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總多疑,這是在其位使然。

折羽心如明鏡,依舊是謙謙君子、忠誠不二的模樣,這讓焱武帝特別舒服。

“你的府邸還沒建好,只好委屈你暫住栩王府,好在日前,朕已命人清掃過了,僕役也在,都是過年那會伺候的,想必你們也不至於不習慣。”

折羽斂著眸,如果第一次住栩王府是試探,那麼今天,就等於宣告他的真實身份了。

他應了一句“好”。

聊了會兒,折羽出了養心殿,就見長樂公的秦公公等在那了。“太后說了,不能讓詩詩姑娘在大太陽下乾等,太后請去喝茶了。公子出來,直接去長樂宮就好了。”

折羽笑笑,現在詩詩的面子比他還要大,太后都來給撐腰了。

他便跟著秦公公去了長樂宮。

才到宮門口,折羽摸了摸鼻樑,香氣鑽了進去。他幾乎可以確定,百草詩肯定是一展廚藝了。

果然往裡走,就聽到了太后爽朗的笑聲。

“哎呀,詩詩,真的是,哀家的胃呦,要被你養刁了。這以後御膳房的大廚都不中用了,可怎麼是好?”

長公主贏哲哲也在。“太后啊,詩詩蘭心蕙質,阿栩娶到了她真的是好福氣啊!”

桌上十幾道藥膳,用的都是雲昭的道地本草,色香味俱全。

百草詩最後奉上了一盞茶,“這是用木蝴蝶、薄荷、玄參、麥冬熬製的木蝴蝶茶,最是清熱利咽,養陰生津。對於聲音嘶啞,能起到很好的效果。請太后和長公主再嚐嚐。”

太后看著茶盞裡瑩瑩的薄如蟬翼的蝴蝶,只覺得沁人心脾。

秦公公的聲音適時而起。“太后,公子到了。”

太后朝著折羽招呼,“快來。哀家就知道,皇帝那個忙著的,不會留你吃飯。你的好夫人,每一樣都給你留了。”

折羽心中暖暖的,坐在太后與百草詩中間。“在雲昭時,詩詩就說這個茶太后會喜歡,又漂亮又好喝,這不特地背了回來。”

太后看看折羽,又看看百草詩,撲哧笑出來,“阿栩啊,你猜剛剛詩詩怎麼說?和你的說辭完全不一樣。”

折羽一詫。

百草詩垂了頭,沒臉去看他。

倒是贏哲哲道:“你們夫妻倆,都惦記著太后,偏偏都把功勞留給對方。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打趣百草詩,百草詩笑道:“長公主接我短?那我可得賄賂你一番了。”

在宮裡行走,人人謹小慎微,誰會把賄賂這麼生猛的詞掛在嘴邊,唯有百草詩。只見她從包裹裡拿出了一方藍染的圍巾,正是九孃的手藝。“天氣漸涼,一條圍巾不成敬意。這是用板藍本草的葉子染出來,也是雲昭的特產,戴著它,呼吸之間都是藍草之香,聽說還能趨害辟邪呢。”

贏哲哲貴為長公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呢?可越是這些小玩意,自有一番心意,又被百草詩講出了這許多道道來,贏哲哲說不出的高興。“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幾個人用膳結束後,贏哲哲道:“一年一度的賞菊會就要到了,京中貴女多半都會參加,今年詩詩不如一道去,也好與我做個伴,可好?”

百草詩聽到京中貴女都去,那敢情好,她要進軍染坊布藝產業,正是結交這些高階客戶的好機會。“那好啊,炎蒸已退,秋爽媚人,四體得以自如,衣衫不為桎梏,此時不樂,將待何時?我正好也去見見世面。”

太后與贏哲哲難掩震驚。她們只道百草詩與本草、藥膳一途特有天賦,沒想到談吐也是不俗。真真是一個高雅的人兒!

“那就說定了,九月廿九辰時,菊園。”

距今天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百草詩想著,看來藍染服飾的研發要抓緊了。最起碼在賞菊會上,能有些概念衣服出來。

**

百草詩和折羽從皇宮出來時,天色已不早了。

這一天,世家大臣們,都在密議折羽的歸來,而十六王宅更是派出了隱匿的高手。

折羽有所察覺。

但他知道,現在他們還不敢怎麼樣,都在暗中找機會。

和利劍平、九娘及兒子匯合後,一行人回了栩王府。

九娘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她料想公子和夫人非是尋常人,可也沒想到是可以住進王府的那種大富大貴。在王府的匾額下,她的腿都軟了。

“九娘,小心!”百草詩笑著扶著她。

九娘看百草詩的眼神,恨不得將她供起來,心裡默唸著“哎呦我的菩薩啊”。

杜仲和丁香得了竇公公的口諭,立在門口接他們。年初的紅包,大額的銀票,歷歷在目,這二人迎到了人,紛紛匍匐在地,行了個超級大的禮,“恭迎公子和夫人歸來。日盼夜盼,總算將你們盼了回來。”

