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耿淨一沒有體驗過一次完整的睡眠。

在其他人享受睡眠的時間裡,他被迫被拉入虛無的黑洞,這片虛無會一點點吸走他的意識,慾望,感官。而當耿淨一試圖記住這種虛無的感受的時候,這片虛無的就會加速吞噬的他的記憶,直到耿淨一變成一個沒有思維和感官‘活死人’。而這,都是從母親離開後開始的。

而且每次至少要兩三個小時才能逐漸拿回身體的控制權。期間無論如何都叫不醒。

別人的‘睡覺’叫‘睡覺’,耿淨一的‘睡覺’叫‘復活儀式’。

好幾次,耿淨一‘復活’的時候都在醫院,是魏武看耿淨一怎麼扇都扇不醒,給送醫院來了。

醫生和護士也詫異,這孩子檢查過後一切健康,不就是睡的死了點而已,怎麼就給送醫院來了。而耿淨一醒來之後也是出奇的冷靜,怕叔叔擔心也只是說自已比較貪睡。

“說不定,自已的‘一些東西’被虛無吸走了就沒還回來吧?”耿淨一這樣想。

自已仍然像是和大多數人一樣,會被他人的情緒感染,但好像在些情緒不屬於自已,像是有一條條鎖鏈把這些東西栓在身上,即使這些鎖鏈有多堅固,不屬於自已都終究不是。

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可以失去一部分嗎?如果不會因為得到而感到快樂,那麼又怎麼會因為失去而感到悲傷呢?

因為這幾次‘睡覺’事件,妹妹耿秋還給耿淨一取了給‘睡豬’的綽號,不過耿秋上學時常賴床,還要耿淨一來叫,實在是不好意思叫這外號了。

拜此原因,耿淨一喜歡提前制訂好計劃,以及在‘復活儀式’前把儘量把事情幹完。

幸運的是,虛無不是一次性奪走所有感官的,所以耿淨一可以在一次次嘗試中去習慣。最後反過來感受虛無。說容易,但何其困難,因為只要有任何行動就會被虛無剝奪試圖行動的部位,首先為了不被剝奪思考能力,耿淨一需要放空自已,在無思考的情況下試圖肢體。

不斷練習,不斷適應,在後來的一次虛空體驗中,耿淨一轉動了自已的眼珠子。

這一轉,像是攪動了整個虛空一般,耿淨一的眼前出現了模糊的影像。像是攪動沉在水缸底部的的泥沙一樣,整個缸都變得渾濁不堪。但攪動的水總會趨於平靜,泥沙也會漸漸沉積在底部,耿淨一重回原本的虛無。

但和原來不一樣的是,在平靜的水缸中,懸浮著一粒沙。

像是無窮宇宙中一顆閃爍的恆星,幫助耿淨一找到視覺。他看著這顆沙子,看到了有一對年輕夫妻躺在這個房間,男子愛意滿滿地看著女主微微隆起的肚子;看到了母親跪在角落哭泣的背影;看到了父親摁住傷口時嘴角微微抽搐……

無數的畫面高速閃回,幾欲將耿淨一的腦海撐爆。就在這時,虛空突然擴張,將沙粒和耿淨一一併吞噬。

那之後,在那個房間裡睡覺時不會再被拉入虛空了,耿淨一可以安詳入眠,甚至有時還能體驗正常的夢境。但僅限於那個房間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有一次耿淨一在耿秋的的房間睡著了,他又一次進入了虛無,但不一樣的是隨後,眼前出現了畫面:

一雙戴著紅色手套的手在給牆上打螺釘。

他看到了當初裝修這個房間的裝修師傅的記憶。不再是一個個閃回的照片,而是一段第一人稱的影片一樣。

他後來又嘗試在半夜偷偷開啟耿秋的房間門,躺在地板上睡覺,結果只收獲了了安靜的睡眠和第二天的落枕。

之後又經過反覆的嘗試,比如把耿秋房間的一些東西拿到自已房間,或者在陽臺睡,或者跑去樓下公園椅子上睡……經過不斷的實驗,有了以下推論:

1.一般情況下要在兩個不同的地方觸發回憶至少要隔開20米的距離,在耿秋房間裡進入‘回憶’是特殊情況,兩人房間不過六米,目前沒有發現其他規律。

2.透過拍照的方式,把照片放在枕頭底下也可以進行遠端‘回憶’,但照片的效率很低,十幾張都不一定能回憶成功。而且照片中顯示的地點範圍越小越好,有人體被拍進去最好。

3.透過拍照進行‘回憶’成功後很難對同一個地方再次拍照“回憶”。只能現場再次進行“回憶”,如果是先現場‘回憶’,那麼照片“回憶”就很難再起作用。

以上的總結寥寥百字,卻耗費了耿淨一近乎一年的時間,鄰居朋友在好長一段時間裡總能看見耿淨一像瘋了一樣的到處睡覺。

為此,魏武又請了醫生來上門看診。醫生詫異,這個年輕人邏輯清晰,無論醫生問了什麼都對答如流,生活規律,身體健壯,怎麼在外面累睡了個覺就又找醫生來了。

對此,耿淨一的理由是:最近自已在構思一部小說,平時無時不刻都在想情節,然後覺得閉上眼睛思維更集中,所以就閉上眼睛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這個理由看似很牽強,但醫生卻信了。

醫生拍著魏武的肩膀說:

“很多名人都是這樣的,從小就注意力過於集中,但注意不到其他事所以容易鬧出笑話,你家孩子搞不好是天才哩,這是好事啊。”

這裡是暫時勉強搪塞過去了,後來為了圓謊,耿淨一真的寫了一篇小說,叫《人間正義》。

不過總是這樣騙魏武叔叔讓他有點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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