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領證

昨天晚上特意發訊息告訴他, 今天不要他送,沒想到阮芋大清早輕裝簡行出門,走到樓下,一抬眼就望見了等在前方側柏樹下的男人。

從阮芋家去機場有直達的軌交。a大離這裡太遠, 來來回回的, 阮芋覺得很耽誤他時間。

蕭樾卻管不了那麼多。

他昨晚幾乎沒捨得閤眼, 直到現在,腳跟依然很飄,每一步都像踩在雲上,深深淺淺, 飄忽不定。

打車送阮芋去機場, 然後再打車回學校,北城網約車業務發達, 等車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蕭樾以前並不覺得打車不方便, 直到今天。

差不多該買輛車了。他心想。

a大博士宿舍是二人間,蕭樾舍友和他同院不同導師,兩個人都經常外出,尤其是蕭樾, 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實驗室,所以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白天他倆並不常碰面。

陳鳴中午吃完飯回到宿舍, 稀罕地看見蕭樾坐在書桌前無所事事, 雙手交挎胸`前,似是有心事。

屋子裡寂靜, 陳鳴沒找蕭樾搭話, 沒想到向來冷淡話少的蕭樾竟然主動找他說話, 問他今晚有沒有時間,他要請他吃飯。

陳鳴:“有啥事嗎?昨晚看你就不太對勁。”

他在做簡歷。

蕭樾辦事效率極高,一做好決定便聯絡了幾個中介,按照他給出的要求尋找房源。

還美夢成真……陳鳴真心聽傻了,這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好奇得百爪撓心,可是之後無論他怎麼旁敲側擊,蕭樾始終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德性,但笑不語,好像令他美夢成真的姑娘是一座世所罕見的寶藏,他雖然有幸佔領了這座寶藏,但依舊惴惴不安,不敢對人高聲妄語。

阮芋這會兒應該在回程的飛機上。吃飯間隙,蕭樾單手抓著手機,將她登機前發來的那句【萬事俱備~我回來啦~】瀏覽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即將收到蕭樾“簡歷”的男人,就是阮芋的父親阮濟明。

傍晚,陳鳴叫上了隔壁宿舍幾個關係好的博士,在人均近千元的餐館狠狠宰了蕭樾一頓。

網上能查到阮教授的私人郵箱,蕭樾將“簡歷”反覆修改近百遍,終於在今日的太陽將落之時,按下了郵件傳送按鈕。

那個人是業內大名鼎鼎的教授,應該會更青睞學業有成的小輩吧。

蕭樾在舍友一臉驚悚的目光中忍不住又抿嘴笑了下,頗有些春風化雨,鐵樹開花的味道,“總之,是我美夢成真。有機會帶她來學校和你們一起吃飯。”

至於搬出宿舍去外面租房子住,蕭樾已經做好決定,今天上午就向學校提交了申請。最美好的情況是阮芋願意和他一起住,這個同居行為對於剛在一起的情侶來說確實來得太迅猛,但如果他們明天順利扯了證,那麼住在一起就顯得很自然,天經地義。

而且他們分別了太久,現在相處起來總有一些怪怪的,很陌生,這種疏離的感覺必須儘早消除,如果阮芋不願意和他一起住,那蕭樾也會搬到她現在住的小區,離她越近越好。

“解釋起來有點複雜……”

車窗逐漸開至最大。

陳鳴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一週,看見蕭樾這會兒眉梢微微揚著,唇角掛著一抹向上的弧度,不是轉瞬即逝的表情,而是一直把這份笑意刻在臉上,說話的時候帶著笑,站起來丟垃圾的時候帶著笑,就連沉默的時候也帶著笑,陳鳴彷彿活見鬼了,怔愣了好一會兒,漸漸有些反應過來:

“我操……蕭博這是有情況啊?”

