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家子炮灰
豆包可憐巴巴的看著裴彥。
看那樣子, 他也想上學。
東子拿著捏好的泥人也跑過來;“上啥學?上學哪有捏泥人好玩兒?他不跟我們玩,我們還不跟他玩兒呢!”
裴彥:……
裴彥把揹簍放下,開始從裡面往外拿鳥蛋
“你們想上學, 我先給你們找點書回來,你們也跟著學習咋樣?就跟上學一樣一樣的。”
東子和豆包:……
“哥哥這是啥?鳥蛋?”
兩個孩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見了鳥蛋, 他們把什麼東西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哥, 你從哪兒找的?”
“哥, 這好吃嗎?這是什麼蛋?是鳥蛋嗎?不能是長蟲蛋吧?”
餓急了的小孩子看見這東西像是狼一樣, 兩隻眼睛都是綠色的。
“啥味兒了呀?裴大年很期待,他覺得又有好東西吃了,他趕緊過來問裴彥。”
裴彥把‘鳥蛋’全給他們分了,沒給裴大年留。
孩子們吃完之後, 裴彥趕緊讓他們洗漱乾淨, 他則把雞蛋皮什麼丟進火裡燒乾淨了, 再散散五里的味兒。
突然裴彥告訴他沒有飯吃。
所以為了給裴大年長記性就是不給他留, 讓他餓著。
裴大年似乎晚上吃飯吃習慣了,這段日子他悠閒自得,居然覺得家裡的日子過得不錯,地裡的活更加散漫,甚至都不想到地裡走這一趟了。
“我放鍋裡煮一煮,咱們待會兒吃。”
他說著兩隻小手拿出來都數不過來的樣子。
他穿過來已經有段時間了,該瞭解的情況也都摸得差不多了。
孩子們都吃飽了,就他沒有吃。
雞蛋煮好之後,給東子和豆包一個人一個。
第二天傍下午,裴彥從空間裡兌換了雞蛋還有泡麵。
可是今天晚上回到家,他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而味道。
是啊?
裴彥:“沒有飯,咱們以前不是都不吃晚飯的嗎?”
豆包嚇得趕緊把嘴閉上。
裴彥:“爸你回來了?”
這時候東子和豆包從外面跑回來了,兩個人跑得滿頭大汗,臉上笑呵呵的,一看就是格外有精神的樣子,和之前餓的病歪歪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燒雞蛋皮的味道。
以前都不吃晚飯的,但是最近不是經常喝魚湯,吃魚肉嗎?裴大年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他都感覺這生活簡直是太好了。
他們以前天天晚上捱餓, 很少能吃到東西, 麻雀雖小那也是肉啊。
也太沒有良心了。
裴大年心裡頓時空落落的,他剛剛明明聞見一股燒東西的味兒。
見裴彥不說實話,裴大年問兩個小的:“你們餓不餓?晚上吃什麼了?”
他這是從空間裡兌換的瀘定雞蛋, 這不是看著他們快餓死了嗎, 給他們弄點東西吃,沒想到他們想象力還挺豐富。
給孩子們吃是為了長身體,不至於被餓壞了, 但是他不想讓裴大年有僥倖心裡,要是天天能吃飽飯,時間長了裴大年肯定更懶惰,甚至連地都不種了。
裴大年:……
裴大年:……
裴彥:……
裴大年:“今天晚上做了啥飯?我都餓了。”
裴彥想著是時候應該整頓一下家裡的生活了。
兄弟三個說好了之後專心致志的煮蛋吃。
豆包:“我們吃了好多好多。”
什麼長蟲蛋?
