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臉紅八下
◎綿長親密的早安吻。◎
033.
這句話太過鄭重, 落到周遲也耳中，他怔愣了秒。
隔著不遠的距離，女孩一本正經盯著他。
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反應, 陸枝又踢了下他的腳, “……好歹吱一聲吧。”
輕微的痛感拉扯回冗長的思緒, 周遲也起身，走到陸枝身邊。
男人頎長的身姿遮掩下大片陰影, 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將陸枝緊緊包裹住。
她抬頭，身體下意識往後仰，嘴唇動了動, 想問他要幹嘛。
還沒說出話來，周遲也俯身, 柔軟的觸感落在她額頭。
從陸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凌厲凸顯的喉結無限放大, 隨著他親吻的舉動，頸間拉出一道修長的弧度。
沉穩的木質香彷彿被灼燒, 肆意侵襲著她的感官。
陸枝的腦海一片空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陸枝捏緊拳頭，一字一字往外蹦：“我、錯、了——”
不吃就餓肚子，晚自習沒精打采，作業寫不完，回去熬夜趕，第二天上課昏昏欲睡，成績無可避免地下滑。
周遲也意料之中，微微俯身靠近她。
周遲也總不能說是油潑面外加隔夜酒精飲料的味道吧？
她音量輕微，周遲也忍笑，側過頭，耳朵湊過去問：“你說什麼？”
哥哥眼睛不好，所以家裡的飯桌上經常出現豬肝、胡蘿蔔之類的食物，因為媽媽覺得食療有助於哥哥眼疾康復。
醒來是在醫院，病房寂靜冷清，
陸枝睜開眼睛，透過深濃的夜色，看到周遲也躺在沙發上閉眼熟睡。
陸枝長嘆一口氣，眉頭微蹙起，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喝那幾口飲料了。
期中考結束，陸枝又拿到了一份豬肝盒飯。
陸枝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用勺子攪弄著餛飩。
唇瓣的溫熱氣息稍縱即逝, 殘留在面板上的溫度卻經久不散。
那一刻，陸枝再也忍不住，蜷縮成一團嚎啕大哭。
她對胡蘿蔔過敏，媽媽卻經常忘記。
那時候周遲也忙於公司安排的各項通告，很少在學校露面，只是抽空來參加考試。
她剛才吃了一口油潑面，嘴巴里好像有味道，在酒吧喝了幾口飲料，口腔黏糊糊的，實在不適合接吻。
周遲也唇角勾出一道淺淺的弧度，心滿意足地揉了下她的頭髮，然後回到座位上繼續吃飯。
他的動作意味深長極了，陸枝立刻閉緊牙關。
拋開其他因素不說，大雪初霽的清晨，熹光溫柔，世界寂靜。
周遲也不想她將就、勉強，哪怕是一頓早餐，就算這兩樣陸枝都難以下嚥，他也願意冒著大雪去給她買最想吃的。
最適合接一個綿長又親密的早安吻了。
陸枝眼神飄忽，不敢和他對視，連忙轉移話題：“飯都涼了，你胃不好，快點吃飯吧。”
“不是喜歡吃這個？”
敵軍沒有繼續攻城略地。
陸枝靠著椅背，無路可退，心虛不已地掀起眼簾來，不得已為口嗨付出代價。
以後回想起來，甚至是面對記者的採訪：請簡單談談你初吻的感受。
但陸枝上大學之前，一直在遷就別人。
高三學業忙碌，大家的晚餐在學校解決，餐廳人滿為患，高三年級又多一節自習課，去了餐廳只剩殘渣剩飯。
勝負欲在這一秒熊熊燃燒, 陸枝咬牙切齒擠出句：“就這？”
周遲也輕飄飄呵笑一聲，抬手指了指她的嘴唇。
埋怨的話語被他原封不動丟了回來。
家裡的司機承擔起每日送飯的重任。
陸枝記得她連續吃了兩週的豬肝，已經到開啟飯盒看到紅色內臟就生理性反胃的程度了，但她沒得選。
她木在原地, 看著周遲也站直了身，繼而後退一步, 他垂下眼簾，感受到她的呆滯, 眼神中多了幾分玩味, “好歹吱一聲, 嗯？”
不出意外，那晚她渾身長滿疹子，過敏嚴重到無法正常呼吸，直接在教室暈倒過去。
她到底怎麼想不開了，非要和周遲也逞口舌之快，要是他剛才真的親過來，那場面必定十分尷尬。
不過那天多了南瓜粥，喝到一半，她在碗底看到了胡蘿蔔碎塊。
陷入一個無解的死迴圈。
“……我錯了。”
哦，原來是胡蘿蔔南瓜粥。
開家長會時，班主任建議家長給孩子們準備晚餐。
可惜，都被她毀了，毀了！
陸枝正自我檢討著，聆聽她檢討的餛飩突然起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觀眾——熟悉的油潑面同志。
即便她隱忍著哭聲，用被子捂著嘴巴，周遲也還是聽到了。
他幾乎是跑到病床前，掀開她矇住臉的被子。
陸枝眼眶紅紅，哭腫的。
周遲也的眼睛也是紅的，休息不足導致。
像兩隻被遺棄的小兔子。
陸枝張開手要抱，她太委屈了，也好想周遲也，她記不清上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了。
站在床邊的少年彎下腰來，他瘦了好多，陸枝感覺像抱住了一塊精瘦的排骨。
