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壽宴血色紙人

賀真繼續開車, 時蹤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

殺手埋伏在這個路口,顯然早有預謀。

這路口是從警局到迷藏客棧的道路,這表示對方對賀真的情況非常瞭解, 連他要去警局接時蹤回客棧這種事都知道。

情況顯然有些不同尋常。

時蹤不免認為, 對方那邊或許也有遊戲的人,這才能早早盯上這一切。

比如那個神秘的、從一開始就要找自己麻煩的“第五團”。

不過有騎士徽章的技能傍身,他倒暫時不必擔心太多。

路上賀真倒也與他聊到了這個問題。

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現在徽章的情況,時蹤問他:“你的徽章技能呢?是什麼?”

“這是我家裡的麻煩事,想自己解決, 就沒和你多講。”

他正好需要解決賀真,所以乾脆一起行動了。

側過頭, 他看向車窗外倒退的樹木。

時蹤之前寫的程式差不多已經執行一個月了,經過資料模型的計算預測,遊戲從前的玩家要麼死了,要麼退出遊戲迴歸相對正常的生活,只有極少數還在繼續遊戲。

定軍山現在的元老級別人物,其實也就僅剩三個人了。

時蹤眉毛微挑,沒繼續就這個話題問下去。

在知道祝霜橋居然也和賀家搭上線後,時蹤更肯定了這樣的猜測。

“也是什麼?”賀真問他。

賀真將車開得很平穩,不驕不躁,比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要沉穩很多。

“沒。我說那個宋帝王。”

現在汽車已駛上半山腰。

時蹤又懷疑晚宴是場劇本殺。

所以時蹤懷疑,現在還留在本地的那個資深的、想要自己身份的玩家,就來自第五團。

時蹤道:“我懷疑那個想殺你的大伯,他那邊有遊戲玩家,而且很可能和第五團有牽扯。”

山上大小湖泊有三十餘處, 許多部隊療養院都建在這裡。

這裡靠近市中心,這一路直至山頂, 道路兩旁皆是大片大片的梧桐。

——搞不好他就是國王。那麼他當然不需要成為騎士。

“也是。”時蹤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畢竟已知祝霜橋現在的身份也有參加晚宴的資格。

他不由進一步懷疑,這場劇本殺的故事主線,跟賀家有著相當大的關聯。

正是他早就盯上了時蹤,將他拉入遊戲,並隨時留意著他,才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去了李融景那裡,知道他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離開警局。

這一路上,時蹤得以用很舒適的姿勢窩在車上,聽他介紹起賀家、以及祝霜橋跟賀家的關係。

現任賀家家主是賀真的爺爺,叫賀雲生。

“另外,這家宴會擺三天的流水席。不是那麼快就結束的。客棧那邊——”

“……”

至於上一批老人,總人數應該這一批差不多,那麼目前還沒脫離遊戲的玩家,按十個估計,恐怕都嫌多。

且這部分人都和時蹤一樣,是新人才對。

時蹤看過他們的資料,暫時看不出來有人跟賀家相關。

那麼可以推測,很可能錦寧市的老遊戲公會,其實只有李融景的定軍山,以及陳立所在的第五團。

“客棧那邊就交給三三了。反正他很愛當客棧老闆。”

賀家老宅位於這種地方, 權勢財富也就可見一斑。

賀真搖頭:“我沒有徽章技能。那日見到國王, 他也只是在路過我的時候多看了我幾眼。我並沒有被授予徽章。”

李融景和扮演朔風的玩家一死,樹倒猢猻散,周律之前就找人專門調查了李融景的人脈關係,這段時間正在與其中的人逐一溝通,看是否有潛質的、值得拉攏的玩家。

那是一排排的、幾乎遮天蔽日的梧桐。一地落葉枯黃, 卻也別有意境。

時蹤再瞥賀真一眼,“祝霜橋?你跟他還有這麼多聯絡?我怎麼不知道。”

並不知道時蹤是出於什麼心理問的這話, 賀真的目光在時蹤停留了一會兒, 這才繼續開車。

沉默片刻後, 打著方向盤的賀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對時蹤道:“對了, 等會兒家宴上還有一個會來,祝霜橋。

“沒什麼。其實不管那個國王到底是誰, 你的‘前生’又是誰,這都與你這個個體本身沒有關係。”

那麼他、賀真,再加上賀真大伯那邊的某個極可能來自第五團的人,這三個人跟賀家有關的人,都具備晚宴資格。

“你懷疑我是國王?”

