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姜王突然將魚肉放回碗裡, 直接消失在原地。
風奇奇：……？？？
發現她動手腳了！？
“他什麼意思。”她轉頭問吃得很香的姜式。
姜式吃的魚肉她並沒動過，這段時間姜式時常陪她吃飯，每次都會坐在她左手邊, 她瞭解他用餐的習慣，只會夾自己身前的食物。
他坐了左邊, 以姜王的謹慎, 自然只會選擇右邊，而且會距離她越遠越好。
只要將裹有自己血肉的魚肉片轉到他的那個方向，不出意外他肯定能吃到。
姜式放下筷子，儘管嘴上沒有沾染任何油漬, 他還是取出紙巾按了按嘴角，說：“我們吃東西只是浪費，他大概是不能面對如今自己的狀態。”
也就是說沒有發現她動的手腳。
風奇奇挺直的脊背軟了下去，對著剩下的魚肉，她失去了胃口：“你不吃了？”
如姜王所說，如今的他確實是個只餘一點善念的廢物。
風奇奇看了會兒電影，忽然一拍沙發，揚高聲音：“姜王，你出來。”
姜王沉默兩秒，臉上的笑容漸淡：“家裡不好玩嗎？”
“罷了。”他又突然地笑了一聲，“我怎麼捨得。”
不出所料，這是“離線”去和姜王交流了。
笑容消失，姜王沉著臉，他低低地冷笑一聲：“同歸於盡……奇奇，我倒覺得你的這個提議不錯，至少我們葬在一起，不是嗎。”
風奇奇重複：“我說，我要看地面上的訊息。”
姜式笑著搖頭：“夠了。”
姜王視線往電視螢幕掃過：“我再更新一些庫存，你會喜歡的。”
也許下一頓她心情好了，又想吃了。
她發誓，如果能控制住姜王，她一定要先爆錘他一頓再說。
姜式只好道：“我現在能夠監聽整個海城，訊息很多，你都要看嗎？”
風奇奇：“你覺得呢？”
姜式露出苦笑，在風奇奇和姜王對峙時，他被姜王全力壓制，根本無法出聲幫她。
“讓那個廢物給你看，你都可以。”
幾秒後，沙發右側悄無聲息出現姜王，對風奇奇有求必應，他的心情應該不錯，笑容溫和，少了些陰鬱，看起來倒像一位才華橫溢的教授。
“好。”姜式放出實時傳播影片。
他驚覺生魚片被她吃完了。
奇奇小公主的表情一言難盡。
“打住，‘對不起’三個字我已經聽膩了。”他一張嘴風奇奇就把他的道歉給堵了回去。
“有什麼事嗎？”
“奇奇……”
“姜王，別逼我翻臉，我是沒辦法出去，但如果我想，總可以拆了實驗室，大家一起去泡岩漿，你覺得呢？”她好聲好氣地說，“我還沒泡過岩漿呢，也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受不受得住，你大機率是受不住的。”
成功培育出一條正常的、能夠食用的魚並不容易，下一條魚要培育出來的話，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她要看看宋時欽還活著不。
姜式錯愕地看著還剩很多的魚肉, 以風奇奇的食量，真要吃的話，這些是足夠吃完的, 他只能猜測她又不高興了。
“……”
“我難得做頓飯, 有人偏偏還矯情的不吃，拿去倒了, 看著煩人。”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身體後躺, 很沒形象的全然倚靠在沙發上。
旋即欲言又止地看著女孩，他以為風奇奇是也的訊息才強硬向姜王提出自己的要求，畢竟兩個月來，風奇奇沒怎麼提過陸也，他知道她不提大概是想保護對方。
然而風奇奇什麼也沒問。
姜式不說話了，身形微微閃爍，風奇奇看了一眼。
風奇奇直奔主題：“你換蔬菜的那支。”
綁著宋時欽的那輛裝甲車在地面行駛，很快正面遇到幾隻異種，雙方你來我往激烈地打了起來。
話落，他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要看地面上的訊息。”她說。
又補充：“進入海城的人類數量在逐漸減少，現在有十五支隊伍在海城探索。”
“那就倒了吧。”她懶懶地說。
半分鐘過去，姜式重新“上線”，顯然交流失敗，姜王並沒有出現，他便無聲地將茶几收拾，只是並沒有將剩餘魚肉倒掉，而是放進冰箱。
