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子···你終於回來了···兒子···”一位中年女子正抱著木訥的唐令哽咽著說。

“他剛經歷綁架,可能心理上會有一些創傷,希望您能理解。”一位警察站在唐令母親身邊,眼神飽含同情的說。

“謝謝您,謝謝···”唐令母親拉著唐令,從警局裡走出來,不斷道著謝。

“回家···回家···”唐令仍然默唸著。

“好,咱們回家···回家···”母親擦了擦眼淚,帶著唐令踏上了回家路。

····

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

唐令默默躺在床上,仍然瞪著那一雙死魚眼。

“哎···”士旦躺在唐令的床底,默默嘆了口氣。

士旦一甩手,刺破指尖,幾滴鮮血擠了出來。床上的唐令眼神忽然重新煥發生機,虛無中一條黑色的小線如同一隻蟲從唐令眉間蠕動而出。

唐令猛地坐起來,士旦從床底翻身而出,站到了唐令的面前。

“有意思···夢裡還會出現這種設定嗎?”唐令輕笑一聲。

士旦仍然沉默,衝唐令伸出手,唐令卻一下躲開了。

“你以為,我真的沒有意識到你能鎖住我的想法是因為那次觸控嗎?“唐令冷笑著對士旦說。

士旦頓了一下,毫無徵兆的笑了一聲,吐出一句:“你···很像一位故人呀。”

“你坐在了床上,又困又累,你不會想起來了。”

“搞什麼···“唐令眯了眯眼睛,卻忽然感覺一股強烈的睏意出現在腦中。

“你累了,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你會沉浸在其中不思考其他東西的。聽完了你就該睡了,今晚的伶人大會可不能缺席。“士旦的聲音響起,迴盪在唐令的耳邊。

唐令眼神漸漸渙散,士旦緩緩地張開了嘴。

······

我叫士旦。

不···我應該叫···叫什麼呢?我不記得了···對了,我姓樊,和姐姐一個姓!

今年我八歲了!現在···應該是民國三年?

噓···不要出聲,要是爸爸聽見了什麼聲音,一定又會打我的。

哐啷!

酒瓶摔碎的聲音嚇得我打了一個冷顫。

我好想姐姐···可是我看到她昨天被車車拉走了···她在很用力地叫···姐姐會回來嗎?

姐姐···不要走···

姐姐經常誇我小蝴蝶呢···

我默默的寫著作業。

“你個小婊子還他媽不來照顧你爹!“

爸爸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姐姐不在了,我只能顫抖著回過頭來,看著爸爸的腳。

啪!

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臉上。我一陣耳鳴,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小聲對爸爸說:“我···我去給您清理···“

爸爸粗暴的抓住我的頭髮,把我摔在地上。

“他媽讀了這麼多書聽不懂人話啊!你不是讀書了麼,給我算算,每天什麼時候賭錢能贏?“

“我···我不會···“

“那他媽就去給老子賣!讀書讀到狗肚子裡了!這學校不知道天天教了啥,每天就去給你辦退學!“

“不!我,我會背古詩···“

“那他媽能賺錢嗎?“

······

“樊姐,想啥呢?“小雀問。

哦,我待會還要去接客。

怎麼又想起十多年前的事了···

“樊十三娘,去接客了。”鴇母從門後進來,對我說。

“是的,媽媽。”我低了低頭,向院前走去。

鴇母忽地拽住我的胳膊,眉頭一皺:“怎麼這麼不小心,又落得一塊傷。”

“媽媽,那是那些壞姐妹乾的…”小雀急忙走過來,拽住鴇母的胳膊。

“去去,又得廢我粉墨。”鴇母搖了搖胳膊,轉身離開。

小雀奔上前,想再說幾句,我趕忙攔住了她。

“怎麼能這樣呢小雀?不能惹鴇母的懂嗎?”我勸道。

“可是…可是她們傷害了你呀…”小雀撇了撇嘴,憤憤不平地說。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我拍了拍小雀的頭,“回來和你聊天昂。”

“姐姐保重,小雀等你。”小雀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回去,對我擺擺手。

我默默走出房間,轉向外面。

……

“哎,兄弟,不跟你吹,可刺激的喔!”一箇中學生攙著另一個醉醺醺的學生走進來。

“小兄弟,咱們去玩吧~”我甜美一笑,嫵媚的扭了扭抹了油的大腿,將這兩個人送進房間。

哦,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很噁心吧,

但對我來說,一切,都如此吧。

何必多想這些平添愁苦呢?

······

“呼···完事了。”我整了整那凌亂的搭在身上的幾塊綢緞。

“幾位客官,來結了今晚的錢吧,也歡迎各位再來~”我職業性的拋了個媚眼,朝幾人伸出了手。

“吶,不多不少。”一箇中學生從包裡摸出幾塊錢,遞到我手裡。

“嗯···”另一箇中學生卻在包裡翻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湊夠。

“害就算我請你啦。“交夠錢的學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向腰包摸去。

”嘶···兄弟啊,我也沒錢了。我先走了啊。“

那個中學生飛速跑掉了,只剩下了另一個在漲紅著臉摸錢。

他似乎是作出了決定,一把握住我的手,把幾塊錢塞到我手中,盯著我的眼睛。

”客觀啊,錢可是要交夠的~“

他不死心地又翻了幾下包,深吸一口氣,

”待我歸來,一定把你帶離這煙花之地。”他忽然十分嚴肅的留下一句話。

我愣了一下。

姐姐尚在的時候,每晚必給我讀一段“聊齋志異”,這些愛情的故事也一直被兒時的我向往著。

我竟有一瞬間恍惚···似乎自已能成了那聊齋故事中的人物。

他一揮衣袖,大步想要離開青樓。

什麼帶我離開,分明就是要白嫖!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客官,不交錢可是不能走的啊。“

他立馬漲紅了臉,小聲急促地念道:”我···我第一次來···姐姐就饒了我那幾塊錢吧···“

”這可是不行的啊。“鴇母忽然從拐角轉出,帶走了那個學生。

”哎···終於是結束了。“我慢慢地走開了。

······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明媚。

假如說啊···他真的回來了呢?

他叫偉光明···

要是偉光明真的回來了呢?

假如啊···我真的離開了,我要去和他一起開個包子鋪。我要和他結婚,站在大大的紅臺子上,等他親自揭開我的蓋頭。

我要和他在一起生活,在屬於我們的房子裡。

我要給他做飯,和他一起聊天,就像聊齋志異寫的那樣。

哎呀···瞎想什麼呢。

他怎麼可能會回來呢?

何必自添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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