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偏心7
今天的生日宴讓雲父的面子裡子全都丟了，他迫切需要一個出氣筒，孔瑤竹顯然成了最好的發洩物件。
之前他對這些不聞不問不過是因為收養孔瑤竹能給雲家帶來好名聲，現在因為她，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雲家不分親疏，寵愛小姨子的女兒，苛責自己的女兒。
孔瑤竹為雲家帶來的光環一朝被撕破，他為什麼還要對一個腦子有病的拖油瓶和顏悅色？
孔瑤竹被這一聲吼嚇的全身一哆嗦，畏懼的看向雲父，連哭都忘了。
“你幹什麼？瑤瑤有什麼錯？”雲母將孔瑤竹護在身後。
雲父被氣的心口疼，指著雲母哆嗦了半天，“我看你真不知道親疏遠近，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女兒一個人失憶跑出去你就不擔心是嗎？就她一個人可憐？你閨女從樓梯上滾下來失憶就不可憐？我看你乾脆認了你護著的這個神經病當親閨女算了！女兒就算死在外面你也用不著擔心！”
雲父幾乎已經能想到別人口中嬉笑的用詞：雲氏千金生日宴被氣跑，原因竟是雲家一心護著外甥女。
“你們三個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把你妹妹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們也別回來了！”雲父心塞的看著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三個兒子。
以為就雲母一個蠢的，沒想到他三個兒子也一樣蠢！
雲禾的三個哥哥也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雲禾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確實會有危險。
雲母心裡難受，雲禾是她的心頭肉，可孔瑤竹也很可憐啊！她是孔瑤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難道他們親近有錯嗎？
但是想到女兒一個人大半夜離家出走，她也著實坐立難安，嘗試跟孔瑤竹溝通，“瑤瑤，你姐姐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媽媽出去找找姐姐好不好？”
孔瑤竹的精神已經處於崩潰邊緣，剛剛看到雲父的樣子她以為看到了曾經的那個暴力狂，嚇得她全身都不敢動，頭暈，耳鳴，腦子嗡嗡亂響。
好不容易耳朵能聽到一些聲音，雲母竟然要去找她親生女兒？
孔瑤竹心中開始怨恨起雲母，還說待她跟親女兒一樣，讓她享受雲家千金的身份，到頭來不還是著急護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雲家人真是虛偽至極。
可她還要在雲家生活，聞言乖巧的從雲母懷中退出，“媽媽，你快去找找姐姐吧，姐姐今天生氣了都是我的錯，等你跟四個哥哥找到姐姐之後，一定要將姐姐帶回來，我……我沒關係的。”
孔瑤竹輕咬著下唇，眼睛通紅一片，眸底盛滿了小心和謹慎。
只一眼，雲母便看到了他們去接孔瑤竹回來時第一次見她的模樣，同樣是這種小心謹慎的目光，雲母心中一痛，重新將她攬入懷中，聲音哽咽，“瑤瑤乖，媽媽不去了，你姐姐有四個哥哥陪著不會有事的，我的瑤瑤只有媽媽一個人陪著。媽媽會一直陪著瑤瑤的。”
孔瑤竹側頭靠在雲母胸口，臉上掛著一抹譏諷。
看吧，雲家人就是愛犯賤，她稍微挑撥幾句裝裝可憐，雲母就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在身後了。
親生女兒都能拋棄的人，會對一個外人真的好嗎？
反正孔瑤竹不相信。
反觀雲禾這邊，雲銳身高腿長，輕而易舉就跟上了雲禾，只是他不敢追上去，只這麼不遠不近的跟著，生怕她大晚上出現什麼意外。
人確實很奇怪，之前的五年裡，雲銳從未像現在一樣心疼過雲禾，他一直覺得孔瑤竹很可憐，雲禾擁有的很多，所以雲禾就應該無條件遷就忍讓孔瑤竹。
直到他進入雲禾病房的那一刻起，空蕩蕩的房間和孔瑤竹病房的歡聲笑語形成了鮮明對比，那種冰冷陌生的眼神刺痛了他，他當時慌亂不已，覺得是雲禾故意跟他們開惡作劇玩笑。
可他現在，寧願是雲禾開的一場超長惡作劇。
雲禾知道雲銳跟著，並沒有氣惱，稍微轉了一圈就站定了，她停身後不遠處的雲銳也停。
轉身回頭，雲禾清凌凌的開口，“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雲銳喉頭一哽，見雲禾主動跟他說話，雖然語氣不友好，但也足夠讓他開心。