剛弄好,裴大年就回來了。
東子:“哥哥找了‘鳥蛋’回來,我們吃‘鳥蛋’了。”
裴彥找了一個鐵鍋燒,好了熱水,兩分鐘不到雞蛋和泡麵都熟了。
裴彥比東子他們大好幾歲,裴大年就不敢把他當小孩兒看,裴彥不給他留,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是他不好意思質問裴彥為啥不給他留。
一個積分就能換十個雞蛋,十個積分就能換五包泡麵,這玩意兒廉價,飽腹感強,孩子們也沒有吃過。
幾個孩子關上門,小兄弟兩個就像餓狼一樣呼嚕呼嚕吃起來,他們這輩子也沒有吃過這東西,吃完也不知道是啥,就知道很好吃。
裴彥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兩個小吃貨還挺好對付。
這次裴大年回來之後又發現鍋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是屋裡真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懶漢就是這樣鼻子靈。
裴彥也不想這樣,只是裴大年這樣的人,不逼他一下,他就一直懶下去,根本就沒有動力。
不管你咋對他說教都不管用,他自己不想幹活,咋說都白搭,還是讓他餓著,多餓上幾頓,他就能自己想辦法。
東子和豆包吃飽了之後歡蹦亂跳的在屋子裡又打又鬧。
裴大年滿心疑惑,他知道家裡沒有東西吃,但是孩子們的樣子又不像是捱餓的,這咋回事兒?難道就餓他一個?
他只能來到灶房裡把鍋蓋拿開,看見空空蕩蕩的一口鍋。
肯定因為他肚子太餓出現幻覺了。
這個想法讓裴大年痛苦不堪,一連好幾天睡不著覺。
裴大年心想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幹活,裴二年家的地跟他家一樣多,裴二年一年能純收入八九百斤糧食,他才收一百多斤,這差距太大。
其實裴大年不是不知道自己缺點在哪裡,他知道,他之前就是不想改,但是現在他知道晚上吃飯舒坦,他自己吃不上飯,他就開始琢磨怎麼把地種好。
第二天,裴大年早早地就下地幹活了,裴彥睡醒之後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醒來也沒有看到裴大年。
以往裴大年都是睡到早上七八點才去地裡幹活,中午十一點回家吃飯,看著好像是幹活很賣力,實際上沒有的。
裴彥也沒往心裡去,他現在琢磨著,怎麼把他空間裡的東西弄出來吃掉。
在他沒想到賺錢的門路之前,不能虧了這幾張嘴。
他不可憐裴大年,但是可憐這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圍在身邊,哥哥長哥哥短,讓裴過足了當哥哥的癮。
越是捱餓的時候,時間過得越慢,感覺一天都在為吃飯煎熬。
趁著兩個孩子不注意,裴彥故意到山上轉了轉,摘了幾個果子回來。
山裡的果子基本上都是又苦又澀的野果,裴彥站回來的果子卻是又大又紅。
“餓了嗎?吃吧。”
裴彥掏出五個野果。
東子和豆包眼睛都直了。
“這是蘋果嗎?”
東子還算是個有見識的孩子,他曾經跟裴大年趕過集,見過這種果子。
這都東西山上有嗎?
東子和豆包有時候捱餓也會到山上掏鳥蛋,摘果子,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果子。
小傢伙餓的腦袋暈暈乎乎的,但是還不傻。
裴彥:……
看來這兩個小東西不好對付呀。
“你們兩個能做摘到什麼果子?這是我到老林裡摘得,你們不吃就算了。”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眼巴巴的看著這幾個大蘋果 。
裴彥怕惹人懷疑,沒敢在空間裡拿大的,沒想到小的蘋果也能引起懷疑,好在這兩個孩子小,沒有追根刨底。
東子見過這種果子,但是沒有吃過,拿著紅紅的果子不敢下口。
豆包在旁邊看著哥哥,兩個人互相對視。
裴彥:……
這東西沒有毒吧?怎麼這兄弟倆……
裴彥抓了一個擦乾淨,大口大口吃起來。
他這段日子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主要是這個世界裡的東西不合他的胃口,蘋果不一樣,這玩意兒不論在哪個世界都一個味兒。
“哥,蘋果好吃嗎?”
裴彥沒搭理他,自己只顧了吃自己的。
東子拿過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口水隨著果肉一起吞嚥。
“好吃!真甜!”
