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正文完

中場休息結束, 時間來到下半場。

隨著中場休息時的小插曲落下帷幕,阮芋耳邊嘰裡呱啦的議論聲一瞬間淡去了大半。幾乎沒有人再在她耳邊明目張膽地討論蕭樾,他們的音量低了不少,但是頻率似乎更高了, 阮芋覺得方圓十米之內所有人都在看她, 話裡話外談論的也都是她和蕭樾的八卦。

“這個漂亮的小姐姐就是蕭學長的女朋友啊, 難怪他剛才大老遠跑過來滑跪到她面前……”

“你沒聽他們剛才聊天嗎,好像不僅僅是女朋友,可能都扯證了。”

“不會吧……或許只是打嘴炮的而已。”

“我覺得英年早婚的機率很大,蕭學長看起來不像會開那種玩笑的男生。”

不僅觀眾席上氣氛詭異, 球場上的球員配合間也出了不小的問題。

尤其是剛才那兩個和阮芋搭訕的學弟。

在蕭樾拽了吧唧的一句“是啊, 已經扯證了”之後,他倆的心理防線就有點崩塌了。難得在球場邊遇到了令人心動的女孩, 鼓起勇氣上前搭訕,結果發現這個女孩是隊長名副其實的老婆……

他在主臥浴室裡洗澡,阮芋閒不住,去他原先住的房間幫忙收拾東西。

阮芋低頭扒了兩口菜,忽然抬起眼,默默看了對面的蕭樾一眼,然後又掃向身旁人頭攢動熱氣騰騰的食堂環境,莫名有些惆悵:

“可惜大學四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每天都刻意過得匆匆忙忙,也沒時間談戀愛……”

蕭樾忽地冷冷睨了她一眼,像在質問。

“你喊什麼?”

“別逼我在這裡打你。”

蕭樾語氣又有點學她,助詞很多,語調怪里怪氣的,欠得讓人想往他漂亮的臉蛋上招呼一拳。

比賽結束時,阮芋主動去球員休息區找蕭樾,收到了一片整齊劃一的“嫂子好”。

眼看阮芋嘴唇都快咬破,煤氣罐罐瀕臨爆炸邊緣,蕭樾終於掩了掩眼底的玩笑,稍稍正色道:

晚上回到家,蕭樾終於如願以償搬進了主臥。

蕭樾隨手指了指,淡淡地告訴阮芋:“有段時間,每天都從這個門騎車進b大,很近,其實不費什麼時間。”

“能喊什麼。”他扯唇笑,“謀殺親夫唄。”

“我在找位子好吧,食堂那麼多人,空位很難找的。”

下半場前十分鐘, 信院踢得彷彿在夢遊,直到丟了一個球之後,才慢慢清醒過來,穩住了後防線, 將一分的驚險優勢一直維持到了終場哨響。

鑑於蕭樾之前留給兄弟們的形象太過高冷超塵, 這會兒忽然有了物件, 他對旁人還是一樣的冷淡,在阮芋面前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嬉皮笑臉野調無腔, 時不時就要逗她兩下, 阮芋想幫球隊整理一下物資,隨便拿起一個東西,下一秒就會被蕭樾接過去,什麼也不讓她做,狗腿得令人大開眼界,兄弟們看在眼裡,調侃起鬨的聲音就沒停過,蕭樾彷彿聽不見似的,依舊我行我素,一言一行彷彿都在把他原有的人設打破得稀碎。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離奇弔詭的事情嗎。

阮芋:“但是點的人太多了,每次還是要排隊。”

是啊。真正讓回憶璀璨美好的,從來不是特定的時間或者特地的地點,而是特定的那群人,特別可愛的那些朋友。

阮芋愣了愣,心底深處不由自主地泛起暖意。

這樣一想,他們好像從來就沒有失去過什麼。

“想談校園戀愛,現在也不遲,我還有五年才畢業,只要你有時間,我天天陪你逛學校。”

a大食堂是出了名的美食荒漠,蕭樾勉強挑了他本科期間吃得最多的食堂,帶阮芋感受一下他這幾年過得有多沒滋沒味。

阮芋:……

蕭樾:“哪次不是我站那兒排,你在哪呢?”