【……希望您能夠放心地把阮芋交給我。我會把她當做比我生命更寶貴的東西來珍惜,絕不會讓您失望。】

思及此,陳鳴又覺得劇情發展有些超出他認知,昨天還不近女色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冰山校草,無論校花系花從他眼前經過他連睫毛都不會動一下,怎麼今天就突然有情況,甚至於要搬出宿舍,和物件同居了?

蕭樾轉過來把手機遞給陳鳴,頁面是點評網站,問他想吃哪家店,隨便挑。

這一切計劃彷彿不需要思考,便從他腦海油然而生。

儘管帶著威脅。

陳鳴上床午休了,蕭樾仍坐在書桌前。

蕭樾知道,阮芋決定和他扯證,多少有衝動的成分影響。如此倉促的決定,她一定不敢告訴父親母親,儘管他們同意她來北城工作,應該已經做好了他們倆會在一起的準備。

最後還是決定加上去。

宿舍窗簾闔上,筆記本熒光映照在男人輪廓英挺利落的臉上,他雙手落在鍵盤,鄭重地敲打出一行行字,那雙總是淡定自若的黑眸在這一刻略顯焦慮和茫然。

蕭樾內心極其糾結,既希望能快點和阮芋締結法律關係,又在良好家教和分寸感的影響下,有些過不了欺瞞她父母那關。

一從外面回來就站在陽臺上吹風,吹到深更半夜進來睡覺,也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早上起來一睜眼人就沒了。

蕭樾:“很明顯嗎?”

“噢噢。”

兄弟們登時炸了,擱從前誰敢相信蕭博有這麼騷的一面,大家咋咋呼呼便要給蕭樾灌酒,蕭樾意思意思幹了幾杯,合起來一瓶綠棒子不到吧,之後說什麼也不喝了,被兄弟罵死也不能誤了明天的事兒。

這他媽瞎子都能看出來吧!

他這一句“很明顯嗎”相當於側面承認了有情況,陳鳴任由下巴自由落體了一會兒,一邊震驚不止,一邊忍不住為校內校外那些仰慕蕭博求而不得的姐姐妹妹們掬一把辛酸淚。

一份詳之又詳,完整囊括他個人資訊、家世背景、名下資產,以及學術成就的重要簡歷。這最後一項學術成就,蕭樾刪刪改改,不確定要不要寫上去,生怕收到簡歷那人會覺得他在賣弄學識。

蕭樾揚唇,笑得坦坦蕩蕩:“我倒是想。”

阮濟明:【你小子看著辦吧。】

車在高架橋上賓士,口袋裡的手機輕震了一下,蕭樾立即拿起來檢視。

於是坐在宿舍呆怔許久,極為慎重地寫下了這份簡歷。又在自私心的牽絆下,不甘心明天情況有變,最終留下模稜兩可的字句,沒有明說“結婚”,只在簡歷的最後將自己的真心表明——

同學們看蕭樾一直低頭盯著手機,紛紛調侃他是不是落枕了,要不乾脆在手機螢幕上劃拉個洞跳進去得了。

蕭樾忍不住開啟車窗,額髮被灌進車廂的冷風帶起,銳利的眉眼展露,映襯微微發紅的耳廓。

但到底是同意了吧。

陳鳴對此並不奇怪,蕭樾一直住宿舍他才奇怪。蕭家是北城首屈一指的豪門世家,儘管蕭樾平常很低調,從不提家世,但是幾乎全校同學都知道他家裡有錢,非常有錢,加上蕭樾他自己會賺錢,投資的創業公司每年能拿到數不清幾位數的分紅,這樣的豪門少爺,陳鳴真不知道他幹嘛這麼熱衷於住宿舍,難不成是為了體驗人間疾苦?