他越說,口水流的越多。
豆包也跟著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這玩意兒真好吃,他們還是頭一次吃呢。
一個蘋果三口五口就吃完了。
東子:“哥哥我沒嚐出來啥味兒。”
豆包:“我也是!”
裴彥又把那兩個蘋果丟給他們。
兄弟兩個高興地眉開眼笑,這一次他們仔仔細細的吃,終於嚐出啥味了。
晚上裴大年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面板呈現黑紅色,,就一天的時間裴大年就像是脫了相一樣。
看得出來今天賣力幹活了。
東子和豆包兩個人把自己偷偷藏起來的蘋果拿給裴大年。
“爸爸你嚐嚐這個,蘋果,可好吃了。”
裴大年:……
他也沒有嘗過蘋果啥味兒。
“你們哪來的?”
東子:“這是我哥哥從山上撿回來的?”
裴大年:“哪個山上撿的?我也去撿一點。”
真要有那好事兒,他就不幹活了,天天撿果子也挺好。
裴大年說話的時候思緒早就飄遠了。
裴彥:“我從老林那塊兒撿的,聽說那地方有狼,村裡人不敢去。”
裴大年:……
有狼?
“以後別去了!”
裴大年趕緊呵斥裴彥。
裴彥點點頭。
裴大年到院裡把身上的髒衣裳脫下來,端過來一盆水,嘩啦嘩啦洗起來。
他洗完之後回到屋裡,裴彥才發現裴大年身上曬起了一層皮。
裴彥猜想裴大年今天真的幹活去了,既然是這樣,他想辦法讓他吃一頓飯吧?要不然他那瘦弱的身體也扛不住。
裴大年中午只吃了一頓飯,現在累得躺在炕上一句話都不說。
裴彥心想,要不然他再添一把火?
“今天肚子太餓了,要不出去借點糧食,以後咱們新糧下來還他們就是了。”
一聽到吃,裴大年一下從炕上坐起來了。
他想吃飯。
裴大年知道小孩子出去借糧食,肯定借不到,就算是能借到,那也跟乞討沒兩樣。
他們可以窮,可以吃不上飯,就是不能當乞丐。
想到這裡,裴大年拖著疲憊的身子站起來。
“我去弄點糧食回來。”
裴彥和東子豆包兄弟三個全都點點頭。
誰不想吃東西呀?
他們眼巴巴的看著裴大年走出家門。
東子和豆包眼睛都直了,盯著哪個方向不斷地吞嚥口水。
裴彥瞥了一眼,壓根就不能指望裴大年帶回來糧食。
人越窮,越被人瞧不起,人家覺得裴大年還不起,自然沒有人願意借給他。
“東子豆包,咱們到河邊走一趟。”
豆包和東子兩兄弟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們知道哥哥一說話,肯定能弄到東西吃。
兄弟三個到了河邊。
現在雖然已經到了夏天,河水變得十分溫暖,但是河水深處淹死過人,村裡人很少敢在晚上下水。
白天敢下水的人都不多。
裴彥脫掉小褂,只穿了一個小褲衩,他現在也就十歲一個小孩兒,身上瘦的全是骨頭,用手一摸硌得慌。
小褂一甩,裴彥把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放一邊,光著腳丫下了水。
東子和豆包兩個害怕水,他們知道年前村裡在這裡淹死過三個孩子,還淹死過一個壯勞力,村裡的老人不讓孩子們到河邊玩兒,說是河裡有水鬼,到晚上出來給人換命。
“哥哥,我們不餓了。”
“哥哥我們不吃了,咱們回家。”
東子嚇得趕緊拽裴彥的衣裳。
以前他們吃魚,就只是看到魚,想不了很多。
裴彥:“你們在邊上等著收魚。”
他說完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兩個孩子嚇得一動不敢動,就在旁邊死死地盯著水面。
豆包歲數小,張著嘴巴哭起來。
東子:“別哭,哭啥,把鬼招來。”
豆包一聲不敢坑。