阮芋臉一紅,輕摔了下筷子:“你說呢!”

從a大西門離開,對面就是b大的東北門。

他是初中生嗎!怎麼能這麼幼稚又不要臉……

阮芋一邊說,一邊把她不想吃的東西挑出去,直接甩蕭樾碗裡,“高中的時候吃飯就像趕死一樣,哪有現在這麼清閒。”

“未來還長。”蕭樾在這時忽然悠悠地說了句,“朋友都還在,想怎麼過我們就能怎麼過。”

蕭樾帶阮芋去參觀了他的學科樓、實驗樓,學校禮堂和體育館,還有本科宿舍和博士宿舍……a大太大了,一時半會逛不完也介紹不完,未來還有很多機會,他會把他熟悉的瞭解的,還有這幾年發生過的故事,一點一點全部告訴她。

阮芋評價道,“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倆最愛點什麼?”

蕭樾:“記得,雲南米線吧,配料多,上菜也快。”

他為什麼頻繁地去b大,原因他們心知肚明,這一刻就不要說得太清楚明白了,再多提一個字,脆弱的平靜就會被打破,阮芋不想在這麼溫情的時候掉眼淚。

“你想和誰談戀愛?”

阮芋:……

“想打我啊,那我就喊。”

傍晚時分,蕭樾牽著阮芋在學校裡漫步消食。校道上人來人往,懸鈴木樹葉泛黃,在風中沙沙招搖著,所有經過他們身旁的人,都能看見他們攜手並肩、親密無間的樣子。

“說得好像你很閒一樣。”

阮芋咕噥了一句,垂下眼睛繼續吃飯。耳邊時不時傳來嗡嗡的議論聲,或遠或近,都在驚歎蕭樾竟然帶了個陌生的漂亮姐姐來食堂吃飯,阮芋覺得自己很快也會出現在a大bbs上,成為校園風雲人物之一,她心裡莫名有些愉快,就好像自己也還沒畢業,在學校裡偷偷聽見別人討論她和她喜歡的人之間的八卦,這種感覺很讓人心動,以前在一中的時候阮芋就這麼覺得了,但是那時候每天忙著讀書刷題,臉皮也比現在薄得多,一聽到有關自己的八卦就著急上火,故意忽略心裡那點雀躍,不敢把真實的心情表現出來。

“哦。想和你老公談戀愛啊,早說嘛。”

“和一中食堂比起來,確實差太多了。”

阮芋不禁緊緊攥住他的指尖,緩慢又滯澀地點了兩下頭。

蕭樾的個人用品非常少,住了這麼長時間,存在的痕跡依然很弱。

就好像隨時都可以拎包走人,毫無留戀地奔赴下一個居住地點一樣。為什麼會養成這樣的習慣,聯想到他不幸的家庭,其實很容易就能推理出來。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會讓這個家裡處處遍佈他的痕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他的位置,他們從此將會密不可分,就算他還想去別的地方,到時候也一定是成雙成對,拖家帶口的畫面。

衣櫃旁邊還有一個胡桃木色的五斗櫃,上面幾層都空空如也,就在阮芋以為最後一層肯定也沒東西,漫不經心地拉開的時候,竟然發現裡頭躺了個不大不小的盒子,很樸素的樣式,放得有點深,她伸手進去,拎開蓋子掏了掏,剛摸到一個管狀冰涼的東西,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開啟,蕭樾剛洗完澡,就這麼赤著上半身,下`身穿一件鬆垮垮的棉質長褲,身上還在冒熱氣,頸間覆著一片曖昧的水色,他倚在門框處,好整以暇看著趴在地上,手臂深深卡在他櫃子裡,動作非常扭曲的阮芋,片刻後,他浮誇地挑了下眉,居高臨下睨著她:

“喲,家裡進賊了。想偷什麼,要不要我幫你?”

男人新浴後的身體浮著一層淺淺的潮紅,阮芋頗為艱難地將視線從他起伏分明的胸口和腹肌上移開,輕咳了聲,慢吞吞地把摸到的東西拿出來:

“我摸一下我老公的櫃子怎麼了?”