在遊戲的現在這一階段,錦寧市的玩家相當少,也就三四十個人。

他的原配夫人叫韓湘,與賀雲生門當戶對。

賀雲生的大兒子叫賀光,賀光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的女兒還小,如今不過12歲,剛上初中。

他那兩個兒子倒是早已進入家族企業,不過跟賀光本人一樣不成器,一個好賭、一個好酒,做生意做得一塌糊塗。

賀雲生的二兒子、三兒子,分別叫賀華、賀章。

賀華喜歡搞藝術,在美國抽□□疑似把腦子抽傻了,被賀家人強行帶回國後,據說每天瘋瘋癲癲的,把自己困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然而並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孩子。

至於賀章,他更是喜歡擺弄風水玄術。

賀家老宅改建自一箇中式古園林,賀章有自己的一個獨棟院子,請風水先生來過無數回,也將自己那院子改建過無數回。

他跟娛樂圈的女明星們交往甚密,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風流,而是因為他手上有家經紀公司,據說某位當紅女星就是靠他用玄學改了命,才一下子成了頂流。

但這也是從前的事了。現在他時常聲稱自己被鬼纏上了,也老躲在家裡,連人都不願意見,更別提參與家族事業。

賀真的父親賀為,是賀雲生的私生子,也是他的第四個兒子。

賀為從來不受待見,尤其經常被賀雲生的原配夫人韓湘刁難。賀真和母親也跟著受了不少的氣。

但介於賀真的大伯、二伯、三伯全都扶不上牆。

現在老爺子最看重的人倒成了賀真。

其中,二伯和三伯本都是老爺子極為器重的,但現在兩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有點瘋癲的前兆,也就只剩一個大伯、以及大伯的兩個兒子想和賀真爭家主之位。

目前時蹤光聽這些描述,倒是無從判斷其中哪個是第五團的人。

那麼,也許只是這三個人中的某個認識第五團的人,也是可能的。

賀雲生除了四個兒子外,還有一個小女兒,名叫賀雪。

也不知道賀雲生是重男輕女,還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對賀雪並不待見。隨著年歲的長大,賀雪對父親、以及幾個兄弟的仇怨也逐漸加深。

在18歲那邊,賀雲生給賀雪安排了一場商業聯姻,對方是一個情婦無數的中年胖子。

賀雪徹底跟父親鬧翻,與賀家斷絕了關係,然後愣是靠著自己打工上完了大學,並靠努力學習與工作在這個城市站穩了腳跟。

後來她與祝馭結婚,生下了祝霜橋、祝霜芸這兩個孩子。

她有了孩子之後,賀雲生和他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倒是主動派人去她聯絡了,也一起去探望過她。

不過賀雪聽說了賀雲生那些個兒子孫子一個比一個不成材的事兒,擔心賀雲生想把自己兒子搶回去,於是在自己父母來探望的時候,她總會把祝霜橋打扮成女孩子,聲稱自己生了兩個女兒。

賀雪當然擔心賀雲生會透過一些特殊的途徑檢視這兩個孩子的戶口。

好在她的丈夫祝馭還有些本事能在這裡面做些手腳。

於是賀雲生並沒有發現端倪,賀雪也就那麼糊弄過去了。

也不知道祝霜橋穿女裝的愛好是不是因此被培養的。

知道這件事後,賀雪一度有些哭笑不得,但她開明,也就由兒子去了。

後來賀雪跟父母的關係稍微緩和了一些,儘管她依然防著他們,但也願意和他們時不時互相走動一下。

這也是祝霜橋今天也會回老宅參加賀雲生80大壽的原因。

介紹完賀家的大致情況,賀真瞥一眼時蹤,察覺到什麼後,解釋道:“我之前從來沒見過祝霜橋一家,甚至沒有聽母親說起過她。畢竟她之前和父親都不被允許回本家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這件事。”

時蹤並不言語,賀真再道:“說起來……這裡面確實有些不尋常的名堂。不管‘國王的晚宴’是不是以賀家為藍本來的,目前這賀家人的故事,確實很有劇本殺的味道。”

