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接吻

週三晚上的課上到八點半才結束, 副院長講系統分析,不方便請假翹課。

等蕭樾放了學,打車到家,已經九點多, 小區裡頭遛彎的人都回家了, 到處靜悄悄的, 國槐樹影搖曳,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桂花味兒,清幽愜意,蕭樾一邊穿行在卷著桂香的清風中, 耳邊莫名響起師兄對他的調侃, 說他這些天有點不思進取,倦怠學業云云。

蕭樾走進電梯, 扯了扯唇,心說倦怠就倦怠了, 搞科研不爭朝夕,未來有的是時間補回來。

昨天是搬進新家第一天,早上他走時家裡東西還亂堆著,紙箱東一個西一個擺在客廳, 他和阮芋說好了等他今晚到家一起收拾。

阮芋比他早幾個小時回家,這會兒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研究新買的掃地機器人的使用說明書。

聽到門外密碼鎖發出解鎖聲音, 她刷地從地上站起來, 扯了扯衣襬,走到玄關去迎接。

蕭樾停在門口愣了會兒, 目光落到興沖沖趕過來迎接他的女孩臉上, 粉面桃腮笑靨如花, 他輕輕皺了下眉,語氣似是有點責怪:

“不是讓你等我回來再收拾嗎?”

阮芋:“我叫了家政阿姨上門,大部分都是她弄的,我在旁邊幫點小忙。”

她讓蕭樾看看玄關的新地毯,進口羊皮的,一黑一白兩隻貓咪團成一團的圖案像雕刻上去的,簡約又生動。

不等蕭樾換完鞋,她又往屋裡走,帶著他的視線去看掛在牆面上的油畫風格裝飾畫。

好敷衍的評價。

某一瞬間,高挑的男人忽然微微側過身,抬手碰了碰眼睫毛。

蕭樾慢悠悠地從她眼皮子底下走過,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滋潤了唇舌喉嚨,才慢條斯理地公佈答案:

兩個人一起進入洗手間,阮芋的漱口水是桃子味的,漱過之後滿嘴都是桃香。

她三兩步跑到蕭樾身邊,揮了揮拳頭作勢要打他,眼尾卻勾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笑,像山間一朵燦爛的杜鵑,拳頭落到蕭樾手臂,毫無勁道地頂了他兩下,就化作繞指柔,溫溫軟軟纏住他臂彎,

“再給你一個機會,好好誇我。”

“要不換一種方式。”

蕭樾揚了揚眉:“這間屋子裡第二好看。”

親了好幾分鐘才分開,阮芋雙手無力地掛在蕭樾肩上,臉頰通紅,舌尖舔了舔唇角,她看見蕭樾鋒利的喉結輕輕吞嚥了下,心跳在胸腔震盪,她感到有些意猶未盡,張口說話時,聲音染上幾分綿軟的啞:

阮芋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家裡每一樣東西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佈置的,其實她並不瞭解蕭樾的品味,

“窗簾?抱枕?熱帶盆栽?還是鮮花呀?”

阮芋才說出一個字,蕭樾就急不可耐地俯身吻了下來,四唇相貼,阮芋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很快退到了牆根處,她纖瘦的背抵上了牆,身旁就是她精心挑選的掛畫,碧空之下開了一片薰衣草,清新的綠與夢幻的紫連綿交融,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股芬芳馥郁的花香,像是從畫框裡飄出來的,又像是從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蕭樾有些不知饜足地從阮芋唇上汲取甘甜,客廳裡迴盪著細細密密的啄吻聲,叫人聽了耳熱心跳,渾然不知歸處。

蕭樾垂眼,指尖捏住女孩嬌嫩小巧的下巴,將她的臉向上抬了抬,水潤的杏眸正對著他,

“用行動表示怎麼樣?”

“噢,那是我小氣了。”

“我還是想去漱個口……”

阮芋一驚,慌亂間偏了一下臉,蕭樾的唇輕輕擦過她鼻尖,落到她臉頰上。

阮芋瞪他:“你……”

“是個傻子。”

“我……”

蕭樾穿上與阮芋同款式的情侶拖鞋,脫下雙肩包輕放在沙發上,就這麼站在玄關前邊看著她興致盎然地介紹這幾張裝飾畫的由來。

阮芋果然這麼說:“喝醉的不算。”

“你才是傻子!”

