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山海21

“為什麼這麼問?”

背靠漆黑悠長、深不見底的黑色旋轉樓梯, 時蹤這樣問賀真。

賀真道:“純屬好奇。畢竟……因為《長命鎮》裡一開始的事,我認為你並不信我。”

“我確實不信任你。”時蹤答得直白,“但我信自己的判斷力。”

聽到這樣的回答, 賀真看了時蹤半晌, 倒是笑了。

他又道:“再和你說一件事。”

“嘖,還藏著秘密沒講?”時蹤道。

“不是秘密。”賀真道,“我只是覺得副本里出現的大部分資訊都是有用的。你那把昆吾,我沒看出什麼明顯的指向。不過閻王鞭可能指向地獄。

“這個地獄, 不是指六道里的地獄, 而是十殿閻王審判的地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地方和六道密切相關、但又在六道之外, 可以把它稱為黃泉, 又或者按這個副本里的設定……

副本里的故事並不與現實世界的佛經故事完全相同,但確實可以對應上。

雙手往後撐在樓梯的黑欄杆上,時蹤抬眸盯著賀真,靜靜等他開口。

“佛經裡有沒有那段故事,能跟這個對應上的?”

話到這裡,時蹤重新朝樓梯下走去。“我可能腦神經有問題,沒什麼愛不愛的想法。但你不一樣,年紀輕輕,怎麼跟老和尚似的?”

“‘你已經得道,我雖然拿你沒有辦法,但當你涅槃之後,我會派手下去引誘你的徒子徒孫,破壞你的傳法,讓世人都陷入慾望之中。’

賀真:“……”

“釋迦摩尼成為佛祖後,波旬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哦。”時蹤點點頭,忽然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賀真側過身,避開時蹤的目光,喉結上下滾了一下,然後道:“釋迦牟尼和波旬的故事。波旬也是天神道的,是世人眼裡的魔。

賀真對上他的目光。“我可不是什麼如來。”

時蹤想了想,道:“導演想脫離六道。那麼如果想辦法永遠留在中陰界, 算不算脫離六道的一種?”

“他這句話,竟使佛祖都流了淚。因為佛祖知道波旬會說到做到。後來,為了幫助世人對抗波旬所化之心魔,佛祖就留下了許多經文。”

時蹤搖頭。“那倒不是。我只是舉個例子,把我剛才話裡的皮囊替換成金錢、權利、或者某方面的成就,也是一個道理。比如,我總感覺以前我在it方面頗有建樹。”

“我感覺你在大學裡應該挺受歡迎,收過不少情書?”

“那個人用了美色、金錢、好聽的音樂來引誘他。不過他沒有被引誘,最終應該是順利成佛了。

“佛教把世界分為欲界、色界、無色界,波旬是欲界裡的天魔之首。他能把欲界眾生人的快樂,化為自己的快樂,能力非常強大。

賀真淡淡看他一眼。“所以你想談戀愛?”

時蹤故意曲解了這句話,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賀真一眼。“嗯。凡所有相,皆為虛妄……那你這副皮囊下面的真身,是什麼呢?”

時蹤自顧又道:“說起來,失憶後,我除了找回記憶,贏得遊戲外,暫時沒有什麼人生目標……我沒什麼明確的情感感受,又沒有味覺,其實確實過得挺無趣。那麼要是偶爾享受一下由皮囊帶來的樂趣,似乎也不錯?”

三個魔女透過三種方式破壞悉達多太子成佛。

講完這段故事,賀真回過頭來看向時蹤,唸了句佛經:“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時蹤思索了一會兒, 倒也把他看到的僧人故事告訴了賀真。

“在釋迦牟尼證道成佛之前,還是悉達多太子的時候,波旬派了三個魔女到他身邊,試圖破壞他的成佛之路。那三個魔女分別是愛慾、貪慾、樂欲。”

賀真幾乎微怔。“……什麼?”

“是一種可能。”賀真道, “如果古堡真的在中陰界,在這個設定下, 逃離古堡, 也許就脫離中陰界了。但我總覺得哪個地方有些奇怪。”

時蹤駐足回頭,發現他站在原地盯著自己不動。

時蹤道,“反正我不是很同意這些話。長著一張好皮囊,就該用來享樂,而不是讓人破除心魔成佛用的。要不然人來這世上幹嘛?就是來享受七情六慾的啊。”

“說來聽聽。”

賀真思忖了一下,然後道:“有。”

好半天沒聽見賀真跟上來。

賀真:“…………”

皮囊帶來的樂趣?他指的是什麼?

