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家子炮灰
“你別吃！這菜不是給你吃的！”
裴彥剛剛拿起的筷子, 就被旁邊的老太太一把打掉了，他抬頭就迎上了老太太沉甸甸的眸光。
那眸光明顯帶著警告和嫌棄，讓剛剛穿越過來的裴彥有點暈眩。
他在上一個世界裡是享福享到死的結局, 他在商界裡的成就達到無人企及的高度，他用實力打造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金融帝國, 直到他活到九十五歲, 覺得人生毫無意義, 已經沒有任何難度, 所以才回到空間。
這一次他的任務完成值依舊是滿分, 完成度是滿分, 表現力四顆半星，圓滿的完成任務。
他查賬的時候，不但自己拿到了兩百個積分，而且還拿到了額外獎勵一百個積分。
加上前幾個世界的積分居然足足有一千分，這要是換算成相應的商品足夠他逍遙好幾年的。
裴彥對於自己卡上的數額非常滿意。
但是他剛剛顧著檢視自己的空間額度, 無意間拿起筷子下意識地去夾菜, 剛拿起筷子就被人打掉了, 事情太過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
裴彥：……
哪個當父母的喜歡有出息的兒女？
徵子？
苗蘭一聽這話在沒有數落裴徵，自家孩子沒吃虧，那還說啥？
“趕緊吃飯吧，先去洗洗手。”
那兩個孩子頭髮又黃又枯而且因為不講衛生都黏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小乞丐一樣，而他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沒有鏡子，他也感覺到自己臉上黏黏糊糊的，每一個毛孔都難受。
剛剛苗蘭為了防止裴彥偷吃，所以直接把菜端走，現在才放心端過來。
旁邊那個六歲的男孩兒叫東子，東子趕緊拽拽裴彥的手：“哥哥別吃，那是給徵子吃的。”
裴彥看著眼前黑乎乎，黃不拉幾的東西：……
裴彥根據自身的記憶慢慢的瞭解了一些劇情。
一個玉米麵的窩頭都那麼珍貴嗎？就像是什麼不得了的好東西一樣，東子還得看奶奶的眼色行事。
苗蘭雖然對孩子們兇，田苗也真的沒有辦法，她不光裴大年一個兒子，還有裴二年呢？她管著裴大年一家，那裴二年一家肯定覺得她一碗水端不平，為這事兒沒少鬧矛盾。
裴彥壓根就沒有看的起那一盤小青菜，這種菜，放在之前那個世界，裴彥家的惡狗都不吃。
吃吧，咽不下去，不吃吧，那是弟弟的心意。
因為裴大年這邊過不下去，苗蘭只能給他們父子幾個做飯，日子過得也很辛苦，她早就託人給裴大年在找一房媳婦，但是對方一聽裴大年的條件，馬上嚇得直搖頭。
這個老太太就是裴大年的媽，是三個孩子的奶奶苗蘭。
他現在還是一個小孩兒？
不用問，來的這個就是裴二年家的裴徵，女孩兒就是玉秀。
裴徵和玉秀洗了手然後過來吃飯。
裴徵：“跟吳大壯頂拐來著，他不是我的對手，幾下就被撞翻在地，他白叫了一個大壯的名兒。”
裴二年家裡日子過得好些，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就是裴徵小名徵子，閨女叫玉秀，長得十分水靈。
正在這時一個白淨小男孩兒帶著一個小丫頭，從外面進來。
他剛穿過來，還沒有接收到007的資訊, 所以眼睛裡出現了少有的茫然。
裴徵剛進屋，就被苗蘭叫過來。
就這，還是弟弟冒著被捱罵的風險給他拿過來的。
“你們兄妹這是跑哪兒去了，吃飯的時候也不知道回來。”
裴彥身邊坐的這兩個孩子，六歲的叫東子，四歲的叫豆包，他們跟原主是親兄弟，原主今年實際上十一歲了，但是常年營養不良，導致身體發育遲緩現在跟八九歲的孩子一樣高，三兄弟的媽因為生豆包的時候遭遇難產，沒過幾年也去了，就留下三兄弟跟裴大年相依為命。
苗蘭最喜歡裴二年家的兒子裴徵。
