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花叢
第二十二章 花叢
隨後回去的路上，麗莎果然兌現了承諾。
她帶著狄斯一路飛飛停停，有時候想到哪裡有這個季節開著的野花，就再折回去摘下來。
路過了不少地方，麗莎給狄斯的袋子裡已經被他裝了足夠裝飾小屋的花枝，但他懷裡的那束花總感覺還缺了點什麼。
他再次被麗莎攜著飛起來，還不斷向下張望，打算給這束花再加一些成員，“麗莎好像很瞭解哪裡會開花？是經常來嗎？”
“經常來這些荒地看花嗎？”麗莎回頭看了他一眼，才繼續帶著他飛，“也沒有很經常……偶爾會四處看看。”
她笑著說道，“有時候也會感覺很有趣。”
“什麼？”狄斯不明所以的說道。
麗莎指了指他懷裡的花。
“花開的時候很漂亮，”她說道，“我有時候會搬把椅子坐在花叢中，曬太陽，然後想點七七八八的事情……想著想著，周圍就會聚滿了蝴蝶，有時候它們甚至都會飛到我的翅膀上，趕也趕不走。”
狄斯跟著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
還是他聰明，從不想第一次見面就把麗莎帶到自己家，而是住進對方家裡，也就是傳說中的順勢而為、趁機而入。
這些妖精膽子也太大了！綁架！他都沒這麼想過！
“是啊，可能是一時興起，”麗莎想起那群妖精也是為難，“說著喜歡我什麼的，藤蔓都纏上來了，想帶我回去。”
“確實，”被濺了一臉水花的狄斯護著懷裡的花，無奈的說道，“很有趣。”
正巧下方就是那片湖，她乾脆翅膀猛地傾斜，降低了高度，帶著狄斯向下滑行。
她搖頭，“我覺得還是自己家裡舒服。”
狄斯向下看去，澄澈的湖面上清晰的倒映著兩人逐漸拉近的身影，風聲在耳邊割裂出殘音，像是要直直砸進水裡一樣。
他本能的緊緊抓住了牽在一起的那隻手，沒等說點什麼調節心情，就感覺到臉上濺到了清涼的水花，茫然的睜大了眼睛看向已經笑起來的麗莎。
拆散小屋有什麼本事？加入這個屋子才是本事！
狄斯贊同的點頭，“沒錯。”
“還有這種事情？”他問道，“你沒受傷吧？”
妖精可比蝴蝶難打發多了，這些受自然寵愛的小生靈從來不懼怕誰，只要自己開心就會一股腦衝過來給你搗亂，甚至還有一時興起換掉人類孩子的傳聞。
“妖精偶爾也會遇到，”談到這個，麗莎就想嘆氣，“帶你走的位置都是避開魔法環境的……那些妖精，說話聲音有點大。”
“是把你當成花了吧，”狄斯也跟著開玩笑，“起碼不是妖精？”
狄斯的眉心一跳。
見他還是這副懵懵的樣子、還沒反應過來，麗莎忍不住笑得大聲了些。
她伸出指尖點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水浪，像是滑雪般在湖面上翱翔，盪出優美而富有韻律的弧線，也引得水波在湖面上盪開，“是不是很好玩？”
半躺在花叢中的少女，懶洋洋的舒展著翅膀，銀白的羽毛上泛著柔和的光亮，微風一吹，羽毛摩攃的簌簌聲和花葉的搖曳相映成輝，墜著的蝴蝶也跟著輕輕振翅，灑下一點晶亮。
“對吧，”見狄斯贊同自己，麗莎也高興了起來，“啊，到了，我帶你去看看？”
她比劃，“之前我在湖邊停過一會，找棵樹睡了一覺，醒過來水澤妖精說要把我綁回去當水澤女巫……”
他看著麗莎鮮活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別的。
還給她展示了一番會為她建造的屋子，精巧而美麗的水上閣樓，三層有陽臺，周圍是層疊的紫羅蘭和鳶尾，遠處層山疊巒，連綿不絕。
雷利家族那本冊子上寫著“第五星曆以來已經再也沒見到天使和惡魔”之類的記載。
但是他記得很清楚，惡魔是在第四星曆末尾的戰爭中被驅逐出去的，天使又是為什麼離開的？
如果天使離開了，麗莎又為什麼會脫離她的家鄉、來到這裡？
特徵是喜歡美好、喜歡群居、討厭孤單的天使……獨自在人間了到底多久，才變成現在這樣呢？
此時他忽然想去更深的瞭解她的過去了。
當狄斯探尋的眼神落到麗莎的臉上時，她卻回過頭，燦爛的朝他一笑。
“來試試吧？”不等他拒絕，麗莎就抽出手拿過了他懷裡的花束，“我帶你再飛一圈。”
說著，她就一個急轉彎，帶著人又向著湖面的另一側飛去。
落到位置發現對方沒動作之後，麗莎還貼心的示意他，“你把手往下一點，對，不要害怕，我會抓住你的，不會掉下去的。”
其實對這個不太感興趣的狄斯：……好吧。沒問題，他可以感興趣。
他仿照麗莎的姿勢，默默伸手點在了水面上、留下一個凹下的波，等著麗莎發力。
“三，二……”麗莎喊著，沒到最後的“一”就惡作劇般的加速衝了出去。
她帶著狄斯的速度明顯比第一次更快，狄斯幾乎感覺側面的水花要激到自己的臉上了。
湖面盪開劇烈的波紋，將原本倒影的煙霞與落日打碎，水波衝上淤泥層疊的湖畔蘆葦地，原本停在湖旁樹枝上的鳥類驟然振翅飛起。
狄斯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幾乎都沒發現麗莎已經停下了飛行，含笑看著他。