夜色很黑,微風吹動河面,淺淺的月光灑在河面上,巨大的河面映出黑褐色的暗影,像是裡面藏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不一會兒嘩啦一聲,裴彥從裡面探出一個頭,然後把一條三斤多的大鯉魚仍在河岸上。
東子和豆包趕緊把大魚裝進木桶裡。
這條魚實在是不小,木桶幾乎放不開。
緊接著又有一條大魚上岸。
這條魚比剛剛那條魚還要大。
兄弟兩個高興抱著魚歡蹦亂跳,緊接著裴彥又撈了一條更大的大鯉魚鑽出水面。
裴彥想,反正都出來抓魚了,那就索性多弄一點回去,吃不了就賣錢。
兄弟三個帶著大魚回家。
裴彥拎著木桶,抱著那條最大的大魚走在前面,後面是東子和豆包,這兄弟兩個每人都抱了一條魚,趁著夜色濃黑,沒有人注意他們,他們偷偷溜回了家。
他們剛回家,裴大年也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果然是沒有借到糧食。
裴大年見到兄弟三個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們三個……”
裴彥不可能告訴他,早知道他借不到糧食。
裴大年眼圈泛紅,唇角微微的顫動,三十多歲的漢子,突然之間脊背垮塌了一樣。
“爸爸!你看好大的魚!”東子臉上滿是黑黑的泥巴,只露著一排小白牙。
豆包也在後面抱著一條大魚,歡快的幾乎要飛起來。
他們也似乎感覺到了裴大年的難過,他們想讓爸爸高興而已。
裴大年擦了一把臉。
對他出去借糧食的經過隻字不提。
他不說,裴彥也能猜出來,無非就是人家不借給他,還挖苦他了唄。
這幾年裴大年都沒有正經幹活,窮得叮噹響,人家不借給他那也正常,肉包子打狗的事兒誰也不願意幹。
裴大年這次可能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以前不一樣。
“走,咱們回家燉魚吃。”
裴彥抱著那條最大魚,朝家裡走去。
裴大年趕緊幫著拿盆,一家人比過年還要高興。
有東西吃,那還不高興?
裴大年也不怕辛苦,親自過來殺魚。
活蹦亂跳的大魚摸在手裡,裴大年都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了。
裴彥帶著兩個小隻在灶房燒火。
大人幹活說啥也比小孩兒利索,不一會兒裴大年就把兩條魚殺丟進鍋裡,那條最大的魚放進水缸裡養起來。
“大晚上你咋下去抓魚了,那裡面淹死過人。”
裴大年可不能光顧著吃魚高興,他知道那裡很危險。
東子在旁邊道:“我大哥可厲害了,一個猛子就扎進水裡,不一會兒就扔一條大魚上來,我長大了要跟大哥一樣。”
豆包:“我也是!”
裴大年:……
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裴彥鼓勵裴大年道:“爸,等著你發了財,我就不抓魚了。”
裴大年:……
看來他得更加努力幹活了!
“爸爸,魚糊了。”
東子提醒他一聲,裴大年趕緊往鍋裡倒水。
兩條魚燉了滿滿的一大鍋,裴大年又讓東子把苗蘭和裴老栓給叫過來。
苗蘭和裴老栓到這裡來之後嚇了一跳,他以為裴彥自己做飯之後,這幾個孩子會捱餓呢,誰能想到沒想到不但沒捱餓,還能吃魚,還是這麼大一鍋。
這年月吃不上點葷腥,能吃上魚這可是了不得的。
尤其是苗蘭,眼睛都笑的眯起來,“這咋弄的?哪來的魚?”
東子馬上繪聲繪色的把裴彥抓魚的經過講了一遍。
苗蘭:“那水裡面有水鬼,你也敢去?萬一出事兒咋辦?這不是胡鬧嗎?”
裴彥:“沒有水鬼,有水鬼我還能回來嗎?”