腦部有問題,精神上感受不到談戀愛的樂趣,所以難道他想試試純粹身體上的享樂?

他是這個意思嗎?

畢竟失去了記憶,這八個月又不足以他吸收太多知識,尤其是佛教這種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只能問賀真的看法:“你覺得這幾段故事有什麼寓意沒有?

“我看得出,這三段故事裡的僧人都是同一個人。他應該是在求佛。在他求佛的路上,一直有人在試圖影響他,破壞他的求佛之路。

心魔都是外相,看破這一點,也就看到了如來的法身。

時蹤這麼想著,聽見賀真道:“不過波旬失敗了。悉達多太子順利成佛。之後波旬又開始和他爭搶信徒。在他看來,如果眾生全部信佛、跟著他脫離六道,那欲界豈不是沒人了?

“再者,如果眾生修佛、沒有喜怒哀樂,那他自己的快樂從何去拾取?

時蹤有點不耐煩了,語氣不善道:“你又怎麼了?”

“其後,中陰身會受業力牽引,轉化為六道中的某種生命體。中陰身這種狀態, 有些像我們通俗意義上說的靈魂。

這句話是教人破除心魔的。

時蹤這會兒站得臺階比賀真低好幾級,不習慣一直仰望著他說話,這便上前幾步走到他身邊。

“所以, 古堡所處的地方,有可能是中陰身所在的地方。為了不與六道里的地獄概念混淆, 就把這個地方暫時稱為中陰界好了。”

“按佛教裡的說法, 一種生命體死亡後,會成為中陰身。

時蹤在其他人面前裝出來的溫柔表象幾乎天衣無縫。

但賀真總覺得,他在自己面前很多時候連裝都懶得裝。

再瞥了時蹤一眼,賀真抬步走到他身邊,面無表情道:“沒什麼。只是……你就這麼把你作為勝利方得來的情報告訴我了?”

“陣營戰早就結束了。現在我們需要共同找到真相。再說,事實證明,告訴你的收益,比不告訴你大。”

時蹤對他道,“只是……年紀輕輕讀那麼多佛經幹什麼?你真的很奇怪。”

語畢,也不管賀真的反應,時蹤面朝前方繼續下樓了。

山與海,岑千山與梁雨嫣,佛與魔……

山殺死了海,海淹沒了山,是不是也可以對應佛與魔的關係?

時蹤在心裡把副本的元素順了一遍,不由想——

難道這古堡,寓意著佛與魔對欲界眾生的信仰爭奪戰?

岑千山想要脫離六道。

怎麼脫離六道?證道成佛就是一條路。

但是魔不願意讓他這麼做。

古堡的主人難道是波旬?

兩分鐘後,時蹤與賀真來到一樓。

一樓比他們想象得還要來得空曠。這裡不再有走廊,有的只是一個空蕩蕩的、可謂一無所有的大廳。

大廳分為了兩個顏色,其中一半的牆壁、天花板、地板全是漆黑一片,另一半則都是白色。

白色的那部分大廳上有一扇開啟的門,門外有路,不知通往何方,左三丘他們都不在這裡,應該是從這條路出去了。

黑色的那部分大廳上有另一扇門。

門上疑似有簡單的機關。

門是透明的,可以發現外面也近似漆黑一片,偶爾會看見更深的陰影從那裡經過,竟像是某種精怪。

時蹤走近了看,忽然面前就出現了一隻血紅色的眼睛,緊接著眼睛上移,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可怕的獠牙,那獠牙森然雪亮,上面還不斷往下滴著涎液,像是隨時想衝進來吃人。