這樣的熱情,百草詩還有些招架不住。倒是折羽,泰然受之。他手負在後面,自有一份天然的矜貴在。

“飯已經吃過,不必再做了。我和夫人的房間依舊,我的書童,也住原來的房間。現在家裡添了新成員,你們給……”頓了下,折羽引薦九娘和季庭,“九娘和兒子收拾兩間空房間。杜仲,你明日到西市,買兩口大缸。季庭尚在讀書,丁香你幫忙安排一間單獨帶小院,特別幽靜的。”

九娘聞聽,差點又給跪了。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遇見公子和姑娘這麼好的主子。

“是,公子。”

杜仲和丁香實在看不出這對娘倆的特殊之處,但得公子器重,也不怠慢,恭恭敬敬將人迎進了府內。

“夫人,奴婢給您燒了熱水,您看是否……”

這眼力見兒可以。飯可以不吃,澡不能不洗。“嗯,你有心了。”

前前後後一通打理後,已經入夜。

百草詩穿著九娘幫忙改良的睡裙,伏在桌案前,塗抹畫畫。

折羽從後腰抱著她,“勞累了一天,怎麼還不睡覺?”

熱氣吹在耳畔,癢癢的,懷抱裡溫暖,身子都變得嬌軟幾分。百草詩無奈地想,漂亮相公果然,會影響她的賺錢速度。

她轉過身來,笑眯眯看著折羽,在他心口畫圈圈,耐心解釋:“羽寶,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說過,要建立一個全鏈條的商業模式,打通醫館、藥房、餐館、布莊各個環節。現在前三個,我都已經佈局,並且做出了一定的成績,就差最後一個布莊。原本我還以為要和別的商家合作,現在九孃的出現,直接讓我省了一大步。我現在充滿了幹勁兒,一定要幹一票大的。”

想到這麼大的生意,百草詩恨不得不眠不休。

折羽攬著她的腰,收緊了一點,“充滿了幹,勁兒,幹一票大的,嗯?”

這個“嗯”,尾音翹著,就很不對勁兒。

百草詩:“……”

她在折羽的眼底讀到了一絲耐人尋味的意思,臉騰地就紅了。就嚴重懷疑折羽的身體裡,裝著現代的靈魂,不然,他怎麼做到的?

手背在脖頸上胡亂擦擦,百草詩眼神閃爍,喉嚨處嚥了一下,“羽寶,你先休息去。我要先畫個草圖,給段少儀打個樣,免得這大哥缺乏想象力。到時候,我的主打青花瓷服飾,必將風靡大焱,名動六國。”

折羽幽幽望著棚頂,下巴磨了磨百草詩的小腦瓜,他想和夫人睡覺,夫人一心賺錢,怎麼破?看著夫人頭頂亂糟糟一撮毛,他心情又無比地好,“這就是你飛鴿傳書宛州的原因,要將段少儀調過來?”

百草詩抱著手臂,“對啊,他是我的藝術總監,這麼大的品牌初創,他怎麼能不參與呢?”

折羽鬆開了百草詩,走到書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狼毫,“段少儀之前才拒絕了陛下的要求,執意留在宛州不回焱京,你一嗓子就要把人叫回來?”

合適嗎?

百草詩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哪有什麼辦法,我需要他啊!”

才說完,百草詩就覺得脖子處涼颼颼的。折羽的小眼神,嗯,奶兇乃兇的。

提筆,一滴墨滴在了宣紙上,折羽問:“布莊名字想好了嗎?”

百草詩毫無滯澀地回答,“青花瓷。”

折羽輕笑,“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賣瓷器。”

“也對哦,”百草詩嘿嘿一笑,“求取名磚家羽寶相公賜名。”

折羽就著那一滴墨汁,寫下了一橫,幾筆之後,宣紙上赫然兩個大字,配一行小字。“青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百草詩細細品讀,服飾使用的染料為藍草,印染出的衣服都為青色,成就色白花青的美好紋理,可不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這,折羽連廣告語都想好了。

“你所謂的,代言人,想好了嗎?”折羽又問。

代言人這個詞,折羽還是從百草詩那裡學到的。當初佰草相儀面世,就是紅曲做的代言。那麼青花服飾,同樣面向女性同袍,似乎也需要一個代言人。

百草詩脫口而出,“長公主。我今天送給她的圍巾不是白送的,等到賞菊會上,我還要贊助長公主一整套行頭。”

這是她早就計劃好了的,送圍巾時就埋下了伏筆。

“那你可知道,長公主最喜歡什麼?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要繡什麼花,畫什麼畫?”

