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文哥兒不明白文哥兒很迷茫。

記得當時年紀小,每次只要他露出特別嚮往的表情,就能蹭到香香的飯!

現在,這個招數不管用了!

京師吃播一哥威名盡喪再不復往日榮光!

文哥兒蔫了吧唧地回到家裡王華撞見他這般情態稀奇地問:“你小子怎麼了?”

文哥兒一臉鬱悶地把元守直的事給王華講了。

想不通,想不通怎麼有人忍心介紹了好吃的又讓人吃不上!

王華聞言一樂可算是有人肯拒絕這小子了。他說道:“以前你還小,大家都愛請你去白吃白喝,如今你都長大了大家也都知道你特別能吃了,自然不會請你去。”

文哥兒辯駁道:“我才不是特別能吃”他想了想又給補充了一句,“王閣老才特別能吃!”

王華臉皮抽了抽。

就跟劉棉花一樣,只要綽號起得夠好玩,大夥私底下都傳得挺歡比如這“大胃王”吧也是在京師官場圈子裡不脛而走。

你要找源頭?對不起大家都是聽別人說的。就算你真的把人揪出來了對方也會小聲嗶嗶:啊?不是丘閣老當面喊的嗎?

文哥兒聽得頗為驚歎:“這就是異類了?”

就算是王恕這麼不愛和人往來的人,也培養出個小兒子王承裕幫他負責待人接物。

當時不知多少人讀了他的文章為他鳴不平。

別人都盡情享受著金榜題名後的春風得意,就他自己不收禮、不鑽營、不交遊、不買田,簡直是官場異類!

但這種官場上的彎彎繞繞還是不該和小孩兒說。

這小子還好意思再提這一茬?

看著還覺得自己吃得超少且特別懂事的兒子王華只能嘆了口氣和他介紹了一下元守直其人。

等王華知道“大胃王”這詞兒是自家兒子跑去跟丘濬叨叨的都已經有點麻木了。

仔細一琢磨,大概是曾經流行一時的“我不是針對誰,只是說在座的都是垃圾”。

王恕在憲宗皇帝時期被迫致仕回家閒居,也沒忍住寫書發牢騷,暗搓搓表示自己這樣的忠臣不該遭受這等對待。

能怎麼辦,只能夸人王閣老宰相肚裡能撐船!

像元守直這樣的,一上任就得罪一大片同僚,平日裡既不寫文章自誇也不和人往來,實在是異類中的異類。

對於元守直家那吃不上的粉漿飯,文哥兒還是特別惦念。

很不錯,奇怪的記憶又增加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對,可這樣做的人確實是異類沒錯。

王華覺得自家兒子的性情與那元守直毫無相像之處,以後應當不會走那樣的路才是。

文哥兒覺著這句話有點耳熟。

王華:“…………”

王華說道:“我只是想和你說,他不是獨獨不讓你登門,而是不讓所有人登門。”

這人清直耿介向來不愛和同僚往來。當初朝廷讓他管銓選的活別人給他送禮他從來不搭理,做起人事安排來那叫一個鐵面無私,弄得同僚們都挺怕他。

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兒子聊了點不該聊的內容。

要不然聖上也不會一繼位就客客氣氣把他請回來坐鎮吏部。

他唉聲嘆氣地踱步往回走,又撞見了他哥。

王守仁見文哥兒一副十分憂愁的模樣,納罕地追問:“大過年的,你小子嘆什麼氣?”

文哥兒便把自己去不了元守直家蹭飯的事給王守仁講了。

王守仁一陣無言。

“你都五歲了,怎麼還想著去別人家蹭飯?”

王守仁覺得他沒有這種饞嘴弟弟。

文哥兒聽到他哥也是這樣的說法,頓時更加鬱悶了。

原來五歲就很大了!他為什麼不能一直是人見人愛的王三歲呢!