時蹤給了他一個“願聞其詳”的眼神,賀真便再道:“我隱約聽說,其實賀雲生和韓湘排斥賀雪、對她不好,其實並不是什麼重男輕女。

“跟我有血緣關係的奶奶,是我父親的生母,是我爺爺賀雲生養在外面的女人,這你是知道的。

“賀雲生這個人,頗為風流,在外面的女人,並不止我親生奶奶一個。但據說這個親生奶奶是唯一結局還算不錯的。

“其他的……殘的殘,死的死,很可能是賀雲生的原配韓湘下的手。

“我聽說有個叫白豔豔的情婦最得寵,最遭韓湘的恨,也死得最慘,死的時候連舌頭都被挖掉了。並且她就死在老宅。

“那之後,韓湘就經常在老宅見到白豔豔的魂魄。據說她喜歡附身在女人身上。所以韓湘見不得老宅出現任何女人,連自己的女兒都排斥。

“後來老宅除了孩子出生時必須請的奶媽等人,其餘所有的傭人都換成了男的。韓湘那塊心病才好。

“但現在……二伯三伯都有點問題,兩個人都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僕之間就在流傳,這是韓湘、是賀雲生的報應。”

“有點意思。”

時蹤望向賀真,似笑非笑地問他,“不過,你一回老宅,鬼還敢出來嗎?在這個世界,閻王爺算不算數?”

調侃賀真這麼一句,時蹤又自顧道:“另外……祝霜橋那個人,雖然挺講義氣,也很仗義,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張琦君,在副本里對三三也挺照顧,但他並不喜歡和其他人維護什麼關係,而是喜歡獨來獨往。

“賀雲生和韓湘又對他的母親不好,他母親長到現在,沒花過家裡一分錢。那麼按他的性格,他應該不會想要參加這場壽宴的。他為什麼來?”

“你果然看人很準。”

賀真道,“他確實不想來。但他懷疑祝霜芸出事,跟賀家有關。

“《長命鎮》那個副本,是祝霜芸跟我們在一起玩。從那副本出來後不久,祝霜芸回了一趟老宅。從老宅回家的路上,她出了車禍,狀況非常不好,現在還處在恢復期。

“目前推測,我們進副本,是精神或者說意識進去的。但在裡面消耗越久,現實世界的身體也會受損。

“輪到我們進第二個副本的時候,祝霜芸人還躺在icu了,從遊戲裡出來,估計人就沒了。

“所以祝霜橋幾乎用了他所有的積分,才買到兩樣珍貴的道具。

“其中一樣道具叫【休眠】,可以讓他自己暫時不必進副本;另一樣道具則叫【冒充】,讓他可以用她妹妹的身份登入遊戲,相當於代練。

“總之,賀家那些傳聞,祝霜橋也聽說了。

“他妹妹出事的時間太巧,他覺得不對勁,擔心是他奶奶韓湘精神出了問題,誤以為所有姑娘都要找她索命,所以她神智不清楚的時候會對所有姑娘下手。

“如果真是這樣,他母親恐怕也會出事。

“所以最近他一直在調查賀家相關的事情。果然,好幾個姑娘失蹤的事情,都疑似跟賀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這就是他想來一趟的原因。”

整體的故事,時蹤算是聽懂了。

就目前看來,這故事裡很多悲劇的起源,都在如今已80歲的賀雲生身上。他年輕時花心浪蕩,夫人韓湘又有手腕,以至於情婦的下場全都不好。

為了對付那些情婦,韓湘手上染了不少血,也因此老覺得自己被鬼盯上了。

女鬼只會上女身,不會上男身,於是她竟將家裡所有女性都趕了出去,包括傭人也全都是男的,一個女的都瞧不見。

只不過他這夫人韓湘的腦子大概不好使,她只知道對付女人,只擔心被搶走愛情,卻沒有太多爭家產的念頭。

否則按她的狠辣手段,賀真根本出不了生,或者即便出生了,也會很快夭折,不至於能長到現在,跟她親生的兒子孫子們爭家產。

當然,只是故事的表面如此。

誰都不知道內情到底如何。

停車的時候,賀真補充道:“目前唯一在本家活得好好的,就剩我大伯的小女兒了。那是他老來得女,女兒才12歲,叫賀茵。

“一方面,韓湘老了,估計是折騰不動了。另一方面,在韓湘看來,估計女鬼再想勾引爺爺、再想嚇她,也不至於附身到小女孩身上。

“所以賀茵倒是安然無恙,是這本家唯一的姑娘,也是唯一活得好的姑娘。

“她的待遇,連韓湘唯一的女兒賀雪,也就是祝霜橋的母親,也都沒有得到過。”

車在賀家本宅停穩。

車前方就是一片湖泊,湖對岸有綠樹、有遠山。

煙雨的迷濛讓整座山都呈現出一種介於綠與灰之間的色彩,也為這座古舊的中式庭院蒙上了些許神秘的面紗。

正要下車的時候,時蹤隔著車窗看見一人從不遠外一輛保時捷上走了下來。

是女裝打扮的祝霜橋。

祝霜橋穿了短裙配光腿神器,外面再搭配了一件小羽絨服,頭髮是大波浪卷,並且他還做了指甲,指甲亮片頗為好看、也頗為亮眼,一隻手上是粉色的,另一隻手則是藍色的,隔那麼遠也能叫人看得清楚。

