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更加氣悶。

柳馨寧從大汗淋漓中醒過來,就想要讓人加冰。

可是,春暖卻是安排丫鬟們往盥洗房裡抬熱水。

“郡主,您身上都是汗呢,驟然加冰怕是要著涼了。您先去沖洗一下。等擦乾了汗的。”

柳馨寧感受了一下身上黏糊糊的不適,自然是聽從建議了。

等她從盥洗房裡出來之後,臥房裡就佈滿了絲絲涼意。

“長公主說今日太悶,等會恐怕有雨,所以讓您不必去請安了。”

春暖帶著人一邊擺膳,一邊轉述道。

柳馨寧看了看外面低沉的雲層,瞭然的點點頭。

一時用過早膳,柳馨寧只留下了春暖伺候。

“那個聚善莊,就賣了吧!”

柳馨寧話音一落,春暖就愣住了。

“賣了?那後山?”那後山上,可還有郡主培養的護衛呢。

“只是賣聚善莊並帶著的土地,跟那後山有什麼關係?”柳馨寧淡淡的說道。

“哦哦。也是。當日裡,那莊子非得跟著後山一起賣,如今自然是可以分開賣的。那婢子這就去莊子,讓裡面的人搬走。然後,再把賣莊子的話,遞到那些牙行裡去。”

春暖醒悟過來,不好意思的訕笑著說道。

如今的買賣,大部分都是透過牙行的中人來交易的。

之前買莊子是如此,如今賣莊子自然也是如此。

“不必你親自去。我怕他們狗急跳牆會傷害到你。”柳馨寧卻是不贊同的說道。

若是那些人知道這個訊息,肯定不會順從的走的,說不得會對傳話的春暖如何。

春暖單獨去聚善莊的時候,多是從外面的大街上僱的馬車。

那車伕不是她們的人,自然不會幫著春暖的。

“那……”春暖有些糊塗了。

這不去通知那些人搬走,怎麼賣莊子啊?牙行的中人看到這樣的莊子,怎麼敢幫著往外賣?

那,郡主是打算讓蕭護衛去通知?

“等會你去淡煙那裡記一下賬,只說我買了一座莊子。然後,你去府衙把聚善莊的地契過到我的名下。之後,再讓秋思帶著紅契和長公主府的護衛去聚善莊。只說莊子已經賣給昭陽郡主了,讓他們都搬走。”柳馨寧淡淡的說道。

春暖默默的聽著,消化著柳馨寧的話。

“郡主是要把這莊子化暗為明?”

“既然丁姑娘震懾不了他們,那就讓我這個昭陽郡主正大光明的管理這個莊子。既然給銀錢,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那就讓他們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吧。”柳馨寧冷笑起來。

就因為想著達則兼濟天下,所以她單純的投入了金錢和人力,想要幫助更多的窮人。

結果,好嘛,把人心給養得膨脹起來了。

這雖然是因為她沒上心管理的緣故,卻也是因為那些人的貪心。如今,就讓他們自食惡果吧。

“是。”春暖自然是聽從柳馨寧的吩咐。

“你派上些人,在暗處仔細的觀察著莊子裡的人,看看他們都去往哪裡了。尤其是那些老人、婦人和兒童。”柳馨寧一邊說,春暖一邊點頭。

“另外,秋思嘴巴雖然利索,但若是對上那麼一群人,也未必說得過,讓她多帶幾個吵架厲害的婆子幫襯著。”

上次在大牢中痛斥柳家人,柳馨寧就覺得她發揮的很不好。

這次面對一群人,還是讓秋思帶上擅於吵架的婆子吧。

“是。”

“這次,只怕是有得鬧了。”

柳馨寧想到前世裡看到的租客霸佔房東房子的新聞,不由得冷笑起來。

不知道昭陽郡主的名頭,能不能阻擋住那些鬧騰的心呢?

“郡主不要擔心。”春暖看著柳馨寧臉上的冷色安慰起來。

柳馨寧點點頭,她並沒有很擔心。畢竟,她有理有據還有勢,怕什麼?

春暖又等了一會,見柳馨寧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躬身離開了。

春暖的速度很快。不過是一個時辰之後,春暖就冒雨帶回了蓋著紅彤彤大印的新地契。

下午等到雨停之後,秋思就帶著大隊人馬,往聚善莊而去。

聚善莊裡,那李莊頭和那位拿喬作勢的張秀才正喝著酒。

“那個王秀才走了?”張秀才給李莊頭倒上一杯酒,不屑的問道。

“走了,走了。”李莊頭連聲應道。

“真是個傻子。丁姑娘把束脩都給完了,不讓他來教學還不好?”張秀才嘲諷道。

“就是說啊。那個老秀才考了一輩子,才只是個秀才,很是迂腐不堪。哪像張秀才您年輕有為啊。”李莊頭奉承道。

“不敢,不敢。”張秀才雖然是謙虛的話,但是他那表情卻很是受用。

“我也是多虧了張秀才您指點啊。”李莊頭又給張秀才倒上一杯酒。

他是個農人,家鄉發了水災,導致顆粒無收。他沒法子,只能往富裕的京城逃荒。

結果路上生了重病,被人救進了這聚善莊,又被任命為臨時的莊頭。

他本來覺得有吃有喝有住就不錯了,所以一開始倒也是兢兢業業的給丁姑娘打理著莊子。

可是,張秀才來了之後,他才知道,做他這些事情的人,算是莊主的親信,可以要月銀的。

張秀才還暗示他,可以從丁姑娘送過來給莊子做嚼用的銀錢裡,剋扣一些自己用。

他想到放下銀錢就走的那位丁媽媽,似乎也從來沒問過他如何用銀錢的。

因此,就試探性的剋扣了一點。

果然,沒人在意。

後來,他慢慢的又多剋扣了一點。

再後來,他按照張秀才的計策,把那些沒用的老人和婦人都暗暗的趕走了,收留了更多的青壯年,讓他們去做工給他分成。

如此,不到三個月,他都小有積蓄了。

想到這裡,李莊頭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愈發殷勤的招待起張秀才喝酒了。

“昨日那位媽媽留下的銀錢可是不少吧?”張秀才喝完了杯中酒,轉而說起了昨日的事情。

“正是呢。丁媽媽說因為有事,所以兩個月沒過來送銀錢,這次一起補過來了。讓我好好的給莊子裡的人改善一下伙食。”李莊頭說起春暖昨日的話,語氣中有些不屑。

“那些人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要改善伙食?怎麼改善?給他們大米飯還是白饅頭啊?憑他們也配?”

李莊頭渾然忘記了,當日自己也不過是跟他們一樣的普通農人。

“那位丁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張秀才卻是不接李莊頭的這個話頭,而是若有所思的問了起來。

能買這麼大個莊子,還能月月送銀錢來,說明丁姑娘家裡富裕。

但是,聽說她之前過來的時候,只是帶著一個媽媽和一個車伕,那就說明家世不顯。

那,是商賈之家的女子?

有錢,但是又沒有錢多到是僕從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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