看這情況,這扇門外有非常多的精怪,但是顧及著這扇門上的某種力量,它們並沒有貿然靠近,更沒有闖進來。

很快就把古堡第一層的情況打量完畢,時蹤與賀真一致走向了白色那半大廳的門。

門外是山路。

之前住在五樓的時候,時蹤往窗外看,就能看見一部分山,以及一部分海。

現在門外的情況和他在五樓所見的情況是吻合的——

古堡建在半山腰上,山腳下就是海。

沿著山路走出幾步,時蹤往回看,能看到通體漆黑的古堡佇立在這裡,就像一把高懸的利劍直聳入雲。

再繼續往前看,會發現上山的山路沒多遠就沒入了繚繞不散的雲霧間。

整個山頂都藏在了白雲深處,當時蹤想繼續往山上走的時候,他收到了系統發來的【前方屬於不可探查範圍】的提示,於是只能和賀真往山下走。

沒走太久,兩人就到達了海邊。

海水的氣息撲面而來,卻不是鹹澀的感覺,而居然有著淡淡的香味。

此刻左三丘他們正在海邊。

見時蹤來了,左三丘迅速跑到他身邊。

經由左三丘一番解釋,時蹤也就知道了他和賀真不在的時候,古堡一層發生了什麼。

通往這片海的那扇門,也是他們一起研究了好久、破譯了機關,這才將它開啟的。

此外,原來黑色大廳那邊的門本不是半透明的,左三丘他們先合力破解了一道機關,得到了一把鑰匙,這才看到那道透明的門。

然而在發現門外的情形後,他們之中沒有人敢拿鑰匙開鎖走出去。

他們懷疑,先前在五樓聽到的怪物咆哮,就是那道門外的某隻精怪躲進了古堡。

只不過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它們分明不敢、也沒有能力穿過那扇門走進古堡。

大家也就不知道先前那隻精怪是怎麼進到五樓追逐大家、後來又是怎麼憑空消失的。

一邊與左三丘聊著,時蹤一邊與賀真走到了海邊。

看見他們來了,周律也走了過來,開口道:“‘清淨不染花中蓮,捧持世界百億千。湧出香海浩無邊,風輪負之晝夜旋’。我在想,這片海應該是香海,這座山則是須彌山。”

須彌山在佛教的世界觀裡,是每一個小世界的中心。

帝釋天就住在這裡。

想到什麼,賀真開口道:“有一種說法是,釋迦牟尼在未成道前,曾有30餘次轉世成了帝釋天。須彌山是三界眾生嚮往的所在。”

時蹤聽到這話,覺得這古堡確實很有意思。

它有兩扇門可以通往外部世界,其中一扇門外全是各式各樣的、會吃人精怪,它們的形貌猙獰可怖。也許那裡正是地獄,是六道眾生都畏懼的、不敢到達的地方。

另一扇門外卻是須彌山,這卻是六道眾生最嚮往的去處。

如此,古堡像一個神奇的介質,竟將地獄和須彌山連在了一起。

盯著那片香海看了一會兒,時蹤問左三丘他們。“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左三丘搖頭。“什麼都沒有。我整個人都是蒙的。”

時蹤不由想,如果他沒有看到所謂的情報、也就是僧人被引誘的故事,沒有從賀真那裡得到魔與佛的糾葛,這一切確實會顯得莫名其妙。

但有了這些寓意的支撐,眼前所見也就不會顯得那麼奇怪和空洞了。

和周律、左三丘略交談了幾句,時蹤看向了張琦君和祝霜芸。

這是他最懷疑的兩個人。

現在這兩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都差極了,哪個都不像兇手。

兩人站得位置都離時蹤挺遠。

不過大概因為陣營戰的關係,兩人間的距離也很遠,像是在防備著彼此。

其中,張琦君失神地盯著海面,彷彿靈魂並不在禸體中,像是還沒有從打擊中徹底恢復過來。

至於祝霜芸,她站都站不住了,整個人直接臥倒在了海邊的石頭上。

“你們來得晚,可以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周律對時蹤和賀真這麼說了一句後,也看向了張琦君和祝霜芸,然後朝他們小跑了過去。

“我問問他們有沒有有發現,沒有的話,乾脆我們先回去好了。說實話,我越來越不舒服了。我們趕緊回五樓,把每個人的房間再看一看吧。

“對了,那兩個廚師古怪得很,他們的住所也值得好好搜尋。”

時蹤對周律點點頭,見他走遠,便問左三丘。“周律逼迫那兩位廚師交鑰匙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我想想……”

左三丘撓了撓頭,“我跟過去看了。我記得你倆比我先過去吧?”

“其他人呢?他們在做什麼,你注意到了嗎?”

