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被張東江帶走,躲在一塊緩坡下,雲山感謝張東江將他救走,也恨自已無能。

他緊緊的握著劍,渾然不覺自已的手被掐出了血。

張東江嘆息兩聲,也沒有勸他,他明白雲山為何憤怒,為何如此,拿著‘萬生’就要承擔君子之責,況且是豫黎辱他師門在先,是豫黎視人命為草芥在先,也怨不得雲山如此。

張東江一直覺得雲山不適合走上這條道,此前他無法開口,如今想勸也不知如何去勸。

雲山腦袋下垂,只是一陣耳鳴過去,卻發現自已已不再當初的那個位置,四周景物變化,只有那青衣書生站在他面前。

“怎麼?來看我笑話的?”

書生沒有回答,四周陰冷無比,只有那落葉片片掉落,那書生跨步而來,只是將手搭在雲山的肩上,

才緩緩開口:“大道三千,唯此道難走,君子生而為蒼生,不在乎身居廟堂或躬耕泥濘,人雖位卑,但心懷大丈夫之志,仍可青史留名,找到自已路。”

“你少在這教訓我!”雲山暴怒,他也不知自已為何憤怒,只是聽不得他這樣說話

“我的道,我自已找,不需要你來指教,你就在下面看好了,我會做的比你更好,得到天下人的青睞!”

場景輪換,幻覺破滅,雲山雙眼猩紅,看著張東江問道:“東江兄,你還有多久?”

張東江微微嘆了口氣,顯得十分無奈,答道:“天一亮,無常就該帶我走了。”

雲山點點頭,時間夠了,“走吧,該逃出去了。”

恰巧,吳巖也和雲山二人匯合了,三人相互攙扶著向道觀走去。豫黎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眾人,他當然可以放過雲山,不過剩下的人就不好說了。

雲山剛一見到豫黎,便直接提劍直刺而來,眼中冒火,誓要將豫黎打入十八層深淵之中去。

豫黎只是戲謔的看著衝過來的雲山,拂塵輕護在自已身前,只讓那劍前不去半分,

張東江雙手成爪,從側面撲向豫黎,豫黎只是閃身躲過,順勢將張東江拉至自已身前,擋住雲山的劍。

雲山收劍不及,只一劍劈在了張東江的左肩,這一劍力道極大,差點將張東江拼上去的腦袋又削下來,

幸好張東江是屍身,不然這一劍絕對會要了張東江的命。

“豫黎!”雲山大怒,推開張東江,猛地向前又是一劍刺去,不過這一劍又是沒刺到,豫黎就像是在戲耍一隻憤怒的小鳥一樣,不動手只看雲山在表演。

張東江勉勉強強的把自已的身子拼湊好,隨後跟著雲山上前去。吳巖在一旁看著,他插手只會阻礙雲山。

一時間,這居然變成了兩人的決鬥。

雲山越戰越怒,出招毫無章法,甚至在雲山眼中,面前的人已經模糊了,一會成了青衣書生,一會兒又是豫黎。他只求現在能夠驅除這眼前的人,斬斷他的心魔。

轟!

雲山的腦海如同地震一般,瞬間呆愣在原地,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天地化為灰色,而云山的就站在這灰色的天地間,腳下是飽受折磨的眾生,雲山甚至能夠聽見萬民的苦難。

……

“娘!我會好好聽話的,別不要我,娘,別把我賣掉!”

“閨女,你聽話,娘給你找個好人家啊……,以後跟著少爺當丫鬟可比自已家裡啃樹皮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娘,我就要那個和娘一起的小家,我不要跟著什麼少爺,我不要!”

街上車水馬龍,吵鬧不斷,沒人會注意在這寒冬下的母女倆人。

……

“看見沒,那個就是跟著情郎跑出去的陳家閨女,這一看覺得是人家不要她了,自已又跑回來了,

哼,無媒苟合,不守婦道的東西,也不知拿來的臉還敢回來。”

“可不是啊,也不知這陳家怎麼做,陳家這麼好的名聲就被這麼一個傢伙給敗壞了。”

春風裡,本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卻不想,這街道上,一美婦懷中抱著什麼跪在府門前。

