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除夕
“歌都放完了, 不走嗎?”
“啊,走。”阮芋回過神,手指攥了攥桌上筆記本,嘩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人繞到椅背後, 她忽然問:“剛才話筒關了沒?”
蕭樾也站起來, 低緩的嗓音混雜一絲笑意:“沒關的話, 我們現在說話的聲音已經傳遍全校。”
阮芋這才想起她前不久確實做過關話筒的動作。
腦子像被一層溫和又濃密的雲霧裹住了,轉速緩慢,思緒也很不連貫。
以至於揹著書包往門口走的時候,好像聽見蕭樾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回過頭, 見他神情散漫站在身後,單手鬆松握著書包肩帶, 不像說過話的樣子,於是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 就這麼直愣愣地走出了播音室。
門外依舊守著許多人,吵吵嚷嚷好似菜市場。
站長告訴阮芋,剛才關老師來過了,誇他們採訪內容寫的好, 廣播效果也很棒,她從教師宿舍走過來,一路上碰到不少站在原地認真聽廣播的同學, 還有人一邊聽一邊捧著筆記本做摘抄呢。
通道兩側這時又湧過來許多人。
其實趙萱柔話只說了一半。
除了上面那番話,蕭樾還問站長,新的採訪員來競賽班做過調研嗎?採訪稿是她寫的嗎?如果她什麼都不做,只享受別人的服務,最後出現在話筒前出個風頭,那這樣的臨時頂替行為,他不能接受。
阮芋轉身隨同事們走下樓道。
阮芋捂著頭抬眼瞪他,半張臉映著斜照進走廊的陽光,像打了暖橘色腮紅,小巧瑩潤的耳垂微微透過光,竟也是暖橘色的。
期末考成績也顯示出來,他這段時間就是沒有好好讀書。
阮芋的手臂不知被誰挽住, 走神間,身子已經被對方拉出去好幾米遠。
圍在蕭樾身邊的更是人山人海。勞動和國慶也來了,他肯定是要跟他們去吃飯的。
今年春節早,秋學期相應的也短,學生們似乎剛從期中考的打擊中養肥膽子,轉頭就被期末考威脅得瑟瑟發抖。
她似乎,還挺想和他一起吃飯的。
阮芋是熱情圍觀群眾之一,而蕭樾則是翹了兩節課才來上學,碰巧路過此處的不法分子。
原本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的蕭樾, 此時也被人潮裹挾著, 往與她相反的另一邊去了。
阮芋瞧蕭樾安排的確實很自由。
沒等阮芋答覆,她又壓低聲音:
“蕭樾是你男朋友嗎?”
大課間時間,近百名學生聚集在二樓走廊,等待百名榜張貼上去。
一邊下樓梯,她一邊後知後覺地想——
她滿臉寫著八卦, 狐狸似的微眯著眼睛對阮芋說:
真可怕,退步幅度是他原來位次的整整七倍。
講評日早晨,也就是出成績的時候,阮芋倒是見到他了。
剛才就應該問清楚他有沒有說那句話。
怎麼說也搭檔合作了一檔節目,並肩忙活了一週多,節目一結束就這樣分開,總感覺有點……
掉了七名。
趙萱柔:“有件事情一直沒來得及和你說。上週我不是給你發訊息說站長讓我來採訪蕭樾嗎?結果你猜怎麼著,站長他先通知了我們再通知受訪者,結果被人家一口回絕了。”
阮芋:“啊?”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眼身後。
他側對著她這邊,身形輪廓挺拔又流暢,像高山峻崖颯踏不羈。他正垂眼和兄弟們說話,想必沒心思顧到她這邊。
瞅見阮芋漂亮的後腦勺,他挺自然地伸手摸了下。
排名從年級第一掉到了年級第八。
阮芋杏眸微微放大:“沒有的事……我們就是普通同學,之前就認識,所以聊起來比較放鬆。”
阮芋尷尬地扯了扯唇角,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自從和蕭樾在廣播站播音室門口不明不白地“分手”,此後一整個月,阮芋見到他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五次。
不明不白。
-
期中考後悠閒的日子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月。
備戰國賽階段,省隊選手們可以一天只上半天課,可以不交作業,晚自習時間更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但是單元考和大考不能落下,如果考出來的成績下滑太多,自由安排學習時間的權利就會被收回。