苗蘭:“那是你沒有碰上,碰上就晚了,以後不準去。”
裴彥沒有跟她爭論。
“魚熟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魚肉是真香啊,還沒等出鍋就已經香氣滿院子。
孩子們圍坐一團,早就等不及了。
苗蘭親自掌勺,每個人的碗裡都舀上一大塊魚,裴彥的碗裡兩大塊。
“咱們這是佔了裴彥的光了。”苗蘭笑眯眯的說道。
裴老栓:“就是,連我都不敢下河摸魚,以後再不能去了。”
苗蘭道:“吃飯少說話,趕緊吃。”
裴老栓:……他沒說錯啥吧?
過年都吃不上這樣的好飯,就算沒有雜糧窩頭,光吃魚肉也能吃飽。
“真香!真香。”
苗蘭年輕的時候是見過好東西的,原來裴家的祖上是做豆腐花的,她本著一嫁過來就能跟著吃香喝辣的,但是沒過兩年好日子,她公爹就在出攤的時候突然犯病死了,就留下一個爛攤子。
裴老栓是個不中用的,他爹的本領他是一點都沒有學到身上。
光有豆腐攤有什麼用?裴老栓做出來的豆腐花壓根就沒有人吃,連著做了好幾次,人們都不買賬,裴老栓還賠了三十多塊錢。
從那之後裴老栓就死心了。
做一次豆腐花就賠一次,不死心還能咋樣?從那之後苗蘭就跟著裴老栓過起了苦日子。
隨後他們就生了裴大年和裴二年。
一晃就這麼多年了。
苗蘭心裡不由得酸澀起來。
“還是我們家老大,有好吃的還能想著我。”
裴大年:……
裴彥;……
裴二年家做好吃的,也會給她送一點過去,只不過人家裴二年家日子過得好,哪像裴大年過的叮噹響。
家裡越窮,在父母那裡的待遇越是不一樣,裴二年送了東西過去,苗蘭就沒有那麼高興,裴大年送一點東西,就把苗蘭和裴老栓高興成這樣。
沒辦法,誰讓裴大年窮呢。
裴老栓激動道:“都涼了,不趕緊吃。”
那條河裡的水質好,河裡的魚沒有土腥味兒,那魚又大又肥,魚肉鮮香美味,咬在嘴裡簡直……
家裡沒有什麼乾糧,裴老栓自己回家拿了一籃子乾糧過來,窩頭泡在魚湯裡,香得連口水都來不及吞嚥。
裴彥家裡的魚香味兒,飄到了鄰居家。
“這什麼味兒?怎麼這麼香?”
是裴彥家飄過來的?
不應該呀?
剛剛裴大年到他們家借糧食來著,說家裡斷頓,想借點糧食,怎麼一眨眼,裴彥家裡就喝魚湯了?
裴大年是不是故意騙他們?
“裴大年真是!家裡有魚吃,還裝窮。”
“這不是家裡有好吃的,故意來借糧嗎?怕我們到他家討魚吃裴大年可真行啊!”
不光是他,周圍幾戶鄰居都被香出來了,確定是裴大年家之後,這些人一陣的嘖嘖聲。
“早知道這樣剛剛就借點糧給他,還能跟他討一碗魚湯。”
“不行受不了了,我也去抓魚。”
周圍人馬上不做聲了,大晚上抓魚,不想活了,聽說裡面有水鬼,村裡人都見過。
“這魚可真香啊!”
裴家院子裡吃魚,吃出一身汗。
苗蘭多少年沒吃這麼痛快了。
“你們就是不會過日子,哪能一頓都吃了?你把它分好幾頓吃,多好?”
今天完全可以燉一條,剩下的明天吃,過日子不得細水長流嘛!
東子馬上道:“我們家水缸裡還有一條大的,那麼老大,一頓都吃不完。”
這孩子十分愛炫耀,也是窮怕了。
苗蘭這才放心了。
“明天你們父子自己吃吧,別叫我們了。”
裴老栓還想跟著吃魚,可是看著老婆子這麼說,他也就不吭聲了。
這頓飯吃飽飽的,肚子比胸脯子還高一塊,餓了那麼久的人,突然間吃飽了,心裡那滿足感簡直別提了。
苗蘭嘴上說節省,但是誰又能不喜歡吃肉呢?她只是心疼孩子們不容易。
“你剛剛出去借糧食了?”
