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爺看過倚天屠龍記,你像什麼魔教教主、武當派掌門,一聽就是高手,江湖上的總瓢把子。

這位三尺教主,聽著不太像法號,難道就三尺高?那,那是供的武大郎?”

“屁,人家武大郎好歹有五尺,比這位高多了.”

“你說他光立塊碑有啥用,附近沒墳頭,胡爺摸不著頭腦啊.”

鬍子說完,又一巴掌拍在墓碑上。

不料那墓碑不是插在土裡的,而是直接撂在地面。

鬍子這一拍,墓碑傾斜,往後面的樹瘤子倒去。

砰!那一下把我們驚得不輕。

墓碑倒下,砸爛不知多少樹根,汁水橫飛。

連那幾個桌子大的樹瘤,一併砸了個稀碎。

倘若這位“三尺教主”真有法力,見有人掀它碑,不得爬出來拼命啊。

胡寧靜再想阻止也晚了。

不易發現了什麼,一手橫在我身前,便把我往後面推。

鬍子見勢不妙,抄起工兵鏟跟著跑,見苗翠翠和胡寧靜還發呆,丟了鏟子拉兩個美女,一邊拉一邊把她們往懷裡抱。

“別怕別怕,胡爺在這呢.”

“你別吃人豆腐.”

我看出鬍子唯恐天下不亂,即使真有三尺教主,它還能跳起來打我們膝蓋?咔咔咔。

一陣毛骨悚然的動靜。

樹瘤子爛了個粉碎,裡面清水橫流,滑出幾個黑黢黢的東西。

我們定睛一看,竟是宛如嬰兒蜷縮身體,周身讓蟲卵包裹的人蛹!蟲卵遇見空氣還在蠕動。

溼漉漉,黏糊糊,滑膩膩,太他媽噁心了。

人蛹均有成年人身材,被塞在瘤子裡,骨骼都擠扁了,臭不可聞。

蟲卵寄生在人蛹上,卵下連著絲線紮根在人蛹體內。

“快拿火來.”

我心道這位三尺教主不是啥好玩意,三個人蛹是殉葬的牲口啊。

鬍子手忙腳亂,抱美女騰不出手。

我一急,腳下踢飛石頭,砸在其中一個人蛹身上。

蟲卵唰唰脫離,遇風破裂,鑽出一群黑色蜜蜂。

嗡嗡振翅,帶著臭水就飛起來。

來不及點火了,不易撿起鬍子的工兵鏟,揚起沙土去蓋住蜜蜂。

遇見蜜蜂跑是來不及的,何況寄生在人蛹身上,未必是真蜜蜂。

沙土打在黑飛蟲身上,翅膀帶土就飛不起來。

我們趕緊加入,用手刨,把沙土丟過去,遏制這股勢力。

“哎呀.”

苗翠翠慘叫聲,一隻蜜蜂爬進她耳朵裡了。

蟲子鑽進耳朵,比捅了馬蜂窩還恐怖。

小時候沒少聽大人說,蟲子順耳道鑽進去,鑽到腦子裡啃腦髓的恐怖故事。

苗翠翠慌了,用手去摳,手指太粗根本使不上勁,蜜蜂受驚越往裡鑽,疼得她臉色鐵青。

“別用手碾,萬一蟲子死裡頭,不知道有沒有毒.”

我上去摁住她的手。

苗翠翠疼得渾身抽搐,這時候,一隻蜜蜂也往我耳朵裡鑽。

我感覺很癢,渾身發抖,能感覺蟲子毛茸茸的觸鬚,和一排細密的牙齒啃自己的耳膜。

“靠.”

我狠狠把腦袋往下一砸,利用慣性將那蟲子甩出去。

黑蜜蜂太多了,從人蛹身上飛起,匯成雲朵快壓不住。

除了耳朵,它們還往鼻孔、食道里飛。

我朝鬍子喊了聲:“把尋龍香給我.”

