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要貫徹,要處理的事實在多如牛毛。

各地的奏報,猶如雪片一般的飛來。

太子朱高熾,此時恰是最忙碌的時候,文淵閣諸公,自也腳不沾地。

好在太子有大學士輔佐,而大學士又有眾多舍人輔佐,倒也井井有條。

此時,這文淵閣裡,卻迎來了一批新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各大學堂的優秀畢業生,此後分配至各府縣裡擔任文吏,磨礪一番之後,入文淵閣。

他們乃是舍人的身份,其性質還是文吏,所負責的既有接洽各部,傳達旨意,亦或者協助大學士票擬,當然,更多時候,還是提出建言,並且備詢。

這也是朱高熾的意思。

新政推行天下,現在天下各地的奏疏,大多和新政有關,有的是關於鐵路的,有的則是商稅的情況,也有的涉及到作坊、郵政等等。

這些奏報,其實不但原有的那些舍人們不懂,很是抓瞎,便是大學士們也是兩眼一抹黑。

因此,在精挑細選之後,足足一百一十二個自直隸各府縣,還有鐵路司、郵政司,亦或者海政部、鐵道部的文吏進入中樞,成為舍人。

而其中一人,張安世覺得面熟,便將其招來,道:“你叫什麼名字?”

“殿下,學生夏瑄。”

聽到這個名字,張安世猛地想起,不免道:“你瞧本王的記性,是夏公之子,上一次還立了戰功。倒沒想到,你竟來了文淵閣,怎麼樣,習慣嗎?”

夏瑄道:“稟殿下,還算習慣。”

張安世便又道:“你父親年紀大了,如今重新起復,成了教育部尚書,你不要教他失望。”

夏瑄道:“是。”

張安世道:“對了,給本王草擬一份奏報。”

夏瑄點頭,當即拿出了主機板,開始記錄。

張安世揹著手,深思了一番後道:“臣張安世奏曰……倭國王、朝鮮國王為我大明藩屏,名為異邦,實為父子之國。今我大明承平,理當召二王進京覲見,沿途所有開支,由朝廷付給……”

夏瑄記下,而後道:“那學生去擬定了。”

張安世點點頭道:“去吧,寫好之後,再給本王過目一二。”

夏瑄匆匆而去。

這份奏疏,很快便送到了太子的手裡。

只是太子朱高熾見了,皺眉起來,臉上若有所思。

上一次的談話,還歷歷在目,可轉眼之間,卻不曾想,這張安世卻一改從前的樣子,居然對朝鮮國和倭國甚是友善,狠狠地吹捧了倭國和朝鮮國一番。

論起來,朝鮮國恭順,倒是說的過去的,可倭國嘛……卻不盡然了。

若是再召二王進京,此二王當真來奏見,態度甚恭,那麼……朝廷就更沒有辦法提出苛刻的條件了。

大明畢竟是禮儀之邦,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總不能兇殘到效仿勤王,將楚王騙到了咸陽之後直接軟禁,而後伐楚吧。

倘若繼續這樣友善,關係更是親密,那麼……此前打算這倭國和朝鮮國的封地……

細細思量之後,太子朱高熾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提起筆,恩准了這奏議。

於是禮部和鴻臚寺開始忙碌,一面火速派出使節,宣讀大明朝廷的旨意,一面做好迎接二王可能進京的準備。

張安世則好像很快就將此事忘了個一乾二淨一般,再沒有提及此事。

這些時日,要處置的奏疏太多了。

隔三差五,就有新的奏疏來,今日是某郎官懇請治理城西的河道淤泥,認為有礙觀瞻。

過幾天,又有人上奏,表示城西那兒,樹木盜採過於嚴重,需要嚴懲。

彷彿這城西的羽林衛,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熱的地方,竟是總能勞駕這些朝臣諸公們的關注。