“竟然是藥……維e軟膏?”

蕭樾走到她面前,彎腰把她手裡的東西抽出來,順手把敞開的櫃子抽屜推了進去,不讓她再亂摸。

他表情鎮定,動作行雲流水,阮芋便沒有多想,扶著櫃子站起來,湊到蕭樾身邊去看他手裡的東西。

“好眼熟啊。”

蕭樾掂了掂那支普普通通,錶殼已經微微泛黃的維e軟膏,低聲對阮芋說:

“真想不起來了?要不再仔細看看?”

阮芋:“什麼嘛,和我有關係嘛?”

“……”

蕭樾將她扯進懷裡,嘆了口氣,不由分說把她那張美麗的臉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低磁的嗓音透過胸腔直接傳遞給她,

“小沒良心的。高一那年中秋節,你送給我的中秋禮物都能忘。”

“啊……”阮芋好像想起來一點點了,“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就過期了吧。”

蕭樾聳眉:“我的‘唯一’從來沒有過期一說。”

阮芋點頭,將那支古老的維e軟膏抓進手心,柔軟的眼睛抬起來,在男人鎖骨上心猿意馬地親了一下,小嘴叭叭地浮想聯翩:

“蕭中秋同學,你怎麼這麼喜歡我呀?櫃子底下那個盒子裡還裝了什麼?該不會把我以前用過的文具呀草稿紙呀都偷偷藏起來了吧?你好變態,好像一個痴漢哦……”

蕭樾:……

想告訴她她想多了,但是細細琢磨一番,她說的似乎也沒錯,大差不差,他悉心儲存多年的東西,確實全都與她有關。

“以後再告訴你。”

蕭樾扣著阮芋的腰將她帶出臥室,阮芋還不想走,雙手黏在他身上扒拉了一陣,蕭樾眼皮一跳,只能威脅她要是再不鬆手讓他去穿衣服,她明早就別想準時上班了。

臉不紅心不跳地耍流氓,天下除了姓蕭的狗賊也沒誰了。

阮芋心尖一顫,緊忙縮回兩條胳膊,不敢再造次。

來到客廳逗小中秋玩,撫摸著貓兒子毛茸茸的腦袋和後背,阮芋莫名想到,姓蕭的狗賊明明可以穿好衣服再從浴室出來,他偏不,非要裸著來找她,熱氣氤氳著寬肩窄腰,明晃晃的勾引,心機之深令人歎為觀止。

不得不說,阮芋還挺喜歡他這樣,在外像個保守的貞潔烈男,回家面對她的時候才會撕下偽裝,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算算星座,蕭樾是處女,而她是獅子,兩個怎麼看怎麼不搭的星座湊到一塊,日子過得幾乎算得上雞飛狗跳,卻又奇蹟般地非常互補。蕭樾只是看著冷漠,性格一直以來都很細心周全,正好彌補了阮芋的粗枝大葉,而家裡只要有阮芋在,蕭樾耳邊就沒消停,再清冷的人也能被她捂得熱烘烘,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煙火氣,緊密地融入進了這個他曾經厭惡、其實也沒有那麼討厭的塵世間。

日子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多月。

北城降溫的速度遠超南方姑娘阮芋的想象,今年又恰好是個冷冬,寒潮南下籠罩全國,據天氣預報說,十一月中旬,長江以北的地區都將迎來十年內最快降臨的初雪。

阮芋是個沒見識的,從小到大最嚮往的天氣依然是雪天。

這週五,北城的初雪如約而至,洋洋灑灑吞沒了無數的建築、建築和樹梢。

蕭樾開車去阮芋公司接她下班,車後備箱放了昨天就收拾好的行李,他們要在這個初雪降臨的週末去北城周邊的滑雪聖地度假。

六人群裡一呼百應,喬大小姐這會兒也正在飛機上,火急火燎地趕來和老友們一起度假。

阮芋從公司大樓裡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蕭樾從駕駛座上下來,鵝毛大雪一瞬便落了他滿肩,他也不撐傘,就這麼繞到副駕駛這邊,隔著十來米望見阮芋,雙手插在衝鋒衣口袋中,氣定神閒地朝她抬了抬眼皮。