風奇奇伸出毫髮無損的左手, 她特意取的左手掌心的肉，早就已經痊癒，全然看不出她悄悄削下來一塊。然而此次機會已經錯失, 再怎麼不爽也只能下次找機會了。
“你房間裡的那些小說已經看完了嗎？我再給你編寫一些，還是喜歡之前的那些風格？”
姜王淡淡道：“地面上的訊息有什麼好看的。”
“奇奇，你關陸先生的訊息嗎？”姜式暗歎口氣，主動提了出來。
風奇奇施捨給他一個眼神：“他不是在基地嗎，你還能監聽到基地去？”
姜式從她的語氣神態判斷出，她沒有想過陸也在離開實驗室後，還會再返回海城來找她的可能，不知為何，他有些想笑，這一點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分毫未變。
“他來找過你五次，無功而返。”他道，“相關影片資料已經毀壞了。”
誰毀掉的？
自然是姜王。
風奇奇慢慢地“哦”了一聲。
過了幾秒，她確認地問：“真的？”
姜式認真點頭，然後，他就看到她開心地笑了，盤在沙發上的雙腿落地穿上拖鞋：“把影片放在臥室，我躺床上看，你不要跟進來。”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風奇奇把自己砸進柔軟的大床，實時監控的畫面一直跟隨著她，那支拾荒隊和異種之間的交戰已經接近尾聲，她的視線落在影片上，心思卻莫名其妙散開了。
陸也居然來找過她。
算他有良心。
找不到她不會真的哭鼻子吧。
想起夢裡有關他的畫面，風奇奇忍不住樂出聲。
影片裡的爆炸聲拉回她的思緒。
那支原本已經勝利的拾荒隊遇上了麻煩，他們被風奇奇之前遇到過的那種木乃伊異種包圍了。
“是妖人屍。”
“這麼多。”
所有人臉色大變。
風奇奇想起陸也給她介紹過，木乃伊這種異種是少數的可以自行繁衍的異種，它們只有雌性，想要繁衍有兩種方式，一種自己死亡才能孕育下一代，一種則是如人類那樣孕育，前提需要找到男性。
所以給它們命名妖人屍。
妖人屍的特點是四肢纖長，速度快，骨骼堅硬，並不難對付。
但如果出現大量妖人屍，它們散發的資訊素聚攏起來會讓人類眩暈，心跳加速，體力流失。
遇到幾隻妖人屍並不可怕，遇到一群妖人屍就很恐怖了。
妖人屍攻擊人類只是想讓人類失去戰鬥力，然後帶回巢穴讓他們成為它們的繁衍工具，到最後被榨乾再被吃掉。
對人類來說，妖人屍這種雌性異種，比其他異種更噁心，光是想想被擄到巢穴的後果就不寒而慄。
“文哥，它們的資訊素開始聚攏發散了！怎麼辦！”一個隊員紅著臉大吼。
叫文哥的男人是隊長，臉色同樣開始發紅，再這樣下去，他們估計都得被妖人屍擄回巢穴，他當機立斷：“數量太多，大家集中火力，四點鐘方向最為薄弱，朝那裡突破！”
火力集中的效果不錯，但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在車窗邊掃射的隊員被幾隻頂著彈火的妖人屍撲過來，一把扯出窗外。
“文哥救我！”他撕心裂肺地慘叫，想扔出身上的彈藥，卻被更多的妖人屍圍過來，四肢被禁錮，濃烈的資訊素席捲，連呼救聲都消失，人已陷入昏迷，被裹挾進了妖人屍群中。
車裡的眾人臉色難看，不敢耽擱，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拼了命地扔彈藥，恨不得一舉將這些妖人屍蕩平。
恐怖的是，妖人屍越來越多了，而他們在資訊素的影響下，行動不受控制地開始遲緩。
又一個隊友被妖人屍擄走。
突然，有人看到被大綁的宋時欽，靈機一動：“文哥，它不是異種嗎，讓它去跟它們交流！”
風奇奇：？？？
原來不是有仇才綁了宋時欽，而是把他當異種了。
“對對對。”立刻有人附和那人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早就忘了不同異種之間就算能交流，但通常情況都是互不打擾，一群異種看上獵物，怎麼可能因為別的異種放棄。
好比你要買一樣很喜歡的東西，突然有人跑出來讓你不要買趕緊滾，你能聽？
