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錯覺
第二十一章 錯覺
按理說，雖然跟麗莎比起來狄斯年齡算小，但在人間他也是個成年的大人了，那也應該對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有著明確的認知。
所以，麗莎應該相信狄斯的“沒事”才對。
現在看著面前傻笑的狄斯，麗莎又不確定了起來。
她新僱傭的這個男僕雖然在家務上確實是一把好手、精煉實幹，但怎麼感覺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過之前他確實好像很害怕惡魔，難道她剛剛乾掉那個牛頭人的樣子把他嚇到了？
她又伸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放柔了聲音，“看得見嗎？”
狄斯回過神，點了點頭。
“我真的沒問題，”他哭笑不得，“眼睛也沒問題。”
“我以為你被我嚇到了，”麗莎鬆了口氣，摸了摸口袋，抓了一顆糖給他，“抱歉，下次我努力在動手之前把你敲暈。”
考慮到剛剛動手的時候有點急，她忘記了狄斯害怕這些，於是好聲好氣的問道，“這樣可以嗎？”
還想著著下一次繼續看的狄斯：“……不用了，我不害怕的。而且打暈太麻煩了。”
畢竟她不過是走開了一小會，狄斯就莫名其妙的被這群人圍住了，還被扯得亂七八糟。
不過這個廣場確實在鎮上的位置較為偏僻，附近的住戶也都搬到靠近中心的位置了，說是廣場，也只是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清空了石子、放了些臺階搭起來的荒地。
難道是公會里的那些傢伙又懈怠了？
難道是那幾個人口味偏向狄斯這種？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一點，麗莎本能的不太舒服，像是在大熱天吞了一口酸檸檬。
清涼的薄荷味混著橘汁的酸甜侵入口腔，清新持久，他感覺裡面還加了一點鹽，讓這顆糖的層次變的更加飽滿了。
“我真的沒問題，”狄斯趕忙說道，“不要打暈，不要眼罩，什麼都不要。”
他淺淺笑起來，省略了關於花的那一段，“還好我身上沒錢，不然都要被他們搶走了。”
麗莎認真思考了一下。
“沒事就好，”她皺了下眉，拋開了亂七八糟的想法，扶著狄斯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敢的……”
“可能是看見我買東西太多了吧，”狄斯從那種狀態中緩解了出來，順口答道，“覺得我特別有錢……”
麗莎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他這句話有點惱火。
“我也忘記哪裡拿的了，”看著他的樣子，麗莎暗自搖頭，覺得下次換個人給糖他可能真的會被騙走，“到時候再遇見給你捎一些。”
不過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人間流行的應當不是狄斯這樣的容貌吧？
招貼畫、油畫上繪製的全是棕發碧眼的男性，容貌端正嚴肅，身材厚實健碩，倒是少有狄斯這種黑髮黑眼、散漫飄逸的。
他剝開了糖紙，囫圇把糖吞到嘴裡。
麗莎只能安慰自己狄斯至少拖到了她回來的時候，並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換個人多的地方，起碼鎮上的居民能幫忙護一護他。
她當時定在這裡和狄斯碰面也只是因為這邊距離住的地方更近、空曠好飛，沒想過安全問題。
不行，還是得儘量跟著他才行。
“好吃！”狄斯眼前一亮，“是買的嗎？”
這個鎮子她也常來，更何況鎮上角落布著老朋友的法師塔，不應該治安這麼糟糕啊？
“眼罩呢？”她問道，“現在感覺真的還好嗎？不要逞強！”
“下次我給你發的酬金你都拿著，”她不悅地說道，“遇到這種人就給他，不要硬撐著，等我回來會去找他們的。萬一我來遲了怎麼辦？”
聽完這段話，黑髮青年偏過了頭，像是有些難過的樣子。
麗莎：糟糕，難道說的有點過頭了？
“狄斯，”她緊張的想著安慰的話，又轉過去想看他的表情，“我不是說你這次做的不好的意思……”
沒想到的是，她走到狄斯面前的時候，發現對方笑得甜甜蜜蜜，像是隻站在天堂門口守門、被投餵糖果之後咧嘴笑的長毛白狗狗。
“我知道，”她聽見狄斯高高興興的說道，“麗莎是覺得我比錢重要多了，對吧？”
而且還表示如果他的錢被搶走了，還會給他追回來……他的眼光實在是太好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天使？