“哎呀,光給我香有個屁用,給我打火機!”

我又喊道。

點燃尋龍香,我像吸菸那樣,深吸一口霧氣,往苗翠翠的耳朵吹進去。

遇見蟲子鑽耳朵,最忌諱把蟲子捏死,死了就掏不出來了。

用煙燻,農村的土法子。

這群黑蜜蜂來的詭異,但還是生物,煙霧吹進去沒了氧,它透不過氣,自然會退出來。

連吸了幾口尋龍香,一股中藥味,不斷往苗翠翠耳朵裡送。

那該死的黑蜜蜂終於鑽出來,剛想跑,被胡寧靜一手捏死。

“女壯士威武.”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反正我不敢捏從屍體身上爬下來的蟲子,太噁心了,不能細琢磨。

胡寧靜把手上的汙垢擦在衣服上,將苗翠翠扶起。

泥沙蓋不住蜜蜂了,這些玩意成群結隊朝我們襲來。

一根尋龍香不頂用,鬍子將旁邊的枯木青苔還有蕨類一股腦點燃。

火油潑上去,遇見水噼裡啪啦,爆發大量黑煙。

地下空氣渾濁,險些將我們憋死。

那些黑蜜蜂也亂了方寸,呼啦啦亂撞,好幾次飛到我們耳朵裡,要麼及時用指甲摳出來,要麼就用煙燻。

地下生態圈離地面不算遠。

不易找到一處漏光的地方,取出藏在木棍內的夏國追日劍,劍鋒刺破巖殼。

這個時候顧不得許多,我和鬍子託著胡寧靜的屁股,先把兩個女的送出去。

黑蜜蜂重新化為蟲卵,黏在人蛹身上。

我回頭一看,那些人蛹好像有生命力,還活著,居然手腳抽搐,在地面爬行,重新鑽到樹根裡,任由植物將它們包裹。

顧不得三尺教主究竟埋了什麼東西,我們一股腦逃出地下,重新回到外面。

這裡離煙槍嶺有點遠,我們的裝備大多放在那邊,必須回去拿。

外面似乎是晚上。

伸手不見五指,黑得恐怖。

抬頭也看不見月亮星星,彷彿被一層黑布罩住。

周圍是幾十條樹根扭曲纏繞,泥土是黑色,帶有濃重的水汽,一抓一把臭水噴濺。

我們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奇癢無比,只得冒險在黑夜穿過這邊林子,回煙槍嶺去拿揹包裡的衣物。

換做普通人,未必敢如此冒險。

憑藉羅盤,我有把握以最近路線回到煙槍嶺,畢竟我們沒在地下暗河走多久。

也許是道路崎嶇,也許是能見度偏離了方位,走了許久,仍在那些巨型樹根下打轉。

穿著滴水的衣服,風一吹,刺骨的冷,直接剝離了我們的體溫。

我們三個男的,倒可以脫了衣服。

胡寧靜和苗翠翠被凍得厲害,這種環境又沒法生火,衣服的水一直沒幹,貼在面板連體溫都吸走了。

這時候,前面的樹根下發出一道綠光。

原來是山裡頭的小販,背了兩隻大行囊,正往這邊趕路。

他提著煤油燈,臉色看不清,只知是個男的,腳步聲很重,嘴裡還哼著歌。

“那位壯士,江湖救急啊.”

鬍子喊了聲。

小販差點嚇出心臟病。

這深山老林的,冷不丁有人說話,比撞見厲鬼還恐怖。

“你們,你們是人是鬼?”

“廢話,鬼能對你喊救命?都是中國人,互幫互助,發揮救死扶傷精神.”

“不好意思,我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的,再見.”