他沒有不要她,只是不守信用,先自已而去了而已,天已黑,陳府也沒半個人出來接她,她也知自已的希望破滅,帶著那具屍體,往江邊走去。

……

“爺爺,我好餓,我好想吃餅啊……就是爺爺弄的麥麩餅,好甜啊……“

烈陽下,大地的所有水分都被吸到了天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揹著奄奄一息的孩子,

在屍橫遍地的官道上走著,他自已也不知是有多少天沒吃東西,沒喝過水了。

老人只是一個勁的安慰孩子,他會活下去的。不多時他看見一座府邸,老人什麼也不想,便敲響府邸的大門。

從裡面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不過還沒等老人開口,那男人已經將門重重的關上了,老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能感受到,懷中孩子的氣息越來越弱了。

老人滄桑的臉上流下渾濁的淚,將自已的左腕咬開,一點一點將自已的血喂到孩子的嘴裡。

……

秋陽中,明明是豐收的季節,卻不想田地乾旱,竟沒有一粒米在村中任何人家中,人人不捨得吃自已的孩子,只好用自已的孩子跟鄰居交換。

“娘,為啥我這幾天要去王伯伯家睡啊?”

母親只是不語,心痛的摸了摸孩子那枯瘦的臉,抹去自已眼角的淚,隨後又咽了咽口水,將自已的孩子硬塞給了自已的鄰居。

又將看著長大的鄰居孩子給拉了過來,鄰居孩子笑嘻嘻的看著母親,只是那咽口水的聲音又大了些。

……

雲山不忍看見這副場景,將頭抬了起來,卻見前方站著一個人,青衣摺扇,好不風雅。

雲山這時才明白自已身處在哪了,既然自已還有知覺,那麼說明豫黎還沒有動手。

“你不累麼?天天來我的夢裡。“雲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向來者問道。

“我?不是我的問題,是你,雲山,你不累麼?”書生反問道,不過沒有回聲。

累啊,從你手裡接過君子劍‘萬生’之後,我一直都在世間雲遊,祈望將這條路走下去,可是他得到的是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得到,相反,還惹得自已一身腥,被村子裡的人說是妖道趕了出去,被小乞丐暴揍一頓,奪了自已的錢財。

他得到了什麼呢?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雲山,對不起,當初我不該將‘萬生‘託付給你。如果這條路你走不下去了,將’萬生‘託付給他人吧。”

“你看不起我?”雲山質問道,他今日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如此暴躁易怒

“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麼遠了,現在你要我放棄,那當時你怎麼不說!”

書生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看著底下的眾生疾苦。

“雲山,我放不下,放不下這芸芸眾生,並非強迫你走上這條路。”書生指了指天,雲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天有三十三重,看上去神聖威嚴,可雲山卻在其中看見了腐敗奢靡。

天在壓人,所以眾生疾苦。

“天在壓人,神在壓人,人也在壓人,你讓這眾生怎麼活?雲山……我知你心自在逍遙,可是……這是我最後的遺願了,我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雲山無奈的笑笑:“怎麼了?因為我是你的朋友,你就逮著我霍霍是吧?”

天地如同一灘死水泛起陣陣漣漪,書生盯著雲山只笑

接著說道:“我在霍霍你嗎?雲山,問問你自已的心,你難道是那種聽天由命,隨波逐流的人嗎?”

“不然呢?我本就是個道士,自在逍遙乃是我道教的教義,我難道不該逍遙一世,遊戲人生麼?”

“你願意麼?“書生又問道,不斷有事物在天地間獲得新生,又在天地間迎來毀滅。

雲山只是看著這天地的一草一木,他沒回答反問道:“乘風,這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會從新生走到毀滅,那麼萬民的生命予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反正到頭來也只是一抹黃土而已。”

書生笑了,起身往雲山的身後走遠,他明白雲山已經有了自已的答案。等到書生的身影煙消雲散,雲山才緩緩起身。

君子劍,並非是持有這把劍才能行君子之道,而是為了成為君子才拿上這把劍,

一切的生命都將會毀滅,但是其中的人生應該活得精彩,活得幸福,這才是他的使命。

君子之道,福澤萬民。

雲山起身,遠處是掉落的‘萬生’,雲山眼神堅定,這灰色的天地如同碎鏡一般碎掉,顏色從裂隙處緩緩恢復。

我乃雲山,君子劍——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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