百草詩一拍腦門,折羽果然是她的軍師相公,方方面面想得周到。她試探著問,“菊花吧,不然她也不至於邀請我去賞菊會啊。”

折羽搖了搖頭,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大焱的圖騰是玄鳥,長公主以前最愛畫的也是玄鳥。陛下過生辰時,她就送過十八玄鳥圖。陛下當時特別開心。”

玄鳥之於大焱,就如同龍之於很多國家的皇室,不能隨意地穿在身上。不過大焱的鳥是有品階的,玄鳥最貴,而後是鳳凰,朱雀,畢方……

“既然這樣,上面的圖案畫朱雀可好?”百草詩問。

朱雀足夠貴重,也不會觸犯森嚴的等級制度。

折羽笑了,“很聰明。”

他當即運筆,勾勒,洋洋灑灑,下筆如有神,轉眼化成了連貫的朱雀圖。百草詩端著宣紙,輕輕地吹,“這,不比段少儀差啊!額……我是說,完全勝出段少儀啊!我將這個圖案印在服飾上,長公主一定喜歡。”

“不管喜不喜歡,那都是明天的事了。”折羽放下筆,一個公主抱,將百草詩抱起。“我的夫人,現在可以就寢了嗎?”

百草詩立刻捂住了眼睛。

**

宋國的國都,攝政王府。

一排匠人躬著腰,在和裴元憲彙報。歡顏也在。

“大人,我們按照圖紙,設計了一模一樣的大棚,可是裡面的光照和溫度,完全達不到小姐所說的,我們謹慎商議過,覺得這個圖紙,可能是假的。”

“假的?”裴元憲皺著眉,拿到圖紙時,他不是沒懷疑過,裴蘭之如何瞞得過狡詐的折羽,以及那個古靈精怪的百草詩,但還心存了一份僥倖。然而鉅額的銀錢砸進去,卻還是打了水漂,心裡這股火,如何能平息?

“歡顏,坤鳴書院的農桑基地,現在進展如何?”

歡顏上前,答道,“小姐的信中說,春種的農作物,產量提高了兩成,一年生的本草,很多都入市了。他們養的蠶,一部分賣給了布莊織坊,一部分變成蠶蛻入藥,還有一部分,小姐不太確定,好像……被他們毒死了。”

他們辛辛苦苦養的蠶,怎麼會毒死呢?除非……這種蠶死後,藥用價值更高。裴元憲相信,百草詩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情。

正沉吟間,歡顏繼續說道:“另外,有兩個大棚,平時除了綠頭翁和一個新來的叫霜葉的姑娘,可以進入,別的人基本不能隨意出入。據說,基地的學子對此都很好奇。這些學子們已經拿到了基地的津貼,不少人束脩都解決了。”

歡顏每說一句,裴元憲的眉頭便緊鎖一分。因為他已經看出了此舉背後的用用意。

從農桑醫養基地到高爾夫球賽,宛州的坤鳴書院,吸引了六國優秀學子的注意力。經此兩事,只怕到時候,大家都以去坤鳴書院求學為榮,到時候天下的人才,都要被大焱網羅而去。

之於上位者而言,什麼最重要,當然是人才!

得人才者得天下,得人心者得天下。

折羽和百草詩,透過這麼兩步棋,就全做到了。

這樣的對手,何其可怕。

裴元憲捏了捏眉心,對著工匠們說:“現在可以肯定,圖紙是錯的。但是,他們大焱的百工匠人可以研究出來,難道你們研究不出來嗎?難道我宋人不如他們焱國人?我給你們兩個月時間,鑽研出來,良田美宅錦衣玉食,都是你們的。如果鑽研不出來,提頭來見。”

匠人們呼啦啦跪了一地,懇請攝政王手下開恩。

“不是還沒到時間嗎?難不成連試一試的信心都沒有?下去!”

提心吊膽的將人們離開。

歡顏擔憂地看著裴元憲,聽他說道:“先生,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裴元憲抬眸,看過來,“你說。”

歡顏比了個手刀,“將農桑基地的總工程師,就是那個步湛綁來,他一介書生,吃不了皮肉之苦,肯定能說。”

裴元憲沒好氣地一笑,“就這餿主意!上位者,當禮賢下士,你可倒好,強擄過來,你不怕那步湛心懷記恨?”

“只有弱者才會記恨,就算他懷恨在心,又能把我怎麼樣呢?”此時的歡顏,不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倒像是有手段,不要臉皮的女土匪。

裴元憲還真的點了點頭,“好主意,不過既然是要綁,為什麼不綁個級別更高的,戰略作用更大的呢?”

歡顏:“……”

先生這是要綁誰?

裴元憲嘴角噙著笑,似有若無,明明工程失敗了,可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差。“採蟲草的商隊回來了嗎?”

歡顏立刻明白了。“回來了。可是他們遭遇了罕見的暴風雪,能活著回來就不易了。不過他們遇見了……一對兄妹。根據他們的描繪,我們判斷,是百草詩和真一樓。”

裴元憲摩梭著下巴,冷哼了一聲,“這個折羽,倒是大方。”

自家夫人與另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同行,他居然能放任不管?這樣的同行待遇,裴元憲都沒有。哦,不,其實有過一次,只是中間百草詩跑路了。

裴元憲又想起了某人頂著一張大花臉。

“制定一個周密的計劃,嗯,暫時叫做‘割草計劃’。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折羽和大焱的耳目,將百草詩請到國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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