說實在的苗蘭還是更偏向裴二年一家，裴二年的媳婦紅霞雖然潑辣一些，但是人家是過日子的好手，夫妻兩個勤勞能幹，兒女聰明可愛，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這就跟裴大年一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裴徵只比原身小了一歲今年十歲，在家裡排行老二，家裡的好一點飯菜都是留給裴徵吃的，也難怪裴彥剛剛夾菜，被苗蘭打掉筷子。
男孩兒身上穿著白色的小褂兒，看起來乾淨板正，比裴彥他們幾兄弟好看的不是一點半點兒，再就是他的個頭比裴彥還高了一大塊，他身後帶著的小女孩兒梳著兩個羊角辮，臉蛋兒紅撲撲的，還有點嬰兒肥，一看就是生活質量好的家庭才能養出來的孩子。
他剛來不知道這裡面的隱情。
然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雙手, 忽然間愣怔了一下, 那是一雙很細弱的小孩兒得手, 他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兒，居然只有八九歲的年紀。
眼前只有一盤菜，只不過是最素淡的炒青菜，並不是什麼好菜呀？他剛剛只是下意識地拿筷子夾菜，如果讓他看清楚那盤菜是什麼, 或許他都不屑吃。
再看看旁邊跟他一樣大的還有兩個孩子，一個六七歲的樣子，另一個最多也就四歲，而且都是男孩兒，穿的衣服也都破衣囉嗦的。
這時候東子看了一眼奶奶，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窩頭送到裴彥的手裡。
這才分產到戶沒有多久，勞動力多的家庭吃香不假，但是一個光棍帶著三個兒子，哪個女人聽了不害怕？年輕的姑娘不想嫁，年輕的寡婦害怕嫁，年齡大的寡婦就跟苗蘭差不多歲數了，那根找個媽有啥區別？裴大年也不願意，這事兒就被擱置下來。
裴彥：……
東子害怕他不吃，馬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哥哥吃吧，不吃就沒飯了。”
裴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這心偏的，簡直了。
裴大年以前有媳婦的時候人還算勤快，但是他媳婦沒了之後整個人的精神就像是誇了一樣，地也種不好，錢也掙不來，還帶著三個拖油瓶兒子，日子過一天算一天，有今天沒有明天。
苗蘭趕緊把剛才那一碗青菜端過來，放在裴徵面前。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饞的抿了抿嘴，然後嚥下一口吐沫。
那個菜食用豬油炒的，格外的香。
裴彥：……
裴彥現在肚子裡嘰裡咕嚕的，但是真看不上那一盤青菜，他拿起那一個黑乎乎的窩頭一口咬了下去。
先吃飽了再說，至於這東西什麼味兒，他根本就不
東子和豆包看著裴彥吃窩頭，他們也跟著大口小口的吃起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去吃一盤青菜。
等他們回到自己的破敗的房間之後，裴彥這才往炕上一躺，開始接收這個世界的劇情。
果然跟他想的不錯，裴徵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裴彥跟那兩個小孩兒就是這個世界炮灰，是人家男主的對照組，這一次不光裴彥這個大炮灰倒黴，那兩個小炮灰也不能倖免。
這個劇情裡裴徵因為自己爭氣，考上了名牌大學，成了苗蘭和裴老栓，以及整個裴家人的驕傲，然而裴彥這兄弟幾個因為懶惰，也沒錢上學，所以只能混天過日子，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兄弟三個不光懶惰，還偷雞摸狗，時不時被村裡人抓到痛打一頓，老二東子被打斷腿，老三豆包被打傷腦袋，原身最慘，被村裡人追的時候踩到了村裡人電兔子的電網，最後被活活的電死。