她把眼淚鼻涕全擦在了周遲也的白毛衣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地說：“我好想吃窯雞，好想吃糖醋小排……”
周遲也不停給她順毛，用手輕輕拍打著女孩的後背，“好，還想吃什麼？我現在去買。”
被人捧在手心上呵護著，陸枝將所有委屈盡數傾瀉出來。
過去好多年，周遲也仍記得陸枝趴在他胸口上，委屈兮兮地說“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豬肝”的場景。
在那之後，周遲也的助理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每天去學校給陸枝送飯。
風裡雨裡，明德門口等你。
陸枝沒忍住問小助理，“你每天過來很辛苦吧？實在麻煩的話——”
話未說完，小助理雙手合十懇求道：“陸小姐，我很需要這份雙倍薪水的工作，求求你讓我送。”
有錢能使鬼推磨，陸枝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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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陸枝回屋補眠，一覺睡到下午兩點，被一通電話吵醒。
期末周結束，學生會還有本學期的年度總結會議，時間定在今天下午五點鐘。
陸枝遲遲未在群裡回覆“收到”，樑子清親自致電通知。
陸枝剛睡醒，昏昏沉沉道了謝。
通話還在繼續，她狐疑地看了眼手機螢幕，“學長？”
樑子請沉聲，“其實還有件事。”
這件事才是他打電話的真正目的，陸枝瞬間清醒，而且直覺告訴她事關程惑。陸枝抿抿唇，“嗯，你講。”
“我聯絡不到阿惑，能請你幫忙轉告她一句話嗎？”
果然如此，陸枝頭皮發緊，她其實不太喜歡摻和別人的情感問題。
不過，受a大萬千女生仰慕的樑子清，何時用這般卑微的語氣請求過誰，陸枝於心不忍，猶豫了片刻答應。
“過年回古塘街吧，奶奶很想你。”樑子清頓了秒，明明還有其他想說的，最後選擇咽回去，“麻煩你了。”
陸枝認真道：“我會轉告她的。”
周遲也臨時有通告，微信留言說五點鐘結束，陸枝想起昨晚，他們約定一起過平安夜，好在晚上的時間空出來了。
她穿戴整齊，出門前給他發訊息：“學生會有事，大概六點左右結束。”
乘電梯下樓的兩分鐘，周遲也的回覆蹦出來：【收到。】
陸枝笑彎唇角，一個常年連班級群都不冒泡的人，從哪學來這麼官方的回覆。
第二條訊息緊隨而來。
geek：【我去接你。】
陸枝裝模作樣敲字：【 2】
周遲也：【23 2】
陸枝遲疑了秒，以為是他以示不滿，隨便敲的亂碼。
恍然想起參加海選遇見的那個粉絲妹妹說，3 2是周遲也的縮寫，那“23 2”的意思……
陸枝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很難想象周遲也敲下這三個數字的表情，以他的性格在工作場合肯定是冷臉怪，避開旁人暗戳戳給她發“23 2”的樣子，幼稚又可愛。
陸枝只顧著看手機，沒注意到腳下的積雪，重心不穩跌坐在雪地裡。
路過的小孩手舞足蹈：“媽媽，你看大姐姐滑倒了，笨笨！”
陸枝捂住臉，又羞又氣，都怪周遲也勾引她！
艱難移動到安全地帶，陸枝氣呼呼戳動螢幕：【823 2：）】
周遲也大概去忙了，沒再回復訊息。
陸枝也到了學生會，推開會議室的門，一群備受考試周折磨終於恢復元氣的人聚在一起說笑，迎面盡是青春的氣息。
“部長快救我！！！”宣傳部的小幹事遭到欺壓，看見部長大人連忙求救。
陸枝自然融入到他們其中，揚起小拳頭隔空揮了揮，“我看是誰欺負我家的小孩！”
吵吵鬧鬧，歡聲笑語。
陸枝被圍在中央，在大富翁棋盤中大殺四方，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一下，是簡訊。
朋友們都習慣聊天軟體交流，不用開啟螢幕陸枝便猜到了來信人。
她擲骰子的動作頓了秒，立刻有人提醒：“學姐！再不專心點就真輸啦！”
陸枝腦海中閃過在機場不歡而散的畫面，但很快被衝散，眼前的歡聲笑語，以及對今晚約會的期待。
陸枝忽然釋懷了。
她扔出骰子，宣傳部的小幹事們驚呼：“救命，老天究竟給咱們部長關了哪扇窗戶？為什麼！連運氣都這麼好！！”
秘書處的人摸著下巴猜測：“突然理解陸枝為什麼沒有男朋友了。”
“誰說我沒男朋友的？”陸枝的小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她翹著唇角開啟簡訊，輕飄飄掃了眼內容。
【媽媽】：平安落地，照顧好自己。
陸枝平靜地回覆道：【知道了，你們也是。】
她張了張嘴，無聲補充句：“平安夜記得吃蘋果。”
她不怎麼羨慕其他同學能收到父母送的平安果。
因為每年，周遲也都會親手送給她。
今年也不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