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警告兩聲
◎少女的肩胛骨仿若振翅的蝴蝶。◎
陸枝在氣他這件事上一向大方。
周遲也舌尖頂住腮幫，回頭深深凝視她半刻，他不笑的時候那雙狹長的眼睛威懾力太強，眸子濃黑如墨，陸枝挺怵他這樣，心裡沒底，手指不自覺摳了摳裙襬。
周遲也生氣了？百八十年不見他生氣。
陸枝懸著一口氣，不敢和他對視，沉默橫亙在兩人間許久，她頭皮發麻，忍不住敗下陣來：“不看了，我不看了行不行。”
像尊石像一樣佇立在那的人有了動作。
周遲也挺直的脊背鬆了鬆，雙手環胸靠在桌沿，下巴抬著，要笑不笑的樣子，“就這點能耐。”
陸枝懊悔極了，咬牙切齒地攥緊拳頭。
她騰地從搖椅上下來，“那你把錢還我。”
周遲也慢條斯理收起手機，神態自若睨著她，“我記得有些人說沒錢，窮死了。”
“對，省吃儉用就為了買你的寫真集。”陸枝從善如流，“三百塊呢，夠我吃一頓豐盛的火鍋了——”
周遲也的表情緩和了幾分，耐心聽她繼續往下講。
沉吟兩秒，她語重心長把手放在周遲也肩膀上，“你該反思一下，為什麼盛宴和你同咖位但更吸粉，陽光暖男的人設有時候真的比逼王吃香。”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她默默退回原地，伸出手指戳了下他臉頰上的梨渦：“周遲也，你長得真好看。”
慢吞吞低下眼睛，捕捉到周遲也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那聲音是他在活動關節，為把她的腦袋擰下來做準備。
周遲也扯動唇角，俯身過去，讓她看得更清楚點。
周遲也：“？”
陸枝只關心價格，“正版多少錢？”
“好像又值四百五了？”他陰陽怪氣地問。
話音剛落，她似乎聽到“咯嘣”的聲音。
一口氣說完，陸枝扭臉想跑，結果周遲也速度更快，預料到她的動作，一把拽住她的衣領。
陸枝“哎呀”了一句，主要是看他這張臉太久，久到審美疲勞了，她賣乖地說：“我有個室友是你的鐵粉，床頭都掛你的海報，喜歡你喜歡到瘋魔，就你前段時間和谷靜雯傳緋聞，她失落了好久，我們都看不下去了。”
他還保持著傾身向前的動作，餐廳的頂燈色調偏冷，鍍在他鋒利的眉眼間，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倨傲。
陸枝不敢置信：“三百塊都是盜版？”
周遲也甚至從她震驚的語氣中聽出“送給我都不要”的蔑視感，他磨了磨後槽牙，目光銳利直白，頗有種“你敢多說一句我就敢把你頭擰下來”的意思，所以陸枝閉嘴了。
陸枝拔高音量，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你這張臉竟然值這麼多錢？！”
像是沒看到他疑惑的神情，陸枝講嗨了，眉飛色舞道：“那段時間盛宴的劇熱播，我安利她去看，沒想到女孩子都是善變的，她扭臉就愛上了你的對家。”
“不是價格的問題。”
陸枝嚥了咽口水，反正也跑不掉了，她嘴炮王者的頭銜不能丟。
周遲也低頭擺弄手機，準備把錢轉給她，漫不經心回應道：“四百五。”
習慣了他拽比的姿態，陸枝視若無睹，揚起聲調說：“我就當了次大善人，把你高一剃光頭的照片給她看了，她簡直要自戳雙目！”
周遲也眉心跳了跳，“你買到盜版了，記得聯絡賣家退貨。”
“嗞啦”一聲，陸枝後背發涼，兩人頓時愣在原地。
周遲也的視野被一片白花花的肌膚佔據，少女脊背纖薄，肩胛骨彷彿振翅的蝴蝶，橫在脊背中央的那道粉色蕾絲也不容忽視。
周遲也沒料到她的裙子拉鍊那麼松。
他觸電似地鬆開手，掛在陸枝肩膀上的衣服刺溜滑下去。
陸枝更是宛如雷劈，抱住手臂狠狠踩了他一腳，“——周遲也你完蛋了！”
她匆匆跑回臥室，速度快到周遲也來不及解釋。
陸枝整理好著裝，心情煩躁無比，這種煩躁不是源於她被周遲也看光了，她絲毫不感到羞赧，更多的是在氣周遲也報復成功了。
她不就是說了句“脫了褲子給我看看”嗎，還沒看成功。
而且她也意識到自己有點無下限，沒逼他真脫褲子。
他反倒差點扒了她的裙子。
陸枝很挫敗，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垂頭喪氣的。
她在屋裡龜縮太久，周遲也不放心敲門：“陸枝，出來。”