側頭瞥見時蹤與賀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做了個手勢,先朝主屋的方向走去,看來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和賀真認識。

時蹤坐在車裡朝他揮了揮手,再看向賀真。“所以,如果我今天不提出過來,你打算和祝霜橋兩個人在本家住三天,然後合作共贏,他解決誰害了他妹妹的謎題,你搞定你爺爺和大伯,當上賀家家主。”

時蹤的語氣好像有些微妙。

賀真頗為嚴肅地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上下打量他幾眼,時蹤道:“沒有問題。不過他已經答應加入長生公會,而我是公會的老大。你們兩個人都該聽我的,有任何行動,應該向我報備。

“你看,畢竟第五團的人很可能也會過來。”

賀真聽罷這話,先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就看見時蹤面無表情地轉身下車了。

外面還在下雨,賀真拎著傘下車,關上車門追上時蹤。

這回他沒再給時蹤遞上另外一把傘,倒是兩人一傘往主屋方向走了。

“行,知道了。聽你這個老大的。”

路上,賀真這麼對時蹤說到。

他話說得好聽,表情倒是有些莫測。不過時蹤並沒有側頭看他。

兩人走出一段路後,賀真再對時蹤說道:“等會兒遇到我母親等人,我就介紹你是我老師好了。你看起來很年輕,可以說是助教。

“我說一下我助教的資訊,你記一下,免得露陷。”

“嗯。你說。我聽著。”

時蹤這才側頭看一眼賀真,“有你這樣的學生,老師會很欣慰。”

拿不準時蹤說這話意思的賀真:“……”

——他該不會又要拿寫作業這種事兒來打趣我?

賀家老宅非常大,從湖泊到主屋那邊有相當遠的距離。

兩人散步一般走在這庭院裡,可以見得這裡處處佈置得很雅緻,假山亭臺、迴廊曲折。

他們這一路走過來,像是從繁華鬧市忽然穿越到了古代。

明明離市中心不遠,在這裡卻可以聽見鳥叫、聽見水聲,而不聞半點城市的喧囂。

這些都是錢砸出來的。

走出不久後,時蹤和賀真卻就被攔住了。

——被紙錢攔住了。

那會兒他們經過一個月洞門,剛走進一段迴廊,一陣風吹來,飄飄灑灑的明黃色紙錢就晃盪了過來。

老爺子要過80歲壽宴了。

誰在這裡灑紙錢?

時蹤和賀真幾乎同時駐足,再一起朝旁邊的一處庭院看去。

庭院裡有假山、假山旁是一個水池,水池上飄著枯敗的荷葉,像是許久沒有人打整了。

庭院裡站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跪在地上嘻嘻地笑著。

他五官原本應該稱得上清秀,但此刻衣衫狼狽,形容枯槁,也就顯得不太好看。

“這是我三伯賀章。”

賀真對時蹤低聲道,“就是那個喜歡搞玄學的。”

時蹤再朝那三伯身前看去。

只見他的面前竟擺著三個紙人。

那三個紙人全都是姑娘,還全都穿著血紅色的嫁衣。

她們全都閉著眼睛,嘴唇、臉上的胭脂倒是塗得跟衣服一樣血紅,在煙雨朦朧的天氣裡,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裡,不免顯得有些瘮人。

“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今天了。就是今天了!”

只聽這位三伯忽然開口說了這一句話。

賀真與時蹤對視一眼,然後走到了他的面前問:“三伯,什麼今天?”

“今天要死人!今天要死人!今天要死人!”

賀章將重複了這句話三遍,一遍說得比一遍更大聲。

與此同時,他的嘴越來越大,形成了一個非常奇異的微笑。

恍然間,時蹤差點以為他的笑容已經裂到了耳根處。

大雨忽然傾盆而下,滿園都是“刷刷”“刷刷”的聲響。

這個時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來,賀章趕緊轉身奔向了那些紙人,先是用身體護住它們,過了一會兒,像是知道自己這樣無法護住它們全部,他又趕緊抱起一個跑了。

須臾後他回來,抱起了第二個,再然後是第三個……

他的速度非常之快。

然而還是有些晚了。

最後一個紙人被雨徹底淋溼,幾乎化成了一地的血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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