她手腕很快被人抓住,連同肆意妄為的手指一齊被蕭樾丟了出來。

蕭樾一臉囂張:“沒想法,從小不會夸人。”

阮芋細聲細氣說:“這可是初吻,我還沒準備好。”

蕭樾捏著她下巴左右搖了搖:“那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你幹什麼……”

他剛才吻她的時候,一隻手輕輕捏著她後頸,另一隻手圈著她的腰,怕她不小心往後滑或者從盥洗臺上掉下去,全程只鬆垮垮地掌著她的腰,手指曲起又舒張,愣是哪裡也沒敢碰。

蕭樾把人抱放在盥洗臺上,吮吻她舌尖的時候,口感就像在吃桃子,甜甜軟軟滑滑膩膩,他舌頭抵進去,盡情地搜刮,那點香甜全被他捲入腹中,品不夠吃不夠,洗手間鏡面漸漸蒙上一層極淺的霧氣,阮芋的眼睛也像蒙了一層雲翳,她緩慢地眨兩下眼睛,看到蕭樾根根分明的漆黑睫毛直刷刷地蓋下來,遮住那雙冷淡深邃的眼睛,眉宇流暢銳利的輪廓在極近處顯得尤為英挺深刻,高高的鼻樑緊貼著她的肌膚,甚至往裡面陷進去了一點兒,他滾燙的薄唇和炙熱的吐息帶著濃重的傾略性,還有那一股她最喜歡的清冽皂香,阮芋一邊接吻,一隻手不由自主地下滑攥住了蕭樾的衣襬,她對天發誓這時候她的動作不受大腦控制,包括後面鑽進他衣服裡頭摸了摸他繃得硬如烙鐵的腹部肌肉,一塊又一塊,清晰分明,熱得燙手……

阮芋總算反應過來。

蕭樾稍稍直起腰,掌心貼著阮芋弱柳似的腰肢,黑眸耐人尋味地睨著她:

“躲什麼?”

“那第一好看是什麼?”

什麼初吻。

阮芋追問:“有多好看?”

動作一晃而過,當阮芋轉頭過來問他這些畫怎麼樣的時候,他已經恢復淡然的神情,含笑回答:

“很好看。”

“我可以先去漱個口嗎?”

她這是要把自己喝醉了咬人的行為,當做沒發生過?

蕭樾:……

整間屋子煥然一新,每一個角落的顏色都是溫暖的,天花板吸頂燈投下明亮而柔和的光線,客廳很寬敞,茶几上擺放著全套精緻素雅的汝窯茶具,軟裝飾雖然暫時不多,但是每一件都體現了女主人溫柔愛俏的品味,奶油漸變色的沙發靠枕,灰粉色雪尼爾質地的厚實窗簾,香檳玫瑰與洋桔梗綻開在餐廳、茶几和電視櫃上,花枝鮮活飽滿,和眼前的女孩一樣,生機勃勃,叫人難以置信這一切美好從今天開始都與他息息相關。

說著,他忽然將手臂繞到阮芋腰後,將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低頭就要吻她。

阮芋坐在盥洗臺上,整張臉紅得能滴血,她緊忙把手背到身後,想狡辯自己什麼都沒幹,可是已經被人當場抓包,左右都是個羞憤至死,乾脆硬氣點死得像個人物:

“摸、摸你啊。你不知道人在接吻的時候手都閒不住嘛?”

蕭樾舌尖抵了抵後槽牙,眼底幽深,笑得像個狐狸精,

“您請繼續,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了,讓您摸個爽?”

