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枸杞的養生效果早在《本草綱目》編成之前就已經廣為人知。

按照《本草綱目》總結的前人養生智慧,春天適合吃枸杞葉,別名“天精草”;夏天適合採枸杞花,別名“長生草”;秋天採枸杞子這倒是直接叫“枸杞子”;到了冬天可以挖枸杞根別名“地骨皮”。

且枸杞也不止春天能吃,到了秋天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卻老枝”。

聽聽這又是天精又是地骨、又是長生又是卻老的足以證明古代養生人對枸杞的高度評價。

所以大夥家裡都多少都囤著點枸杞子。

就這種人人家裡都有的玩意,哪裡值得丘濬這麼得意?!

還直接往茶裡放,不愧是南海邊上長大的南蠻子吃枸杞都比旁人粗野!

丘濬見大夥都對自己投來關注的目光,絲毫不在意他們眼神裡的複雜情緒趁著沒什麼要緊事“順便”和他們聊了聊,說王家那小子不知怎麼回事,非要跟他說枸杞養生,還叮囑他天天泡水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瞧這還沒春天呢就邀他去看花不就是能開百來朵花的牡丹花樹嗎?哪裡值得特意邀人去看?

還說要親自種枸杞給他吃那種滿大街都能買到的玩意有什麼稀罕的?年紀小就是沒見識!

劉健:“…………”

有什麼辦法讓這傢伙閉嘴嗎?

王華陷入沉默。

王華:“…………”

等等!

文哥兒陷入沉思。

等出了宮門,王華才和謝遷討論起剛才劉健的古怪來。

唉,沒想到他王五歲還是這麼受歡迎,真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華回到翰林院就把文哥兒拎去問話,看看文哥兒有沒有幹啥壞事。

不知是不是錯覺王華總覺得劉健多看了自己幾眼。

好在國事繁忙內閣裡頭適合閒聊的空檔不多,且大家都不太想給這小老頭兒陪聊所以他也沒明貶暗炫多少句就繼續喝著枸杞水看公文去了。

王華見文哥兒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只是劉閣老為人太嚴肅,比之老丘還要更嚴謹一些,他不太習慣往劉閣老家跑。

這是多少朝臣都得不到的待遇?!

他哪裡做了什麼壞事?他每天都好忙的好嗎?劉閣老倒是個好人,他們家還有劉閣老送的牡丹花呢!

王華也不知道文哥兒哪來那麼大面子,乾點啥都能弄得人盡皆知,不是叫諸位閣老聽說,就是直接傳到皇帝耳朵裡。

他們自然恭恭敬敬地停下行禮。

這,還真的挺有可能。

他沒幹什麼可以傳到內閣去的事啊!

謝遷沉吟片刻,說道:“可能是文哥兒幹了。”

文哥兒覺得自己老冤枉了。

“我昨天邀請丘閣老春天去看牡丹花樹!”文哥兒大膽猜測,“您說丘閣老是不是跟劉閣老他們說了,劉閣老因為我沒請他心裡不高興!”

對哦,劉閣老送過他牡丹花!

這天王華跟著謝遷他們入宮給朱祐樘講學。他們結束一系列嚴肅的經筵教學過程之後結伴往宮外走路上恰好遇到劉健等閣老。

王華說道:“你以為丘閣老和你一樣,有點什麼事就嚷嚷得人盡皆知?再說了,劉閣老也不是那種你不請他他就不高興的人!”

這小子真是一點都不靠譜。

文哥兒聽了覺得也對,頓時有些納悶了:“那我就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了。”

王華想想文哥兒最近都在忙著他的種田大業和擺攤大業(且兩個都在賠本),也覺得謝遷可能猜錯了,這事可能和文哥兒壓根沒關係。

既然毫無頭緒,王華也就不想了,專注地回到自己手上的工作裡頭。

文哥兒莫名其妙被他爹質問了一通,只覺鬱悶得很,轉頭遇上李東陽,便和李東陽說了一通他爹的壞話。

別人都是智子疑鄰,他怎麼老懷疑自己兒子呢!

不應當!

李東陽瞭解完事情始末,不知怎地竟覺得文哥兒的猜測很有道理。

說什麼丘閣老不愛到處說,上次那個“大胃王”的說法不就是丘閣老給傳出去的嗎?他的“不愛說話”僅限於他不想搭理人的時候,換成他自己想說的時候誰都堵不住!

李東陽用“你小子厲害啊”的眼神瞅了文哥兒一會,覺得再沒有見過像文哥兒這麼能攪動朝堂風雲的小孩兒了。

看看,邀人看個花都能邀出點內閣矛盾來!

李東陽笑眯眯地詢問:“你小子只邀丘閣老去看花,不邀我們去?”

文哥兒:?????

這是重點嗎?!

重點難道不是一起譴責他爹!

文哥兒道:“那花不是我的,等我與趙叔商量好了再邀請大家去!”