“其他人……嘶……我想想啊……”

按理這應該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但左三丘的反應竟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難的事情。

他快把腦袋都撓禿了,可是最終什麼也沒回憶起來。

他只是很茫然地看向時蹤。“周律搶鑰匙,我跟著你倆走了過去。這兩個畫面,我記憶裡都有,但是……但是我發現我不能把中間的一些細節聯絡上。我就好像失去了一些零星的記憶了似的……

“不對,這麼說也不準確,不是失憶,而是……而是我當時好像看不見一些畫面,也聽不見一些聲音。

“比如說啊,那會兒祝霜芸和張琦君應該都在我身後。按理,大家聽見那種不尋常的動靜,也都會趕過去看一眼的。我也確實記得,在我去後廚的路上,我回了頭,是想留意其他人在做什麼。

“可是現在回憶起來,我發現我回頭的時候,看到的畫面是空白的,那會兒我也彷彿失去了聽覺,沒有聽見他倆的任何聲音。”

聞言,時蹤與賀真無聲對視了一眼,彼此倒是立刻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真兇確實應該就在張琦君和祝霜芸中。

只不過現在看來,真兇除了能在符紙上變指紋、操控兩位廚師外,居然還能短暫地影響人的視覺與聽覺。

這種能力……似乎也太強了。

過了一會兒,時蹤聽到了周律的呼喚聲,看來是發現了線索。

時蹤、賀真、左三丘三個人一起沿著海岸線走過去,看到了海灘上立著的一個石碑。

只見石碑上寫著一行字——

“天人神通之一:召喚化體為己所用。在特殊限制下,相關神通會受到限制。”

六道之中,天神道又稱天人道,此道中的人即被稱為天人。

時蹤的目光在“化體”、“限制”這兩個詞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然後與賀真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一下,他們都能夠確定兇手到底是誰了。

只不過這副本的重點恐怕不在於找兇手。

投票任務中的其他選項才是關鍵。

一旦選擇出錯,所有玩家都可能會死在這裡。

時蹤走至賀真身邊,正欲與他說什麼,忽然出了意外——

周律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不斷抽搐。

賀真迅速上前。他也不知道周律是怎麼回事,只能暫時以控制癲癇病人的方法控制住他,首先便是往他兩嘴之間勒了一條繩子,避免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好在過了一會兒周律便恢復了正常,勉強能站起來了,但是他的臉色已如死灰,走路也偏偏倒倒,彷彿隨時會死去。

“不好!”

左三丘立刻面露憂色,“這是debuff加重了吧!這裡估計也沒什麼線索了,咱們趕緊回古堡。

“我們……我們趕緊先回五層探索,然後立刻開啟投票!”

時蹤暫時沒接話。

他走至周律身邊,做了個虛扶他的動作。

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借這個行為悄悄在賀真耳邊問他一句:“你情況怎麼樣?忽然惡化了嗎?”

賀真知道他並不是在關心自己。

周律身上忽然出現這個情況,很可能跟兇手息息相關。

這個事實能夠讓他們進一步確認兇手。

於是賀真朝時蹤搖頭,暗示自己的情況只是在逐步加重,但並沒有像周律那樣惡化得很突然。

收到賀真的回答,時蹤便對左三丘道:“暫時不用回五層。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說這話的時候,時蹤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於是在轉身走向古堡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道緊緊盯著自己的視線。

那是兇手在看他。或許兇手的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時蹤頭也不回地對他說道:“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強。也許你連殺我們的能力都有。但我奉勸你不要這麼做。因為只有我破解了贏得陣營戰後系統給我的情報。

“你這個兇手被找出來,無非損失一些積分。但我可以帶我們所有人走出去,包括你。

“否則,即便順利逃脫,你不知道終極答案,很有可能也會死在這裡。”

“臥槽臥槽臥槽,不愧是我老闆。”左三丘迅速追上時蹤。

這期間他留意到,賀真倒是先他一步,跟時蹤並肩而行了。

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好的?

左三丘眨了幾下眼睛。

然而他很快把這個問題拋開,只是跑到時蹤身邊問:“什麼情況?怎麼就鎖定兇手了?密室怎麼形成的,你也破解了?”