因為他們常年偷雞摸狗是村裡的禍害，所以也沒有人報警，裴大年自己渾渾噩噩半死不活，也不能給原身討要說法，最後也就草草了事，就像是死了一條狗一樣，就那麼草草掩埋。
這兄弟三個真是……
其實他們偷了什麼，就是幾隻雞而已，因為肚子太餓，他們受不了捱餓的滋味兒。
雖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裴彥看完劇情不知道什麼心情。
這時候一隻黑乎乎的小手抓過來一把東西給他。
“哥，你吃！”
裴彥低頭一看，頓時有些吃驚。
那小手都跟泥巴糊成的一樣，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手裡面攥著一把油乎乎的青菜。
看得出來這就是剛剛裴徵吃的那一種。
這是……
這是東子誤解了裴彥的意思，以為裴彥想吃那青菜，所以故意的給他偷出來了？
裴彥感覺到胸口一陣熱乎乎的暖流湧上心頭，霎時間整個身體都跟著暖了過來。
他穿越那麼多個世界，經歷了不少的人和事，愛過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愛過，經歷過很多殘忍黑暗的事情，像這樣真摯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感情彌足珍貴。
東子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裡面滿是希冀。
“哥，你吃呀？你看我給你偷回來了……嘿嘿……”
裴彥看看他那隻小黑手……
實在是接受不了這髒兮兮的模樣，雖然他現在也不乾淨。
裴彥：“大哥不吃，這東西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他記得裴徵那一盤青菜吃的乾乾淨淨的，根本就沒有剩下，那這菜是從哪裡來的？
東子：“鍋臺後邊的。”
裴彥：……
知道了！肯定是苗蘭在盛飯的時候留出來一碗，給地裡幹活的裴老栓留的。
“你一共拿出來多少？趕緊把菜送回去！”
現在顧不得乾淨不乾淨，只要把菜送回去，還能來得及。
裴彥顧不得多想，趕緊從炕上坐起來，拉著他往外走。
東子不願意，他好不容易跟弟弟偷出來的，偷菜的時候，一個人下手，一個人望風，費了很大的力氣。
“哥……我不！”
裴彥閉了閉眼靜，他不能縱容兄弟兩個這種壞毛病，從小就開始偷東西，長大之後那還得了？這種事情一旦成了習慣在該都改不了，再說了為了，這點東西也不值當的！
“快點！東子乖，你們兩個送回去之後，大哥給你們好東西吃。”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裴彥動了惻隱之心。
他現在有那麼多積分，他夠他們三兄弟吃一輩子的，還在乎這點東西？
東子半信半疑：“那好吧……”
只是這東西偷出來容易，要想放回去就很困難。
豆包手裡也攥著一把菜，看樣子跟東子一樣，只是這時候他還沒捨得吃，要跟哥哥一起吃。
兄弟兩個都很委屈，但是不敢違逆大哥的意思，他們害怕裴彥，所以不敢不聽他的話。
裴彥：“快點！”
這兩兄弟猶豫著往前院兒去了，還是分工明確，一個望風，另外一個偷偷溜進屋放菜。
他們仔細觀察一下四周，沒有看見苗蘭的影子，這才開始行動。
但是他們不知道苗蘭剛剛到鄰居家借東西去了，這會兒苗蘭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東子進屋剛剛把菜放下，苗蘭就已經要進院子了。
可把豆包嚇壞了，他這個望風的在院門口看著，已經來不及進屋報信了，要是苗蘭進來肯定能把東子抓住。
豆包跑也不是，送信兒也不是，差點嚇哭。
這時候有人嗷地一嗓子。
“有蜜蜂。”
苗蘭原本已經走到院門口，聽到這話趕緊四處尋找，這年月最稀罕的就是蜂蜜 ，有蜜蜂，是不是就說明有蜂蜜？
這時候裴彥又喊了一嗓子：“這裡有蜂巢。”