“你可以不張嘴。”

阮芋咬著唇,乾咳兩聲:“咳……不用了,我想摸人的那個……衝動已經過去了。”

她話音落下,蕭樾向前抵進一步,站在她無意識張開的兩腿中間,一隻手掐了掐她腿根,啞聲說:

“可我的衝動還沒過。”

阮芋聞言,只能緊緊閉上眼,做視死如歸狀:

“那你摸回來吧。”

清透的洗手間燈光下,女孩起伏有致的曲線近在咫尺,細膩如藕的一截脖頸染著粉光,連著兩片細瘦的鎖骨,每一處風景都令人慾念叢生。

身前的熱意卻忽然散去,阮芋緩慢睜開眼,看到蕭樾不知何時退開了一步,蹲下撿起她滑落在地的拖鞋,正捧著她的腳幫她穿上。

蕭樾剛才是真想弄她,但是受不了耳邊有奇怪的聲音在咕咕亂叫,叫人怎麼也下不去手。

咕嚕嚕……咕嚕嚕……

還在叫。

阮芋晃了晃腳上的拖鞋,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鑽。

蕭樾幫她穿好鞋,直起身邊洗手邊問她:

“晚上沒吃飯?”

“吃了……點麵包,一直不餓來著。”

阮芋從盥洗臺上跳下來,腳一軟,整個人撲到蕭樾身上,沒骨頭似的黏著。

蕭樾想數落她,最終沒狠心說出口,只一言不發把人帶出洗手間,按坐在餐桌前,他去廚房給她下一碗麵條。

麵條很快煮好,雞湯底的,漂了幾片青菜和一個荷包蛋。

阮芋吃不完一整碗,勉勉強強吃掉一半,剩下的又丟給蕭樾。

蕭樾剛才煮麵的時候,看到冰箱裡滿滿當當堆了許多食材,問阮芋怎麼回事,阮芋靦腆笑了笑,說她要學做飯。

因為他們上班上學都忙,原本定好晚上一起去商場吃飯。阮芋心裡盤算著,北城的商場物價驚人,隨便一頓飯就要人均兩百,她的工資哪夠他們每天吃商場。所以她就決定自己學做飯,勤儉持家,節省家庭開銷,儘量不動用她爸媽給她的那一部分錢。

直到自己突然成家了,阮芋才有點後悔讀書那會兒沒養成什麼金錢觀念,沒有存個小金庫什麼的。直到現在,她和父母之間的經濟關係還像高中那樣,父母按月打錢給她花,把她當成小孩來養。蕭樾就不是這樣,他父母雖然也給他錢,但是是把他當做獨立的大人來投資,他擁有一份可以自由支配的非常可觀的資產,當然這些也是阮芋從其他同學那兒聽說的,蕭樾還沒和她討論過金錢方面的事兒。

喬羽真那個傻叉十六歲的時候就能掏出十二萬來養狗男人,如今阮芋都二十二了,有正兒八經的老公要養,卻連一萬塊都掏得扣扣搜搜的……

蕭樾不知道阮芋腦袋裡在想的這些彎彎繞繞,但他接下來要和她談的事情,正好就是他們小家庭的財政問題。

他把阮芋剩下的那半碗麵吃完,碗筷丟洗碗機裡,衝了衝手走出餐廳,去臥室拿了個皮夾出來。

七張顏色不一的銀行卡擺在桌面,蕭樾指了指靠左三張,奢華典雅的黑金卡面,告訴阮芋這幾張卡里有多少錢他也不知道,卡雖然在他名下,入賬資訊他卻從來不管不看,只在前幾年投資幾家初創公司的時候花了幾筆,合計一千多萬。

“這兩張卡存的是那幾家公司的現金紅利。也是我這幾年最大的經濟來源。”

蕭樾平靜地說,“我現在賺的錢,最開始也是靠父母資助,並沒有高貴到哪去。”

阮芋:“能錢生錢已經很厲害了……”

蕭樾繼續:“這張紅色的存著大學以來的獎學金,這張藍色的,是我的博士生工資卡,博一學生每個月固定搬磚費,一千六。”

阮芋差點嗆到:“你每天累死累活給實驗室打工,學校就發你一千六啊?”

蕭樾:“嗯哼。”

阮芋盤腿坐在茶几前面,伸出兩根食指將桌上的卡卡們捅得整整齊齊,眼睛機靈地轉了轉,抬起來問蕭樾:

“那密碼……”

“都是你的生日。”

“好耶。”

阮芋像一隻搜刮金銀財寶的惡龍,小手一揮,各種顏色的卡卡們紛紛從桌上墜入她邪惡的衛衣口袋。

蕭樾:“你喜歡管錢就管著,不喜歡就丟在那兒別管也行。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打算和老婆財政獨立。”

阮芋朝他拋了個媚眼:“你很有覺悟,我喜歡。”

蕭樾揚眉:“喜歡錢還是喜歡人?”

