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崑崙龍氣,千年成魔,如今出世,直接把大日如來的佛頭給擰巴下來當球踢。
結果從房梁跳下,摔了個四仰八叉。
它沒穿鞋,身上一層屍油。
地上是黑曜石鑲的八卦陣,黑曜石打磨光整,比玻璃還滑,屍魔一腳油花踩上去,不摔跤才怪。
雖說法力通天,能殺佛祖,這玩意畢竟是屍體,膝蓋不能像活人打彎,一時竟起不來!我們趕緊退出冥殿,將大門關死,插了根木棍。
眾人魂飛魄散上了棧道,原路返回,取回裝備。
我將三十九盞燈人全部點燃,開啟奇門遁甲。
縱然屍魔從冥殿逃出,有“三十九連盞,十五韓信點秦燈”困著,一時半會也出不來。
眾人逃出地宮,水村一片漆黑,大雨仍在下,時不時雲層劃過白光,照得寂靜山村發亮。
水村的暴雨,雨水帶著濃烈魚腥味。
我看水村處在混沌空間,也許這個空間早幾十年就湮滅,現在我們看見的,不過是空間碎片的殘影。
總之這個地方秘密太多,外人誤闖進來,也很難識破。
還是要從陳默的鬼故事入手。
布丁他們四個人的鬼故事,都是陳默有意無意傳授的。
蕭雲曾說,有青年男女誤入水村,在村後池塘紮營,水下有頗多站立的屍體,似乎就是水村的前代居民!這些故事,其實是陳默留下的線索。
儘管不知陳默為何要用這種暗示,我還是儘可能遵循線索尋找答案。
“棺老賊說,水村是不能下雨的,雨水有濃烈的魚腥味,能刺激貓妖的兇性,增加法力。
所以水村雖然帶個水字,實際上忌水!”
我站在五包坡環顧一圈,水村的房屋都在腳下。
鬍子一抹臉上黏糊糊的雨水:“要說這村子還真他媽怪,女人棺冒出一男屍,這還不算,連貓都成精了.”
“你說的很對,難道你們沒發現水村缺一樣東西?至關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墳地!農村的墳地,要麼在屋前,要麼在屋後,絕對離村子不遠。
一路進來,水村幾百號人,居然沒有墳地,那就很奇怪了。
這個村子至少在隋唐就有,村民集體失蹤,只是最近幾十年的事,之前他們老死的人埋在哪?布丁想起來:“蕭雲曾說,村子後頭有池塘,水裡全是村民的屍體,且保持站立?”
“對.”
我回頭一望,風雷中隱隱能聽見屍魔的咆哮。
這荒山野嶺,又是暴雨的黑夜,要逃出水村無異於痴人說夢。
若堪破水村的秘密,還有一線生機。
“走,去村後,找找故事裡的池塘.”
有了裝備,我們便有些底氣。
鬍子開啟十萬流明手電。
這種電筒太耗電池,開久了,連塑膠殼都要融化。
極致的科技光照亮幾十年前的廢村,鬍子一手提開山刀,舉著手電引路,雨水滂沱,震耳欲聾,不大聲吼根本說不出話。
村子後,樹林反而稀疏了。
有個山坡,渾濁的黃湯形成瀑布往下湧,水勢湍急。
我們費力爬上去,水村後真有個池塘。
那池塘不大。
雨中霧氣朦朧,連十萬流明手電都照不破。
大概幾百平方米,雨水把池塘灌滿,堤壩被淹掉,塘水一個勁往下湧,整個水塘都變形了。
這一看,我竟心生畏懼。
都說水白為湖,水綠為塘,水黑為淵。
水是什麼顏色,大體便能目測出深度。
水村後的池塘,便是恐怖的黑,沒有一點透光的意思。
小小一方土坑,被暴雨攪得翻江倒海,水上波紋粼粼,將人目光一點點撕碎。
如此惡劣的環境,去潛這種複雜的水下,危險很大。
我向前走一步,便打算自告奮勇。
“誒.”
青紋一把攔住我,手臂肌肉線條凸起,很有力道。
“你是支鍋子的,不能輕易離開,出了事,還指著你帶大家出去。
讓我下吧,池塘小是小,下頭怕是深得很,好在不可能有鯊魚.”
青紋說完,雨裡拆了兩根菸。
他不是抽菸,取了菸頭的海綿條堵在耳郭裡,皮帶下翻出一把魚鱗小刀。
那刀是古銅黑色,柳葉般,反面開了刃,有血槽,鋒芒畢露,卻其貌不揚。
青紋祖上,曾是南洋船員,跟隨大老闆走私煙土入廣州,又把瓷器茶葉盜出海防運到南洋,殺人害命沒少幹。
趕上老闆心黑,海中撈起一隻大蚌,得了走盤珠,竟起了殺人滅口的歹毒念想。
他祖上見老闆心黑,索性剁了對方狗頭。
又遇見風暴,全船沉了,祖上手裡死死攥著走盤珠,抱一片甲板漂回內地。
被人撈起時,渾身脫水,與殭屍沒什麼兩樣。
手腳在海水泡久了,面板被鹽鹼腐蝕,基本是廢了。
兜售走盤珠被搶,差點走投無路。
遇見我家老爺子,老爺子欣賞對方這股狠勁,請名醫為其診治。
他祖上感恩戴德,記住活命之恩,從此便給我家賣命。
老爺子說,可以當死士來用,不過當今社會,打打殺殺早就不興了。
青紋用牙咬住刀片,將上衣脫了,抽出皮帶纏在手臂上。
露出健壯的腱子肉,塊塊肌肉分明充斥著遒勁力道,沒有爆炸性的線條,但絕對是練家子,身材倍棒。
從池塘邊挖了一塊泥沙在身上擦拭,擦到手腳通紅,這是為防止冷不丁下水手腳抽筋。
青紋祖上跑南洋的行當,水性極佳,這身祖宗吃飯的手藝活沒拉下。
好個南洋浪子,水龍風範!他這一身,叫“叼刃銜刀,浪裡滾龍”。
“小心點.”
