去尾巴,變成人形雖然容易了許多,但終究道行太淺,只能受制於番僧,不知因此害了多少人死在她的石榴裙下。

番僧受到朝廷邀請,心裡大喜,他本欲讓靈香狐迷惑住王森,將他拿住交給朝廷,然後,趁機將靈香狐再獻給元朝天子,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實現控制天下的目的。

一次外出之時,王森在荒郊野外遇到一個獨行的女子,一時為她的美色迷惑,便從此帶在身邊,言聽計從,形影不離。

雖然王森對那女子極好,但靈香狐在無數次魅惑殺人的磨礪之下,已經心如蛇蠍,只知聽命與番僧,再無真情。

靈香狐按照番僧的部署,將王森引入包圍圈,王森發現後,率領眾人奮力突圍,浴血奮戰多日,逃到幻境入口附近,準備擇機進入。

誰知因他與靈香狐苟合,已經染上妖氣,再也無法進入幻境,無奈之下,在半夜時分,待山風轉向,他取出狐狸尾,月光映照之下,那異香瞬間蔓延開來。

圍困的元兵紛紛春情盪漾,陷入幻覺。

王森正想趁機逃走,卻被番僧察覺,他一直都在尋找靈香狐丟失的尾巴,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控制靈香狐的生死。

番僧聞到那股異香,自然知道了那狐尾就在王森的手裡。

他施法將王森捆住,讓他交出狐尾。

而王森誓死不從,二人正相持之間,那靈香狐也知道了當年解救自己的少年,正是王森,又見他為了自己的生命,不願意交出狐尾,內心磐石一樣的堅冰都瞬間消融殆盡,撲在王森懷裡,痛哭失聲。

王森知道後,倍覺詫異,也不怪她。

靈香狐進入深山,召喚出一隻白毛狐狸,取下她的尾巴,滴入自己的血液,立刻異香撲鼻。

王森把這個狐尾交給了番僧,那番僧履約,把他放了。

因王森遭妖婦所迷,被元兵包圍,害死無數弟兄,而他又身染妖毒,無法進入幻境,如此一來,白蓮會內再也容不得他了。

他只能帶著自己的靈香美女,顛沛流離,四處逃難,而那番僧也發覺了狐尾是假的,帶著無數元兵,到處抓他們。

他們無論躲到何處,都會被人追殺,已經走入絕境。

一日,他們慌不擇路,躲入一處龐大的墳塋之中。

二人沿著洞穴進去,裡面竟是一處富麗堂皇的華屋。

只見房中坐著一位中年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他們實在無處可去,只得求那女子收留自己。

那女子用手一指靈香狐,冷冷道:"你幻化人形,禍亂人間,不知害死多少人!這許多罪孽都是因你而起!我也容不得你們,你們還是去吧!"

那靈香狐聽她所說,知道女子定是世外高人,忙撲通跪倒,雙眼瀝血,哀告不止,只說自己罪有應得,只求仙人救王森一命。

而王森也是跪倒哀求,只說靈香狐本性善良,只是被番僧利用,當年自己曾經救她性命,今日自己也願意償還靈香狐作下的所有罪孽,只求仙人給靈香狐指一條生路。

二人說罷,跪在殿上,抱頭痛哭。

那女子看他們情真意切,也是不忍,停了半天,長嘆道:"萬年以前,我也是一隻精靈狐,說起來,天下狐族,無不是我的孩兒!"

說到這裡,手指著靈香狐道:"雖然你是我的孩兒,我卻不能護短!我今日幫你,只是見你是被人脅迫,如今,良知未泯。

不過,讓我救你,還必須按照我的話去做,你們可願意嗎?"

他們聽了,不住的點頭。

那女子道:"你們脫身之後,只能躲進山中,深藏氣息,做一對神仙眷侶,再不可重現人間,更不可作惡,否則,我定不饒你!"

二人聽罷,不住的叩頭答應。

臨行之際,那女子給他們拿來一節圓木,又扶耳交代一番,二人才千恩萬謝地出來。

沒過多久,元兵發現了王森的下落,將他們圍住。

竟然沒費太多氣力就將王森拿住,押解進大都,凌遲處死。

魔教頭目,聞香舵主被抓,振動京師。

行刑之所,被圍的水洩不通,萬頭攢動。

只見王森被綁在行刑架上,面色不改,毫無反應。

行刑之時,一片片皮肉被利刀削下,紛紛落在腳下的木盆裡。

而那王森依然是面色如初,一聲哼哼也沒有。

眾人驚歎之餘,卻發現那傷口之處,並沒有鮮血流出,而是白花花的流出濃漿來,眾人都不知何意,私下裡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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