對方拔腿要跑,鬍子看起來委實不像好人。

鬍子摸出皮夾子,抽出一疊還在流水的鈔票。

小販去而復返,看在錢的份上,鬍子從土匪升級成大老闆。

“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我好奇,這地方又不是旅遊區,而且現在是晚上,大半邊山連個路燈都沒有。

小販老實回答:“我是山上賣衣服的。

這不大暴雨嘛,山頂危險,山道又讓洪水衝沒了。

我是當地人,就從這道林子爬下來,走了這麼多年,無所謂黑不黑.”

一聽對方是賣衣服的,我們感激涕零,就差上去明搶。

山上賣衣服,確實是個好買賣。

現在物質條件充裕了,一件衣服不值幾個錢。

很多爬山的貪圖輕便,穿著短袖上山。

遇見極端天氣,或晚上氣溫驟降,山頂能把人凍成冰棒。

一件五十的短袖賣你二百五,愛要不要,比賣什麼紀念品賺得多。

小販的兩個大包袱,全是五花八門的衣服。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有,款式多樣,裙子夾襖披風外套,讓人眼花繚亂。

我們渾身溼漉漉,被凍得厲害,摸到乾燥的衣服,比摸到金子都激動。

“快開啟燈,讓胡爺選選,你的衣服我們買了.”

“那你自己挑吧,小心點,別給我弄破了.”

小販見有生意做,倒也不挑,大大方方讓我們選。

我看了看,這些衣服沒包裝,塞在一起,全是別人穿過的舊衣服。

不過這時候也顧不得了。

真到了那種環境,你給我稻草裙我也能湊合。

我給不易挑了一件皮夾克,一件黑長袖和牛仔褲。

給自己選了一套連帽衫加運動褲,鬍子那邊把軍大衣翻出來,說這布料摸著舒坦。

“老闆,你是幹八尺布這行的?”

我順口問了句。

這麼多舊衣服,大小不等,要挑合適的不容易,要收也不容易,只有一些偏遠農村還有買賣舊衣服的行當。

小販心不在焉:“快點把衣服穿上吧,別感冒了。

你們運氣好遇見了我,這大山裡頭,就你們這一身,走半截就凍死了.”

“是啊是啊,謝謝大叔.”

苗翠翠一個勁感激。

胡寧靜問我:“夏哥,啥叫八尺布.”

我沒太當回事,隨便答道:“以前舊社會物質匱乏,一套新衣服,一家人誰出門誰穿。

哥哥穿了的衣服弟弟穿,爛不成形還要縫成鞋墊繼續用。

所以舊衣服在以前也挺值錢的,專門有人去收,然後拿出來賣。

一般來說,做衣服需要四尺布,做褲子需要三尺半,合起來七尺半。

小本生意,七尺半當八尺賣你,賺點差價餬口,所以這行叫‘八尺布’.”

“原來這樣啊,夏哥你懂的真多.”

苗翠翠說了句。

不易似乎不太喜歡那些衣服,拿在手裡摸了幾次,就是不肯換。

我勸他:“這節骨眼,就別講究了。

老闆你這衣服臭烘烘的,收了沒洗?”

“絕對洗了,洗了好多次,你放心,都乾淨的很。

你們快點,我要收拾攤子回家了,這大晚上的,你以為我願意在山裡頭?”

“馬上馬上.”

兩個女人挑衣服,沒個把小時搞不定。

在這換不太好,渾身打溼了,褲子也得脫。

我們三個便拿了衣服,到旁邊的土坎下面換。

周圍隆起的樹根遮擋,蹲下來就看不見。

不易繃著臉,我和鬍子都脫了,他幽幽盯著我,就是不肯解開腰帶。

我渾身發毛。

“咋了?”

他動了動嘴唇:“衣服不太對,有股味.”

鬍子無所謂:“舊衣服嘛,有股味很正常,這老闆還拿艾草燻過,算可以了.”

“不,艾草把那股味壓住了,你仔細聞聞.”

不易豎起耳朵,一副警惕模樣,眼睛明亮透徹。

我和鬍子仔細聞了聞,確實有股子臭味。

不是汗臭,有點,有點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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