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警告二十三聲
◎“我錯了，枝枝大人。”◎
古代文學史要人狗命, 陸枝一邊翻閱教材背誦知識點，一邊看研究文獻拓展知識面，神經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 放在書邊的手機震動一下, 她人也猛地一顫。
周遲也回覆了三個小時前的訊息。
陸枝心底冷笑, 換做是旁人，他這個追求者早就涼了。
陸枝鼓了鼓腮幫, 陰陽怪氣地問：【為什麼這麼晚才回我？】
【哎, 原來長得漂亮根本沒用。】
【風吹過來還是會冷。】
她附帶一張圖書館窗戶大敞的照片，試圖表達此刻淒涼的心境。
geek：【剛結束通告。】
陸枝在那弄樣：【三個小時，我收到了無數人的訊息, 唯獨沒有你的。】
她指尖頓了秒，慢吞吞補充一句：【你知道有多少男人虎視眈眈。】
【我真的沒必要等你這條訊息。】
樹上殘存的幾片枯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所以我親自來給你道個歉。】
周遲也永遠不可能和她一起泡圖書館的。
【下次記得叫，枝枝大人。】
兩句話，將陸枝腦海中所有稀奇古怪的念頭盡數驅散，心臟劇烈撞擊著胸腔，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是很生氣，為什麼要把話分成幾句說，讓她的情緒七上八下。
螢幕自動調節適宜的亮度，陸枝突然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訊息。站在原地調整了下心態，她磨磨蹭蹭開啟對話方塊。
聰明如周遲也, 稍微動動腦筋就能看破她的意圖。
【盯著我嗎？】
陸枝失落地撐著下巴, 書上的字一個也看不進去。
世界一瞬間陷入喧囂。
陸枝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溫熱的觸感透過指腹傳來，她頓時笑彎了眼睛，“如假包換，是我家的周小狗沒錯了。”
陸枝循聲望過去，路燈行將就木落下一層慘淡光輝，鍍在他漸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形輪廓上，好似一眨眼就會消失，所以她飛快跑過去。
那條孤寡到天荒地老的“沒用”後面，周遲也又說。
快到十點鐘，圖書館臨近閉館, 許多人開始收拾東西, 一些男生專程來接女朋友，譬如對面這對小情侶, 女生往包裡放水杯，男生幫她裝筆袋, 好不膩歪。
到底喜不喜歡她。
陸枝陷入自我懷疑中，周圍低切的交談聲吵得人耳膜發脹，她轉身去走樓梯。
geek：【沒用。】
萬一周遲也不喜歡她呢。
geek：【可你在等我這條訊息。】
她縮起下巴，埋頭隨人流向前走。
陸枝邊發訊息邊走出圖書館，寒風迎面襲來，她忘記戴圍巾，冷風直往脖子裡灌。
手機震動聲在寂靜的樓道中響起，嗡嗡拉扯著她緊繃的神經線條。
圖書館的閉館音樂響起，推拉座椅的聲響與匆促的腳步聲混成一團。
【然後再說，我錯了。】
周遲也掀起眼皮，神色慵懶：“害怕是替身來給你道歉？”
【給個面子，枝枝？】
電梯口人滿為患，陸枝盯著對話方塊看了許久，咬了咬嘴唇。
她快速收拾好書包, 站起身往出口走，周遲也的訊息又彈出來。
陸枝悽慘地嘆口氣：【等來訊息有用嗎？】
昏暗的安全通道亮著綠色的指示燈牌，靜得只能聽到她下臺階的腳步聲。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及昨晚的事情, 或許是心知肚明，又或是給彼此一個關係轉變的緩衝期。陸枝太要面子, 不會主動告白，所以選擇跟他拉扯。
凜風呼嘯，眼眶被吹得發澀。
算了, 今天就到這吧。
陸枝氣得要命，手指飛快敲字：【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陸枝無法接受這個假設，頹唐地扒了扒頭髮。
真的是周遲也！
陸枝看到這倆字，翻了個白眼，快要心肌梗塞的程度。她不得不懷疑昨晚周遲也的那句“喜歡”是糊弄小狗的，有他這麼喜歡人的嗎？！
陸枝警惕觀望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他們，踮起腳尖，拉下男人的黑色口罩。
剛拐過彎，避開風口，不遠處的老槐樹底下有道鬼魅化成人形，抬聲喊她的名字。
陸枝額前的劉海也亂糟糟的。
周遲也俯身，耐心給她整理好，黑眸沉澱了夜色，更為濃黑深邃。
他將碎髮勾到她耳後，抬起眼來，這時陸枝才發覺他們的距離靠得極近。
她沒太敢和周遲也對視，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勾魂攝魄。
只能垂著眼睛，看到男人小幅度彎著的唇角，以及線條流暢的下巴，漸漸往她這靠近。
陸枝呼吸滯住，緊張地攥緊衣襬。
越來越近，彼此的氣息緊密交纏。
周遲也故意停頓一秒，在陸枝以為下一秒就會接吻的位置。他喉嚨間溢位幾聲低笑，陸枝覺得他在嘲笑自己的手足無措。