“少東家,你瞧好吧.”
青紋一個扎身下了水,腳掌一擺好似魚尾拍浪,轉瞬就沒了人。
他拿著十萬流明手電,剛開始還能看見一團光在塘水中晃動,很快黑暗合攏,暴雨把水面撕碎,漆黑的塘水莫說光圈,連周圍的大山都要被吸進去。
我焦急等在岸邊,鬍子拿匕首綁在竹竿上,做了根長矛以防不測。
白川手裡貼著暗器,不過在水裡暗器打不出去,他只有乾著急。
布丁愣愣看我們,一時大家都沒話。
鬍子是個嘴巴閒不住的人。
暴雨中,不怕浪費口水,鬍子大聲對我喊:“你看這湖泊,是天然還是人工的.”
我沒心思盤算。
按理說,水村的風水地理很差勁,不太可能有大墓。
偏偏有旁門左道看準了這裡。
村子避水,大概是為了養屍考慮。
對鬍子道:“這池塘應該是人工挖的蓄水池。
西北苦寒之地,卻是黃河長江的源頭。
冰山消融,每年有玉泉自石縫傾瀉。
村民開鑿這池塘,怕是有些年頭,除了蓄水,應該跟風水也有關係。
皇陵帝寢,通常設有照池.”
如果池塘就是照池,身後的路應該就是神道。
此地的風水設定,不符合常理,簡直陰暗顛倒,五行混亂。
我心亂如麻,一個勁咬嘴唇的皮,望著被雨打得漣漪擴散的水面發呆。
轟!好一聲驚雷。
打破乾坤玉虛府,驚駭十萬天兵將。
白光在山間擴散,短暫照亮整個水村。
耳邊嘈雜,聽布丁大喊一聲,語調扭曲:“水怪,池塘有水怪!”
且說青紋下水多時不見回來。
也可能是水面能見度太差,他冒頭換氣我們沒看見。
布丁這一喊,旁邊的白川不淡定了,金睨呼月獚跟著夾起尾巴。
“咋回事?”
這個節骨眼,我最怕出意外。
布丁道:“剛才雷光一閃,我看見池塘裡有活物,正在遊動,是水怪啊.”
“啥水怪,你別告訴胡爺,就這屁大一點的蓄水池,能有史前恐龍.”
鬍子自然是不信。
萬一水裡頭有啥龐然大物,青紋有命出來?池塘其實不大。
就算水深,撐死也就百十週長。
又是人工開鑿,說有恐龍純粹扯淡。
如果說,村民藉著山泉養魚,幾十年下來,魚的個頭怕是不小。
我急忙問布丁,西北可有什麼巨魚。
布丁駭然,說當地人以牛羊為主食,吃魚的少,尤其藏教根本不會去碰。
沒人刻意捕殺,保不齊真有百年的魚精存在。
暴雨不歇,天上打起閃電。
鬍子將熒光棒掰亮了丟在水裡,一團團黃光逐漸被黑水吞噬,模糊中,居然真的勾勒出一龐然大物的影子!眾人咬緊牙關,舌頭抵在門牙出不得氣。
奶奶的,水村後頭的池塘,真有水怪!那是一個巨大的影子,估計有十來米長,就這麼橫在水中,佔了半個塘面。
起先我以為是石頭,或倒在水裡的木料。
再一看,那東西分明是活的,電光下緩緩遊動身軀,極為可怖。
試想水裡冒出十幾米長的黑影,那種巨物恐懼症,尤其在這種環境,布丁險些昏過去。
鬍子將匕首做的長矛攥在手心,腳下繃成長弓。
白川看了看我,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對講機,青紋潛水下去根本沒法通知,又不敢貿然驚動水怪,恐青紋被它一口吞了。
從生物圈的邏輯來說,池塘的小魚小蝦根本養不活那麼大的動物。
但這個地方連死人都能復活,養個水怪並不新鮮。
我們內心如油煎熬,冷汗混著雨水嘩嘩往下流。
這時,青紋從水中冒了腦袋,鯨魚般噴出口水,立在水中四平八穩。
這是南洋跑船行水的絕活。
喚名“海龍站樁”。
一般游泳的,身體跟隨水流上下移動,無法保持平衡,空耗肺氣。
下南洋的高手,能在汪洋碧波中像竹竿插在水面,水面高出膻中穴一寸,既不溺水,也不怕傷肺,這就叫海龍站樁!沒有下過海的,只在長江游泳根本練不出來。
青紋朝我們揮揮手,示意有發現。
他貌似沒注意到有水怪,鬍子拼命揮動長矛,青紋以為鬍子在叫他,劃開水花往岸邊靠。
“別亂動,別亂動,那東西就在你後頭!”
鬍子大喊。
暴雨中聲音被扯碎了,根本傳不遠。
再加上肉眼看不清,青紋反而動的更快。
譁!這時,水面波譎雲詭起來。
一團巨大的黑影出現在青紋身下,包裹了整片水域。
那水怪太可怕了,蠕動著觸手佔據塘面,僅一翻騰,青紋就被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