蕭樾晚上還要去機場接阮芋,不到九點酒局便散了。

蕭樾言簡意賅:“我應該要搬出去住了。”

身體裡那點熱意,卻怎麼也消散不了。

-

翌日早晨。

朝陽明晃晃地透進窗洞,阮芋風一般跑下樓梯,儘管只是短暫地穿過陽光,外衣依然被曬得暖融熨帖,不間斷地向她的身體渡來熱意。

狹窄的樓道口前面竟然停了輛造型流暢的純黑轎車。

男人白衣黑褲,頭髮似是特意打理過,比昨日稍短了些,額前碎髮利落地攏到額上,露出深刻鋒利的眉宇,一雙黑眸深暗又矚目,筆直挺括的襯衣西褲勾勒寬肩窄腰輪廓勁瘦,整個人站在晨光中彷彿熠熠生輝,英俊得奪人心魄。

阮芋不自覺垂下了眼,心跳怦然。

兩人見了面依舊有些相顧無言。阮芋坐進副駕駛,拉下鏡子抿了抿硃紅色的唇,問蕭樾哪來的車。

蕭樾:“問學長借的。”

阮芋眨眼:“你會開嗎?”

問出口了她才意識到這是個有點蠢的問題。

蕭樾忽然朝她俯身,左手勾住副駕駛安全帶,動作溫和地扣緊。

那一瞬兩人面龐貼近,蕭樾視線滑過她挺翹的鼻尖,幾乎能聞到阮芋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道,心念微微一顫。

“上都上來了。”

蕭樾坐正,似笑非笑道,

“現在才問,已經太遲了。”

想下車太遲了。

想悔婚,更不可能。

轎車平穩地駛出小區,男人低磁的嗓音迴盪在耳邊,阮芋裝模作樣望著窗外,唇邊不自覺浮起一抹笑意。

總覺得很多年前那個拽的二五八萬的bking蕭大爺,好像在如今的蕭樾身體裡慢慢復甦了。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來到蕭樾戶籍所在地的民政局。

氣氛不由得又有些公事公辦。

普普通通的工作日,辦事大廳裡的人不多,蕭樾和阮芋坐在櫃檯前,填資料,交材料,簽名按印,阮芋的資料還需要兩地核查,所以多耗費了一點時間。

但還是比想象中快太多了。

為了提高國民結婚率,婚姻登記流程簡化得像一陣風。

這陣風席捲而過,阮芋呆呆坐在原地,全身血液流速加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她要結婚啦,從這一刻開始,她將永遠告別單身生涯,成為身旁這個男人最緊密的愛人和夥伴。

人類社會進步的表現就是從親緣社會邁向契約社會,所以法律規定,夫妻關係高於一切親緣關係。

從法律層面來說,阮芋身旁這個男人,已經成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

辦事大廳門窗緊閉,阮芋卻感覺有細微的風從指尖掠過,那陣風的勁道雖然微末,但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將阮芋推向一個嶄新的人生程序。

她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但並不後悔。

再給她一萬次機會,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工作人員引導新婚夫妻去攝影棚拍結婚登記照片。

攝影師看到身前二人坐下,不禁驚訝於他們宛如明星藝人般的超高顏值。

很快他就發現這兩人可能是來搞笑的。

“你們倆認識嗎?”

攝影師忍俊不禁,“男生往老婆那邊挪一點……對了,女生的頭微微傾向老公……再傾一點,好的,可以笑了。”

現在的結婚登記攝影都包含p圖服務,阮芋知道自己拍出來臉一定爆紅,於是匆匆忙忙甩下蕭樾,守在後期身邊指導他p了半天,直到她滿意為止。

再次推開民政局大門,兩人手裡已經多了兩本鮮豔奪目的小紅本。

室外太陽有點烈,阮芋手搭涼棚,耳邊還回響著攝影師讓她“微微傾向老公”這句曖昧的話。

“走了啦。”

她害羞的時候習慣縮著脖頸,拿胳膊拐了下蕭樾,率先抬步往停車場走去。

蕭樾則微微斂著眸,頰邊被陽光曬出淡淡的血色。他默不作聲地掏出手機,拍下了女孩長髮被風吹起,白衣黑褲勾勒苗條姣好的身材,在秋日的陽光下輕快行走的背影。

今天是工作日,阮芋一領完證就要去上班。

蕭樾開車送她去公司,路上又是令人心慌意亂的沉寂。

蕭樾單手抹了抹下頜,轎車剎停在紅綠燈前。男人漆黑的視線投向阮芋,似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低聲問她:

“你要不要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和我一起住?”

