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並不是說大家合作愉快就能順利的把技術快速推進。
其實現在聯盟內部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讓無數研發人員感覺很揪心。
那就是幾大公司，以及高校實驗室對於量子計算機之前的研究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甚至大家的研究方向都各自不同。
這就出現了一個很尬尷的問題。
即便大家都無私的將自己的技術分享了出來，但是因為研究方向的不同，很多資料並不能起到兩相驗證共同促進的作用，反而在短時間內帶給了許多研究員諸多困擾。
當然從長遠來看，這種分享肯定是有益處的。
畢竟量子計算機的基本原理就是量子力學的基本概念，不管是哪種技術手段，都是對量子力學基本原理的應用。但尷尬的點在於，現在聯盟內部缺的就是時間。
等待這些研究員把共享的技術給完全吃透，融會貫通，再來發展自家的技術，華夏人的量子計算機已經領先他們好幾個時代了，你就說尷不尷尬。
管理層有多麼著急可想而知。
但是他們還沒法催那些科學家們。
人家只需要一句話“科學要尊重規律，這麼著急早幹嘛去了？”就能把他們所有話都堵回來。
是的，雖然說資本天生勢力，但是對於那些真有本事還是很寬容的。
不寬容會很麻煩，約翰·馬丁尼斯就是前車之鑑。
一言不合，人家先是辭職，然後資敵了。
偏偏谷歌大意到連競業合同都沒簽，現在這位在本國被培養出的知名量子力學專家，谷歌量子計算機的奠基人，跑到華夏愉快的為他們的競爭對手努力工作，添磚加瓦，他們卻無可奈何。
這得是多可悲的一件事情。
真的如果桑達爾·皮查伊有且僅有開除一個美國人國籍的權力，他覺得自己必須用在約翰·馬丁尼斯身上。
就因為這位大科學家，他現在身上擔負了極大的壓力。
如果這次量子計算機的競爭谷歌能順利過關還好說，如果沒法過關，甚至顏面盡失，他就是最妥帖的那個替罪羊。已經有董事會成員在董事會針對桑達爾·皮查伊，在約翰·馬丁尼斯辭職工作處理瀆職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了。
當然，他也是毫無還手之力，經營谷歌多年他也有自己的根基，不會因為這些詰難就被趕下臺。
但是若是接下來的發展讓谷歌的顏面盡失，他經營多年的努力，並不足以在董事會上站優勢地位。
說白了，能決定他前途的大股東、公司董事們大多還是中立的。
不管現在坐在總裁位置上的是誰，只要這位能掌控大局，幫他們賺錢分紅，他們都是可以支援的。
但如果這傢伙表現得不那麼盡如人意，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讓他滾蛋，換個人坐上那個位置。
現在他還能掌控局面，不代表谷歌顏面盡失之後，這些中間派的董事還願意支援他，到時候反對派跟中立派有足夠的實力讓他直接滾蛋，最多能拿到一筆不菲的違約金，作為提前滾蛋的補償。
但是到了桑達爾·皮查伊這個層次，金錢對他而言已經只是浮雲，他還有一番志向沒有完成，並不想成為一條窮到只剩下錢的鹹魚。
所以短短兩週時間，他的頭髮都白了許多。
打死他都沒想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賭局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降臨到他的身上，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還毫無勝算，如果輸了，可能輸掉前途。
求和的心都有了！
是的，桑達爾·皮查伊屬於技術型總裁。
在用三天的時間，瞭解了匯總之後聯盟分享的技術列表之後，他就已經意識到一個事實，這場競賽他們已經輸了，看不到半點能夠贏下這一場的希望。
綜合現在所有的情報分析，宇馨科技隨時都能推出他們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已經算是成熟的量子計算機技術，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釋出的原因，桑達爾·皮查伊還不太清楚，但肯定不可能是看他可憐想要放他一馬。