王守仁見他悶悶不樂,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元通政的兒子好像在國子監唸書。”

國子監監生眾多,他也不是個個都認識,還是因為同為京官之子他才有點印象。

文哥兒一聽,頓時來勁了:“你和他熟嗎?能去他家做客嗎?”

王守仁道:“我們根本不是一類人,哪裡玩得到一塊?”

跟王守仁玩得來的都是熱衷於各類社交活動的,偏那元守直的兒子簡直和他爹一模一樣——要是沒人介紹王守仁都不知道他爹是通政司的。

文哥兒就知道繞著彎去蹭飯也沒那麼容易。他蔫答答地說道:“真希望我能交多多的朋友!”

王守仁道:“你這是想交朋友嗎?你這是圖人家給你吃好吃的。”

文哥兒哼哼唧唧地走了,回去研究自己從藥鋪買來的礬石。

他特意要了成塊的,沒有讓人研碎,擺出來怪好看,就是不知道哪種礬做出來的燈不會化。

第二日他跑英國公府練武,和張侖提了一嘴這事兒,張侖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們家就有個會做冰燈的老僕,把他叫來給我們做兩盞,我們在旁邊看看他怎麼做的不就得了?”

文哥兒聽了很高興,興高采烈地說道:“真的可以嗎?”

張侖道:“反正年年都要做幾盞看個新鮮,有什麼不可以的?”

為表明自己說的不是虛話,張侖直接喚那位老僕來製冰燈給他們看。

張侖年年看府裡那些叫人眼花繚亂的花燈,早就看膩了。

看人做燈卻是頭一回。

見文哥兒興致勃勃地蹲過去看,張侖不由也生出幾分興趣來,跟著一起旁觀老僕製冰燈。

如今還沒出元宵,天氣依然有點冷,冰燈做出來不至於化得太快,要是再過些時日可就賞不了幾天。

這種不是由天然堅冰做出來的冰燈,第一步也是需要先把燈體編出來,甚至得先雕鏤出十分精細的燈模。

考慮到張侖他們的耐性,老僕過來時直接把這些東西都帶來了,只需要往裡倒入化了礬的水靜待它凝結成冰就好。

老僕見文哥兒興致高昂,還把倒礬水的工序勻給他做。

文哥兒特別興奮,認真地按照老僕的指示往裡頭澆灌礬水,很有自己親手做冰燈的代入感。

水凝結成冰燈還得好久,張侖便先領著文哥兒去練武場練武。

一想到很快能看到做好的冰燈,文哥兒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昨天蹭飯不成功的難過,鍛鍊起拳腳來特別起勁。

他練得滿頭汗珠子,收起腿腳停下來歇了會,又忍不住和張侖嘀咕起他哥以大欺小的事。

明明他這麼努力練武了,怎地被他哥那麼一推還是摔了個屁墩!

真是豈有此理!

張侖看著文哥兒憤憤地譴責他親哥,不知怎地就有點明白過來了:怪不得他覺得這小孩兒特別閤眼緣,這小孩兒分明挺像那種讓人想薅他兩把的貓貓。

換成他有這麼個弟弟,他也想和王守仁一樣沒事就欺負一下!

只不過作為朋友,張侖明面上還是安慰了文哥兒幾句,說等他長大了就能打贏他哥了。

兩人練了一早上的拳腳,再去看冰燈,燈已經成形了。

文哥兒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老僕除去燈模,眼睛登時睜圓了,只見晶瑩剔透的冰燈上是雕鏤得極其精巧的飛禽走獸,細辨之下竟是肖似一品文武官袍上的仙鶴與麒麟。

只需輕輕轉動冰燈,那仙鶴與麒麟便像是活了過來似的,翱翔於那片白皚皚的冰巒雪海之上。

瞧著就很有仙氣縹緲的感覺。

文哥兒原先看模子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了制好的冰燈才知曉人張侖說的“制燈好手”不是吹噓。

張侖見文哥兒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便讓他把燈拿回去玩兒。

左右是自家做的,不值什麼錢。

文哥兒得了新燈高興得很,興沖沖提著去給丘濬他們挨個炫耀了一遍,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送了他什麼大寶貝。

連丘濬這個老家瓊州常年不見冰雪的人,都忍不住數落他沒見識。

不就是一盞冰燈嗎?外面漫山遍野都是冰,有什麼稀罕的!