趙萱柔看出她為難,也沒有非要逼問出一個結果。
一中的傳統雖然是競賽高考兩手抓,競賽生也要按部就班完成日常學習任務,但是這個規定對已經入選省隊的競賽生有所放寬。
聽見這話,阮芋驀地想起剛才在播音室裡,低低飄過耳畔的那句“要不要一起吃飯”。
“別人聽不聽得出來我不知道,但我聽得挺帶勁,你們之間肯定有貓膩。”
“一起吃飯吧?”趙萱柔邊拉著阮芋,邊招呼廣播站的其他夥伴,“今天人多,正好聚個餐。”
趙萱柔:“你猜他怎麼說的?他說就是因為採訪他的是你他才同意來的,如果要換採訪員,那就把他一起換了。”
身邊聚過來的人越發多了,阮芋被拉著、推著往東側樓道口的方向走。
直到期末考前,她每次經過9班,十有八|九他座位都是空的。
拽走阮芋的人是趙萱柔學姐。
“打我一下,你的名次降低十位。”阮芋沒好氣地說。
蕭樾無所謂。
順便再欠了吧唧地伸手碰了下她髮尾。
他這叫摸,不叫打。
順嘴還她一句:
“給我摸一下,你名次上升五十位。”
說完才發覺好像有點不對勁。
所幸周圍沒有人聽到。
蕭樾拿手背掩了掩唇,偏頭輕咳了一聲。
可是阮芋聽到了。
她的脊背整個僵硬住,想裝作沒聽見,所以傻站著沒理他。
耳後和脖頸有源源不斷的熱意漫上來,阮芋抬手摸了摸,似乎想用微涼的指尖把那股熱意按下去。
百名榜張貼出來,看到蕭樾的名次,阮芋用餘光瞄他表情。
他神色淡淡的,側顏線條鋒利,鼻樑高挺筆直,再往下點,連人中的形狀也深刻好看,唇形偏薄,微微抿起的時候,整張臉都顯得冷漠薄情。
但他現在狀態很放鬆,半個身子籠罩在晨光裡,有暖金色的光纖維在他烏黑的發頂跳躍,冷白色的肌膚似乎也被描了一層暖色的絨邊,像朝陽躍出山脊那一刻被第一縷日光包圍的白楊樹,乾淨、挺拔、明媚,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燦爛而耀眼的少年朝氣。
阮芋不經意發現,周圍很多女同學停在這兒不是在看百名榜,而是在看蕭樾。
眼睛裡清楚明白地寫著仰慕。
還有想要靠近。
蕭樾在這時突然低聲說:
“你之前問我覺得你能不能衝上年級中游。”
阮芋:“怎麼了嗎?”
蕭樾淡然地挑了挑眉,視線指了指眼前碩大喜慶的紅榜:
“阮芋同學,目光放遠一些,試試衝這個榜吧。”
他語氣很平靜,簡簡單單的陳述,聽不出過心不過心。
阮芋聽完,心臟卻倏地狂跳起來,比以往每次心律失常都要劇烈。
不知道她理解的有沒有問題。
結合他之前和她一起做廣播節目時說的那些曖昧不明的話。
總感覺話裡話外的潛臺詞似乎是——
站到我身邊來吧,阮芋同學。
上課鈴在這時響起,阮芋匆忙收回思緒,轉身便往樓上走。
爬了幾步臺階,突然又停下來,對身後優哉遊哉的蕭大爺說:
“試試就試試。”
她反射弧太長,蕭樾一瞬似是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旋即又被她劈頭蓋臉甩了句:
“退步了七倍的人還好意思在那兒慢慢走?”
不等蕭樾反應,阮芋就轉過樓梯,跑進了走廊。
今年的最後一次相見,在這裡畫上句號。
-
醫院的假期短,理論上春節放七天,實際上假期需要強制輪班,算下來阮濟明只有三天假期,勉強夠回一趟老家,坐下來陪老丈人喝一壺,喝完差不多就得收拾收拾回去上班。
阮芋和母親在一中寒假開始的第一天便先行回了老家。
西北部的桃縣,春節氣息比寧城這座大城市濃郁得多。阮芋和媽媽在市區的家裡休憩了一天,又驅車趕到附近鄉鎮,陪在老人家身邊過年。
關曉荷的爺爺奶奶和阮芋的爺爺奶奶也是鄰居,兩個小姑娘自從見到面就黏在一塊,連體嬰似的,走哪都不分離。
除夕夜這天,關曉荷吃過自家年夜飯,又眼巴巴跑來阮家蹭了半頓。
大人們收拾完餐桌,聚在大廳裡搓麻將。他們今晚倒是沒喝多少酒,因為深夜時分要拜祭各路神仙,再晚點還要趕往附近的寺廟搶一注頭香,求一年風調雨順。
阮芋和關曉荷歪在樓上房間的沙發裡看電視。
阮芋書桌上擺滿了學習用品,關曉荷總要揶揄她:“這麼用功,回來估計能考上t大,嚇死謝舟然那幫小子們。”
阮芋看著她:“我爸媽都打算留在那邊發展了,尤其是我媽,這半年生意做得特別好,開了兩家新店,我以後估計也會考那邊的大學。”
“我知道啦。”關曉荷早有預料,“謝舟然前段時間不也搬去安城了,就他那狗屁倒灶的成績,還和我說要考985什麼的。”
阮芋:“笑死。”
關曉荷:“你最近都不和他聯絡啊?他說給你發訊息你都不回。”
阮芋:“我很忙的。再說了,他整天給我發一些蠢圖,理他幹嘛。”
關曉荷笑:“人家跟在你屁股後面當小弟那麼多年,任勞任怨的,你就這待遇?”