陸枝悶悶地沒吭聲，周遲也手裡有鑰匙，但他猶豫了秒，還是決定等她自己開。
空虛的胃開始不滿叫囂，陸枝想起小時候和父母吵架，她悶在屋裡不肯出門，父母就任由她悶著，直到陸枝肚子餓到不行，主動低頭認錯。
即便有很多次是她任性，她確實有錯。
但也有很少幾次，她明明沒錯，她也不想服軟，高一那年硬生生在房間裡餓暈過去，還是周遲也發現她暈倒，把她打橫抱送去醫院。
那次說來也搞笑，隔壁班的男生對她緊追不捨，弄得人人皆知，最後班主任誤以為她早戀叫來家長。
後來陸枝也反思過，她拒絕男生的說辭太委婉。
“我們兩個不太合適，你不瞭解我，我也不瞭解你，還是當朋友吧。”
字裡行間給男生留足了幻想的餘地，於是他把□□空間對她開放，命令她去了解過去的他，陸枝恰好無聊，翻弄了兩頁，全是他的遊戲戰績截圖。
比如：【以後就自己玩遊戲，一個人待著，木有朋友。】
再比如：【菜雞xx線上混分。】
陸枝躺在病床上，絕望地盯著輸液管，周遲也拿著她的手機坐在旁邊，查閱他們兩人的聊天記錄，像開啟新大陸一樣。
男生問：“你感覺你有沒有一點了解我？”
陸枝回：“瞭解什麼？”
“瞭解你初二在不務正業地打遊戲嗎？”
男生語塞一陣，鍥而不捨追問：“那你初二在做什麼呢？”
陸枝：“我想想初二考了鋼琴十級，小提琴八級，順便拿了全省的作文比賽金獎，期中沒考好，比周遲也那隻狗低了十三分，可把他得瑟壞了。”
那隻狗撐著腮幫，修長的手指摁在手機邊框上，饒有興致把玩起來。
陸枝意識到他看到了什麼，下巴縮排被子裡，閉眼裝死。
周遲也等了十分鐘，再次敲門，陸枝餓得實在難受，磨磨唧唧走到門前，把門開啟。
算是她先服軟了吧。
這種感覺挺難受的，她其實不是個喜歡服軟的人，她要強又好面子，可惜父母從來不會哄她。陸枝吃過虧，長了記性，也學會了見好就收的本領。
陸枝嘴唇蠕動著，正想說話，緊攥住的手機嗡嗡震了下。
周遲也靠著門欄，額前的碎髮溼漉漉垂著，黑瞳也像被水洗過，清亮透徹。
陸枝：“我先看個訊息。”
她還沒想好怎麼找個臺階下去，開啟手機螢幕，周遲也的訊息，她懵懵地抬起眼睛，周遲也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出來吃飯，吃完送你回學校。”
陸枝盯著他的轉賬訊息不明所以。
【geek向您轉賬 20000元。】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拐進餐廳，視線瞬間被桌上精緻擺盤的飯菜吸引住，陸枝拉開椅子坐下，也顧不得問，像只小倉鼠不停往嘴裡塞東西，彷彿要儲備一冬的食糧。
周遲也擰開純淨水的瓶蓋放到她手邊，他最近在健身，飲食上格外注意。
這些東西他不能吃，撐著下巴氣定神閒看她。
陸枝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嚥下嘴裡的食物，喝了口水，提醒他：“周遲也，你多轉了五千給我。”
周遲也平淡地“嗯”了聲，眼睛故意錯開她，“去買件質量好點的裙子。”
陸枝問：“什麼是質量好的？”
周遲也沉默。
陸枝自問自答：“不會被你一把撕爛的那種嗎？那我買回來讓你撕撕看。”
她夾起菠蘿咕嚕肉塞進嘴裡，唇邊沾染上晶瑩的醬汁，亮亮的，像塗了水光唇釉。
“如果你撕爛了，是不是再轉我5000？”陸枝的商業頭腦被開掘出來，小算盤打得鐺鐺響，她這個人就是簡單，吃到好吃的東西會開心，一開心眼睛都笑彎成月牙。
周遲也拿她沒轍，一閉上眼腦袋裡莫名其妙出現她說的那個畫面。
就沒有陸枝幹不出來的事兒。
她在他腦內換了一套又一套的小裙子，把後背露給他，躍躍欲試地攛掇道：“你撕撕看，哇你好棒，又撕開了呢——周遲也你記得轉我5000哦。”
周遲也撐住腮幫的手緩慢上移，遮住了眼睛，大半張臉被手掌覆蓋住，看不清神情。
陸枝以為他節食不舒服，用腳在桌下踢了他一下，“周遲也，你怎麼了？”
臨門一腳，把周遲也跑偏的思緒拉扯回來。
少女纖瘦的後背頃刻間消散在腦海中。
周遲也目光沉沉，身子往後靠，聲音冷淡又拽：“以後來見我只能穿套頭的衣服。”
陸枝一言難盡看著他，掃蕩完盤子裡的食物，擦乾淨手指，開啟手機給陳安淮彈了一條語音：“淮哥，周遲也又犯病了，你來的時候去寵物店買條狗鏈子上來。”
陳安淮：“？？？”
周遲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