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公主和離的事,焱武帝再次向世人展現了雷霆手段。

奇王抄斬,家中內眷發配。明王繼續關在宗嗣府,不同的是,這回還多了鋒王作陪。

一時之間,竟無人再敢妄議立儲之事。

姒妃在這次事件中死裡逃生,焱武帝對她愈發愧疚,經常宿在姒妃處,盛寵無人能及。

整個焱京都在議論,武帝之心人人皆知。這分明是除掉所有皇子王爺,為未來的小皇子鋪平道路。

當然,這裡面也有人高升。那就是折羽。

他本是鴻臚寺卿,屬於四品官銜。

經此事,焱武帝封他為太常寺卿。太常寺屬於五寺之一,與大理寺、太僕寺、光祿寺、鴻臚寺並列,掌管宗廟禮儀,屬於正三品。

群臣紛紛祝賀,必竟如此年輕有為的太常寺卿,並不多見。

賞賜折羽之時,焱武帝也沒忘了對百草詩許下的諾言。

菊園的菊,通通都歸百草詩了,任由她處置。

這件事,在焱京貴女圈引起了軒然大波。

貴女們一夜之間發現,當時找茬的王妃,已經被髮配。而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姑,女郎中,居然和皇帝都搭得上話,這不得不讓她們重新評估百草詩的實力,以免未來的某天,不長眼衝撞了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菊花的採摘,由焱武帝派的人一手操辦。不過百草詩也沒忘了提醒注意事項。

畢竟這個量太大了,搞不好造成浪費,那著實是暴殄天物。

接下來幾天,焱京百姓就看到,一輛接著一輛馬車駛進了十六王宅的栩王府,一度造成了交通癱瘓事件。

呔,都是菊花惹的禍。

**

折羽去上朝,去太常寺點卯時,百草詩在家指揮眾人大掃除。

眾人包括紅曲、利劍平、杜仲、丁香、陪著折羽去雲昭的四個侍衛。

九娘和段少儀不在此列,因為現在青花瓷服飾在焱京貴女圈子掀起了時尚風暴。

衣服漂亮是一方面,而長公主的帶動作用不可忽視。雖說長公主已經和離,但絲毫不影響其日益攀升的人氣。曾經,焱京女子羨慕沈黎清,生女當如沈黎清,現在則是生女當如長公主。誰規定只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不可以?長公主做到了她們沒做到的。

看,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百草詩可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青花坊訂單激增。

九娘和段少儀每天接受客人定製,根本都忙不過來。

段少儀沒少和掌櫃百草詩抱怨,“說好的一個月只畫兩幅畫,怎麼現在變本加厲了?看看哥哥的手,握筆握的都出了老繭子了。”

他伸出細皮胖嫩手給百草詩看,上面有明晃晃的小坑。

百草詩拿著掃帚敲段少儀的手心,叉腰,“我說段大畫師,當初我許諾你多少銀子,你現在每個月拿多少銀子?有本事,你把銀子都吐出來啊,我一個月就讓你畫兩幅畫。你現在財務自由,去青樓都更有底氣了,你怎麼不說?”

段少儀扯著嘴角喊疼,一邊“噓噓噓”,“我的掌櫃,我的姑奶奶啊。這話千萬別讓紅曲聽到了,我哪有再去過青樓?青樓的姑娘,怎麼比得上紅曲和綠歌?”

有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段少儀還在努力攻略紅曲,但紅曲似乎對他不太感興趣。

這讓百草詩隱隱慶幸,他家傻弟弟百小樹可能還真的有戲。

參加大掃除的,還有易容的邰溫,也就是重樓。

百草詩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

在那齊的時候,她給四個侍衛賜名,當時四個人分別取名為重樓、秦艽、細辛、石斛。後來她給邰溫取名時,也寫下了四個名字,偏偏邰溫選中了重樓。現在家裡的壯丁,有兩個都叫重樓了。

再改名字又很尷尬,百草詩索性喚邰溫為大重樓,侍衛為小重樓。

當然,為了安撫重名寶寶們受傷的心靈,她給每人賞賜了很多美食佳餚,包括全聚坊的網紅食品啾啾鴨脖子,王府裡到處都是辣的“嘶嘶”直咧嘴的聲音。

她還贈與了兩個重樓金象館的金瘡藥。現在醫館的金瘡藥幾乎被朝廷軍部承包了,這兩個人拿到金瘡藥,就跟寶貝似地,看百草詩的目光更加灼熱,百草詩吩咐的事情,那是爭先恐後。