他一邊說，一邊喊。
離著遠，聽不出是誰喊得，苗蘭趕緊快走幾步看看。
他家的院子不遠處一一片槐花林，現在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有蜂蜜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咋回事兒？”
苗蘭看熱鬧的這個功夫，兄弟兩個已經把菜又放回去了，東子在盤子裡用小黑手扒拉了一下，覺得差不多了，趕緊跑出來。
幸虧大哥在外面喊那麼一嗓子，真要是讓奶奶知道他們偷菜，肯定饒不了他們。
兄弟兩個又驚又喜，剛跑到大門口，正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苗蘭。
苗蘭想看看蜂巢在那兒，光聽見人喊，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著，哪裡有什麼蜂巢？
“你們兄弟兩個咋在這兒？”
苗蘭的警覺心忽然起來了。
不會是調虎離山吧？
外面那聲音就是把她引出去，這兄弟兩個在屋裡偷東西吃。
東子和豆包兩個孩子畢竟還小，心虛的樣子寫在臉上明明白白的。
“你們把手伸出來。”
苗蘭趕緊讓兄弟兩個把手伸出來，真要是偷東西了，看她不打斷兩個人的狗腿，明天都不要吃飯了。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把小手伸出來，兩隻小手黑乎乎的上面沾滿了泥巴，除了泥巴啥也沒有。
“你們偷什麼了？”
苗蘭趕緊過來翻翻他們的兜兒，裡面啥也沒有。
她也是害怕孩子們學壞了，偷東西在村裡人眼裡是最沒出息的行為。
雖然沒有翻出東西，但是苗蘭半信半疑，她明顯的就感覺這裡面有事兒，不會是這兩個孩子把她的菜偷出來吃了吧？
她趕緊跑到屋裡的鍋臺後面看了看，就發現那些菜還在。
就這個空當，東子和豆包都跑了。
現在不跑等啥？
苗蘭皺著眉頭。
她雖然看出那盤青菜好像是被動過了，但是也沒證據說兩個孩子偷東西吃。
鬧起來也是被周圍鄰居看熱鬧。
苗蘭只能作罷。
裴彥在外面等著東子和豆包。
這兄弟兩個跑得呼哧呼哧的，滿臉通紅，到底是平時吃的東西沒有營養，孩子們一點勁兒都沒有。
裴彥就知道他們兩個成功了，要不然這會兒早就鬧起來了。
“以後肚子餓就跟大哥說，不能隨便偷吃，知道嗎？”
他也不捨的說這倆孩子，畢竟捱餓的滋味兒對這兩個孩子來說太殘忍。
平行的那個世界人們還在節食減肥，實際上他們真不知道捱餓是什麼滋味兒。
東子和豆包低著頭，眼睛裡一點光亮都沒有，他們好不容易偷出來一點菜，現在也沒有了。
裴彥從口袋裡拿出兩塊大白兔奶糖。
“伸出手來。”
兩個小孩兒猶豫著把小手伸出來。
裴彥把糖放在他們的手心裡，一個人一塊兒。
兩個孩子：……
他們都沒有見過大白兔奶糖，拿著奶糖有些發呆。
裴彥：……
這兩個孩子還真是沒有見過世面。
裴彥給他們把糖紙扒開。
東子把糖放進嘴裡，口水都跟著流出來了，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真甜啊！
他們幾乎都沒有吃過糖，奶糖更是沒見過。
“哥，甜的。”
裴彥：……
東子從嘴裡把糖吐出來，要給裴彥分一半。
裴彥趕緊阻止：“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哥還有。”
他真吃不下去，別人嘴裡吐出來的東西，儘管是兄弟情深那也不行。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蹲在路邊，細細的品味著奶糖的滋味兒，這是他們從來沒有吃過的好滋味兒。
“哥！這好東西哪裡來的？”
東子含著滿眼淚眼睛盯著裴彥。
裴彥有點頭疼，他害怕掉馬甲，好在這兩個孩子只是貪吃，想不到別的地方去。
但是裴彥害怕這倆孩子想歪了，害怕他們覺得自己也是偷來的。