苗蘭從兜裡拿出十塊錢遞給裴大年。
村裡的院牆那麼矮,有點風吹草動傳出多遠,她在院子裡早就聽見了。
裴大年不只到裴二年家借糧,還去鄰居家借糧食了呢,只不過沒有人借給他。
苗蘭把錢塞給裴大年。
“拿著吧?你還不知道你弟弟嗎?他在家說了不算,你弟媳紅霞不鬆口,他是一個子兒都不敢往外借,你也知道紅霞的脾氣,她那人過日子是把好手,但是也財迷得很,只能進不能出。”
這話一點都不錯。
紅霞那人就那樣,在家裡當家做主,裴二年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但是紅霞也有個好處,就是對婆婆公公還算是好的,有時候會送點東西過去,但是那也是看她的心情,你要是想跟她借東西,八成是借不出來的。
裴大年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他要不是今天看見孩子們餓得慌,他也不能厚著臉皮出去借糧,沒想到沒借到糧不算,還丟了臉。
紅霞指著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說了一堆難聽話,實在是讓他無地自容。
裴大年受了刺激了,下定決心好好幹活。
“媽,我不要。”
裴大年不能要這錢,他不想讓裴二年和紅霞戳他的脊樑骨。
苗蘭一看這樣,也沒有強求,不過她覺得今天晚上大兒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苗蘭也不說啥了。
第二天裴大年早早的又出門了,比雞起的都早。
他一動,裴彥就知道了,但是他假裝沒有聽見。
只要裴大年努力幹活,家裡的條件肯定寬鬆不少。
憑啥跟人家一樣的地,人家一年能收入一千斤,他們家收入一百斤?這啥道理?人勤地不懶。
今年家裡的地,全都種的豆子,要是豆子有了好收成,那就再也不用捱餓了。
豆子?
裴彥忽然有了想法。
裴大年家祖上是做豆花的。
有祖傳的手藝在,那不是天賜良機嗎?
裴彥有事兒沒事的就到苗蘭和裴老栓那裡打聽事兒。
這天裴老栓剛回來裴彥就湊過來了。
“爺爺,您累不累?我給您倒杯水。”
裴彥趕緊從屋裡端了一杯水。
裴老栓;“……”
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了?以前可不是這樣?
裴彥笑嘻嘻的,他現在十一歲,餓得像八九歲的樣子,看起來就那麼可憐。
“爺爺,我聽說咱們祖上也有能人。”
他這一句話頓時激起了裴老栓的自豪感。
“那是!我跟你說,我爺爺那時候在京城開豆花鋪子,每天日進斗金,穿金戴銀,享用不盡,我爹那會兒賣豆花遠近聞名,要不然你奶奶能看上我?”
說到這裡裴老栓格外的自豪。
“當年你奶奶可是咱們村裡的一枝花,那真是提親的人踩破門檻。”
裴老栓老驕傲了。
不遠處苗蘭朝他咳了一聲。
“你跟孩子們說這些幹嘛?就好像我看上你,就是為了貪圖你家的豆腐花一樣。”
裴老栓:“這怕啥?我說的也是實話?那時候到你家提親的人從寸頭排到村尾。”
苗蘭沒再說話,就是預設了。
那時年輕時候的事兒,那時候她也是看中了裴老栓的長相,再就是相中了他們家的手藝,誰能想到裴老栓的父親沒了之後,做豆花的手藝就失傳了呢?裴老栓完全就不是那個材料,只能一輩子在地裡刨土疙瘩。
裴彥“爺爺您跟我說說,咱家祖上做的豆花啥樣兒?”
你還別說,裴老栓還真記得,只是他對做豆腐花不感興趣,他爸爸讓他學,他好歹不願意學,最後父親走了之後,他才知道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這句話啥意思。
他爸爸走後,在他們家幹活的小夥計也跟著不見了,說是自立門戶去了,有村裡人說在省城見過那人,只不過人家現在打的招牌是正宗裴氏豆花。
裴氏豆花,不是他家的招牌嗎?還正宗的裴氏豆花!這明擺著就是讓人家把手藝偷走了。
也是裴老栓自己無能,不能給祖宗討回公道,他自己都不會做,靠啥說招牌是自己的?