大步走過去，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有些緊張，“小，小禾苗。女孩子還是不要一個人晚上出來的好，現在很晚了，我怕你出現什麼意外，不是故意跟著你的。”
雲禾點點頭，無所謂道：“是嗎，我不會出事的，你可以回去了。”
“小禾苗，我不會打擾你的……我只遠遠跟著，不會妨礙到你什麼的。你什麼時候想回去我就帶你回去，好不好？”雲銳語氣小心翼翼，帶著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雲禾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雲銳，見他一副忠犬模樣，不由輕笑一聲。
“你是雲銳對吧？家裡排行老三。”
雲銳心中一喜，往前走了兩步，“沒錯，是……”我。
“其實我還挺討厭你的。”
雲銳臉上的欣喜頃刻間消散的無影無蹤，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眸底盛滿了痛苦之色，但云禾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我自有記憶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你知道嗎？當時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很長時間，我當時胳膊挺疼的，坐不起來，就一直看天花板，看了大概有四個小時。你進來之後我以為是親人呢，沒想到你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讓我去跟孔瑤竹道歉。”
雲禾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說出來就跟嘮家常沒什麼區別，甚至有些小輕鬆，如同說陌生人的故事一樣。
但故事裡的另一位主人公顯然並不這麼輕鬆，他瞳孔猛的一縮，心口突然一窒，下一秒密密麻麻泛起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所以你現在這是做什麼呢？孔瑤竹身世可憐，你為什麼不繼續回去可憐她反而要過來纏著我呢？你這樣真的很令我苦惱。”
雲禾的回應如利刃一般刺進雲銳的胸膛，他嘴巴張合好幾次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雲銳又如何感受不到雲禾對他的厭惡與排斥，大約之所以能夠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番話，是她從一開始就將他推到了討厭之人的位置上。
比陌生人還要殘忍。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迷茫的像個孩子。
“小，小禾苗……”雲銳手足無措，想要為自己說些什麼改變現狀，可是他搜腸刮肚的想了很久，得出一個結論。
這好像是他咎由自取，之前他毫無緣由的偏向孔瑤竹，硬生生把最愛的妹妹推離他的身邊，現在人家走遠了，他又有什麼理由再把人喊回來呢？
所以他只能自己一點點的靠近，距離也好，鴻溝也罷，只要他能跨越的。
在所不惜。
雲錦、雲斂和雲灼也很快找到了兩人，但他們並沒有走近，只聽見不遠處傳來雲禾清凌凌的聲音。
“反正咱們之間也沒多少感情，這種單薄的親情能不維繫就別維繫了吧，有時候看著真的覺得很噁心。我現在失憶了你這麼對我，下次孔瑤竹失憶你也會同樣對她，你不累我都累了。”
雲銳口中發苦，全身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這個時候，雲錦從他們二人身後走了出來，身上還穿著參加宴會的墨藍色西服，看起來比往日更加沉穩。
“小禾苗，你走了之後爸爸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晚上不可以隻身一人出來了知道嗎？”雲錦道。
雲斂緊跟其後，也跟著怒氣衝衝的訓斥幾句，“你知不知道這場生日宴有多糟糕？小竹因為你哭了多少次了？爸爸還罵她了，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麼？有人罵她關我什麼事？你拿她當眼珠子一樣為什麼要來說我是我錯？誰罵的你不會罵回去嗎？還是說你堂堂雲家二公子，只會逮著一個軟柿子捏。只是……你看我像嗎？”
雲禾眼皮微抬，路燈自上而下打在她臉上，大半個臉都藏在了陰影裡，但那一雙眼睛，凌厲的宛如化作實質。
“我不管孔瑤竹之前有多可憐，有多大的病，這些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管你們多心疼她，多愛護她，只要不舞到我面前我統統可以視而不見。但是你們也別拿別人當傻子，我又不是她媽我管得著她嗎？別人罵她自有別人的道理，別到我跟前來犯賤行嗎？”