“我賣青草賺的錢買的，你們以後想吃糖，也跟著我拾青草賣錢。”
這年月生產隊雖然撤銷了，但是公社那邊還在收青草，每年寒暑假孩子們都會勤工儉學，賣青草換錢。
裴彥說他拾青草賣錢一點問題都沒有。
兩個孩子的眼睛都直了，自從他們的媽沒了之後，家裡有沒有人讓他們幹活，所以他們也養成了懶散的毛病。
現在裴彥告訴他們只要幹活就有糖吃，他們的積極性異常的高漲。
“那好，我們明天跟大哥一起拾青草。”
豆包現在被奶糖迷住了，也趕緊答應著。
裴彥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你兩個趕緊打兩桶水，晚上洗澡。”
跟泥猴子一樣，渾身上下全是泥巴，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人模樣。
到了傍晚東子和豆包小兄弟兩找了一根棍子和一個破水桶，到河邊打了一桶水。
兩個孩子枯黃瘦弱，胳膊腿兒纖細的麻桿一樣，兩個人打半桶水，然後用木棍穿起來，走幾步路晃晃悠悠。
反覆幾次終於抬了半缸水。
儘管這樣，兩個小傢伙笑嘻嘻的，都在回味著奶糖的味道。
裴彥也沒有為難他們，讓他們起鍋燒水，剩下的那半缸水他打滿了。
此時已經開始進入夏季，傍晚有那麼一絲絲的炎熱，各家的炊煙裊裊，食物的香氣不斷地飄過來。
兄弟兩個坐在屋簷下，聞著各家煙火食物的香氣，他們眼前什麼都沒有，就一鍋熱水。
他們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裴彥手裡拎著一桶水往回趕，碰到從地裡回來的村民跟他打招呼，他都含糊幾句應付過去。
水桶不是很大，裴彥這具身體的力量依然拎不動，他體質太差，沒什麼力氣，他不得不調整身體的力量值，大步把水拎回家。
“大哥。”
兩個小孩子委屈地看向他。
每次別人家吃飯的時候，他們都很難過。
裴彥：……
他比這兩個孩子大幾歲，裴大年有沒有回來，他現在有點長兄為父的意思。
“你們是不是餓了？”
東子和豆包不說話。
豆包之所以叫豆包，是因為那時候裴大年家裡窮，他媳婦於梅懷孩子的時候想吃豆包，結果孩子生完，她也沒有吃上那一口豆包，所以就給孩子叫豆包。
於梅身體太差，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使不上勁兒，孩子生下來她的身體也垮了，炕上躺了兩年，人還是走了。
裴大年經受不了這個打擊整個人都廢了，沒事的時候就發呆，哪裡能照顧三個孩子？
這仨孩子就靠著苗蘭每天給他們做一頓飯，自己在東找一點西湊一點，趕上村裡的嬸子大娘心眼好，給他們一口吃的，好不容和活到現在。
他們也就白天吃一頓，晚上就不吃了。
這一頓窩頭管啥用？一點營養都沒有，能不能保證餓不死都難說。
裴彥放下水桶。
“你們趕緊洗澡。”
東子和豆包看他一眼，乖乖地把家裡唯一的洗臉盆拿出來，然後把鍋裡的熱水倒進盆裡開始洗澡。
好在天氣不冷也不熱，他們又都是男孩兒，不講究那些，直接脫光了互相擦洗起來。
一盆水，半盆泥巴，洗過之後臉盆都能扔了。
兩個孩子洗完之後，看見自己洗過的髒水咯咯地笑起來。
裴彥看他們洗完之後，不聲不響地從木桶裡把兩條大魚撈出來。
東子和豆包：……
裴彥沒有辦法，他現在可以用積分在系統上城裡換東西，但是有點突兀，怕引起懷疑，實在逼得沒有辦法，才不得不從河裡撈兩條魚，要不然他們幾個就得餓肚子。
“看著幹啥，趕緊生火做飯。
東子和豆包兩個激動地都不知道該幹啥了，聽到大哥讓他們燒火，慌忙的往灶臺裡面添柴。
裴彥找了一把刀，把魚收拾出來，內臟去掉，切成幾段，裴彥在簡陋的伙房裡找了一圈，啥調料也沒有，乾脆就請水煮魚算了。
東子和豆包晚上就從來沒有吃過晚飯，到了晚上只能聞別人家的飯香味兒，沒想到，他們家也能吃魚。
兩個人一邊往灶膛裡放柴禾，一邊扭過頭來，看著裴彥收拾魚。
白嫩嫩的魚，被裴彥收拾的乾乾淨淨還把內臟挖出來扔了。
東子馬上道：“哥，那個別扔……”
裴彥：……