恰好相反，最大的可能是對方希望在釋出會上能夠一鳴驚人，拿出給那些科學家觀摩之後更不一樣的東西。
以宇馨科技展現出的研發實力，這場釋出會隨時可能到來。
而聯盟內部想要把大家共享的技術資料都給整理明白最少都要兩個月！
兩個月啊！
現在怎麼可能還有兩個月供聯盟內部揮霍？
這種情況下，認輸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而且桑達爾·皮查伊覺得谷歌有機會求和。
要知道谷歌是馨系統在歐美市場推廣的第一合作伙伴。
是他最先力排眾議，放棄安卓跟正在默默研發中的谷歌從無到有研發的Fuchsia系統，轉而擁抱更加智慧的馨系統。而且這一決議無疑是正確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加上事後馨系統的發展，讓現在董事會上的中立派還是相信他的判斷。
因為蘋果慫了，微軟同樣也慫了。
而谷歌向暢享科技遞出了橄欖枝，可以預見的是，當明年搭載了谷歌全家桶的英文版馨系統一推出，將會將失去安卓的影響降到最低，谷歌依然掌控它最根本的廣告業務入口。
這對於谷歌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是這個決定，他可能已經因為放走約翰·馬丁尼斯這件事，而從總裁跟CEO的位置上被趕下來。
也正因為之前這個決定，桑達爾·皮查伊認為華夏人起碼應該是對他抱有好感的。
讓他繼續坐在這個位置經營谷歌，絕對比那些天天想著怎麼跟華夏人死磕的頑固派上臺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是的，桑達爾·皮查伊認為之前他對暢享科技表現出的那一絲善意，可能會成為他的救命稻草。關鍵在於看他能否把握住。
所以桑達爾·皮查伊決定打一個電話。
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
葛靈玥掛上電話後正坐在她的辦公椅上出神。
搬到曾經的微軟亞太中心總部大樓之後，這位暢享科技的CEO專門給自己打造了一套紅木辦公傢俱。
毫不誇張的說，全套料子都是正兒八經的黃花梨，學名降香黃檀。
這種主產於華夏海南的木材，木紋自然流暢、質地細密溫潤，木色瑰麗動人，稍加打磨的傢俱成品，便可以看到一層層漂亮的花紋，更別提這還是專門請技術精湛的大師精心雕琢，全部手工打造而成，甚至可以媲美價格昂貴的手工藝品。
更可貴的是，這種材料還帶著股子天然且頗為雅緻的香氣，讓人沉醉。
這種野生的降香黃檀含油性比其他名貴樹種要高很多，這不但保證了其常年散發出令人沉醉的芬芳之外，這也是降香黃檀傢俱、工藝品陳放數百年不縮不裂。
好東西當然價格昂貴，不說請大師出山的手工費，這種木頭原材是按斤賣的。
最頂級的材質自然要配上最頂級的價格，光是每斤野料價格是一萬六千元人民幣，在加上獨具匠心的打磨，這套傢俱的價格直接破了八位數。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
葛靈玥並不覺得她很奢侈。
這種傢俱的味道，能讓她沉下心來工作，間接帶來的收益遠遠超過這套傢俱本身。
退一萬步說這套隸屬於公司的傢俱不但能抵稅，還能保值，很划得來。
很現在她就很慶幸自己決定花大價錢購買這套傢俱，因為嗅著那股子淡雅的味道，讓她能快速冷靜下來，不至於失態，從而做出對公司最有利的決定。
沒錯，剛剛是谷歌總裁桑達爾·皮查伊打來的電話。
那藏在字裡行間的隱晦意思，讓她有種參與歷史的感覺。
這位印裔在歐美站在人生巔峰的大人物，在向她求援。
是的，不管言語上找了多少理由，語氣又顯得多麼從容，但其本質就是想求援。
顯然這位谷歌總裁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他們跟自家友司宇馨科技基於量子計算機的競爭。