又是這個正常人看不見的招呼動作,冷冷淡淡,拽上了天,阮芋決定把今天還有過去七八年受到的氣一股腦兒和他清算一下,今晚非把這個拽比坐在屁股下面暴打一頓不可。

身旁走來三兩個同事,一個比一個眼尖,左一句右一句對阮芋說“你老公又來接你啦,他是不是有一米九,真的好高”,“信女願意一個月不喝奶茶換一個有他一半帥的男朋友”,“你不覺得他站在雪裡特別像電影明星嗎?我可以不可以拍一張照……啊,他走過來了誒!”

蕭樾手裡其實拿了傘。

阮芋嚴重懷疑他之所以不撐是不是有刻意耍酷的嫌疑。

但皎潔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有幾片停留在他烏黑分明的眼睫上,襯得那雙幽暗的眼睛深沉宛如寒潭,帶著吞噬萬物的力量,將阮芋的視線和心跳一併吸納進去,通通歸他所有。

阮芋一瞬就忘記了剛才他看到她之後僅抬了抬睫毛的敷衍動作。

蕭樾在臺階下邊撐起長柄傘,阮芋和同事告別,乖乖鑽入他傘下,親密地挽住了那隻勁瘦有力的胳膊。

半個中國都在下雪,包括長江南岸的寧城,溼冷的空氣比北方更加令人徹骨難耐,細小的雪花在半空中飄舞,地上一片泥濘,處處透著陰寒。

臨街的一家咖啡廳內,兩名衣著奢華低調的中年人相對而坐。

聽到蕭彥群說他這次回國是打算和梁思然離婚了,周純很驚訝,同時也感到一絲不出所料。

他們當年也是這樣。

蕭彥群不想離,可是周純無法忍受留在他身邊,看到他的每一秒都要經受痛苦回憶的摧殘,梁思然一定比她更難受,聽說前幾年為了離婚差點鬧上法庭,但是蕭彥群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梁思然出了國,陪她在加拿大調養身體,極盡所能承擔起丈夫的責任。

“她的精神分裂……現在情況比較穩定,但是可能永遠也沒法痊癒。”

蕭彥群抿了口咖啡,語氣淡淡的,

“這幾年她一直在保養卵巢,去年改了國籍,你應該知道,在國外,她還是有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個操作在國內是犯法的,周純不敢苟同。

她消化了很長一段時間,輕聲問:“所以你們……還是要生嗎?”

蕭彥群扯了扯唇:“不是我們。不是和我。”

“噢……”

周純震驚極了。難怪蕭彥群突然同意離婚。

蕭彥群:“我還沒有大方到……幫老婆養她和別人的小孩的程度。”

周純點了點頭。

她看著眼前這個比記憶中那個俊美的富家公子蒼老了許多倍的男人,無數回憶湧上心頭,令她喉間哽咽,極為緩慢地說:

“自從果果離開後,我們的人生好像一錯再錯。”

果果是周純夭折的女兒的小名。

她控制不住地自責道:“我因為失去了果果,放任自己做了太多錯事。”

以抑鬱症為藉口,從來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一直不斷地忽視、不斷地傷害另一個孩子,明明那個孩子才是活生生存在在她身邊,有血有肉,曾經也是由愛灌注長大的她的寶貝……

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一聲,始終讓她以自己的人生為重,以事業為重。

殊不知讓孩子擁有更好的人生,也是一個母親最最重要的事業。

蕭彥群:“我也很後悔,當年為什麼非要強迫他住在我身邊。不過是一個無能的父親透過強權逼迫孩子做他不想做的事情罷了。”

直到悲劇發生之後,蕭彥群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活了四十幾年,從小到大,一直只是一個無能的紈絝罷了。穿上體面的西裝,手握體面的事業,骨子裡還是蕭家的小兒子,從來做不到頂天立地,保護不了任何他想保護的人。

今天的會面,周純是來向蕭彥群辭行的。

她和趙海超四年前就離婚了,想來想去,在這個城市她最想告別的,還是眼前這個她曾經深愛過,又狠心拋棄的男人。

“我已經把公司交給值得信賴的人管理,拼了這麼多年,想歇一歇了,做什麼都行,除了賺錢。”

蕭彥群在新聞上看到過,他的前妻去年身價達到千億,比他這個只知道吃蕭家老本的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他很驚訝,甚至覺得可惜:

“你真的不幹了嗎?”