阮芋:“我小弟多了去了。”
關曉荷經常覺得阮芋這人對男孩子心很冷,男女之間區別待遇,男生就活該當小弟,只有人家捧她的份兒,她從來都是愛答不理。
相反,阮芋對女孩子就非常熱情周到,訊息能秒回都秒回,說話的語氣也溫柔和善,時不時再賣個萌討人喜歡。關曉荷和謝舟然都是她發小,她平常就只搭理關曉荷,怎麼看謝舟然怎麼不順眼。
這會兒,關曉荷讓她給從前那群小弟發春節祝福,阮芋倚著沙發懶懶散散說:
“我不,他們會自己來找我的。”
時間愈晚,窗外的煙花爆竹聲愈發頻繁。
阮芋堵著一邊耳朵看電視劇,一集播完插入待播劇的廣告,男主角是最近省內紅透半片天的頂流帥哥,也是關曉荷近期的心頭好之一。
“你有沒有覺得他的眼睛,和蕭樾長得有點像?”
關曉荷突然冒出一句,“都有點桃花眼的感覺。”
阮芋:“哪像了?蕭樾的眼皮比他窄,眼尾再長些,看起來比他酷多了。”
關曉荷:……
阮芋有些尷尬:“我這叫做實事求是。”
“我說你什麼了?其實我也覺得蕭樾比他帥點。”關曉荷忍著笑,“除夕佳節,你要不要慰問一下蕭大帥哥?我有點今晚吃的什麼。”
阮芋:“還能吃什麼,年夜飯不都那樣嘛。”
一邊說,她一邊撈起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剛點開蕭樾的頭像,身旁的關曉荷突然飛撲過來,雙手鉗住她肩膀。
關曉荷:“你幹什麼?”
阮芋一臉懵:“不是你讓我慰問一下他嗎?”
關曉荷笑成一團:“是誰說絕不主動找男生,他們自己會來找你的?”
阮芋:……
關曉荷很激動:“活久見呀,沒想到我芋姐也有對男生動心的一天。”
“才沒有的事!”阮芋一字一頓說,戶外的鞭炮聲攪得她心率失衡,“我打算群發祝福訊息來著。”
“那你點他頭像幹嘛?”