“嗯。破解了。”時蹤道,“密室相關的事情,一會兒和大家一起解釋。其實還有些作案細節沒有完全確定,並且線索還沒有找全。不過已經可以鎖定兇手了。

“你想想,跟我們同一陣營的張琦君想殺我,而他殺我的方式,是想讓我輸掉陣營戰獲得debuff,這意味著他自己並不怕debuff,對麼?”

左三丘道:“對。他不怕debuff,是因為他是強大的阿修羅。他應該收到了單獨的提示,他的debuff不會很嚴重。

“可是你作為普通人就不同了,我這個畜生道的估計也不好受,我現在能長時間維持人形,就是因為我沒有受到debuff的影響。另外啊……

“另外,地獄道、餓鬼道也不同。

“我今天一看到賀真的樣子,嚇了好大一跳。再來,我看那個祝霜芸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全身都沒有力氣。”

話到這裡,左三丘往身後望了一眼,發現周律和祝霜芸雙雙走在隊伍最後。

他們先前下樓探索的時候,一直是周律在扶著餓得氣若游絲的祝霜芸在走。

但是現在兩個人都氣若游絲了,只能一起慢悠悠地烏龜爬。

就在左三丘打算返回去扶他們兩個的時候,他聽見時蹤道:“可是你看,現在餓鬼道的祝霜芸,並沒有突然惡化。六道中最慘的是地獄道,但是賀真的情況也是逐步變嚴重的,他現在的症狀,可比周律要輕多了。

“周律是阿修羅道的,從之前的症狀看,他只是脾氣變暴躁了,並沒有獲得太多其他的負面效果。

“可他為什麼剛才竟會忽然吐血,並且情況要比賀真、祝霜芸都嚴重很多?”

左三丘:“啊這……”

時蹤眯了眯眼睛,向身後的某處瞥了一眼,再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因為兇手對周律動了手腳。他不希望我們再探索下去。

“他希望我們以為,周律是在debuff的作用下才變成這樣的。這樣我們為了救他,就會快速開啟投票。於是真兇逃脫的機會會大大增加。”

話到這裡,時蹤嘴角浮起笑意。“可惜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已經把他揪出來了,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15分鐘後。古堡第四層宴會廳。

時蹤面向眾人,先將密室等等手法做了解釋,也詳細解釋了將兇手鎖定在祝霜芸和張琦君之間的原因。

然後他起身看向了祝霜芸。“兇手就是你,對不對?

“你是天神道的梁雨嫣,根本不是餓鬼道的。你從頭到尾都在偽裝。

“藉著肚子餓讓廚師給你送食物的名義,你有多次殺他們、瞭解他們、讓化身變成他們、以及和偽裝成他們的你的化身交流的機會。

“進入古堡後,你的能力受到了限制。此外,我想跟導演一樣,為了把其餘輪迴中的自己拉過來,你消耗了很多的能力,所以你現在的神通得到了大幅削弱。

“但即便削弱了,你的能力也一直很強。

“之前在陣營戰裡,我判斷錯了一件事——

“我想著,‘海’陣營裡有了隱身的鬼,有了具備強大攻擊能力的阿修羅,為了平衡兩方玩家的實力,系統削弱了餓鬼道的女二的能力,所以她在迷宮裡表現得毫無作用。

“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系統確實做了平衡,但它平衡雙方實力的方式,並不是削弱女二的能力。相反,天神道的她,能力非常強,甚至能召喚化身。她的化身想必能模仿任何人。如果她充分發揮她的能力,一定能輕易帶領‘海’那一方取得勝利。

“但一旦她使用這種能力,也會意味著她作為兇手這件事,會徹底暴露。”

時蹤饒有興味地看向臉色有些發白、但也只是輕輕皺眉,尚且顯得非常鎮定的祝霜芸。

“我想,陣營小遊戲勝利方獲得的積分,比真兇逃脫所獲得的積分,一定少很多。所以你放棄了陣營戰的勝利,選擇隱瞞實力,藏拙到底,最終目的是不被我們找出來。對不對?”

聽到這裡,張琦君一愣。

他有些驚訝地看向祝霜芸。“所以陣營戰的時候,你其實根本沒有被我騙……”

不待祝霜芸答話,時蹤上下打量她一眼。“《長命鎮》裡,你是李大少。但我總覺得,你在這個副本的表現,遠遠超出了當時。嘖,連我都一度被你騙過了。

“說實話,其實我更好奇……你本人身上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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