“幹夠了,不幹了。”周純望了眼窗外,“我上週去了趟北城找小樾,聽說他現在在外面租房住,我就問他需不需要一個住家保姆,不太會做飯,其他家務做得還成,如果他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學做飯,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就像他小時候那樣。”

蕭彥群笑了笑:“他怎麼說。”

周純:“他拒絕了。我和他說我現在是真的沒事幹,你能不能發發慈悲給你老媽找點事兒做,你老媽現在年紀大了就想回歸家庭,以前沒有好好照顧你,能不能有機會彌補一下。你猜他怎麼說?”

蕭彥群:“他怎麼說?”

周純深吸一口氣,身體忽然前傾,緊緊盯著前夫的眼睛:

“他和我說,他已經結婚了。”

蕭彥群:???

“什麼?”男人震驚地扯了扯領帶,“你再說一次?”

“他竟然結婚了!”周純音量拔高,“就在今年九月份,和那個他從高中開始一直喜歡的小姑娘領證了,我聽到都懵了,還以為他在和我賭氣,或者開玩笑,但他表情非常冷靜,告訴我這就是事實,他已婚了,現在和他老婆住在一塊,不需要什麼住家保姆,以後有機會再帶那個姑娘來見我們。”

蕭彥群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聲音乾啞道:“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他讓我轉告你。”周純攤了攤手,“咱倆這對爹媽,討兒子嫌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結婚這麼重大的事也不提前吱一聲。”

蕭彥群:“可不是,他膽子也太大了。”

周純:“我還沒說完。我之前不是非讓他給我找點事兒幹嗎,你猜怎麼著,這小子想了半天,真給我找了個活兒幹。他說阮芋,也就是咱倆兒媳婦,阮芋和他領證也沒告訴她爹媽,所以這小子讓我實在沒事幹的話就去安城待著,旅旅遊散散心,重點是要找機會和阮芋的爸媽搞好關係。”

蕭彥群:???

周純:“我答應了。這些年一直沒機會為他做什麼,給他打錢他也不怎麼花,難得現在有機會能幫上他一點忙,我決定離開寧城之後就搬去安城住,在兒媳婦家旁邊買套房子,做我親家的鄰居。搞人際關係嘛,是我擅長的,爭取把親家母處成親姐妹,我兒子以後就不用看人家臉色吃飯了。”

蕭彥群不知想到什麼,表情悄無聲息地沉下來:

“我覺得很好,我支援你。我和阮芋的父母打過交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只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想看到我這張臉再出現在他們生活中。”

周純嘆了口氣:“我理解。可你是蕭樾的父親,我們兩家結為姻親,你不可能永遠隱形,總有一天還是要和親家見面的。我建議你也可以搬去安城住一段時間,拍拍親家的馬屁,既為過去贖罪,也幫兒子說點好話,讓他們習慣我們一家人的存在。”

蕭彥群點頭:“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會好好考慮的。”

周純笑:“那我在安城等著你……你說這小子,我怎麼就這麼想揍他一頓呢,真能給爹媽找事兒。”

蕭彥群也笑:“哈哈哈,他這一點倒和你很像,悶聲幹大事,是個人才。”

寧城的雪淅淅瀝瀝,像下小雨,北城郊區飄的卻是鵝毛大雪,整片雪山莊園銀裝素裹,蕭樾他們六個人租了一幢坐落在山頂的別墅,總共有四間臥室,他們只用兩間,女生一間男生一間,像高中那會兒住宿舍一樣,女孩們湊到一塊興奮得不行,男生們卻有些相看生厭,尤其是蕭樾,怎麼也沒想到跑來度假竟然不能和老婆睡一塊,越看面前的兩個傻缺越不順眼。