李東陽也沒為難他,笑著表示劉閣老那邊的事包在他身上,他找機會去探探底,瞅瞅劉閣老是怎麼個想法。

文哥兒是不記事的,聽李東陽這麼一說就把事情撂下了,繼續趕自己的功課去。

他現在把每天的功課壓縮到一早上,時間還是挺緊迫的,不趕完作業下午就擺不了攤了!

吃過午飯,文哥兒便去老地方支攤子代寫書信。大家都知道他這裡是玩票的,沒事就愛過來找他嘮嗑,給他講講市井裡的新鮮事。

像最開始那種負心人害了佳人性命的惡事不多見,新鮮詞兒倒是讓文哥兒聽了不少,都是家中大人和翰林院諸多師長不會與他講的。

比如這日兩個宦官結伴而過,文哥兒本來不太在意,有個閒漢就與文哥兒講起了他們為什麼出城。

原來城外有座寺廟,裡頭供奉的全是宦官“菜戶”的牌位,每逢忌日這些“菜戶”的“丈夫”就會想辦法出宮去拜祭。

文哥兒聽得懵懵懂懂。

“什麼是菜戶?”文哥兒納悶地問。

那閒漢笑道:“太監與女人成親就叫‘菜戶’。”

文哥兒沒想到太監還能成婚,有點吃驚:“他們還要娶妻的嗎?”

閒漢見文哥兒有興趣,便給文哥兒細細講來:“那肯定的,聽說他們要是娶不上媳婦也是會被嘲笑的,所以再怎麼樣都要攢些錢找宮女結為‘菜戶’!”

之所以叫菜戶,估摸著是因為宦官才有出宮採買的許可權,宮女有什麼需要還得他們經手,所以一來二去也就因此結緣了。

文哥兒沒想到宮中還會有這樣的事。

不過宮中的日子想來清苦又寂寞,太監宮女相處的機會最多,湊一起相互慰藉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文哥兒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出城去祭拜‘菜戶’?”

那閒漢嘿嘿直笑,說道:“我們什麼都不多,閒暇最多,有次我實在好奇這些太監出宮後會做什麼,就偷偷跟上去瞧了瞧。我等他們走了以後溜進那寺廟裡一看,好傢伙,全是女人的牌位!厚著臉皮找人一打聽,人說這些都是‘菜戶’。”

他說著說著還嘖嘖感慨起來,沒想到太監死了媳婦還會哭得那麼慘,這誰看了不覺得驚訝?

文哥兒道:“倒是還有些情義。”

那閒漢說道:“對嘞,聽說不僅他們太監有情義,宮女也很有情義,有些死了太監‘丈夫’的還會替他守節來著!”

文哥兒:?????

還能給太監守節?!

看來這“菜戶”竟也算是一種挺穩定的婚姻關係。

而且照這說法,當了太監都逃不過不結婚會被人嘲笑的命運?!

沒有小嘰嘰也會被人催婚?!

他聽不太懂,但大受震撼。

到有人坐下來要寫家書,文哥兒都還在震驚中,感覺沒用的知識每天都在不斷增加中。

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有些憔悴,眉目間滿滿的都是憔悴。

文哥兒鮮少見到婦人來他的攤子,可能是看周圍圍著許多人,婦人們不太好意思過來。他見這婦人神容蕭索,不由斂起旁的思緒,認真問道:“您想寫信給誰?”

婦人道:“我想寫信給我丈夫,看他能不能來接我和兒媳、孫兒孫女回鄉去。”她報出了自己丈夫的名字。

文哥兒與婦人一番交流之下,才知道婦人兒子濫賭成性,兒媳差點都被他典賣了。還是婦人把自己嫁妝全賣了出去抵了債,才沒叫兒媳被人拉了去。

為了讓兒子戒賭,她不知哭了多少回了,可惜兒子根本聽不進去,總說自己會把輸出去的錢贏回來。

這次兒媳都差點被典賣了,她才算看清這個兒子已經救不回來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孫兒孫女被兒子帶壞了!

可惜她們現在一沒錢二沒認識的人,自己回不了鄉,只能請人幫忙帶個信給丈夫,讓他想辦法接他們回去了。

眾人一聽,都覺這人真不是東西。

要說是碰上災荒大家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甚至自己和妻子都賣身為奴,只求能有一口飯吃,那都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一起餓死!

可這傢伙只是為了賭個痛快,就要把自己妻子給賣了,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現在累得家中老母典賣嫁妝,出來求陌生人相助,簡直豬狗不如!

眾人都義憤填膺。

婦人神色木木的,顯見已經被賭徒兒子傷透了心。

文哥兒見狀也覺得她兒子真不是東西,提筆幫她把信寫好了,又問她能不能找到熟人送信。

要是找不到的話他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他認識的人挺多!

婦人聞言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僅這些素不相識的人替她和兒媳抱不平,連眼前這個年紀這麼小的娃娃都盡心盡力想幫上她們的忙,她的兒子卻賭成了個畜生!

婦人對著文哥兒千恩萬謝,才匆匆擠出人群走了。

她得回去護著兒媳和孫兒孫女,省得那畜生又喪心病狂地打賣掉她們主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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