內臟還能吃？
東子真不捨得那些內臟，想讓裴彥放鍋裡。
裴彥可不能答應，真要是那樣的話，這鍋魚還能吃嗎？
“行了，你們兩個別鬧，以後我經常去河裡轉轉，咱們少不了魚吃。”
東子和豆包這才不執著那兩塊魚內臟。
什麼調料都沒有，只能水煮魚，放點油，燒熱了，把魚丟進去兩面煎黃了，倒上水，大火煮。
熟了之後丟點鹽巴進去。
不過這兩條魚個頭真不算小，每一條都有三斤多，這一大鍋魚湯也真是喜人的。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眼巴巴的望著鍋裡，眼睛都恨不得黏上去。
裴彥看著火候差不多，就抓了一把鹽丟進去。
正在這時裴大年從地裡回來了。
裴大年天天下地幹活，地裡的莊家種得也不咋地，就是混日子而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守著幾畝地，看天吃飯。
他種的這幾畝地收入不如鄰居一畝地的，誰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
裴彥知道裴大年就是大地裡混時間去了，大部分之間都坐在地頭髮呆，發呆完了就回家。
一個沒有志向，也沒有目標的人，壓根就不管家裡人死活。
這幾個孩子從小捱餓長大的，對飢餓的恐懼刻進了骨子裡，長大之後才會那麼瘋狂。
裴彥在看不上裴大年，也不能不承認裴大年是原身的爸爸，這一點無法改變。
“爸，你回來了？”
裴大年嗯了一聲，拖著疲乏無力的身軀往屋裡走，他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頭，怎麼他們家裡有股香味兒。
每天家裡都是清鍋冷灶的，裴大年都習慣了，今天怎麼覺得好像……
裴彥：“我今天在河裡摸了兩條魚，燉了魚湯，吃飯吧。”
裴大年：……
他沒想到他這個一家之主，都沒有辦法讓孩子們吃上一頓飯，反倒是裴彥這個小孩子，能給家裡弄了一鍋魚湯？
裴大年愣怔了一下，然後跟著裴彥進了屋。
屋裡兩個孩子早就已經急不可待的看著鍋裡，眼唾沫了，但是他們還知道等著裴彥和裴大年一起吃。
這說的容易，但是人都餓到這份上能堅持住，真是不容易，更不要說兩個這麼小的孩子。
裴彥也沒耽擱時間，趕緊把魚盛出來，均勻的分給每個人。
“這種魚刺多，你們小心一點。”
裴彥小心地提醒道，屋裡的人見了魚誰都不說話，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魚湯上。
東子和豆包餓得久了，先喝湯。
魚湯被頓成了奶|白色，喝在嘴裡，濃稠的魚香味兒欲罷不能，像是兩條大魚，在他們舌尖上跳躍一樣。
兩個孩子也不怕熱，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魚湯喝進肚裡，他們緊繃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吃肉。
倒不是他們怕魚刺，他們是怕嘗不出啥滋味兒，魚肉就沒有了。
他們連魚骨頭都捨不得吐出來，因為裴彥在收拾桌子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魚骨頭。
裴大年知道自己掙的錢不多，所以自己少吃一點，把自己那一份兒分給孩子們。
“我不餓，你們多吃點。”
裴彥在旁邊不由得點點頭。
他心說裴大年雖然不咋樣，但是還算是個心疼孩子的爸爸。
一大鍋魚，連湯帶肉吃了個乾乾淨淨，連魚骨頭都沒有剩下。
裴大年：“今天別刷鍋，咱們明天在鍋裡添點水，再煮魚湯喝。”
裴彥：……
東子和豆包連忙點頭。
裴彥真是服了他們了。
但是正巧他不想刷鍋，這事兒丟下正好。
第二天東子早早地就起來往鍋裡添水，燒火做飯。
裴彥：……
這孩子這麼積極嗎？
都讓昨天那一鍋魚鬧得。
要不今天再弄兩條？
裴彥胡思亂想，但是他也知道，天天弄魚吃也不是辦法，更讓他們滋生懶惰的思想。