這樣的做法,即便是沒有回過味來的人,其實大抵也曉得,這城西是個風水寶地了。

因而,便有不少的商戶開始臨時起意,開始想在城西附近做一些‘買賣’。

可買賣還沒做,很快他們便鎩羽而歸,因為……此時他們才察覺到,這買賣……早已輪不上他們了。

這城西的地,圍繞著那些營造的宅邸,早已絕大多數掌握在棲霞商行手中。

到了歲末,卻又有人來奏。

朝鮮國王,以及倭國國王皆以啟程,而大明的船隊,親自前往迎接,橫渡了汪洋之後,不日即將踏足中土。

這個訊息傳出,其實並不意外。

朝鮮國王一向比較恭順,既然大明朝廷相召,他不敢不來。

而朝廷所冊封的倭王,則不同了。

明初的時候,倭寇便已開始在東南初見端倪,肆意劫掠和殺戮。

太祖高皇帝大怒,於是打算與倭王聯手,對倭寇採取前後夾抄的攻勢。

於是在洪武二年,太祖高皇帝派出使臣遠赴日本。

當時在位的倭王叫懷良,當明朝使臣到日本後,懷良竟然不承認明朝的地位,將七個使臣監禁,隨後處死五人,只留下楊載和吳文華兩個使臣。

後來當得知大明已經徹底地掃除了北元的殘餘勢力,威震天下之後,這倭王便立馬派遣使臣送回被監禁的明使,並且為了表示歉意,又歸還一些被倭寇掠奪走的明朝百姓。

但對於剿滅倭寇,他卻是表示不合作。

朱元璋得知小小藩國竟然敢違逆上意,於是再派使臣面斥懷良,並威脅說大明軍隊枕戈待旦,隨時都能渡海討伐。

倭王不為所動,寫了一封呈表讓使臣帶回南京。

其原話是:臣居遠弱之倭……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華之主……常起滅絕之意。大明縱有精兵良將,而臣論文有孔孟,論武有孫吳,陛下起精銳之師,來侵臣境,於倭國而言,順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這番書信,其實連大明君臣們都看的有點懵逼。

這倭國抵禦大明的武器,竟是文有孔孟之學,武有孫子和吳起這樣的兵法。

只是這個時候,當國書傳回南京時,朱元璋的氣,也早已消了,他對於征討遠在天邊的倭國沒有太大的興趣,最終還是選擇了懷柔,重新冊封了倭國國王,又將倭國列為了不徵之國。

這倒不是因為嫌渡海作戰麻煩,而令太祖高皇生出疑慮。而是從太祖高皇帝生前的種種言行來看,在他看來,大明的心腹大患,永遠都在北方,其餘無論是倭寇,亦或者西南邊陲的土司,永遠都是癬疥之患,哪怕即將駕崩時的遺詔之中,也再三重申這一點,教子孫們牢記,不可輕易靡費國力,而應將精力放在北方異族的監視和分化上。

當下的倭國國王,實則乃是足利義教。

當然,這種國王的說法,其實並不準確,這足利義教,真正算起身份,理應是倭國室町幕府的第六代將軍而已。

可就是這將軍,卻是把持了倭國幾乎所有的大權。

而幕府將軍把持倭國之後,便壟斷了和大明的外交,自稱自己是倭國之主了。

而對大明而言,其實也懶得去理會這裡頭有什麼名堂,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有個做主的就行,照例頒發倭王的金印即是。

這足利義教算起來,應該是幕府的中興之主,他接替自己的兄長,成為徵夷大將軍之後,立即開始嚴令其他諸大名不得私下與大明交往,壟斷貿易權力。

與此同時,不斷地強化幕府的權力,並且打擊僧侶!

