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定州城南,水洗巷。

泥濘的土路、石堆的巷牆、隱隱的酸腐味道,周遭的一切都與李府或沈府所處的巷子截然不同。

“從東面數第三家,院門旁有棵老柳樹......”

根據宋遲盈提供的地址,李良很快便站在了一扇院門之前。

門後隱約有水沸聲,想來應該就是那宋遲瑜在做糕點了。

“咚咚咚。”

敲響院門,不到十息,門縫後就出現了一點昏黃的亮光。

沒有腳步聲?

看著門內拎著燈籠的女子,李良先是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然後才快速打量了一番對方。

普通的麻裙,頭髮扎做垂髻,眉目與宋遲盈有幾分相似,但面板明顯要比前者粗糙一些。

倒像是整日風吹日曬的樣子。

“敢問姑娘可是姓宋?”很快,李良收回視線。

“......”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看了李良好一陣,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當真是個“啞巴”......因為宋遲盈早已說過宋遲瑜的性格,所以李良也不意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宋姑娘,我與令妹是好友,因家中出了些事情,需得在這裡住上幾日。”

“此事我已經與令妹說過了,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信,說你看過便知。”

說著話,李良從袖中取出信和香囊,一起遞到宋遲瑜面前。

後者伸手接過,先是看了看香囊,然後又欲去拆信。

只不過由於她拎著燈籠,因此有些不便。

“宋姑娘,我幫你提燈吧。”

李良見狀想要幫個忙。

結果宋遲瑜卻立馬後退了半步,眼神瞬間變得警惕。

防範意識還挺強......李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再動彈。

而宋遲瑜又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繼續低頭拆信。

“嗤啦~”

柔光晃動,信封被撕開。

或許是因為亮度不太夠,所以宋遲瑜看的很慢,表情自始至終沒有丁點變化。

單憑這一點,李良就覺得這女人不太對勁。

照理說,自己一個大男人突然要住進來,哪怕“房主”宋遲盈已經答應了,但正常人最起碼也會覺得彆扭或驚訝。

可宋遲瑜卻就跟個冷血殺手一樣,除了剛剛的警覺之外,竟然一點情緒都沒有。

再一個就是腳步的問題。

李良很確定,在宋遲瑜開門之前他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所以這女人要麼是刻意踮著腳來開門的。

要麼就是練過輕功。

而練過輕功則意味著......宋遲瑜有修為在身。

靠,難不成是個冷血殺手?

李家世代習武,李良自然也有修煉,雖然只是八品,但對這些細節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因此當下不由得一陣犯嘀咕。

而就在此時,宋遲瑜也終於看完了信。

“......”

依舊沒說話,她稍稍側身,將院門讓開。

李良稍加猶豫後走進院中,沉聲道了句謝:“多謝姑娘。”

“無妨。”

出乎意料的,啞巴居然開口說話了。

但只能說一點點。

說完這倆字,宋遲瑜便轉身往後院走。

而李良愣了一下後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美女殺手,潛伏在定州執行神秘任務,然後在機緣巧合下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看著身前的背影,李良突然想到了前世古裝劇裡的老套橋段。

如果是正常情況,他倒是不介意這個橋段成真。

但既然自己有共生決,那就絕對不能跟“殺手”這種高危職業產生羈絆。

所以就先在這裡對付一晚上吧。

明天再看看,不行就換地方。

......

不多時,李良就跟著宋遲瑜走進了一間偏房。

從屋中的傢俱和擺設來看,這無疑就是宋遲盈的房間了......清倌不同於紅倌,管理相對鬆散,每個月可以回家住上一兩天。

“自便。”

宋遲瑜依然惜字如金,撂下倆字就直接走人了,甚至連燈籠都沒留下。

李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這次倒是聽到了腳步聲。

待人影離去,立刻回身關好房門,摸黑點燃燭燈,在屋裡檢查一圈,確定好“逃生出口”。

做完這一切,李良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呼......”

“不對勁,十分的有九分不對勁吶......”

來之前,李良只以為宋遲瑜是一個因童年的悲慘遭遇而自閉的可憐女子。

結果現在一看,自不自閉不知道,但肯定身藏著大秘密。

嗯,根據剛才的目測,也有大眯眯。

宋家的基因不錯......

回想起宋遲盈的身段,李良的思緒稍稍跑偏了一點。

不過片刻後,他的表情就又漸漸變得嚴肅,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疊捆綁結實的信件。

解開綁繩,挑出今晚李仁剛剛從郭夫人那裡得到的那幾封,快速讀了一遍。

沒問題。

確實是黃川與潘元之前的分贓賬目。

但沒有來往書信......想來應是倆人同在定州,用不著寫信。

將信件重新綁好後塞回懷中,走到窗邊,伸手將木窗悄悄推開了一條縫。

夜風攜著糕點的香氣立馬鑽進屋中,不遠處的庖屋上空仍有模糊的炊煙在黑暗中盤旋。

李良一聲不吭的藏在窗後,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見到宋遲瑜抱著蒸屜從庖屋中走了出來。

睡前蒸好糕點,一夜散涼,第二天挑去街上賣......沒什麼毛病。

看著那個不停進出庖屋,忙忙碌碌的身影,李良有一瞬間突然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看了一會兒,始終也沒再發現有啥不對的地方,便輕輕合上了窗戶。

而院中的宋遲瑜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些,仍在彎腰整理著蒸屜。

她的動作很利索,模樣很認真,時不時會伸手將被風吹散的髮絲攏到耳後。

然後,當她又整理完一蒸屜糕點,起身準備回庖房時,視線第一次掃過了那扇緊閉的木窗。

“......”

眸中的情緒沒有任何變化,但駐目的時間卻意味著宋遲瑜早就觀察到了李良的“偷窺”行徑。

約莫過了兩三息,她收回視線,轉身走進庖房。

小小的庖房中悶熱潮溼,灶中已只剩幾點火星。

宋遲瑜掀開最後一層蒸屜,翻騰的水汽立刻撲面而來。

朦朧的熱霧中,她突然抹了抹眼角,咬緊嘴唇走到庖房角落,蹲下身子胡亂撥弄著乾柴。

“嘩啦嘩啦”的雜音將沉悶的哽咽聲掩蓋,屋外一輪圓月正當空。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記憶中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淚水順著下巴滴滴墜落。

宋遲瑜離開定州七年,回來只是為了兩個人。

一是宋遲盈。

二是早已記不得她的李良。

“......”

“相公!你明天還來麼?”

“來的!娘子明兒你想吃什麼?我讓家裡的廚子給你做!”

“我想吃肉!吃白麵饃饃!”

“嘁,肉跟饃饃有什麼好吃的,我家廚子做的綠豆糕可好吃了,我最愛吃了,只可惜爹爹不許我多吃。”

“唔?綠豆糕是什麼?”

“你怎麼連綠豆糕都沒吃過......”

“......”

“嗚嗚嗚......”

“相、相公,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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