大部分時間裡,他們六個人都待在一樓客廳一起玩。

別墅室內裝修非常奢華,歐式洛可可風格,華麗的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黑紅的柴火在壁爐中嗶啵作響,室內溫暖如春,朋友們在地毯上圍坐一圈,正在玩劇本殺。

國慶把劇本殺房間轉進微信群裡,突然說道:

“我們的微信群竟然沒有群名?光禿禿的六個人,顯得很生分。”

阮芋:“我也這麼覺得。那我們現在起個群名吧。”

國慶冥思苦想了一陣:“我們六個除了都是一中的學生,好像沒有任何共同點了。”

蕭樾面無表情說:“那就叫寧城一中2015級……”

話音未落,一個枕頭快準狠地朝他臉上飛來,蕭樾驚險躲過,隨後就聽見阮芋尷尬地對其他人說:

“好像有一些奇怪的中年人混進來了,我們不要理他。”

討論來討論去,最後決定採用勞動和國慶的方案,群名就名叫“節假日”,除了勞動國慶和中秋,三名女生也起三個節假日的外號,實現整齊劃一。

“好無聊好幼稚好像小學生。”許帆一邊翻白眼一邊翻日曆,“我這個人比較懂得感恩,生日剛好在感恩節前兩天,我以後就是感恩了。”

喬羽真:“那我是兒童!”

阮芋低頭劃拉日曆半天,聲音略有些艱澀:“離我生日比較近的只有……建軍……”

阮建軍是個什麼名兒,阮芋拒絕,全身每個細胞都很抗拒。其餘人聽到這個外號笑成了一團,許帆抱著抱枕笑倒在她男朋友腿上,國慶一如既往地誇張,笑得在地上爬,蕭樾抿唇抿了半天,終於沒忍住蹦出了噗嗤聲,隨後又遭到他老婆一輪枕頭暴擊,他被她壓到地上,低笑著求饒:“我真沒笑……哎我錯了,別打了,建軍聽起來還沒有阮芋兩個字暴力……”

蕭樾貫徹落實了什麼叫“骨頭縫裡都欠虐” ,每一個毛孔彷彿都在叫囂著“老婆快來打我我很欠打”,大傢伙也是第一次看他被這樣虐還這麼爽,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國慶勞動和他這麼熟了也沒見過他這一面,不免有些歎為觀止,甚至想開瓶啤酒慶祝一下他樾哥被芋姐按在地上暴打求饒的精彩畫面。

之後依舊是笑笑鬧鬧停不下來,劇本殺玩到深夜,所有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叫,宣佈夜宵時間到了。

別墅廚房裡有火鍋器具,但是冰箱空空如也,沒有新鮮的食材。

山頂上叫不到外賣,大家決定走路去半山腰的超市買點涮火鍋的肉菜回來。

雪夜的山路不安全,體能最差的阮芋被留下來負責清洗火鍋器具,蕭樾自然不要臉地跟著她留在別墅,其他四個人上路採買物資。

餐廳裡的活兒沒一會兒就幹完了,阮芋還想找點事兒做,蕭樾卻心安理得地掐著她的腰把人按在壁爐旁邊親。

炭火在身後發出輕微的嗶啵爆破聲,源源不斷的熱度順著牆面攀到身上,阮芋的毛衣外套落下來,貼身的衣服也被掀開,另一片更灼熱的觸碰落到鎖骨、胸`前和腰後,許久後還在持續下滑,淺淺地陷入她最柔軟的所在。

阮芋全身繃得極緊,這兒不是臥室,十幾分鍾前大家還坐在這裡嬉笑怒罵,她生怕留下痕跡,誰知越緊張越控制不住,蕭樾的頭髮都被她揪了一綹下來,烏黑的短髮夾在指尖,就如同他正沉在白雪覆蓋的胡泊,英挺俊俏的五官隱沒不見,阮芋頭低下去,只能看見他形狀漂亮的頭頂,高挺的鼻樑抵進潮汐一般的肌膚,炙熱的吐息噴灑在狹小的夾角,阮芋只感覺身後碳火炸開的火花似乎飛濺到了她身上,燙得她面板緊得發疼,腦袋裡頭那根脆弱的弦頻繁崩斷,續上,然後又崩斷……