尤其這燈還是張侖這個勳貴送的,更是讓丘濬不大滿意。

文官們大都不太喜歡勳貴。

主要是吧,這些個勳貴代代襲爵,公侯的兒子還是公侯,朝廷給他們實職讓人擔心他們可能不堪大任,不給他們實職又讓人覺得他們活像一堆蛀蟲。

反正怎麼看怎麼礙眼。

英國公好歹算勳貴之中比較立得起來的,大夥還是覺得他沒甚能耐、全憑祖輩餘蔭才得以立於百官之首。而且英國公府的豪奢可謂是京師之最,同樣是許多人看不過眼的。

這種情況下,文官看勳貴不順眼就很順理成章了。

文哥兒哪裡考慮這麼多,見吹噓自己“親手做的冰燈”得不到老丘誇讚,馬上又撒腿跑去離得不遠的李東陽家找他老師和他師兄炫耀去。

李東陽倒是饒有興致地賞玩了文哥兒那盞“一品燈”,並讓李兆先幫文哥兒先掛去廊下吹吹冷風,省得屋裡的爐火把它給熱化了。

接著李東陽招呼文哥兒坐下說話,嘴裡說的還是文哥兒最拒絕不了的事兒:“你來得倒巧,我趕巧叫人蒸了樣從你師叔那兒聽來的新鮮吃食,等會你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李東陽說的師叔自然是遠在陝西的楊一清。

文哥兒立刻積極發問:“什麼好吃的?”

李東陽笑著給文哥兒講了講,說是楊一清跑到西寧衛那邊巡邊,聽說地方上有種叫“蒸瞎老鼠”的吃食,元宵前夕當地百姓會捏十二隻熟睡的“瞎老鼠”蒸熟了,用於元宵節當天祈禱來年瞎老鼠不要吃莊稼!

所謂的“瞎老鼠”,不是指它眼瞎了,而是指西寧衛那邊一種常見的害鼠。

勞動人民的習俗就是這麼地簡單而淳樸。

楊一清了解過後覺得有趣,便在信裡提了一嘴。

這“蒸瞎老鼠”好吃不好吃倒是其次,要緊的是這信趕巧在元宵前夕到了,今年還正好是鼠年,可謂是十分應時應節。

李東陽便照著信上的說法叫人做一籠試試。

至於供奉就免了,反正他們這邊又沒有瞎老鼠。

文哥兒對這些帶點傳說故事的吃食也非常感興趣,聽李東陽這麼一說立刻盼著“蒸瞎老鼠”上桌。

等候間隙,他不免又跟李東陽說起他沒吃上的粉漿飯。

大過年的,怎麼元通政就不樂意讓他嘗一嘗呢?

李東陽聽了直樂。

“可算有你小子進不了的門了。”

他這個當老師的明顯沒什麼同情心,甚至還覺得合該叫這小子吃吃閉門羹,免得他總覺得天底下沒有他王五歲辦不到的事。

文哥兒沒想到李東陽不僅不同情他吃不上粉漿飯,還覺得這事很可樂!

這些大人一個兩個都很過分!

李東陽還慢悠悠地和文哥兒分享起來:“說起來不僅巡按御史可以巡視地方,通政司的人也可以去,去年元通政就曾經去巡視居庸關那一帶來著。”

文哥兒:“…………”

居庸關他知道,那是他哥偷偷去玩過的地方!

真是太過分了!

這個姓元的不僅擁有他吃不上的粉漿飯,還可以到處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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