一般懶惰的人要是弄到食物，他們就更不願意幹活了，所以還是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只要現在餓不死，就不能讓他們有不勞而獲的思想，免得他們產生依賴。
裴大年和裴二年是兩兄弟，兩家分的地差不多，就因為裴大年沒有媳婦兒，兩家的日子天差地別。
裴大年這一家子四條光棍，吃不上飯的時候，人家裴二年家就已經能隔三差五的吃上白麵了。
種的地一樣多，差別咋能那麼大？
唯一的一點就是裴大年糊弄事兒，看著聽幹活的，實際上偷工減料了，這可不是生產隊偷懶耍滑照樣拿工分，這是包產到戶，你不好好幹就是吃不上飯。
這時候裴彥要是給裴大年指出缺點，裴大年也不能改正，他已經習慣了，哪能聽人勸？
中午的時候，三兄弟照例去苗蘭那邊吃飯。
昨天東子他們偷了苗蘭的炒菜，現在一個個都心虛不已，生怕被苗蘭發現了。
苗蘭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也沒有抓到人，只能不了了之。
晚上裴老栓回家吃飯的時候，也覺得那盤菜怪怪的，味道好像比以前鹹了一些。
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吃飯了！”
苗蘭看見他們爺幾個，頭都大了。
她不是沒給裴大年找媳婦兒，要不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要不就是他看不上人家，從那之後媒人也不上門了。
誰能看上裴大年，那樣的人？苗蘭自己都沒有底氣。
相比之下，裴二年家更有出息，雖然兒媳婦紅霞為人潑辣，性格強硬但是到底是能過日子的人。
幹啥事兒就怕比較，這麼一比，很明顯裴二年一家有出息的多了。
裴彥帶著兩個弟弟剛坐下，二嬸子紅霞就來了。
紅霞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也挺可憐這幾個孩子，她烙了幾張餅拿過來。
“娘，我烙了幾張餅，您嚐嚐？”
苗蘭趕緊道：“你給裴徵他們吃吧，你拿到我這兒，多少是多呀？怕是不夠塞牙縫。”
事情都擺在這裡，不說也不行，苗蘭現在不說，怕紅霞找後張。
紅霞氣道：“不是我說呀，這也不是辦法，我大哥種的地和我家一樣多，他去年才收了多少糧食回來？
除去上交的公糧之外，再除去第二年的種糧，他總共收了不到一百斤糧食，就他這樣咋能養活這幫孩子？”她說的一點都不錯，人家裴二年家交了公糧，剩了八九百斤糧食呢，所以人家就有飯吃。
苗蘭嘆息了一聲。
這些她都知道，但是有啥辦法？
像裴大年這樣的人，哪家的女人能看上他？連寡婦都看不上他。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就自從媳婦走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
紅霞不好說大伯哥太多壞話，放下東西就走了。
苗蘭，留下兩張餅其餘的三張都放在桌子上給裴彥他們吃了。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捏著大餅使勁往嘴裡賽，三下兩下就吃完了。
裴彥：……
裴彥面前還剩下一張餅，那兩個小傢伙吃完之後沒吃出啥子味兒，眼巴巴的往裴彥這邊看。
說實在的裴彥真不喜歡吃這東西。
“行了，你們吃吧。”
他說著，把這張餅從中間分開，保證兩邊大小相等，分好之後拿給東子和豆包。
東子和豆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這麼好吃的東西，難道大哥不喜歡？
裴彥心想這兩小東西還算有良心，昨天裴大年把魚給他們吃的時候，他們兩個二話不說就吃了，今天還知道心疼他？
“你們趕緊吃吧。”
兩個孩子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吃完餅，苗蘭又給他們一人一個窩頭，孩子們還能吃的進去。
