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瀰漫晨霧,天邊透亮青光。
第二天一早,李良早早起了床。
又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怎麼睡。
畢竟宋遲瑜明顯有問題,他哪裡能睡得著,因此迷迷糊糊的和衣幹躺了一晚上。
好在暫時並沒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根據屋外的動靜判斷,宋遲瑜昨夜應該一直忙到了子時,然後又在卯時起床,折騰一陣後就出了門......想來應該是去賣糕點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來“打擾”過自己,甚至好像自己壓根不存在一樣。
對此李良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他雖然早就醒了,但一直沒出房間,直到確認宋遲瑜走了之後才鬼鬼祟祟的溜了出來。
然後他就看見了擺在一張小木桌上的早飯。
一碟小鹹菜,一碗白粥,一張麵餅,以及一小碟綠豆糕。
不是,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桌上擺放整齊的碗筷,李良愣住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宋遲瑜居然給他做了早飯!
還有這種服務的麼?
走到桌邊,上下左右仔細檢查了一下飯菜,又聞了聞有無“奇怪”味道。
在確定沒毒之後,李良只當是宋遲盈在信中交代了宋遲瑜要好好照顧自己,便沒再多想。
就著鹹菜吃完粥餅,最後又往嘴裡丟了一塊綠豆糕。
清香綿軟、甜而不膩......確實挺好吃的。
根據記憶,前主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玩意兒。
不過李良卻沒有“繼承”他的口味,故而吃了兩塊後便住了嘴。
拍掉手上碎屑,將碗碟歸攏到一處。
稍稍猶豫了一下後,李良眼睛一轉,旋即端起空碟空碗便往宋遲瑜的屋子而去。
吃完飯當然要洗碗。
但自己對這裡不熟悉,所以誤把宋遲瑜的房間當做了庖房,這也是很合理的。
......
“吱呀~”
約莫一刻鐘後,李良鬼鬼祟祟的從偏房中走了出來,表情有些疑惑。
剛剛他在屋裡翻找了半天,卻沒找到丁點不對勁的地方。
當然了,因為擔心被發現,所以他沒有檢查的太仔細。
但即便如此,屋中也不應該這麼“乾淨”。
如果宋遲瑜是修行之人,哪怕有意隱瞞,房間裡也應當會有一些蛛絲馬跡才對。
修煉所需的靈石、各種丹藥法寶、兵刃功法......這些玩意兒即便不會擺在明處,可也難免會遺漏下一些痕跡。
然而李良翻箱倒櫃了半天,竟連一絲一毫的證據都沒找到。
難道說宋遲瑜當真不是修真者?只是一個自閉到連情緒都幾乎不存在的普通人?
至於腳步聲......自己深夜敲門,她擔心是歹人,所以才不露腳步的悄悄來門邊檢視?
蹲在井邊,李良一邊洗碗一邊苦思冥想。
琢磨了半天,他最終覺得昨晚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每個人都有一些或大或小的秘密,宋遲瑜或許在那失蹤的七年之中誤打誤撞開啟了修行之路。
只不過她現在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所以屋中才沒有任何修煉的痕跡。
“嗯,不是冷血殺手就行......”
拿著洗淨的碗筷站起身,李良小聲嘀咕一句,轉身去往庖房。
經過剛剛的檢查,他暫時打消了“跑路”的念頭。
不過唯獨有一點他仍有些疑惑。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李良總覺得宋遲瑜有點眼熟。
好像很早之前就曾見過。
......
......
定州城南,十二里長街。
長街寬闊,青石道路兩側木樓鱗次櫛比,各式各樣的招牌幌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路邊小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與馬蹄聲、交談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宋啞巴!我要五文錢的綠豆糕!”
扁擔前,一個小女孩兒高高舉起小手,掌心中攤開五枚銅子。
小丫頭衣著普通,並非大戶人家的子女。
但她的語氣卻十分不客氣,好似看不起面前這個賣糕點的女子。
封建社會尤為歧視“殘疾人”,這是沒辦法的事。
好在宋遲瑜並不計較,只是麻利的撿出五文錢的綠豆糕,最後還悄悄多添了一塊。
將油紙包好,遞給小丫頭。
後者接在手裡,又衝她做了個鬼臉,然後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不遠處的婦人。
“略略略,啞巴啞巴,嫁不得好人家!”
“囡兒!”
婦人皺了皺眉,厲聲呵斥的同時伸手拍掉了小女孩兒衣角的塵土。
“都與你說過多少次了!”
“怎得還弄髒了衣裳!”
原來只是在責怪閨女弄髒衣服罷了......宋遲瑜向那邊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旁邊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也都沒當做一回事。
回到定州後,宋遲瑜已經在城南走街串巷的賣了兩年糕點,因此很多百姓都認得她。
而如果底層百姓中也存在鄙視鏈的話,那宋遲瑜無疑是在最底端。
出身不好,還是個啞巴......僅憑這兩點,哪怕宋遲瑜模樣再好看,做的糕點再好吃,也不會受人待見。
當然了,並非所有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刁民”。
偶爾,宋遲瑜也會遇到一些對她還算客氣的顧客......
“姑娘,不知這桃酥怎麼賣?”
不知何時,兩個中年男人站在了扁擔前,笑著說道:“我等自西邊而來,聽說姑娘做的糕點極好,想買一些嚐嚐。”
皆著黑衣,腰佩長劍,雖說的是大乾官話,但口音卻很濃重。
在普通人看來,他們或許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外地來定州辦事的武人而已。
但宋遲瑜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微微發生了變化。
“......”
沒有答話,也沒有比什麼手勢。
她只是有條不紊的收拾好攤子,然後便挑起扁擔徑直往一條小巷而去。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四下看了看後立刻跟上。
不多時,三人就停步在了空無一人的小巷深處。
“小姐!!”
當宋遲瑜回頭看過來時,兩個男子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再沒有了方才的從容。
他們毫不猶豫“噗通”跪倒在地,急聲高呼道:
“小姐!教中出了大事!!”
“教主她幾次給您傳信,卻始終未有回信,這才派我們來尋您!”
“還請小姐速速收拾一下,這就隨我們回去吧!”
“......”
繡眉微簇,眸底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片刻後,宋遲瑜恢復了平靜,淡淡回答:
“十天之後,我隨你們走。”
“這......”
二人聞言一愣,張大嘴巴似是想要說什麼。
只是當看到宋遲瑜眼神的一剎那,到了嘴邊的話卻愣是沒能說出口。
“是,我等明白......”
“嗯。”
宋遲瑜微微頷首,抬頭看向晴空中燦爛的金陽:“正好你們來了,便替我去查一查定州州牧黃川手下有多少高手。”
“我要幫我相公做件事。”
“是,我們這就......什、什麼?!”
一瞬間,兩個男子突然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而宋遲瑜連同地上的扁擔卻已然在這眨眼的功夫裡消失不見了,巷中只剩跪在原地面面相覷的兩人。
“小姐剛剛說的是......相公?”
“好像是......”
“可教主不是打算將小姐許配給那位公子麼......”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