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

為了不打擾那對小夫妻的二人時光,紅曲很有眼力地喊走了“百大樹”。

百小樹目視前方,脊背挺直,時而瞄一眼紅曲。

倘若紅曲也看他,他就會立刻化身草農,關心腳下的結縷草,一個不小心還差點絆倒自己。

“我是猛獸嗎?你如此怕我?”紅曲嬌嗔發問。

“沒,沒有,絕對沒有。就是覺得紅曲姑娘好厲害,這麼大的球場,你一個人一個多月就種出來,了不起!”百小樹豎起了大拇指,讚美地無比真誠。

紅曲不同於百草詩的空山雨後新枝,她濃烈如芍藥花,今天她畫了海棠色的口脂,眼尾一抹上挑,指甲之上塗了灩灩丹蔻。微微一笑之際,更加明豔動人。“你更真會夸人,哪裡是我一個人功勞,那百工都去曬太陽了嘛。誒,上次你還叫我紅曲姐姐來著,怎麼變了稱呼?”

媚而不俗,妖而不豔,百小樹晃了眼,低下了頭。“我看我姐姐就叫你紅曲。我與姐姐同歲。”

百草詩與百小樹生地並不像龍鳳胎,百小樹卻似還未長開,帶著少年的青澀。

“哦,那你早日長成參天大樹。”紅曲打趣地說道。

兩個人隨意聊著天,走到了球場入口。

其實球場門口圍了好幾個富家子弟模樣的人,而為首的容小侯爺容克已經眉頭緊鎖。

他與紅曲的感情結束地突然,起初他以為是解脫,再也不用忍受家裡的冷眼,可後來再見紅曲,紅曲彷彿涅槃蛻變。眉眼如舊,氣質完全不同。

不愧是他一擲千金的花魁。

他想破鏡重圓,被高手真一樓打了回來。

今天紅曲出現在此,他本以為她回心轉意來找他,可看著一旁的百小樹,分外礙眼。

他抿唇,無語。

而樹欲靜,風不止。一個焱京子弟已笑道:“這不是容小侯爺的紅顏知己嗎?嘖嘖,傾城之姿也不過如此,小侯爺好福氣!”

容克臉上隱隱有了得意之色,他的眼光豈容置疑。

不料紅曲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請公子慎言,我與容小侯爺無半點瓜葛。”

她說的堅決,對容克而言,無異於狠狠打臉。

“夠了紅曲,你鬧夠了沒有?你使小性子我容忍你,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還要我怎麼樣?”

紅曲只覺得,過往一片真心都餵了狗!“我沒有鬧,我只是陳述一件事實,你我緣分已盡。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走陽關道。”

步湛走出來,拉了下容克,“我們不是來找折羽教習的嗎?他沒到,我們等一等好了。”

容克沒有順著臺階而下,眼底覆了層層森涼,他終於意識到,這個曾經眼裡只有他的女子,不再心歸於他,這是多麼諷刺的事?但面子上過不去,他冷笑:“你不過是我萬花叢中過,沾的一片。似你這等水性楊花的女子,我從未放在心上。”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砸在了他臉上,百小樹甩甩自己的手,“你吵死了!紅曲這樣的女子,你哪裡配得上?”

紅曲震驚地看著百小樹,百小樹就像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容克捂著流血的嘴角,大喝:“你算哪根蔥?紅曲,你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便是這時,百草詩和折羽出現了。

“讓你們來練球,可不是來打架的。”折羽道。

百草詩走過去,看見百小樹闖了禍似的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力量感還可以。”

眾人一驚。

隨後就聽百草詩說:“紅曲主管,你的球場看起來需要幾個維持秩序的護衛,至少也得是誅矛風雲榜的高手,省的什麼人來了都能叫囂。另外你是主管,你可以決定誰能進來,誰不能。”

容克:“……”

眾學子:“……”

紅曲何時成了球場主管?誅矛風雲榜高手幾時爛了大街,這麼不值錢?無數個問號在眾人腦海裡盤旋。

紅曲感激地看了眼百草詩。在舉世皆疑、看輕她時,有人給與無條件地信任。那種感覺太奢侈,也太美妙。她以目光環顧四周,開口道:“這個主意不錯,我會考慮的。捶丸球場主張以和為貴,每個人都能享受綠茵場上愉快揮杆;但任何不睦或破壞氛圍的,都將不許再踏入球場半步。這條規矩自此立下,也請各位做個見證。”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折羽見狀,“大家還保持興趣地,可以隨我進球場,去小樹那裡統一領取球杆。練習之後,想辦理尊貴客人翡翠卡的,也可以到紅曲姑娘那裡登記。”

**

這是大焱開國以來,娛樂業的一次革新。

百草詩首次將現代的高爾夫球場帶到了千年之前,並引入了會員制。

而首批辦理會員的學子們,在以後的歲月裡,提到今天仍然餘有榮焉,甚至在自己的頭銜後加一個新稱謂。

如步湛,吏部左侍郎之子,《大焱風物誌》著作者,羽詩高爾夫球場第一批榮耀會員。

折羽在綠茵場訓練那些二世祖,百草詩則回了醫館,並在醫館草擬了一份羽詩高爾夫球場章程和招聘啟事。

招高爾夫教練、高爾夫球童、會籍銷售顧問、草坪部主管、高階服務員和前臺。所有人透過面試之後,經培訓上崗。

**

做好了這一切,百草詩接到了通知,汛王有請過府一敘。

贏哲汛本來是住在驛站的,可是宛州知州自縊,其府上空了出來。贏哲汛暫代宛州事務,便住了進去。

府上不同於衙門,百草詩想了想,除了帶上揹簍裝藥,還帶了皂角米和龍眼乾。前者產自書院的皂莢樹,後者,是元羨送的一堆本草中帶的。

她堅信,借花獻佛,手有餘香。

等到府上時,百草詩呈上了兩種禮物,汛王妃果然開心地合不攏嘴。

“哎呀,這在焱京也沒少收禮送禮,可是總覺得,除了昂貴沒有什麼好處。見了百姑娘送的東西,才發現真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這些啊,也都算是我平時開的藥。不過呢,我們醫館一直主張藥食同源,當成食物吃,才最是滋補。”百草詩順便宣傳一下醫館理念。

贏哲汛頗為受教,想想他喝的烏梢蛇酒,就是最好的證明。“百姑娘,你醫術如此高明,可有想過將醫館開到焱京去,也讓焱京人感受這份大醫精誠。”

那自然極好,百草詩早就有打算,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做生意也要一步一個腳印。“也許過個三五年,我會這麼做,眼下我只想先把宛州的名聲打出去。王爺今天找我來,所謂何事?”

“你救治的銀鉤賭坊三掌櫃醒了,可是這人嘴硬地緊,無論如何不肯招。最後他說,讓他見一眼救命恩人,他就一五一十全部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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