“我不小心點進去的。”
“你狡辯得我差點就信了……”
彼時,千里之外的寧城。
蕭家的年夜飯訂的五星級酒店頂層餐廳六位數的宴席。
三個人連五分之一都吃不完。
梁思然還訂了江畔除夕夜燈光秀的vvip觀景平臺,可以一邊泡溫泉,一邊仰頭觀看煙火綻放,低頭俯瞰雲蒸霞蔚的城市夜景。
蕭樾對燈光秀不感興趣,堅持要回家刷題寫作業。
蕭彥群便讓梁思然把觀景平臺退了,一家人一起回家守歲。
梁思然不願意,兩人僵持著。蕭樾兀自叫來服務員,把桌上一條沒怎麼動過的清蒸海釣黃魚打包了,說是帶回家當夜宵吃。
一起看燈光秀的還有蕭彥群二哥一家,從北城遠道而來。蕭彥群最終還是向妻子妥協,答應去看燈光秀,蕭樾卻很固執,二伯來了也懶得見。蕭彥群罵了他一句沒禮貌,其他沒說什麼,就派另一名司機過來送他回家。
蕭樾離開酒店前,先去洗手間把那條魚用自來水洗了一遍。
洗得沒什麼味道了,再拿筷子細緻地把魚刺分離,肉塊摳下來裝在打包盒。
他讓司機送他去清江花園,也就是阮芋住的那個小區。
正月太冷,在保安隊長姚叔叔的協助溝通下,小中秋的整個貓別墅都被搬進了保安亭裡。
但是有幾位保安不太喜歡貓,所以等天暖些,阮芋一家回來了,小中秋還得搬回露天去住。
蕭樾在保安亭裡陪小中秋吃了頓奢華的年夜飯——一頭價值五位數的海釣黃魚。
小中秋這會兒已經快半歲了。
怎麼說呢……
本來就長得不好看,又處在尷尬期,瞧著似乎越來越賊眉鼠眼,兩個多月了還找不到領養人家。
保安亭的叔叔們都覺得這事兒很好玩——
兩個模樣再俊俏不過的學生,一天到晚圍著一隻小丑貓,不遺餘力對它好,尤其是那個女孩子,張口閉口還誇它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貓咪。
從保安亭出來,蕭樾讓司機先回家,他自己想在路上隨便逛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比起和家人待在一塊,蕭樾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到處閒逛。
身邊是萬家燈火,市井街巷聲色熱鬧繁雜,漫行在其中,似乎能將很多情緒抽離出來,腦袋變得純粹、空蕩,忘記很多不想記得的事情。
寧城市區禁燃煙花爆竹,除夕夜的街道上行人行車稀少,比以往每個夜晚都更荒涼。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
兩個微訊號同時收到一條訊息:【新年快樂!過大年發大財!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大吉大利天天開心!】
群發完訊息,阮芋把手機拿遠一些。
回覆的訊息如雪花般紛至沓來。
她預感某人應該不會回覆這種沒啥營養的群發祝福。
如果他回覆了,那她就勉為其難和他聊兩句。
下一瞬,她便看到螢幕正中跳出熟悉的黑色海景頭像。
蕭樾:【同樂】
好吧。
很敷衍,但好歹回覆了。
阮芋:【[圖片]】
阮芋:【讓你感受一下我們這兒的年夜飯風味】
阮芋:【你晚上吃了什麼?】
蕭樾:【忘了】
阮芋:……
她大概是瘋了,才期待能和這種人好好聊幾句天。
蕭樾此時正放大阮芋發來的圖片看。
一邊研究照片中的菜品,一邊思考自己可以評價點什麼。
數九隆冬天,冷風吹得人口乾舌燥,前方正好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還開業,蕭樾盯著手機撥開防風簾走進去,鼻間聞到一股劣質菸草味,他漫不經心抬眸,看到便利店櫃檯前站著兩個“老熟人”。
前段時間和阮芋一起碰到的混混寸頭,名叫孫志方,現在放寒假,他一頭短短的頭髮迫不及待染成了金黃色,土得很顯眼。
另一名青年比寸頭大一歲,名叫賴爽,今年已經高中畢業,脖子上紋了只殺馬特三叉戟,是他們那群不良少年街溜子中的老大哥。
“這誰啊?咋看著這麼眼熟?”賴爽問孫志方。
“他你都能忘?”孫志方不知想起什麼,表情挺尷尬的,
“以前十八中的蕭樾啊。我前幾個月還在這附近見到他。現在上一中了吧,女朋友都有了。”
賴爽的臉色也變得難看。
這小子是吃竹筍長大的嗎,他媽的一兩年沒見竄這麼高。蕭樾拎了瓶礦泉水,面無表情走去櫃檯結賬。
忽然聽孫志方語氣不善道:
“你女朋友挺牛逼的嘛,騙我們說她爸是警察。前段時間我在醫院碰上她,那麼潑辣一小妞,爸爸不過是個斯斯文文穿白大褂的。”
蕭樾下頜一繃,眼尾漫出戾氣,又聽他接著說:
“還養個醜不拉幾的小黑貓。老子玩了不少貓,第一次見到那麼醜的……”
“離她們遠點。”
蕭樾垂著眼,將付款碼遞給收銀員。
結完賬,他轉頭睨向孫志方他們,憑藉身高優勢,陰沉視線直刺下來,幾乎能凍穿所有禸體凡胎,然後啟唇繼續說道。“後果你們負擔不起。”
混混們聽了想笑,兩廂對峙間,他們的唇角卻莫名有些抬不起來。
“你說我和他聊天圖什麼呢?”