雲斂只覺得此刻的雲禾變得如此陌生。
之前雲禾會為了他們忍耐，也會心疼孔瑤竹的悲慘遭遇，可現在她不僅不會心疼孔瑤竹的痛苦，竟然還故意挑出來說！
雲灼跟雲銳是一對雙胞胎，兩人長的很像，雲銳比雲灼早出生兩分鐘成了哥哥，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夠理解雲銳的所有心情，因為他們是同卵雙胞胎，心靈更加相通一些。
就在剛剛的時候，他就莫名其妙感受到一股悲痛的絕望。
他走到雲銳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咱們回去吧，爸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瑤瑤罵的可慘了，今天發生了好多事，但是也不能賴在瑤瑤身上呀，你回去跟爸好好解釋解釋唄，別讓瑤瑤平白受了委屈。”
雲銳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第一次覺得心寒，他們之間的感情超過雲家其他兄弟，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是如今的雲灼不僅什麼都不過問，甚至想讓他出頭替孔瑤竹頂包！
“雲灼，今天的事誰不委屈？”雲銳嗓音沙啞，臉色難看至極。
雲灼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天真的跟個小混蛋一樣，“可是瑤瑤很可憐呀！你不知道，爸爸當時的表情把瑤瑤都嚇木了，呆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她小時候吃了那麼多苦，我們為什麼不對她好一些呢？咱們都是當哥哥姐姐的，讓讓她怎麼了？再說今天的事也是你惹出來的，要不是你說那麼多，小禾苗非要鬧騰，怎麼會有這麼多事？”
讓。
雲銳現在最噁心的字眼就是這個讓字，看似是心甘情願的給，實際上根本就是不要臉的剝奪！
既然心甘情願，為什麼不是給呢？為什麼要用讓呢？
“她可憐是她命不好，並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小禾苗造成的，是我們那個一意孤行的小姨造成的！是她不顧家裡人的阻止非要跟那個家暴男在一起，這難道是我們的錯嗎？為什麼她的錯誤要延續到我們身上補償？”雲銳一雙眼睛黑漆漆，看不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憑什麼所有人都要為孔瑤竹的過去買單？她可憐是因為她有一個不該被可憐的母親！縱使她被活活打死，那也是因為她一意孤行！而非別人強迫！
一意孤行的後果就該獨自承受。孔瑤竹只不過是一意孤行後果的延續罷了。
別人為什麼要因其買單？
“你為什麼變的這麼殘忍？瑤瑤那麼可憐，我們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她膽子那麼小，被爸爸罵的那麼慘，幫幫她怎麼了？”雲灼也覺得雲銳不可思議。
他們之前不是總這麼做嗎？怎麼到現在就不能了？
雲錦端的是一碗水放平的態度，今天雲禾雖然沒給雲家面子，但家人也明顯有不對的地方，至少雲母準備不合身的禮服就是最大的不應該。
可是這件事本身跟瑤瑤沒什麼關係，她不應該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怪罪在瑤瑤身上。
但現在明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將人先勸回去，省的再被過路人看見他們爭吵。
“行了，都少說兩句，爸爸讓我們出來找小禾苗，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有什麼事回去再說。深更半夜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太危險了，今天媽給你準備的禮服不合身是媽媽的錯，但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該負氣一個人跑出來，回去跟爸媽道個歉……”
“是不是還要順便跟孔瑤竹道個歉，說我今天做的事太激進了，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讓她受委屈了，再給她買點禮物哄哄她，順便承諾今後的蛋糕都給她切。你覺得我這麼做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