“喜歡人。”阮芋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蕭樾身邊抱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口,一堆銀行卡揣在懷裡發出清脆又迷人的碰撞聲,“但是誰和錢過不去呢。”

十分鐘前她還擔心自己從衣食無憂的富家千金變成了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不知道能撐多久,沒想到一轉眼她又變成錢花不完的闊太太了,嫁人這門學問阮芋覺得自己算得上鑽研透了,從一個錢眼裡爬出來掉進另一個更大的錢眼裡,這大概就是婚姻能夠幸福的秘訣之一吧。

揣著一肚子財寶回到臥室,阮芋洗過澡,換了身柔軟的睡衣,躺在寬大幹淨的主臥床上,身體很乏累,精神卻有些亢奮。

明明待在同一屋簷下,才分開半個小時,她就已經有點想他。

阮芋小心翼翼推開臥室門,想看一眼蕭樾是不是又關進書房熬夜去了。

書房燈暗著,裡頭沒人。

這會兒將近零點,沒想到蕭樾還在客廳,電視機調最低音量,播放著不知哪個電視臺的刷夜神劇,蕭樾膝上放著膝上型電腦,低頭盯著螢幕,看得並不專心,阮芋一走出來他便撩起眼皮撞上了她的視線。

“還不睡覺?”

“我出來……看電視。”

“幾點了還看電視。”

蕭樾沒怎麼搭理她,很快低下頭繼續瀏覽螢幕上的論文。

阮芋坐到沙發上:“你怎麼不去書房?”

“懶得去了,看一會兒論文就睡。”

書房封閉,其實更適合學習,但蕭樾今晚比較想待在客廳,多看幾眼這個可愛又溫柔的地方,今晚估計能做個好夢。

阮芋今晚似乎打定主意要陪他。

蕭樾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她想發生點什麼,不應該坐得離他那麼遠。

“阮芋同學。”

蕭樾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和你現在是高中生嗎?”

阮芋:“不是啊,為什麼這麼問?”

蕭樾:“看你和我中間還能坐下兩個人。”

像讀書那會兒他倆單獨行動的時候似的,中間總是空蕩蕩的留著兩個人那麼寬,生怕被德育處的老師看見“誤會”了他們之間“純潔”的關係。

“噢。”

阮芋有點窘,“我怕打擾你寫程式碼。”

蕭樾:“今晚不寫,只看論文。”

說罷,他朝阮芋那邊伸出一條胳膊,悠哉地抬了抬眉:“芋仔,過來。”

阮芋眨巴兩下眼睛。第一次聽他喊她“芋仔”,這是他們老家那邊的稱呼,在孩子名字後面加個“仔”字,表達家長對孩子的親暱和寵愛,許帆她們有時候也會這麼叫她,而蕭樾平常總是連名帶姓地喊她,乍一聽他這麼親暱地呼喚,阮芋有些心怦怦跳,乖乖地就湊過去了,兩隻手纏上他的胳膊,安靜地抱進懷裡。

蕭樾的論文只剩一節就看完了。

他的心被她鬧得也有點亂,情緒略有些興奮,腎上腺素也有些飈。

過了沒一會兒,肩上搭過來一個軟軟的東西,溫熱的吐息近距離噴灑在他頸間,隔著兩層薄薄的衣物,蕭樾能感覺到女孩柔軟的身體貼在他手臂上,隨著呼吸起伏,棉花似的輕輕擠壓觸蹭他的肌膚,彷彿在蓄意撩撥。

蕭樾的頭皮緊了又緊,終於連最後半節論文也懶得看完,合起電腦,轉身湊過去吻她。

頭才剛低下去,還沒找到她的嘴唇,他便停下動作,恍然失笑。

他在自作多情什麼。

某人睡得不省人事,哪來的蓄意撩撥。

最終還是吻到了她的唇,摟在懷裡像品嚐糖果似的含吮了會兒,沒捨得弄醒她,就這麼抱進主臥,安放到柔軟的被窩裡,摸了摸頭。

今天辛苦了,老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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