裴彥捧著窩窩頭，實在是難以下嚥。
孩子們餓得早，而且一天比只吃一頓飯，所以苗蘭讓他們提早吃，地裡幹活的勞動力裴大年和裴老栓他們吃的晚一些，他們吃的菜都是帶葷腥的，家裡窮沒辦法，只能吃兩樣菜。
幹活不能沒有油水，苗蘭還是有點偏心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現在雖然包產到戶了，但是人們的思想還只是停留在那一畝三分地上。
掙錢的事兒不能操之過急，裴彥要好好的盤算盤算。
吃完時候東子和豆包跑出去玩兒了。
小孩子的世界裡沒有什麼夢想，吃飽喝足就夠了。
裴彥倒是挺羨慕他們的。
其實東子已經快到上學的年齡，不過苗蘭也沒有這樣的想法。
現在能把人養活了就不錯了，上學的事兒更是不敢想。
裴二年那邊早就已經把裴徵送學校裡了，裴徵現在都讀二年級了。
這事兒裴家所有的人都預設了，人家裴徵有親媽，親媽紅霞說了算，紅霞就是要把兩個孩子送學校裡面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再者說了人家裴二年能掙錢，地裡的收入比裴大年多了好幾倍，人家有錢幹嘛不上學？
裴大年看見老二家孩子送去上學，他心裡不是沒有想法，但是他可不敢說出口，他要是一張嘴，苗蘭就把他罵的狗血噴頭。
裴彥心想他肯定是不能上學了，一是裴大年的經濟條件就不允許，二是，他去上學了，就裴大年這樣子，一定會把他們兄弟幾個餓死。
“東子，豆包你們兩個吃飯了嗎？”
鄰居趙嬸子笑著問他們
豆包馬上把小肚兒聽起來：“吃了！今天吃的白麵餅，昨天我還吃魚了呢？”
趙嬸子：……
這話趙嬸子有點不信，就裴大年家的生活條件，他吃白麵餅不太可能，更不要說吃魚了。
“沒媽的孩子真可憐。”
趙嬸子可憐他們，給他們抓了一把花生。
東子和豆包眼睛都直了，抓起花生就往家裡跑。
“哥，哥你看有花生吃。”
東子：“哥，給你花生吃。”
裴彥看見他們手裡拿著的花生給他吃，頓時心裡熱乎乎的，但是看見那兩隻髒兮兮的小手，他頓時一皺眉。
昨天晚上他們洗乾淨了，但是這些孩子們不講究，就愛玩兒泥巴，扔石子兒，小手一天到晚髒兮兮的。
裴彥記得，就因為他們不講衛生，感染了蛔蟲餅，豆包甚至因為肚子疼進了醫院。
“你們把手洗乾淨了再吃，另外你們謝謝人家了嗎？”
兩個孩子哪兒懂這些一個個低著頭不說話。
“算了，你們先去把手洗乾淨了在吃東西。，以後別人給你們東西，一定要謝謝人家。”
東子崇拜的看著他：“大哥，你知道的好多呀！”
裴彥：“快點吧！”
兩個小傢伙高高興興的回家洗手去了。
洗了手就能吃東西，他們樂呵著呢。
一直玩兒到傍晚，兄弟兩個在村頭看著裴徵揹著書包從學校回來。
人家裴徵繫著紅領巾，衣裳穿的乾淨，揹著小書包，一看就是文化人，再看看東子和豆包兩個就是兩個野孩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比。
村裡人都瞭解裴家的狀況，也都一笑了之。
這年頭誰也幫不了誰，他們只能感嘆裴大年命苦，要不然他媳婦咋沒了呢。
東子和豆包追著裴徵跑。
裴徵十分嫌棄他們，他都是上過學的孩子了，怎麼能跟東子和豆包玩兒呢？
“我沒時間跟你們玩兒，你們自己玩兒去吧。”
裴徵揹著小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傻呆呆的看著裴徵的背影。
他們還想給裴徵看一看自己剛剛捏的泥人呢，上學很了不起嗎？上學時不是很好玩兒？
兩個孩子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上學時啥意思，好像是很牛氣一樣。
等到晚上的時候東子和豆包跑回家：“哥，裴徵上學不跟我們玩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