不知道他們到哪裡了,終於結束的時候,阮芋忍不住氣憤地踹了蕭樾一腳。

那條細白的腿一點力氣也沒有,踢過去的一瞬就被男人捉住,扣著腳踝,無賴至極地吻了一路。

蕭樾總算有新的活兒幹,阮芋躲進房間換衣服的時候,他勤勤懇懇把客廳料理乾淨,弄了很多遍確保沒留下任何痕跡,阮芋也從臥室出來了,外出採買的那隊人馬直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音訊。

“節假日”聊天群裡,蕭樾問了一嘴,很快收到國慶陰陽怪氣的回覆,問他還記得他們這群兄弟呢?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到,最好備好熱茶守門口迎接他們凱旋。

蕭樾回了個無語的句號。

阮芋看到訊息,真給他們泡了壺熱茶,放在小電爐上慢慢煨著。

室外的雪停了,阮芋披上外套,跑到二樓露臺上欣賞雪景。

別墅南面有一片寬闊的草地花園,這會兒被無邊的白雪覆蓋,一束明亮的燈光從建築表面打下來,照得夜色銀亮如晝,整幢別墅彷彿浮在雲層之上,美不勝收,阮芋連忙回頭喊蕭樾出來和她一起看風景。

蕭樾過了三分多鐘才應聲出來。

“冷不冷?”

他雙手攏住阮芋擱放在露臺大理石臺面上的左手,蔥白纖細的手指蜷在他掌心,慢慢被他乾燥溫熱的面板底下渡來的熱度烘暖。

阮芋仰頭看他:“不冷呀。”

一陣寒風不期襲來,阮芋冷不丁縮了縮脖子,垂下眸光的一瞬,忽然看到自己白淨的無名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熠熠鮮活的粉光。

是一枚公主型切割的粉鑽戒指。

克拉數驚人,瞧著似乎比高一運動會上蘭總那枚更大,切工繁複精緻,跳躍的火彩折射出萬千光芒,於漫天雪色中閃爍奪目,美得奪人心魄。

蕭樾張口說話時,有嫋嫋淡淡的白霧從他唇間逸出,很快就消散不見。

“現在才說這些,可能有點遲了。”

他音色低沉,彷彿含著冷夜中搖晃的火光,細微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進阮芋身體,一瞬便通達四肢百骸,引發她過電般的輕顫,

“但是還是很想感謝你,願意嫁給我。聶魯達有句詩這麼說,你是我貧瘠土地上最後一朵玫瑰,這句詩同樣送給你,你不僅是我的玫瑰,也是讓我重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唯一的靈藥。謝謝你,老婆。”

從高一那年,你送我一隻維e軟膏,這一切彷彿就註定了。

阮芋呼吸著雪夜裡寒涼的空氣,聲色清軟:

“我要反駁一點,聶魯達那句詩前半句不對,你的土地從來就不是貧瘠的,你只是身處其中看不到,它究竟多富有生機。”

阮芋摟住蕭樾的脖頸踮腳吻了吻他。

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在樓下,她不敢親他太久,緩慢落下來,指腹摩挲著那枚巧奪天工的粉鑽,她驀地笑了聲:

“你還記得高一運動會的時候,我一不小心給你戴上鑽戒嗎?”

