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大紅喜幛。
鐵嵐歆蒙著蓋頭，靜靜地等待他的到來。
沒有想到，關鍵時刻他真的會答應，所以他對她還是有情義的，不是嗎？
“鐵嵐歆，君叫臣出征，臣必須出征。難道你還要試圖與陛下討價還價？不要忘了你能坐上這個寶座，是陛下許你的。”
百草詩的話，言猶在耳。
鐵嵐歆只是痴笑，她抬起手掌，將身邊阮心若打暈，又令人抱走孩子，壓下那個反間的下屬。
接下來的對話，她不想任何外人聽到。
“對哦，我還差點忘記了，我與陛下是表兄妹呢。當年的雲昭雙姝，是多少男兒的夢中人。可雙姝的女兒，卻至今孑然一身。作為世上僅存的唯一親人，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表哥總要為表妹多思量啊。”
是的，鐵嵐歆在試探，試探百草詩心中親緣血脈的分量，她也在旁敲側擊告訴百草詩，自己的身份孤零，賭她的惻隱之心。
“既然是表兄妹，表妹不是該為表兄分憂嗎？千里江山的分量，可都壓在你表兄一人身上呢。”百草詩道。
鐵嵐歆哭了，梨花帶雨，眼睫輕顫。“皇后嫂嫂，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全天下最好的男人都傾慕你，為你赴湯蹈火，為你不顧一切，為你忍受一世孤獨。”
“我模仿你，認認真真做著你做過的事，只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我體會到了其中的心酸和不易，也明白你的難能可貴。換做我是男人，也會願意把心掏給你。可你只能選擇一個啊，你已經有了皇帝表哥了！”
請把真一還給我！求求你！
她當然沒有說，但這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便在這時，真一樓開口了，他冷的像極地的一坨冰，還沒靠近已經受傷。但他說出的話，卻讓人驚喜。
“我願意。明天就可以成親，不宴請賓客，也不昭告百姓，就你和我。”
“雲詩會欠雲昭皇室一個人情，所以我會幫助陛下，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我會努力忘記心裡的人，但有時候也管不住它。你可想明白了？”
這些婚前約定，就像一條條框框束縛在鐵嵐歆身上，但鐵嵐歆顧不上。她能要來這些約定，已經足夠了，誰讓是她先動心的呢。
思緒拉回現實，鐵嵐歆感受到了蓋頭被撩起，真一樓穿著大紅喜服站在她身前。
他身姿依然昂藏，眼眸不悲不喜。他就像當年那個站在屋頂上的少年，只揮劍就足以令她心動。
“婆婆，你出去吧。”
她迫不及待過二人世界，打發了喜婆。
喜婆灰溜溜退出喜房，將空間騰給這二位。
真一樓走到桌前；要去吹蠟燭，好例行公事。
“等等。”鐵嵐歆掩不住心中雀躍，聲音仍然顫抖，“真一，我按照你說的，將所有繁文縟節都省去。但最後的和合酒，你就全我個面子，喝了吧。”
說著，她不看他眼睛，自桌上倒了兩小盞酒，一杯遞給真一。
她示範著，胳膊穿過他的，“要交杯，寓意百年好合。”
真一樓掃了眼酒，滴滴晶瑩，香醇沁人心脾。他一飲而盡。
燭火已熄滅，房間裡傳出窸窸窣窣的寬衣聲音。喜服繁複，黑暗之中又不能視物，鐵嵐歆道：“真一，你幫幫我。”
真一樓如柳下惠。
可鐵嵐歆已經攀上了他的脖子，身體愈發滾燙，她動了情。
其時，她早就知道，她得不到他的心，但是隻要有一夜夫妻之實，她就心甘情願了。
為此她還搜尋了很多雲昭故地巫醫偏方，希望可以春風一度，珠胎暗結。
時間的沙漏在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真一樓走出了新房。
月明星稀，雲昭的晝夜溫差極大，夜晚很冷，他沒有目的地的走，直到看見夜色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百草詩披著大氅，仰望夜空，她在數星星嗎？
看見了真一，百草詩一怔，什麼都沒說。
“其實，墨色書局女子們的茶雅集，我有偷偷聽過兩次。那些……可能在很多人聽起來，離經叛道的話，我是真的聽進去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感情應該是平等的，兩個人結為夫妻，只應該是因為彼此的欣賞和喜歡。”真一樓認真地解釋。
百草詩抱著雙臂，仍然看星。“這只是理想的狀態，現實中，很多人都選擇了妥協。”
在現代，尚不能做到的“平等戀愛，為愛而結婚”，更何況是古代？
“也許，他讓你來雲昭，也是讓你幫我做這個選擇。不過，我在從心接受嵐歆之前，不會要了她。也許她哪一天，後悔了，也還來得及。”
百草詩明白了他的選擇，“真一，不管怎麼說，我由衷希望你幸福。”
真一樓說謝謝。“明天，我會和嵐歆一起出徵，不能送你回邊境了。到時候我讓雲詩會的人送你一程。”
百草詩淡然笑笑，“你們都把我當成瓷娃娃了？我現在也算是高手了，宗師都領教過。況且還有利劍平。”
“你現在總歸是特殊的。”
因為懷了身孕，是未來的皇子。
“羽寶讓我叮囑一聲，夏將軍首戰出師不利，或許，和南槊有關。你最好先找到南槊，再和夏英商定，進攻策略。贏哲明不足為懼，他背後有人。”
真一樓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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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鐵嵐歆醒來時，看見了真一樓。他穿著中衣，躺在她身邊。她稍微一動，他已經察覺。
“早上好，嵐歆。”
鐵嵐歆揉揉額頭，昨晚的事，朦朦朧朧模模糊糊，她沒有了任何印象。“我們……昨天……”
真一樓披上了外衣，下了床，“嗯。雲昭巫醫的很多方子，不要輕易嘗試，姑娘家，受不住。起來洗漱，我們要出發了。”
鐵嵐歆頓時大喜，他知道了真相，沒有怪罪她，反而關心她。“真一，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自然。皇后今日也回程。我們平亂之後，我會回雲昭。”
“太好了。”
鐵嵐歆喜極，捧著真一樓的臉，吧唧一聲。“你太好看，我沒忍住。”
*
十一月初，雲昭戰士在鐵嵐歆和真一樓帶領下東進，目標是明王小朝廷。
百草詩折返邊關，嬴哲栩和北戎的決戰即將展開。
而深入大晟的大重樓，卻遭到了裴元憲的阻擊，戰況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