當他意識到她的注視時，有些不自在的偏開了頭，“確實很有趣。”
“還是很好看的吧？”麗莎高高興興的問道，“想再轉一圈嗎？”
她朝著狄斯眨了下眼，“反正已經錯過晚飯時間了，不如再晚點。”
一副慫恿小夥伴躲掉晚飯吃夜宵的樣子。
狄斯：……
雖然人類和惡魔的命運並不相同，但他莫名其妙感覺麗莎像是個玩得太開心、不願意回家的人類小孩。
“不可以，”他不得不板起臉，嚴詞拒絕，“晚飯要抓緊吃才行。”
而且湖上他也沒什麼發揮的餘地，得回去大展身手才行，他今天可是從麵包坊的人類身上聽到了不少烹飪技巧。
所以說再玩一會絕對不行！
“好吧，”被識破心思的麗莎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們再停一會就回去。”
“這裡的菖蘭開的最好，”她左右張望，帶著狄斯繞到了稍幹一些的泥地上，“你挑挑，然後我們回家？或者換其他的花？”
還等著麗莎再問一次的狄斯：……放棄的好快啊。
“你說得對，正好缺一枝菖蘭，”他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沮喪，乾脆手靈巧的一轉，把缺口亮給她看，“一起挑？”
麗莎笑著應了下來，小心帶著他穿梭在茂密的花叢中，心思卻不在花上。
她的視線落下，黑髮的青年彎腰去小心折斷一支花，右手環著一束已經快成型的花束，像是正打算出席一場典禮，於是在挑選配在昂貴禮服上的胸針。
他頭髮垂在肩上托出一個卷，抿著唇斂著眼睛，顯得有些冷漠，但看花的眼神卻專注而真摯。
看來在她想盡辦法之下，今天遇到的那三個人已經被狄斯忘掉了。
她還是很擅長安慰人的嘛！
麗莎舒了口氣，看著狄斯將菖蘭插進缺口的位置，又微調了一下花束，高興的舉起來給她看的樣子，也朝他露出了一個笑。
現在這樣就很好。
**
回到小屋之後，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麗莎從儲物間掏了幾下，翻出了一個可以保持花卉新鮮的瓶子，洗乾淨後襬到了餐廳的桌面上。
淺粉色的瓷瓶，窄口高挑，正前方雕刻著一朵漂亮的白薔薇。
“用這個裝花怎麼樣？”她問狄斯，“好久之前買到的，但是一直沒用上……”
狄斯把袋子放下，先將懷裡的花跟瓶子對比了一下，“好，那我修一下枝。”
簡單調整之後，他舒了口氣，“可以了。”
盛放的花朵映襯著純色的瓷瓶，顯得屋子內燦燦生輝。
“好看的，”麗莎也滿意的左右看了看，“我喜歡。”
她轉了幾圈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看了眼時間，“好累了……要不今天喝藥劑吧？這個也管飽的。”
今天本來就很累了，再讓狄斯忙碌，她有些過意不去。
正好塞卡給了她幾管他新研發的管飽免餓藥劑……
雖然說原話是“吃多點，少用點你那蠢腦子”，但也很有用啊！
她掏出了兩管，興致勃勃的問道，“怎麼樣？”
“我覺得還是吃飯比較好，”狄斯看了一眼藥劑，皺了皺眉，“這個估計不好吃。”
“但是你很累了？”麗莎遲疑，“喝完這個你可以休息了。”
“我不累，”狄斯搖頭，“我現在就去做飯！”
他的視線落到了藥劑上，“而且你不是想吃茄汁牛排嗎？我買了新鮮的，雖然有保鮮用的櫃子，但是放到明天可能會不好吃。”
這倒也是。
麗莎猶猶豫豫的把藥劑放了起來，“需要我幫忙嗎？”
好歹讓他休息一下。
“好啊，”狄斯一口應下，“稍等，我理個東西就來。”
他熟練的把買來的衣服扔到房間的床上，日用品擺在盥洗室，就提著袋子衝到了廚房，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外面擺。
他新買了不少調味料和廚具，又添置了一些洗菜用的盆盆罐罐。
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狄斯才摸出了肉類和蔬菜，把洗菜和切片類的分給麗莎，自己負責提前調味、接手處理好的食材入鍋。
很快，小屋內就飄起了滿滿的香味，映著柔和的燈光，晃出點溫馨味道。
狄斯嚐了一勺湯，感覺還不錯，又抬手舀了一勺，“嚐嚐？”
他最開始沒注意，舉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應該換個勺子才對，急忙想收回來，手卻被人握住了。
藍髮的天使垂眸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
“好喝，”她嚷嚷著，“我怎麼就做不出來這種味道，真奇怪，明明步驟都對……啊，狄斯，你的臉怎麼了？”
他的臉怎麼了？
狄斯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哦，確實有點燙。
“可能是過敏了吧，”他勉強的說道，“有時候太熱就會這樣，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