經過幾年的運動之後,不知道現在那個小徒弟還有沒有賣豆花。
裴老栓說起來之後,滿心的氣憤,但是沒啥辦法,只能乖乖在家種地,養活一家老小。
現在想起來後悔莫及,那時候他玩心重不想學手藝,他爸爸死得太過突然,來不及把手藝傳給他,人就不在了,他早年喪母,家裡沒人,也沒有人告訴他該人麼辦。
他懷疑他爸爸肯定把豆腐花的秘訣都記下來了,只是他找不到在哪兒而已,要不然怎麼他做的豆腐花怎麼都比不過他爸做的好吃。
其實他爸爸以前早就跟他絮叨過做豆腐的手法,他都爛熟於心,但就是味道一言難盡。
裴彥:……
他只感覺他這個爺爺,還真是個爺爺!
豆腐花能有什麼高深的秘方?就算是有什麼秘方,那也只是對外人說的,對自己家裡人,尤其是親生兒子,肯定會傾囊相授的。
裴老栓:“我們家這個祖傳秘方到我爹那輩兒算是徹底失傳了!”
滿滿的都是遺憾。
裴彥:“爺爺您還記得那個味道嗎?”
裴老栓:“那我哪能不知道啊?”
這個味道他做夢的時候還能夢見呢,一輩子都忘不了,怕是要帶進棺材也忘不了。
裴彥:“那要不要咱們去省城嚐嚐那碗豆腐花?
裴老栓:……
這孩子怎麼跟做夢一樣,想啥是啥,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那是省城,說去就能去?
裴老栓心想,他年輕的時候在省城待過,現在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他哪兒還敢去省城?再者說了那小徒弟是不是還在那兒賣豆花誰知道呢?
裴彥有點遺憾,其實他能去,但是他現在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要是去了,無疑會引人懷疑。
算了!他慢慢研究一下,實在不行在他的系統裡查一查,要不就動用積分開一個百味大全食神金手指。
百味大全食神是本食譜,凡是拿到這個食譜的人自然而然的能拿到各種百味小吃的祖傳秘方,豆花的秘方在裡面不算什麼。
如果這豆腐花真的做好了,那無疑是裴家翻身的機會。
裴彥就在琢磨這件事兒,要不要兌換?
兌換食譜需要五十個積分,他有點捨不得的。
要不再等等看?
裴老栓抽著旱菸袋跟苗蘭道:“你說裴彥這孩子最近怎麼了,天天跟我念叨豆腐花的事兒,你說他太爺爺那時候做豆腐花一絕,我不是學不來嗎?”
苗蘭道:”肯能是饞他太爺爺的豆腐花了吧?咱傢什麼吃的都沒有,不怪孩子嘴饞,換了誰,誰不想吃?”
裴老栓不是這樣想的:“不對!這孩子不光問我豆花的味道,還問我有沒有秘方,他才多大,整天秘方秘方的,跟魔怔了一樣。”他說著嘆了一口氣。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沒少讓我接手他的豆腐攤兒,我那時哪有那個心思?他跟我說過很多次,我都沒有往心上放,他就說我看不起手藝人,等我想學的時候……”
裴老栓說著眼圈紅了。
是挺後悔的,但是有啥用,但是他現在想想,他爸爸那時候真的說過豆腐花的訣竅在哪兒,他當時就沒往心裡去。
苗蘭:“你別亂想了,要是能學會,你不早學會了嗎?你那時候做了好幾次,哪一次不是賠的精光?豆花是豆花,就是沒有裡面的精髓。”
裴老栓也感覺到不可思議,他就是按照祖傳秘方做的?做出來以後,就沒有那個味兒。
豆腐花這個生意,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要不怎麼說叫祖傳秘方呢?就他家以前走了的那個小徒弟,現在做的豆花兒,味道都不一定對。
味道不對,那還吃個啥?