“當然記得。”

蕭樾揚了揚眉,黑眸深深看著她,

“你還挺有手段的,十五歲就知道用鑽戒套牢男人。”

阮芋傲嬌地點頭:“那可不,當年很難說我不是故意的呢。”

蕭樾垂眼笑:“厲害了。我當年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阮芋:“那是你眼神不好。”

“記性也不太行,有個東西一直忘了給你。”蕭樾說著,右手伸進衝鋒衣口袋,摸了個金燦燦的“項鍊”出來。

阮芋瞳孔顫了顫,這玩意兒在她眼裡,可比鑽戒還金貴晃眼。

是蕭樾高二那年參加信競國賽拿下的金牌。

遲到了很多年,終於還是送給她了。

直到這一刻,蕭樾才覺得他為了拿獎拼搏的那些歲月,終於收穫了最圓滿的回報。

他將金牌掛到阮芋脖子上。

垂眸用指甲蓋輕輕敲了下,足金的獎牌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蕭樾滿意地評價到:

“物歸原主。”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像奧運冠軍那樣把它拿起來咬一口……啊!”

阮芋話還未說完,甜軟的詞句倏地轉變成一聲高昂尖叫。

一團拳頭大小的雪團精準地砸中了她的腦殼。

不是很疼,但她的腦袋還是嗡了下,半邊臉都被冰涼涼的雪糊住了。

她阮芋這輩子雖然囂張跋扈,但行事光明磊落,所有人都敬她佚是條漢子,從來沒有人敢對她行此下作卑鄙的偷襲之舉!

阮芋憤怒地轉頭看向露臺下方,果不其然,瞅見了四個手忙腳亂的人,其中有一個名叫勞動的站在地上兩股戰戰,臉色嚇得慘白,一看就猜到他剛剛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虧心事。

“吳勞動!”阮芋在露臺上捲起袖子,“你完了我告訴你。”

阮芋一邊恐嚇一邊轉頭找她老公,卻見蕭樾一張臉陰得像老婆被人搶了,下頜緊繃,凜冽的目光向樓下掃了一圈,看得勞動差點撲通一聲跪下。

阮芋這會兒突然又歇火了:

“蕭月亮,我沒事啦……”

她話音未落,就見蕭樾突然鬆開她的手,兩步踏到露臺圍欄邊沿,單手撐著檯面,身姿矯健如獵豹,肩臂繃直一瞬,迅疾如電,就這麼毫不猶豫地翻過圍欄,從二樓露臺縱身跳了下去!

阮芋嚇瘋了:“這裡是二樓啊!你幹什麼!”

蕭樾彷彿聽不見她聲音,從露臺跳下去之後穩穩落地,隨後立刻站直,朝勞動所在的方向邁開長腿,一步一個腳印追了過去。

一邊走,還一邊彎腰在地上抓雪,沒一會兒就揉了一個半拉腦袋那麼大的雪球。

蕭樾雖然沒說話,但是樓下所有人都從他冰冷刺骨的視線中讀出了清晰的十幾個字——

敢砸我老婆,你必活不過今晚。

“樾哥,我對天發誓,我剛才想砸的是你……不對,我就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而已……啊啊啊……”

“哥,你饒了他吧,他已經知錯了。”

“蕭樾,你差不多行了啊。”

許帆也加入混戰,抓起雪就往蕭樾身上扔,

“你這樣會把他砸死的,他死了我也跟你沒完!”

喬羽真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打過雪仗還沒看過別人打雪仗嗎?她選擇加入閨蜜的陣營,要砸就砸最帥的那一個。

樓下的戰況很快變成了四打一,阮芋在二樓焦灼地觀戰了一會兒,指尖用力摳了下鑽戒,終於看不下去蕭樾被他們群毆,撒開雙腳,帶著滿身金銀財寶跑到樓下助她老公一臂之力。

一場報復之戰漸漸轉變為純粹發洩精力的嬉笑打鬧。

火鍋食材丟在一旁,漫天遍野的雪色中,大笑大鬧的六個人身上映著雪光、燈光,還有永不褪色的青春曙光,彷彿成了天與地之間最亮眼的存在。

大部分人庸庸碌碌一生,總有彷徨不盡的鬱悶,然而人生不過幾十年,暗淡歲月有之,光輝榮耀亦有之,而少年之所以是少年,就因為他們不活漫長無趣的幾十年,只活閃爍燦爛的幾個瞬間。

這一刻冰雪連城,只需要一縷光,黑夜都能為之閃爍。

生機勃勃,永不熄滅,沒有人敢對著群山峻嶺大聲說,現在不是春天。

——————正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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