屏息等待女孩答覆或是拒絕,原以為她要糾結一陣,沒想到答覆得很快:

“好啊。”

蕭樾略有些驚愕。

阮芋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不是啥都不懂的未成年少女。既然領了證,成為夫妻,肯定就要住在一起了,她對此有思想準備。

闊別五年半之久,她和蕭樾相處起來太生疏了。偌大的北城,居住地相隔十幾公里和異地有什麼區別,她也覺得兩個人應該搬到一塊住,好好磨合,徹底消除這些年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壁壘。

就是有一點……

她暫時還不太能接受兩個人同起同眠,住在同一間臥室,睡在同一張床上。

要知道。

除卻大前天晚上醉後失智的纏綿,讀高中那會兒,他們分開之前,她連蕭樾的手都沒有正經牽過,更別提其他親密的行為了。

阮芋大大咧咧的性格只針對感情之外,在男女關係上,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菜得不能再菜的小傳統了。

所以當蕭樾告訴她他已經託中介在她公司和他學校的連線上找房子的時候,阮芋委婉曲折地問道:

“你打算租多大的房子呀?一共有幾間臥室呀?”

蕭樾聞言,默默垂眸睨了她一眼,深邃黑眸閃過一絲笑意,憑他智商,怎麼聽不出阮芋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三室一廳吧,兩間臥室一間書房。你睡主臥,我暫時睡次臥。”

“噢。”

除了錢包可能受不了,阮芋覺得很合適。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暫時睡次臥”。

她抿了抿唇,耳後碎髮滑落下來,輕柔甜軟道:

“挺好噠。”

這樣的聲線,對蕭樾而言,顯然已經屬於撒嬌範疇了。

他呼吸不由得加重,習慣性抬手摸了摸耳廓。

阮芋心細如髮地發現他動作,想到兩人現在的關係,她便鼓起勇氣湊近一些:

“你耳朵怎麼了嗎……”

“沒事。”

蕭樾的聲音莫名冷了幾分,阮芋聽得一怔,咀嚼片刻才察覺到他可能是有點慌。

蕭樾:“我開車,你坐穩,別亂動彈。”

阮芋嗤之以鼻:“好心當成驢肝肺。結婚第一天就不讓我說話,以後還了得!”

蕭樾被她逗樂了。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聊到阮芋公司門口,眼瞅著早上的工時已經過了大半,阮芋心急火燎地推開車門下車,誰曾想一時情急安全帶忘了解,結實的帶子將她一下扣回座位,身旁男人憋著笑,再度欺身過來,故意慢騰騰地替她解開了安全帶鎖釦。

阮芋聞到清冽沉靜的琥珀味道,聲調不禁放軟:

“好了啦。”

男人直起腰,忽然抬起右手,乾燥寬大的手掌落到她髮間,極為溫柔留戀地撫摸了幾下。

阮芋驀地又不急著走了。

就見他右手垂落下來,變戲法似的從車手枕上變出一個半個手掌那麼大的黑絲絨首飾盒。

“結婚禮物。”

蕭樾低聲說道。

本來想挑戒指,但是戒指含義重大,倉促之下不好確定款式。於是他就買了很早以前在朋友圈代購那兒看中的一款項鍊,鉑金鍊條系一朵鑽石玫瑰,光芒閃耀栩栩如生,當時就覺得很襯她,可惜此生也許不再有機會買來呈到她面前。

幸而命運垂憐。

蕭樾不禁掩了掩長睫,聽見阮芋歡喜地應了聲“謝謝”,他忽然撩起眼皮,薄唇輕啟低聲道:

“是我要謝謝你。”

阮芋露出不明就裡的表情。

男人衝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漆沉的視線深深凝望向她:

“希望你能知道。”

“我這一生,都在等待著今天的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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