阮芋抱著關曉荷胳膊生悶氣,“從頭到尾就回了我四個字,現在更厲害,直接無視我,連個句號都懶得回。”
以前起碼還會發個標點符號表示已閱。
關曉荷:“可能他現在正忙吧。”
阮芋:“除夕夜有什麼好忙的?他家用得著他做飯?還是要他灑掃做衛生上香拜佛?”
關曉荷:“好的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不回你訊息這事兒了。”
阮芋嘴一扁:“我才……”
新訊息在這時跳出來,阮芋淺掃一眼,後半句話霎時嚥下,眼尾像被誰的指腹輕抹了下,整個舒展開不少。
“還算有點識相。”
阮芋對湊過來的關曉荷說,“誇我家年夜飯看起來色香味俱全,還問我家裡有多少人一起吃飯呢。”
關曉荷:“這是在查戶口呀?”
阮芋:“去你的!”
阮芋回答之後,又問他剛才去幹嘛了,怎麼好久不回訊息。
關曉荷評價她:“你這樣顯得控制慾很強。”
“你說話才很奇怪誒,我這不就正常問問題嗎,哪有什麼控制慾?”
阮芋一邊說,一邊不太自在地拿著手機走遠些,人靠在飄窗邊,把關曉荷一人扔在沙發那兒。
蕭樾回:【剛才路上有點事】
阮芋:【你在外面?】
蕭樾:【嗯】
身後的窗玻璃微微震動了下,只聽一聲“咻”的長音直竄天際,飄窗外的天空霎時綻開一朵璀璨煙花。
仿若一呼百應,阮芋他們家所在的街區,好幾束煙花爭先恐後地竄上天空,伴著炸耳的爆破聲音,黑暗的天幕被頻頻點亮,宛若五彩斑斕的潑墨畫卷。
阮芋舉起手機拍了一段短影片。
先發給正在聊天的蕭樾,又發到宿舍聊天群,最後還給溫老師發了一遍。
蕭樾拿起手機看了眼。
他沒注意時間先後,只知道兩個微訊號都收到了一樣的訊息。
現在連短影片都可以群發了?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他仰頭望了眼天空。
除了揮之不去的光汙染,就是霧濛濛黑漆漆的一片,沉靜得好像一方深淵。
所幸他收到了來自遠方的鮮活的煙花。
儘管只佔她分享欲中的百分之一。
阮芋盤腿坐上飄窗,手機倒扣在膝上。
又不回訊息了。
她懷疑蕭樾這會兒正在和一百個祝他新年快樂的姑娘聊天。
等到手機再次震動,阮芋不鹹不淡的,沒有立時拿起。
手機不間斷地震了一遍又一遍,即將從她腿上震掉下去,阮芋才伸手撈起來。
“靠。”
她驚叫了聲,嚇得直接把手機丟到飄窗坐墊上。
關曉荷跑過來:“怎麼了……啊這,誰給你打影片啊?”
“就,蕭樾啊。”
阮芋雙手胡亂抓了下蓬鬆凌亂的頭髮,滑過素面朝天的臉頰落到身上。
她現在穿著不記得是小學還是初中買的橘紅色絨面棉襖,長髮用個大抓夾隨隨便便夾在腦後,肩上亂七八糟地垂了好幾綹,造型活像菜市場賣魚的大嬸,還是被魚扇過的那種,不修邊幅到了極點。
關曉荷提議:“要不要先掛了?”
阮芋走過去拿起手機,想了會兒又放下,先在原地轉了個圈,後又著急忙慌地跑到衣櫃前換衣服穿。
她動作神速,掏出昨天新買的呢子大衣,換下棉襖,邊整理衣襟邊匆匆遽遽衝進洗手間,對著鏡子飛快把頭髮梳整齊,紮了個乾淨簡單的馬尾辮。
等她洗完臉從洗手間走出來,影片邀請的震動聲早已經平息了。
途徑一處沿河的城市花園,蕭樾隨便找了張長椅坐下。
前方的小廣場上,有零星幾個八|九歲的小孩湊在一塊玩煙花棒、丟響炮。
剛才一時衝動給阮芋打了個影片。
忍著沒結束通話,對方也如他所想,直到影片邀請結束都置之不理。
他不禁想起和她一起做廣播節目那天。
節目結束時,他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應該聽見了,甚至回頭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有給予任何答覆。
一出播音室大門,她就跟著廣播站的前輩離開了。
手機在這時亮了下,一個極短促的訊息氣泡跳出來。
阮芋:【?】
蕭樾斂了斂眸,長指在鍵盤上輸入:按錯了。
還未點選傳送。
阮芋:【剛才沒看見】
阮芋:【你要不再打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