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聽了曹仕的話,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蕭允像是能理解曹仕說的話。

面對張家這可大樹,想要在這裡做一股清流恐怕很難。

“不管?”

此時董忠卻有點嗤之以鼻的樣子。

董忠悶哼一聲,目光落在曹仕的身上。

“大人身為朝廷官員,應當為民請命,而不是在此助長張家的威風,你的不聞不問豈不是讓張家更加的變本加厲?”

董忠覺得曹仕不應該這樣。

曹仕身為官員。

燕京城知府。

就應該遏制張家,給百姓一個公道。

為民請命?

曹仕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將軍此言差矣,燕京城官場並非戰場,不是一劍便能瞭解的簡單事情。”曹仕跟董忠說道。

他為民請命。

恐怕他的奏摺都到不了京城,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你這是怕了!”

董忠看著曹仕,覺得曹仕這是怕了,害怕了張家。

身為忠臣應當不畏死。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官者豈能怕死啊?”董忠嚴肅的說道,就像是他們戰場之上馬革裹屍。

“人固有一死,但要看如何死了,死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若是毫無價值的死去,豈不是可惜啊。”

曹仕反駁道。

“所以你和張家同流合汙?”

董忠直接詢問。

“非也,我並非投效張家。”曹仕擺手否決董忠的話,他沒有投效張家,他曹仕仍然是大涼官員,而非是張家的幕僚。

“你對鄭明則的事情明明知道,卻不說,這不是幫助張家作惡是什麼?”

董忠質問。

在董忠看來,不是和張家對抗的便是在幫助張家,戰場亦如是如此,你不幫我,便是敵人的人。

曹仕有些無奈的笑了。

“作惡?”

曹仕聽著這兩句話,這是他經常聽到的話。

不只是董忠,就是燕京城不少人都說自己為虎作倀,幫助張家為非作歹,張熙如此猖狂的主要原因便是曹仕這個知府不聞不問的結果。

“我承認,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是有過失,但我無愧於心。”

曹仕說道。

他確實是隱瞞了鄭明則的死。

但是他沒有後悔。

如果用鄭明則一個人的死,能讓張家止步,不讓張熙繼續瘋狂下去,他覺得值得。

就像是殺一人而救千萬人,他願意揹負這個罵名。

但是有一點他算錯了。

他算錯了蕭允。

他沒想到蕭允在一些蛛絲馬跡之中找到了鄭明則的死因,這是自己在見到蕭允,蕭允詢問仵作的時候,他緊張的緣故。

可是在想一下,倘若蕭允沒有察覺到問題,這件事情是否這樣結束了?

“好一個無愧於心,這就是曹大人的為官之道不成?”董忠冷笑。

他沒想到曹仕會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

難道看著百姓被欺負,不聞不問,不去管就是對的了?這可真的是千古謬論,完全是顛覆了認知。

聽著董忠的話,曹仕停下腳步。

目光掃向董忠。

“將軍可知道真的瞭解燕雲?”

曹仕問道。

董忠恐怕不知道,董忠的瞭解就是張家在燕京城為非作歹,張家阻攔他們購買藥材這一點上。

“張家跋扈。”

董忠說道。

曹仕點頭,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那麼其他的呢?

曹仕看著董忠,像是要董忠繼續說一下。

“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董忠回答道。

他雖然憤恨曹仕的舉動,做法,但也不是盲目的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有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曹仕笑了笑。

“曹仕曾經也是寒窗苦讀十餘載,滿懷一腔志血,想著有朝一日高中恩科,救百姓於水火,扶社稷於危傾,上報皇恩,下安黎民。”

“後來我來到了燕京城任職!”

“將軍可知道我在燕京城看到了什麼?”曹仕再次問董忠,董忠沒有說話。

“我看到了繁華之下的醜惡,燕京城早就骯髒不堪,張家經營數十年的時間,掌握了燕京城的大小貿易,他們掌控了燕京城,甚至連護城軍,知府府衙都要看張家的臉色,他們合謀在一起,不斷地剝削百姓。”

曹仕慢慢的說道。

“看到這裡,我的心都涼了。”

“我立志要給燕京城換來新氣象,然我所做無疑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在張家面前根本不止一提。”

“在那個時候,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燕京城沒有人可以和張家抗衡,要麼你變得和他們一樣,要麼你就要被他們排擠出去。”

曹仕說道。

之後曹仕便開始了改變。

他不在針對張家,他開始放任。

“所以呢?”

董忠繼續問道,這恐怕不能成為理由。

“所以我用我自己能做到的方式來履行的指責,燕京百姓有十兩銀子,張家剝削九兩銀子,留下一兩銀子,不讓我燕京百姓餓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曹仕回答道。

這就是他曹仕的選擇。

當時他甚至是萌生出了離開的念頭,但是看著燕京城如此不堪的一幕,他不忍心離開,他知道如果自己離開了,來一個徹底依附張家的知府,到時候張家恐怕就真的要如日中天,肆無忌憚。

到那個時候百姓才是真的苦不堪言。

“好一個十兩銀子留其一兩銀子,曹大人難道你就不怕後世之人罵你嗎?”

董忠問道。

曹仕擺手。

“我不求聞達於世間,只求問心無愧。”

曹仕說道。

他覺得自己做的沒有任何的問題。

面對張家,他只能這樣做,餵飽了張家這頭狼,其他的東西才能安心的活下來,哪怕是苟延殘喘,至少也是活著。

“懂得變通,確實是不錯。”

蕭允此時緩緩開口笑著說道。

“殿下。”

曹仕看向蕭允,沒想到蕭允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殿下難道也覺得此舉是對的?”

董忠沒想到蕭允也是這樣想的。

“至少曹大人在努力。”

蕭允說道。

不要在乎那九兩銀子,而是去看那一兩銀子,如果連一兩銀子都沒有了百姓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件事情可想而知。

“我還是無法理解。”

董忠搖頭嘆息一聲,他始終不敢苟同,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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