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綱與李婉順在焉耆城泥敦可汗的牙帳呆了五日,每日泥敦可汗均擺上全羊宴盛情招待他們,這期間也相安無事。

第六日,袁天綱與泥敦可汗辭別,計劃前往肆葉護可汗的王庭──碎葉城。泥敦可汗再三挽留,他們又再待上三日。

三日後,袁天綱與李婉順與泥敦可汗依依惜別。泥敦可汗派同俄特勤帶領三百人突厥狼衛護送他們。

在西突厥狼衛的護送下,從焉耆城往西南走二百多里,翻越一座小山,渡過兩條大河,再往西走便來到一片草原,再走七百多里,到達泥敦可汗的附屬國──龜茲國。

龜茲國東西一千多里,南北六百多里。龜茲城方圓十七、八里。龜茲城外種植著黍、麥,還盛產石榴、葡萄、沙果。居民穿著絲織類和粗毛織物,頭戴巾帽。境內有一百多座寺廟,信仰小乘佛教。

龜茲國王知曉大唐使臣的到來,國王率領群臣及眾僧侶來龜茲城門外迎接,袁天綱他們在龜茲王宮歇息了兩日,三百狼衛與龜茲王宮侍衛共同守衛著王宮。

第三日,袁天綱他們在同俄特勤的護送下,繼續向西行六百多里,經過小沙磧,再往西北走三百多里,經過戈壁灘,便來到凌山腳下。

同俄特勤對袁天綱說,翻過凌山,就進入了肆葉護可汗的地盤,同俄特勤與狼衛們只能止步不前。於是,袁天綱與李婉順兩人孤身繼續向西行。

凌山地處蔥嶺(今新疆帕米爾高原)北部,山谷一年四季常年積雪。同俄特勤臨走時特別交代,翻山時不得大聲喧譁,稍有違犯就會出現雪崩。

袁天綱看著這高聳如雲的蔥嶺,感嘆玄奘法師他們是怎麼翻過去的。袁天綱與李婉順冒著嚴寒,艱難地趟過山上齊腰深的雪。這裡的許多深溝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人一旦掉下去再也無法爬上來。

袁天綱與李婉順雖然事先做好充分的準備,但在凌山上仍然感到寒風刺骨。袁天綱在前面用佩刀在山路上砍出一串串腳窩,他拉著一匹馬艱難地往山上爬,李婉順抓著馬尾巴往上爬。而駱駝因個頭大,只好將國禮放在馬背上,將另一匹馬和兩匹駱駝丟棄在雪山下。

後來聽玄奘法師說起,他當年也是爬過凌山到達碎葉城,但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高昌國王派出護送的三十多人,有將近一半葬身雪山。

袁天綱抬頭仰望,天地間潔白一片,無邊無際。風雪翻飛,寒氣襲人,他們穿著厚厚地皮衣、氈靴,仍不免周身寒戰。他們在冰天雪地的凌山中艱難地走了七日七夜,找不到一塊乾燥的地方。袁天綱與李婉順披著氈毯趴在馬肚子底下過夜,早晨起來兩人及馬匹被雪堆成一堆雪。兩人醒來從雪堆裡爬出來,繼續走了四百多里,到達大清池(今中亞鹹海)。

這些天袁天綱他們一直靠吃牛肉乾和雪度過,一看到前方有一方圓一千多里的大清池,急忙跑到池邊,趴在地上喝水,結果都吐出來,原來大清池的水呈青黑色,味道又鹹又苦,根本無法下嚥。

袁天綱他們像苦行軍一般、歷經九死一生,往西北走了五百多里,終於到達了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的王庭──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

碎葉城位於楚河河谷,是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的王庭,城週六七里。袁天綱他們走進城,只見碎葉城內諸國胡商雜居、集市上各類商行遍佈,既有大唐東來的綾羅綢緞、刀槍鞍馬、茶葉瓷器等,又有來自西方的胡椒、棉花、瑪瑙水晶、六曲銀盤等,這裡是商賈雲集,應有盡有,是連線東西方商品貿易的集散地。

袁天綱在碎葉城裡逛了半天也沒找到王庭。後來在一粟特商胡的指引下,袁天綱他們才知道王庭根本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北四十里處的羯丹山,據說那裡是天帝居所,歷代突厥可汗均在羯丹山發誓,舉行即位儀式。

袁天綱他們又騎馬出城,行走了四十餘里,來到了羯丹山。只見西突厥王庭是一頂巨大的金黃色帳篷,帳篷前豎立著四斿黃金狼頭纛,是由主纛和四個角上的四杆纛旗組成,四周的纛旗以馬鬃繩與中心大纛相連,象徵可汗至高無上的王權。

肆葉護可汗得到稟報大唐使臣到達王庭,他立即率領群臣們道王庭門口迎接,見到袁天綱,也是按照突厥人迎接大唐使臣的禮儀,走到手持旌節的袁天綱面前,向他行禮。

袁天綱上前扶起可汗時,專門留意了一下這位肆葉護可汗,他身材健碩,大圓盤子臉,面色赤紅,小而深的眼睛,下巴上留著稀疏的鬍鬚。

肆葉護可汗及群臣紛紛起身,簇擁著袁天綱來到可汗牙帳。只見肆葉護可汗走進大帳,坐上一金床,四個床角上各立有一個金孔雀。帳內放置有金瓶、金針、金甕。大帳中立有一個飾金木柱。袁天綱大吃一驚,原來肆葉護可汗的牙帳裝飾的富麗堂皇,遠比泥敦可汗的牙帳奢華、氣派。

袁天綱代表著天可汗李世民,獻上國禮,向肆葉護可汗宣讀國書,冊封其為乙毗缽羅肆葉護可汗。在冊封即位儀式上,肆葉護可汗也是被兩位重臣用一條絲帛勒住脖子,在他眩暈窒息、迷迷糊糊地說道:“我能做一年可汗。”

同樣,袁天綱也悄聲跟李婉順說:“肆葉護可汗因性格殘暴嗜殺,在位僅一年時間,就被部屬驅逐到康居國後死去。”對於這個袁半仙的預言,李婉順現在已是深信不疑了。

在歡迎宴會上,肆葉護可汗盛情款待袁天綱他們。在這場盛宴上,有一位穿著突厥服裝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向李婉順行禮,說道:“聞喜郡主。”

李婉順一看他的臉,當場驚道:“羅壽!”袁天綱也定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在汗庭裡又碰到來了陰魂不散的羅壽。

羅壽陰笑道:“袁尊使、郡主,在旅舍怎麼不辭而別?沒想到我們又碰面了。哈哈!”

“人各有志,不必強求!”袁天綱冷冷地回答道。

羅壽手舉起一個盛著葡萄酒的夜光杯,一邊向袁天綱敬酒,一邊幽幽地說:“袁尊使既然送上門來,就不要回長安了吧。”

袁天綱呵呵一笑,沒有搭他的腔,而是口吟一首絕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羅壽頓時愣了一下,不知道袁天綱為何吟詩?他的葫蘆裡到底是賣啥藥?

袁天綱意味深長地對羅壽笑著說了一句:“至於我們能否平安回長安,以後便知分曉!”說完,笑著飲完自已杯中的葡萄酒。

剛才,袁天綱吟的是一百餘年後詩人王翰的《涼州詞》,正應此時他的心境,也暗喻著雙方未來的命運。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