不打起來都算好的。
可這群人面臨有可能被妖人屍擄走的境況，哪還顧得上那麼多，後方被綁的宋時欽被人用力拖拽到前方，手中槍托狠狠砸在他的後腦，血順著太陽穴汨汨滾下，滴進殷紅幽深的豎瞳，那人把他推向窗戶，血跡沾上窗稜。
“去告訴它們，讓它們離開，不然馬上殺了你！”他扭曲著五官威脅。
恍惚間，宋時欽模糊的意識重新聚了起來，耳邊聽到有人怒吼，身體的痛感他幾乎已經麻木，透過蒙昧的血紅視線，他看到無數的妖人屍，再結合怒吼的話語，他很快清楚現在面臨的境況。
許久未進食進水的他張開乾裂的嘴，聲音沙啞粗礪：“沒有用的，我和它們無法交流。”
兩個月前，他和克迪爾守在地面的作用是面對突發倩況好救援，結果黑洞突然合攏，無法獲知去到地底的三人的情況。
無奈之下只能原地等待。
然後等到了突然冒出來的陸也娜妮莎，和一堆能源晶石，唯獨沒有風奇奇。
兩人都處於昏迷狀態，透過急救措施，陸也最先醒過來，陸也當時的狀態，毫不客氣地說，誰要敢多吭一個字，他可能會無差別的殺人。
沒人敢問發生了什麼，陸也沉默了很久，久到克迪爾感覺自己都快被他散發的寒意凍死時，陸也終於說話了，他說：“搬上車，回基地。”
指的是能源晶石。
宋時欽和他們在中途分開了。
他現在是半人半異種，去不了基地，他找了個幾乎已經被腐蝕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鎮子住下，這裡出沒的異種稀稀拉拉，他來了之後，倒成了最強的。
異種的肉人類無法食用，口感又酸又臭不說，還會深度感染核源素，但宋時欽發現他不僅能夠吃異種的肉，還能從裡面獲得微弱能量，讓他各方面增強。
度過最初的不適應後，他開始習慣自己現在的身份。
沒想到一支拾荒隊路過發現了他，起初以為他是落單的人類，見他實力不錯，想要吸納進隊伍一起探2號古遺蹟，但他的眼睛，以及愈發向蜘蛛的習性靠攏——喜歡潮溼陰暗的環境，身上也散發著難以掩蓋的海腥味……這些讓他的身份暴露。
那支隊伍認為他是往人類方向進化的特殊異種，面對他們彈火充足的圍攻，他落敗了。
拾荒隊十分高興，這樣一隻特殊異種，帶回去兌換給基地，不僅能換取高額積分，說不定還會記一大功。
奈何他們接了基地的任務，沒辦法立刻帶著他返回基地，只得將他綁起來，擔心他身為異種的修復能力強，一直不停在他身上製造傷勢，讓他處在虛弱狀態。
說起來頗為諷刺。
曾經的他在2號基地不說呼風喚雨，卻也是有名號受不少人稱讚的宋隊長，如今卻成為階下囚任人宰割。
妖人屍濃烈的資訊素同樣影響了宋時欽，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些資訊素並沒有讓他心跳加速力量流失，而是讓他的大腦嗡嗡作響，他甚至聽到了滋滋作響的奇異電流聲。
某個瞬間，他的大腦皮層連同深處所有神經訊號過電般顫慄，他聽到了一個帶著疑惑的“咦”，有些熟悉。
下一秒，宋時欽即將閉闔的眼睛猛地睜開，豎瞳收縮成針尖大小。
與此同時，無形波動以他眼睛為源朝前噴湧，那些圍撲過來的妖人屍受此影響，好像接收到某種恐怖的壓迫，全部停下動作，跟按了暫停鍵似的。
車裡的其他人驚疑未定地看著這一幕，拖著宋時欽的那個人下意識鬆手，畏懼地往後大退一步，他在宋時欽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風奇奇已經從床上坐起來，她原本是透過半空中的虛擬螢幕看地面上發生的事，相當於實時轉播，目睹宋時欽被打成那個慘樣的她皺眉。
左手掌心藍光一閃，莫名其妙的，她隱隱能感覺到好像某根斷裂的線連在一起——她“看”到了宋時欽！
或者說，她附上宋時欽的身了。
“附身”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她臨出口改成——
“嘿！小宋子，我倆腦電波撞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