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羽從書院裡走出來,就看到百草詩氣鼓鼓的模樣,“是誰又惹你不快了?還在為那桂花糕鬱結?”

百草詩亮了一下自己的小拳頭,皺皺小鼻子,“才不是,我沒那麼小氣。你考完了嗎,感覺怎麼樣?”

“感覺,還不錯!”

“鐵嵐……鐵星呢?”百草詩問。

鐵嵐歆既是男裝入學,也同時改了名字,叫做鐵星。

“她要拜訪一位故人。”折羽摸著自己的肚子,向外走去。

百草詩邁不動步子了,她看到了一個少年郎,好俊俏的相貌。他那樣安寧、祥和,又彷彿自成一座孤島,天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目光,落在了……折羽的背影上。

那是怎樣的目光?

隱而不發的悲傷,剋制內斂的激賞。

百草詩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十四個字。

“還不走,等著學院請你吃飯嗎?”折羽喊了一聲,百草詩麻利地追上去,“我們先去內城轉一圈,好不好?”

折羽很餓,想回家吃飯,可他還是同意了百草詩的請求。

百草詩倒也沒走特別遠,在一家藥材鋪停下來,買了些酸棗仁、柏子仁和合歡皮,這些是製作鎮靜劑的必備藥材。

今天是百李氏做的晚飯,她早早就等著折羽和百草詩回來。

然而,大家都好像興致缺缺。

綠頭翁很快撂了筷子,折羽也藉故說要溫習功課,回了房間;真一樓雖然堅持到了最後,可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你們這是怎麼了?都水土不服了嗎?”百李氏端著碗問。

“娘,不用管他們。我聽過一句話,人在異鄉,胃在故鄉,過兩天就好了。”百草詩說著善意的謊言。

倒是百小樹,咧咧嘴,“娘,以後給我姐做飯吧,這幾張嘴都被養叼了。”

百李氏這才反應過來,她的廚藝遭到了一家人無情的鄙棄。可是,她的女兒那麼忙,哪有時間天天做飯?百李氏抽了下鼻子,“明天我接著做,人總是越來越好的,我還不信我練不出來了。”

百草詩能說什麼,有個傲嬌的孃親得哄著啊。“娘,過幾天全聚坊開了,讓全聚坊送餐過來,您只管享清福好了。”

吃完了飯,百草詩去了一趟綠頭翁的房間,而後就在院子裡搗鼓藥,又是研磨又是切。

真一樓飄了過來,是的,就是飄,這傢伙輕功太好,走路腳不沾地。“我受傷這段時間,你辛苦了。不過我既然好了,你的武藝就要練起來。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清晨練一個時辰,晚上睡前練一個時辰。”

百草詩從研缽上抬起頭,鼻尖上還有點點汗,她用袖子擦擦,“等折羽入了學,別說兩個時辰,四個時辰我也學。”

見她如此配合,真一樓很滿意,“練習的地點,我也考察好了,特別棒!”

“哦,是哪?”

真一樓摩梭著下巴,“書院後山有一片崖壁,壁立千仞,你以後每天練習攀援,什麼時候爬到山頂,什麼時候結束這個階段的學習,進入下一個階段。”

百草詩:“……”

書院那麼好進入的嗎?

還練習攀援,實戰考攀援嗎?有用嗎?要不乾脆學屠龍吧。

真一樓無視了她的憤怒和質問,飄走了。

**

制好了藥,百草詩又洗漱一番,才進了折羽的屋子。

油燈之下,折羽在看書,只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而後,一隻手擋在了書上,百草詩攤開了手心,露出一個小藥瓶。

“這是什麼?”折羽問。

“鎮靜劑。”光線下,百草詩目光灼灼,“我和師傅討論過了,應該沒問題,做了很久我腰都酸了。”

折羽凝視著她,心口有點熱,“我很鎮靜。”

“想什麼呢?不是給你用的。”百草詩掂量掂量手中的小瓶,狡黠地笑。古偶劇裡,男女主但凡騎馬,必遇見野性難馴的,少不了一番折騰,她要的就是防患於未然。“你明天不是要考御和射嗎?這個鎮靜劑是給馬準備的。防止你遇到脾氣暴躁的惡馬。兩個藥丸下去,立馬就老實。你明天可一定得贏,還要防止北戎蠻子和西涼的人,聽說他們善騎射。”

折羽忽然伸出了手,將百草詩圈在了懷中,而後不重的拳頭落在了百草詩的腰間,是“捶腰”的動作。百草詩頓時受寵若驚。

“這麼關心我、擔心我,還不放心我?”折羽噴薄著熱氣的話語在耳邊繚繞,就問誰能頂得住?百草詩的小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只管備著好了。”說完,百草詩同手同腳往房外走。再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犯錯,想推倒美貌的假相公。

“你想去哪?”

“我想靜靜。”

**

第二天,折羽按時來到御科考場。

書院的草坪上偶有馬鳴嘶叫,學子們拿著號牌依次進入,然後隨機挑選場間的馬。

沒有輪到的考生站在欄外專注地看著,看著其他考生馳馬縱橫,運氣不好的狼狽摔落草地。這時候教習或考官緊忙攔截,防止馬匹傷害考生。

考生們至此明白,御科考試有運氣加成。人人都在祈禱,匹配到溫馴的馬,順利透過考試。昨日那幾個焱京子弟又在指指點點,他們的賭注已經生效,很快就可以揭曉。

輪到折羽這一批了,十幾個考生一窩蜂衝過去,牽過自己心儀的馬,而獨獨留下了一匹看起來還未馴服的黃驃馬。因為別的考生經過時,那馬尥了蹶子,險些踩踏到人。連一個北戎的考生,都繞過了這匹馬。

折羽颳了下眉毛,想不到自家夫人還能未卜先知,真的是,讓人驚喜啊。

眾目睽睽之下,折羽走進被木欄圍起的臨時馬廄,表情淡然,心裡卻在思量。如何在最短的時間,收拾一頭性情頑劣的馬,並且完成夫人的心願,在御科裡拿高分。走近黃驃馬,他拍了拍馬屁股,“大黃,你最好老實點。要知道,在你之前,我可是馴狼的,一頭狼崽子生生被我打造成了狼王。信不信,如果你不配合,我會毫不留情地,將你剁了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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