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前的空地,全都鋪著平整的水泥。

水泥地上,包裹著鞭炮的紅紙炸了滿地。

看著就喜慶。

村民全都趕了過來,不少人都在抹眼淚。

孩子們望著如此乾淨漂亮的教舍,對上學充滿了期待。

歡哥兒拉著自家祖父的手,昂著頭看他,眼中亮閃閃的。

“阿爺,學堂好大呀,比下山村的還要大,我以後是不是都能在這裡讀書啊?”

村長抹了把臉,眼眶微紅,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何止比上山村大,他們那土胚房子,哪能跟這個比。

就連一樓角落裡的茅廁都比那好。

歡哥兒很興奮,見小夥伴全都跑去了二樓,趕忙鬆開祖父的手,顛顛的追了過去。

村長平復了下心情,朝顧南煙走過去。

顧南煙正在跟蘇文豐說話。

建學堂可是大事,作為一縣之主,就算顧南煙不是公主,他也要過來捧場的。

蘇文豐來了,崔堯自然也跟來了。

不過他閒不住,跟村裡的孩子一起跑到二樓參觀教舍了。

“顧丫頭,宋伯伯代全村謝謝你,多虧了你,咱們村才有今日的光景。”村長的聲音有些哽咽。

“是啊,顧丫頭,咱們都得謝謝你,託你的福,我家那混小子也能做個讀書人了。”一個黃衫婦人感激道。

士農工商,農雖然排在第二位,卻時常被人瞧不起,連最底層的商人都比不上。

讀書人卻不一樣,不管最後有沒有成就,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可不是嗎,去年的時候,咱們連肚子都填不飽,今年卻能讓孩子讀書了,這可都是因為顧丫頭。”另一個婦人跟著道。

眾人附和,想到一年前村裡的情景,再看看如今,簡直像做夢一般。

村民紛紛圍上前來,說著感激的話,場面變的亂糟糟的。

村長雖想攔著他們,可眾人正是心情激盪的時候,哪能攔得住。

顧南煙卻不在意,耐心的聽著。

蘇文豐笑著退後幾步,把空間讓給村民們。

隨後轉過身,正對著由青石磚蓋成的教學樓打量。

卻見崔堯噔噔噔的跑下樓,一臉感嘆的拉著他就往樓上跑。

“快快快,表哥快跟我上去看看。”

蘇文豐被拽了個趔趄,無奈的輕斥一聲。

“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

上面有什麼好看的,他早就看過圖紙了,跟樓下差不多的樣子。

蘇文豐本就忙碌,自顧南煙那幾間工廠建成後,就更忙了。

因此今日他也是卡著點過來的,來了就陪顧南煙剪綵,根本沒去樓上看過。

崔堯被他爹從小打到大,早就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並沒將蘇文豐的訓斥聽進去。

“我跟你說表哥,這丫頭平日看起來扣扣搜搜的。沒想到這回還挺下本錢,給那二樓的教舍全都鋪上了地暖。”

地暖這種東西蘇文豐是知道的,早就在顧南煙家裡見過。

據說到了冬天,只要有足夠的煤炭,整個屋裡暖和的跟春天一樣,一點都不冷。

而且一點菸味都沒有。

崔堯還在感嘆:“你說這丫頭怎麼想的,一點學費都不收,還搞了這麼多東西,一年到頭光買煤都得花多少銀子,還有那個……”

他指了指教案上方:“這玩意兒京城都搶瘋了,有錢都買不到,她居然給裝到這小村裡來了。”

而且一屋一個,簡直不要太奢侈。

蘇文豐聞言,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就見一個一尺多寬的機械風扇嵌在牆上。

“還有這個。”崔堯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黑板板。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麼多想法,讓人做了這麼大一塊板子,說是給先生教學用的。”

他說著拿起教案上的白色粉筆,在上面亂畫一通,完事用掛在一旁的毛刷子一擦。

白色的字跡立馬消失。

崔堯砸了咂嘴:“就這些東西,若是當年爹也給我找這麼個地方,我保證一天到晚在學堂裡待著,哪都不去!”

這裡多好啊,冬暖夏涼的。

比茶樓都舒坦。

這回蘇文豐倒是沒反駁,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可不是嗎,別說是表弟了,就這環境,他都想留下來好好念兩天書。

而且這裡背山面水的,空氣也好。

就呆了一會,整個人都清爽許多。

“公主實乃妙人。”蘇文豐再次感嘆。

這麼好的環境,不出兩個舉人都對不起公主的良苦用心。

不過……

“公主可請好先生了?”蘇文豐問道。

之前他知道這事的時候,本想幫著找兩個先生的。

明山城的舉人沒幾個,秀才還是不少的。

況且教幾個孩子而已,秀才也足夠了。

不過顧南煙沒讓他幫忙,他覺著這也不是難事,就沒再管。

“這我就不知道了。”

崔堯心不在焉的打量著屋內擺設。

他最近都住在縣衙裡,沒怎麼跟顧南煙聯絡,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知道這事是晟王去辦的,不知道去哪裡請的先生,已經走了十多天了。”

“晟王?”蘇文豐驚訝。

“晟王來明山了?”他怎麼一點都沒聽說?

“早就來了。”崔堯撇嘴,“顧南煙回來第二天他就到了。”

以前沒看出來,晟王還是個粘人的。

這才剛定親,就追著顧南煙到處跑。

一點正事不幹!

崔堯不爽的哼哼,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笑出聲。

“你不知道,晟王剛到,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顧南煙趕走了,走的時候臉那個臭哦……”

他拽著自家表哥的衣袖笑的前仰後合,蘇文豐十分無語。

“你不是說晟王去尋先生了嗎,那怎麼能是趕……”

他把崔堯的手拽開,捋了捋皺巴巴的袖子,一言難盡的看著樂不可支的表弟。

小姑姑不是說,這小子自從做了掌櫃穩重了許多嗎。

怎麼瞅著更傻了呢?

……

李逸自然不是被趕走的,他聽說顧南煙正在尋先生,想起一個人,便自動請纓,連夜趕往東邊的一個小鎮。

這人叫裘溫,十幾年前三元及第中了狀元,學問很是了得,在京城名聲鶴起。

之後便拜在了沈丞相門下。

後來沈丞相倒臺,雖然他一個新上任的新科狀元,跟沈丞相算不上多熟稔,卻也受了牽連。

被同僚排擠的厲害。

一怒之下辭官歸隱,這些年來一直隱居在偏遠小鎮中,很少露面。

李逸也只是知道他的大體位置,因此找了好幾日才找到他的住處。

裘溫對於教書並沒有興趣,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李逸也不惱,依舊每日登門拜訪。

知道他是個嫉惡如仇心懷百姓的,便將顧南煙做過的事如數家珍的講了一遍。

顧南煙的名氣不小,裘溫自然也聽說過她的事蹟。

對這位將軍府的大小姐還是挺佩服的。

因此,在知道顧南煙建了間學堂,免費供孩子們讀書後,同樣出身貧寒的裘溫終於點了頭。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只說願意隨李逸去上山村看看。

兩人快趕慢趕,終於在剪綵那日到了明山,在隱約響起的鞭炮聲中進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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