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了附子毒的針,沒能射中銀髮男子。

在千鈞一髮之際,折羽的手臂撈了過來,將百草詩曳離原地。反手他一掌,將地上的五味子吸附,迎接銀髮男子接下來的攻擊。

“走!”折羽攜著百草詩躍下闌干。

跳離的一瞬間,百草詩扯下衣袍的一角,向著綠歌飛來。

她不能救下綠歌,但願她衣可蔽體。

這一招圍魏救趙可謂管用,銀髮男子果然收回了運勢的一擊。

在五味子落地的瞬間,地板上再次冒出一團煙霧。可以想見,如果引發男子將五味子擊落,那麼毒氣的覆蓋面會更廣,甚至爆炸。

回頭的瞬間,燭光映照在銀髮男子的臉上,不止頭髮銀白如雪,還有白眉,一張臉白中透紅,鶴髮童顏。不是赤血老祖又是誰?

“老祖。”五味子咧著嘴慘叫,他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此刻心有餘悸。“多謝老祖不殺之恩。”

赤血老祖手指一勾,一身白袍自上而下罩在身上。

“採補之法雖好,卻被人擾了興致,走吧。”

“那她呢?”五味子指著地上,猶自不省人事的綠歌。

“殘花敗柳,你想要就帶走。”

只一句話就打消了五味子的念頭。

赤血老祖和五味子出了綠歌閨房,忽然,天地色暗,有鵝毛雪落。雪花最大的地方,在香積寺的方向。

“不好,五味子,你馬上自行離開焱京。”赤血老祖已經顧不得帶上這個拖油瓶,捻指,運力,浮於雲上,徑直向東南的方向。

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已到了焱京東南的焱月湖。

焱京的母親河,為焱水。自西北向東南流,東南方向形成活水湖,正是焱月湖。

此時兩個人正在對立。

其中一個半跪在冰湖面上,臉上戴著的面具已皸裂,露出弧線如偉大匠人雕鑿的下巴,嘴角還帶著血。

另一個人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手中執著一個金剛矛,矛上刻畫著上古戰神蚩尤。斗笠人四周形成了結界,這是大宗師才有的“域”。

赤血老祖進入結界,立在了面具人之前,擋去了全部威壓。“誅矛的門主,天下殺手的頭子,大宗師誅矛,怎麼會臭不要臉的對一個晚輩下手?”

原來,誅矛之所以叫誅矛,只是因為每一代門主都叫誅矛。

“哈哈哈,誅矛的規矩,不問國別,不問勳爵,誰給錢就為誰賣命。這一單生意太過巨大,只好我親自出手。”斗笠人狂放地大笑,“僱主看重的人果然了不得,擋了我三擊而不死。”

赤血老祖伸出了兩根手指,邪魅狂狷,“那好,不管對方出價碼多少,我都出雙倍,讓你反殺你的僱主。”

這分氣度,便是連誅矛門主也不得不欽佩。“赤血口氣不小,如果我說這單富可敵國呢?”

“那就只好請你去地下,見識我的富可敵國了。”赤血老祖手一抬,其下已經形成了風暴漩渦。現在,你的對手是我。”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堂堂的赤血老祖,居然是裴家的爪牙。”

赤血老祖手指一點,一道內力如筆直的劍意,衝向誅矛,“你懂個屁,老子是祖宗。”

沒人知道赤血老祖的真正意思是什麼?赤血老祖是誅矛的祖宗,還是裴家的祖宗?亦或是其他?

“正想領教天下第二呢?或許排位可以變一變。”誅矛手指向虛空抓來,帶著毀天滅地地實質力量,他承下這道劍意,目光卻探向赤血身後,“攝政王,還不肯露出真容嗎?”

赤血身後的面具人抬起手,扯掉了面具,不是裴元憲是誰?

裴元憲拭去了嘴角血跡,依然溫和如春風,“誅矛先生果然厲害,我戴了面具,做了全副的掩飾,都不能逃過你的眼睛。這份洞若觀火,佩服佩服!”

“要知道,大宗師看人,不看皮囊,只看氣。攝政王這矜貴之氣,誰能模仿?”

**

百草詩和折羽已經脫離了險境。

兩個人在一處巷子裡,扶著牆恢復力氣。

“詩詩,你還好嗎?”折羽問。

“死……死不了。”百草詩此刻並不好受,五臟好像完全錯位,內傷加心傷,心悸都快要併發了,“羽寶,那是什麼力量,那麼可怕!”

折羽攬著百草詩的腰,幫她順了順後背,“你不是有了猜測嗎?大宗師,而且正是來的路上,傷我的那一個。記住他的名字,叫赤血。以後遇到了,能跑多遠跑多遠。”

什麼?百草詩不可自信。她驚魂甫定,猶自內疚和慚愧。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差點害了折羽和自己。“對不起,羽寶,我……”

“我們之間不說對不起。”折羽及時阻住了她要說的話,捏捏她的手指,而後視線落在了漫天飄落的雪上。小氣候無故改變,這是宗師出手的標誌。“這一夜註定不太平,我想官府反應再遲鈍,現在也該有動作了。”

百草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瞬間頭大如鬥,“之前我讓利劍平跟蹤五味子,在香積寺守株待兔。可現在利劍平不在,而五味子是和赤血在一起的,利劍平會不會已經……”

“放心吧,他是誅矛殺手,對危險有先天的感知力。如果他發現有異,一定會逃走的。我們先回府吧。”

回到栩王府,利劍平果然已經回府。他的答案是,五味子身邊有異人高手,故而保命要緊。

稟告完這一切,利劍平要屏退,折羽叫住了他,“今晚你有任務,全城張貼告示,散發傳單,就說宋國使臣團裡的五味子,在焱京為虎作倀,是紅袖添香案的主謀。務必讓宋國交出五味子,否則和談將功虧一簣。”

利劍平:“……”

為什麼吃苦受累的總是他?這一個個活計安排下來,比當試驗體還辛苦。他可不可以和姑娘申請,繼續做那個混吃等死的試驗體?

待到利劍平走了,百草詩這才問折羽:“為什麼不說出赤血?”

折羽扶著百草詩躺在床上,又幫著脫了鞋,說句“在這等我。”出了房間,片刻後回來,已經打來了熱水。他將毛巾熨溼,遞給百草詩,這才回答:“即便大焱是當世上國,可大宗師已經跳出了國別與塵俗,大焱或者說官府無法制裁大宗師。只有大宗師才能和大宗師挑戰、對峙與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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