但她彷彿被禁錮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只能任憑他牽引著。
周遲也俯身靠到她耳際，避開風聲，避開人群嘈雜的交談聲，用氣音說：“我錯了，枝枝大人。”
溫熱的吐息落在敏[gǎn]的耳垂上。
陸枝睜大眼睛，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
“這樣，開心了嗎？”他說話時，嘴唇好像輕輕碰到了她的耳尖。
陸枝整個人僵住。
周遲也揉了揉她的發頂，手腕感受到牽制住他的那隻手，那麼涼。
他皺皺眉頭，把女孩柔軟的手包裹進手心中，覺得溫度還是不夠，又牽著她的手放到衝鋒衣的口袋裡。
陸枝訥訥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動了下被握住的手指。
周遲也牽得太緊了，壓根動不了。
溫度一點點回暖，她被掰斷的神經線條也重新黏合住，被膠住的喉嚨終於可以發出聲音。
陸枝清了清嗓子，“雖然你做的不錯，但我還是要說——”
周遲也挑眉，氣定神閒等著她的長篇大論。
陸枝被他看得心虛不已，撅起嘴巴好半晌，才咬著字認真說：“被提醒後的細節味同嚼蠟。”
“伸手索取的安全感毫無意義！”
口袋中緊握住的那隻手忿忿不平掙扎起來。
周遲也不允許她把手抽走，玩味般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語速緩慢輕哄著：“那枝枝大人想怎麼辦？”
陸枝揚起下巴頗為大度地說：“把你最帥的朋友介紹給我。”
周遲也眯起眼，稍加用力把她拽過來。
陸枝的一隻手被他鉗制著，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她上半身向後仰，另隻手捂住頭，雙眼緊閉住，周遲也教訓她的方式有很多種，額頭給暴慄是最恥辱的一種！
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來。
她小心翼翼睜開眼，發現周遲也眼角下彎，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正對著路燈，昏黃的光線將他深色的瞳仁映照得發淺，蘊著不常見的溫柔色澤。
“手被我牽著，還想去聊我朋友？”周遲也眼睫垂下，低聲道，“真不拿我當人了？”
陸枝莫名想笑，抿著唇安靜看他兩秒，實在沒憋住，忍著笑說：“嗯，拿你當小狗。”
周遲也哼聲，拿看負心漢的眼神睨她。
陸枝開心得要命，也顧不得面子，一聲不吭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肩膀。
是她討好人時的小動作。
“只聊你，不聊別人。”陸枝認真地把話講完，“誰讓我們也也最帥了。”
周遲也明顯被取悅到，薄唇微彎。
陸枝踩著他的影子慢吞吞往前走，被緊握住的手出了汗，心臟有些空的地方似乎被人用棉花填滿了。
皎月當空，辰星閃爍。
這麼好的氛圍實在不適合談工作，陸枝決定等考完試再告訴他簽了英騰的事情。
-
回到宿舍，陸枝推門進來，蘭凌薇和蘇雯雯湊頭盯著她看，嘴裡咕噥著“太不講義氣了”、“瞞著我們談戀愛”、“那男的到底是誰”。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陸枝猜到周遲也送她回寢室被看見了，自覺地問：“我需要捂住耳朵嗎？你們的秘密講的太大聲了。”
她倆直接無視了陸枝。
“身高有 285吧，看著挺瘦的。”
“細狗沒安全感，和魏曙光一樣。”
“枝妹兒那麼呆，別被騙了。”
陸枝：“……”
陸枝洗漱完，兩位親親室友也分析完了，抓住她一頓盤問，陸枝不好說明周遲也的身份，半是含糊應付道：“是我發小，還沒談戀愛， 283，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蘇雯雯兩眼放光：“青梅竹馬終於拼過天降了？”
蘭凌薇還是持懷疑態度，“哪天讓我們見見？”
陸枝內心驚恐：粉轉黑見正主，應該不會把餐桌掀了吧？
蘭凌薇忽然反應過來，“你那天問我發小，就是因為你想吃窩邊草了吧。”
陸枝不置可否，喜滋滋道：“不是我想吃，是窩邊草送上門讓我吃。”
蘇雯雯剛分手，聽不得這含糖量過高的話，比了個“打住”的手勢，示意她們分享愛情的甜蜜記得遮蔽她。
陸枝笑得肚子疼，爬上床去做文藝學的結課報告。
起初精力集中，慢慢地，她的注意力全到了安靜如雞的手機上。
怎麼，搞線上線下反差人設？
陸枝耐不住性子，主動給他發訊息：【沒有收到你的訊息，我的精神狀態#噁心頭暈#、#面色蒼白#、#心臟絞痛#、#血壓下降#、#休克昏迷#。】
訊息傳送成功，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
陸枝拿著手機仰頭躺下，定睛等著周遲也的回覆。
過了半分鐘。
geek：【疾病科普新知識:您好，您諮詢的症狀為猝死前兆，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請及時就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