桑達爾·皮查伊希望谷歌能率先跟宇馨科技達成比聯盟更穩固的合作，並隱隱告知她，如果是他掌控谷歌可以付出更多的代價，來保證雙方的利益。
說是雙方的利益，隱藏的意思自然是，只要他還在臺上，以後雙方的合作，谷歌可以讓出更多的利益。
不止如此，他還隱晦的點出了宇馨科技那邊有人正在跟聯盟做一筆生意。
好吧，全是新鮮事情。
雖然從本質上說，現在暢享科技已經徹底跟宇馨科技分家，可以說這已經是兩家公司，雙方的只有技術上授權這一業務往來，但在外人看來，兩家的聯絡無疑依然很緊密。
比如王宇飛的女友跟親妹妹都在暢享科技擁有股份，而且暢享科技代理的所有技術都來自於宇馨科技。
不管怎麼說，僅從股份構成上來看，兩家公司的確親密無間。
但葛靈玥很清楚，做財產分割的時候，王宇飛跟她詳談過兩家公司之間的關係，就是純粹的授權關係。
一年一簽的技術授權合同，讓宇馨科技保持著對暢享科技的控制力度。
雖然王宇飛不反對暢享科技去投資其他自己所看好的產業，但葛靈玥明白，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沒什麼產業比每年給的那份授權檔案更符合暢享科技的利益。
這也導致暢享科技其實是一家很畸形的業務流公司。
也許在外界看來，暢享科技也有著非常強大的技術團隊，但所有這些技術團隊都受限於宇馨科技那邊授權的技術。
所以桑達爾·皮查伊打來的這通電話她做不了主。
能做主的只有每天泡在實驗室裡的那個男人。
讓葛靈玥更感興趣的是，桑達爾·皮查伊口中那個宇馨科技內部有人跟量子聯盟的合作是怎麼回事。
說實話，葛靈玥並不太相信宇馨科技那邊有脫離了王宇飛控制的事情發生。
她不敢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王宇飛的人，但葛靈玥卻很清楚王宇飛雖然看似平和，捨得放權，但在放權的背後卻是他極致的掌控力。
好吧，用個更容易理解的說法，王宇飛下方的權力，都是建立在他能隨時收回的基礎之上。
簡單來說就是，我只會把那些我擁有一票否決權的權力下放給你折騰。
只要你的處理符合我的心意，那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逾越，跟他的想法背離，那麼就動用一票否決。
這就是葛靈玥對於王宇飛放權的理解。
比如當初沒人理解馨系統全球免費授權的做法，但王宇飛只用了一次簡單的小會議，便強行推動了整套方案，也就有了她那次驚動世界的全球之旅。
這麼一個掌控力強大到沒邊的男人，會在自己呆的公司內部，出現他掌控之外的事情？
葛靈玥認為不可能。
但到了桑達爾·皮查伊這個層次，能放低姿態，主動給她打這個電話，必然不可能用一些不實的情報來混淆她的視線。沒那個必要，更會對雙方的合作造成阻礙。
種種的想不通讓她困惑，桑達爾·皮查伊的服軟讓她自豪，那種作為一個信使見證歷史的參與感讓她興奮，還要在種種情緒之間，找出最符合暢享科技利益的選擇。
這真是一種感覺很艱難的幸福，還相當刺激。
在各種複雜的情緒影響下，葛靈玥放下手頭的工作，就那麼靜靜坐在自己的辦公椅思考良久，才終於站了起來，拿起電話，走到落地窗邊，眺望著不遠處掛上了宇馨科技的大樓，撥出了電話。
……
跟葛靈玥通了十分鐘的電話後，王宇飛突然覺得整件事變得很有趣了。
他也沒想到真正得考驗還沒到來之前，本以為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竟然從內部開始分裂了。
這大概是路餘馨都沒法想到的，看來在強大的壓力下，果然很多人都會做出一些看似匪夷所思的選擇。
其中最有趣的地方在於，那位谷歌總裁最真實的意思是什麼？
如果只是要面子，他當然能成全，只要給他足夠的裡子就夠了。
如果面子裡子都想要，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跟葛靈玥思考恍惚了整整半個小時不同，王宇飛只用了三秒鐘，便將這事拋諸腦後。
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一切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