短短十年之間,這室町幕府的權力就已達到了空前。

作為一個有見地的領導者,對於外頭所發生的變化,足利義教絕非是不知的。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海外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出入京都海域的大明商船,規模越來越龐大,樣式越來來新穎,早已引起了足利義教的警惕。

此番他渡海而來,目的既是要試大明的深淺,與此同時,便是想要親自探查一番大明的情況。

當然,大明朝廷相召,此時也不得不來。再者,這足利義教當然也深信,大明斷然不會斬殺來使,對他這位徵夷大將軍採取什麼措施。

此番,倭國的使節團,大概是因為這位大將軍親自前往,規模尤其的浩大。

他們登上的,乃是大明接應他們的船隊。

一見這船,足利義教便已被震撼了,如此規模龐大的艦船,給了他巨大的影響。

緊接著,一路渡海,平安無事,只有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在即將進入松江口口岸的時候,他幾乎是眼花繚亂的,又開啟了他的新一輪震驚。

要知道,在這航線上,隔三差五的,便可見到張掛大明旗幟的艦船出入,那滿載的貨物,無以數計,巨大的華亭港,人流如織,接駁進入內河的艦船,隨即開始帶著他們逆江而上。

這數十日以來,這整個倭國使節團,幾乎已經無暇去見識風景和風土人情了。

因為他們所見所聞,已超越了他們的認知。

更可怕的是,當他們抵達直隸,親眼看到了在鐵軌上呼嘯奔跑的鋼鐵怪獸時,這種震撼,可想而知。

隨來的貴族和武士,素來自認為身份高貴,可見到這些從前沒有見識過的事物,從前高傲的他們,盡都沉默不言了。

而此時,大明宋王張安世,奉詔親自迎接足利義教人等入城。

足利義教見著了張安世。

彼此見禮,張安世格外的熱情,噓寒問暖一番。

而足利義教雖不是漢人,可漢話卻十分純熟,準確的來說,大家的教育背景幾乎是相同的,無論是大明,還是足利義教亦或者倭國的貴族和武士,大家都是從牙牙學語開始,就開始學習漢話,讀四書五經,學孔孟之學。只不過足利義教學的比較好,張安世是出了名的學渣,屬於半吊子。

客套地寒暄一番之後,張安世便笑道:“太子殿下可一直盼著你們來呢……”

只是這話才說出來,足禮義教便道:“宋王殿下,不知皇帝陛下……是否身體有疾?”

足利義教笑盈盈的,可直接丟擲了一個極敏感的問題。

他原本以為,召他來此,乃是大明皇帝的意思,可現在他隱隱的感覺到,似乎這可能和大明太子有關。

當然,當今太子,已是監國太子,同樣掌握著巨大的權柄,和大明皇帝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反而讓敏感的足利義教認為,這南京城,可能要成為是非之地了,於是他心頭,不免謹慎了幾分。

張安世含笑道:“陛下龍體康健,只是近來極少過問俗務。”

足利義教見張安世的神色不像有假,但顯然他是不會輕易相信這個說辭的,不過,卻沒有再提出更多的質疑。

足利義教微笑著道:“此番來中土,大開眼界,方知中土物產之盛,絕非敝國可比。”

張安世客氣地道:“足利殿下言重了,其實啊……這與物產之盛,有什麼相干?說到底……不過是新政的成果罷了。”

足利義教對這番話倒也不感意外,這一路而來,他倒也聽說過不少新政的事了。

現在張安世主動提及,他反而漸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乃中興之主,自非庸人,自登上大將軍之位後,幾乎花費了十年的手腕,方才勉強強化了幕府在倭國的權柄。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與這大明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此時再細思量,自己挖空了心思所幹的事,竟頗有幾分可笑。

這就好像,你跟著人家學開車,辛辛苦苦,砸鍋賣鐵的買了一輛七手夏利,自以為自己只要勤加苦練,便可成一代車神,十年苦功,好不容易靠著對對方的學習,練就了一身的本領。

於是頗想試一試老師的深淺,就當你興沖沖的開著七手夏利進入賽道,自覺地對方雖然效能可能比你好,可我學大明的《孔孟》、《孫吳》比你更刻苦,就未必能輸你多少。

結果,就在你沾沾自喜,覺得即將修成正果的時候,對方……直接一個按鈕下去,他的車……飛起來了。

是的,飛起來了,因為……人家的版本……又更新換代了。

……

最近因為太忙太累,老虎牙疼復發了,臉也腫了,這種痛苦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感受到,故而最近更新偶爾不盡人意,希望大家能諒解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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