“唉別想了,咱們老裴家就出不了那樣的人,現在老大家都快餓死了,還能想起來做豆花?就是孩子們嘴饞。”
裴老栓自顧自的抽菸,再沒有說話。
中午裴大年要回家一次,吃點中午飯。
也就是菜餅子配鹹菜,有時候還有野菜湯配窩頭。
總之就那樣的飯菜吧,就這樣的飯菜也不能多吃,多吃是沒有的。
一年就那麼點收入,狼多肉少,就這也不富裕。
裴大年最近格外的賣力,幹活多,餓的也就快。
苗蘭中午做的貼餅子,又熬了一個湯,裴大年回來二話不說,狼吞虎嚥。
“最近咋吃這麼多?”
苗蘭滿臉的不解。
貼餅子也不富裕。
裴彥和後面那兩小隻:……
家裡真窮啊,連老鼠都躲著他們家走。
東子和豆包在外面玩兒的時候,經常看到別的小夥伴吃什麼紅糖,花生米,他們在哪裡饞的流口水,看人家吃完之後,他們再回家。
小孩子也知道家裡窮,自小就比別家低一等。
裴大年一家在裴老栓這邊吃中午飯,裴二年一家早就不樂意了,同樣都是兒子,裴大年一家四口人,天天在這裡吃飯算啥事兒?孩子們小的時候還能說得過去,裴彥現在都十一了,能燒火做飯了。
紅霞雖然沒有撕破臉,但是已經說了好幾次了。
裴彥:“奶奶,要不從明天起,我們在自己家開火吧,就不過來了。”
苗蘭:……
她忽然就覺得這孩子長大了。
裴大年:……
裴大年忽然覺得眼睛熱乎乎的,愣了一瞬,然後又低頭吃飯,吃完出去幹活了。
裴彥居然說出來了,就沒想收回去。
“奶奶,我們自己能燒火做飯,我年紀不小了,能幹活了。”
不能給人家添麻煩,再這樣下去,二叔家肯定覺得苗蘭一碗水端不平。
苗蘭和裴老栓也沒有辦法,他們處境也艱難。
裴彥就像是小大人一樣,他自己當家做主,這事情就辦成了。
其實也沒啥,家裡的口糧就那麼多,分一點糧食過來,他們自己燒火做飯就完事了,灶臺都是現成的。
分家是好事兒,裴彥能從空間裡多拿一點東西出來。
晚上又到山裡弄一些野果和蘑菇回來,再撈條魚,晚上熬個湯。
裴大年家晚上炊煙裊裊,跟周圍的鄰居一樣,也正常開火了。
東子和豆包眸光灼熱的盯著那口鍋,眼神幾乎黏上去,這段時間他們吃了不少好東西,臉蛋兒明顯看著有肉,個頭都漲了不少。
裴彥自己都是個孩子,還想忍不住用手捏一捏這兩個小吃貨的臉蛋兒,這可是他親自養起來。
按理來說東子已經快到上學的年齡了,可是現在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吃。
沒辦法先吃飽了再說,這是捱餓之後的恐懼症啊,深度捱餓之後,看到食物的本能。
裴大年一進門就聞到了飯香。
今天晚上有飯吃?這是裴大年沒想到的。
豆包張著小手迎上去:“爸爸!”
東子他們趕緊把桌子放好,一家人就等著開飯了。
蘑菇魚湯。
裴大年感覺自己要飄起來了,在地裡幹活,他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喝上一口湯,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裴彥:“我已經跟奶奶說了,中午咱們自己做飯。”
裴大年:……
中午的時候,他吃到一半逃走了,其實就是逃避,裴彥太小,才十歲的孩子就要做飯,他實在不忍心,但是他也知道他們繼續到老屋吃飯不合適,裴大年是沒有辦法,才逃走了。
現在再聽這句話,他又沉默了。
他不能送裴彥上學,還讓他早早承擔家裡的重擔。
“等爸爸掙了錢,送你們去讀書。”裴大年熱淚盈眶,哽咽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