沒有鞭子的鞭策,這些人將院子裡的青石板,屋簷上的寸寸瓦通通洗刷一遍。

大掃除做什麼?當然是晾菊花。

整車整車的菊花運進來,就地晾曬。

而在送菊花的隊伍中,百草詩注意到了一個年輕人。

他年紀不過十七八歲,一雙細長眼睛生的十分討巧。最主要的是,他運來的菊花比別人的都要好,無用的枝梗都剔除乾淨。

百草詩指揮眾人就地晾曬。

“姑娘,我來幫您吧。”年輕人主動請纓,他笑起來帶一個酒窩,也是清爽乾淨的。

百草詩拿著籃子將菊花鋪灑在青石板上,和小夥子說話,“你是菊園管事的嗎?這幾天總能看見你。”

年輕人熟稔地將菊花攤開,動作麻利,“姑娘,我就是個夥計,叫百順。在菊園倒是有一年了,平時護理護理這些菊。您是不知道,去年這些花,除了少量的給貴人摘去釀了酒,霜降一過全蔫了,今年倒是能物盡其用。”

百草詩覺得這小夥子人很好,晾好了菊,她去房間裡取了點碎銀子,裝了半袋她之前存的枸杞菊花,“喏,你這養花人還沒喝過菊花茶呢,送你一些品品。”

百順將手放在腿上抿抿,侷促地笑笑,“姑娘,您送我茶我就收了,這銀子,我無功不受祿。”

百草詩執意要送,“非要我把讚美的話說出來嘛,你送的菊花就是好,我看在眼裡的。”

百順給百草詩行了個大禮,這才雙手接過茶和銀子,“姑娘,您的心真好。”

他轉過身離開時,百草詩看到他抬起了手臂,那是抹眼睛的動作。隨後,他速度很快地消失了身影。

人走後,紅曲繞到百草詩身邊,“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似乎有意在你面前表現。”

曾經出入風月場,紅曲看人比百草詩老練。

百草詩知道,現在無論是折羽還是她,都已經是焱京的風雲人物,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這種感覺很疲憊,而她還願意保有一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許,他只是個愛花之人呢。”

“但願如此吧。”紅曲終是不忍心掃了她的興。

接下來,百草詩吩咐幾個侍衛,“大家把鍋搬過來,我們開始蒸花咯。”

初步晾曬的菊花,要經過上蒸籠的過程。

鐵鍋的水燒開了以後,放入蒸花盤兩、三個,把曬乾的花放在蒸花盤上,花蕊向上,均勻排列。

百草詩邊操作邊解釋:“蒸花的火要烈而均勻。蒸一回加一次熱水。鍋底部的水要少一些,否則水汽會影響茶的質量。蒸的時間約一炷香,時間太長會讓花泡爛了,不好曬乾;蒸得時間短了,又會出現生花。剛出籠的時候,花瓣不貼在蒸籠上,色澤為灰白,風一吹很短時間成了紅褐色。”

蒸好的菊花再暴曬三四天,花心完全乾硬就可以儲存了。

整個菊花茶的製作,大概前後七天。

至於菊花酒則又要複雜很多。

轉眼,時間進入了十月份。

“夫人,這麼多菊花茶和菊花酒,要很久才喝的完吧?”大重樓問道。和想象中行走在黑暗裡的生活不太一樣,邰溫稍加易容,就堂而皇之地生活在王府中。

百草詩整理出了一部分茶和酒,手指一指,“這些,是要送給宮裡的;這些,是送往宛州的;這些府上自用,至於這些,要進入百姓大眾之口。”

茶和酒分門別類,包裝各不相同。送給宮裡的最考究,還有段少儀親自畫的茶標和酒標;自用的不做包裝。便是進入大眾之口的,大重樓覺得也很有意思,但感覺又說不上來。

“全聚坊你知道吧,現在焱京就有一家。剩下這些,都是供應給全聚坊的。”

大重樓驚訝無比。

“我自然知道全聚坊,雖然在焱京開業沒多久,但勢頭如日中升,隱隱快要超過天下第一樓,難道也是公子和夫人的產業?”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身為駙馬,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今天和公子夫人的富貴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百草詩沒有正面回答,這未免太過凡爾賽,她不忍堂堂駙馬爺,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不過倒是有人不客氣。

“這些都是夫人的產業,我和你一樣,都是吃軟飯的。”從太常寺回來的折羽,毫無波瀾地說道。

大重樓:“……”

扎心了,老鐵。

是誰讓公子吃軟飯吃的這麼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的?大重樓摸摸自己頭上發,向後順一順,開口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對公子的崇拜,如濤濤焱水。

接下來幾天,焱京出產的菊花茶和菊花酒分發至焱宋國的全聚坊,一時之間成為當地饕客必點評的一道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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