面對著他熾熱的眼神，麗莎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僵硬起來。
“就是這樣，”她不自在的又幫他合攏外套，整理因為打鬥歪斜的襯衣，“你知道就好，實在沒什麼比生命更寶貴的……這是什麼？”
在衣服的掩映下，露出半截被壓扁的香石竹和扶郎花，葉片上有著明顯的摺痕，往裡看似乎還有別的，鼓囊囊一堆。
狄斯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又做賊似的想把衣服合攏，“什麼什麼？沒什麼！”
他得重新選材才行，這些花都被踩過一下了，一定不是那麼完美了。
麗莎也不說別的，只是盯著他的懷裡看。
在麗莎的注視下，狄斯很快就妥協了。
“就是，”他把那束花從懷裡拿了出來，吞吞吐吐的說道，“本來想送你的，但是被他們發現了，踩了一腳，我就有點生氣……我回去再採別的給你吧？”
他努力梳理了一下那些被踩過之後有些散架的花朵，見實在是理不出來，只好偷偷摸摸的把花往身後藏。
早知道真應該在最開始就不相信什麼“示弱”，把這群傢伙想辦法打一頓就好了。
他的花啊啊啊啊！後悔！太后悔了！
“很好看，”麗莎搖頭，朝他伸手，“我挺喜歡的。”
她心情複雜，但還是朝狄斯露出了一抹笑，“很漂亮。”
怪不得她當時感覺狄斯被圍在中間，還有點生氣的直著身板跟人吵架……是因為花被踩了嗎？
狄斯把花攥緊了，有些遲疑。
“但是這個花不好看了，”他躊躇的說道，“你再等會？我……”
“花很好看，”麗莎重複，“送我的吧？”
她的手執著的懸在半空中，像是不接到什麼不罷休的樣子，“送我的就給我，狄斯。”
風夾雜著些許陽光的餘溫，帶起地上枝葉摩攃的聲音，她堅決的看著他，讓狄斯握著花枝的手也放軟了。
天使當然不缺這一束花。
但是……但是……
“……嗯，”他把花拿了出來，遞到了她的手上，“是你的。”
都是你的。
拿過花的麗莎這才笑了起來。
“既然是送我的禮物，當然我可以說什麼樣的最好看，”她難得不講理的說道，“對吧？”
等到狄斯應了一聲，她才低頭，湊近那些花朵嗅了嗅。
狄斯當然清楚這束花的味道。
應該有點初夏的陽光感，清甜、芬芳，帶著明媚而靈動的香味。
果然，她的眉眼舒展開了，唇邊掛著讓人心曠神怡的笑容，臉頰在藍白花朵的掩映下透著些微紅，藍色的髮絲從葉片間露出來些許，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很美好，狄斯想。
他希望這樣的時間再持續一會……果然這束花很適合她。
環繞在這樣的清冽香氣中，麗莎舒了口氣，睜開了眼。
她摸了一下腰間的袋子，找了一個空著的把手上的花束小心放了回去，“回去吧？”
狄斯點頭，拉住了她的衣襬。
“回去的路上慢點？”他說道，“我還想採一點花放在家裡。”
“好，”麗莎點了點頭，總感覺忘了什麼。
她環視四周一看，瞥到腳邊不遠處，終於想了起來。
狄斯跟著看了過去，也怔住了。
兩人剛剛只顧著聊天，忘記了地上還有個牛頭人躺著。
如果他沒感覺錯，這個牛頭人可能是被他先行殺掉的，後續才被麗莎刺死……屍體如果能他來處理就太好了，免得麗莎沾手後懷疑不對。
但是往常的方法現在可能行不通，得找點人間處理的辦法才行。
麗莎也有些頭疼。
她倒是隨身帶了消解屍體用的藥粉，但是現在怎麼拿出來，是個嚴重的問題。
“地上的這個……怎麼辦？”狄斯主動問道，“我找人借東西，拖出去把他埋掉？”
他弱弱的道歉，“又給你添麻煩了，麗莎。”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但如果去借東西的話，得知這件事的人又要增多了，總不能把鎮上的居民扯到這些事情裡，平添煩惱。
乾脆找個藉口吧。
“不用了，”想好之後，麗莎從懷裡拿出了一袋藥粉，往屍體上迅速撒去。
她的動作小心謹慎，“我試試看這個。”
狄斯看著迅速消失的屍體和逸散在空氣中的魔法元素，舒了口氣，又有點茫然。
他問道，“這是什麼？”
“想起來之前拿來清理垃圾的藥粉，就打算用一下，”麗莎心虛的解釋，“沒想到效果還挺好。”
她咳了一聲，“還挺方便，可惜我不常幹這種事情，發現了新用途也沒用，真可惜啊。”
狄斯莫名感覺背後一寒，但他選擇相信麗莎。
哈哈，大概是錯覺吧，天使當然不常做這種事情……吧？
看著麗莎微笑的樣子，狄斯默默肯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沒錯，就是這樣。
而且今天就算做了也是為了保護他啊。
他應該感動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