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板牛肉!”

劉春江幾乎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隨口就把柳鶯鶯最愛吃的菜名給點出來了。

可以說,這裡除了許若玲不知道,其餘的這些人誰都記得,那一年,正是在這個地方,王雪飛特意給柳鶯鶯點的這道菜。

“好!”

大家都笑了起來。就連柳鶯鶯也忍不住笑了。

其實,柳鶯鶯聽見這個菜名,心裡難免有些感慨,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能掃大家的興致。於是,便瞅著劉春江,點了點頭,也跟著附和道:

“……嗯,還行。能記住我喜歡吃的菜就好。看來,我那天給你做心肺呼吸,也算沒有白給你費力氣……”

“……那我怎麼敢?我就是把我自己喜歡吃的菜忘了,也不能忘記救命恩人的菜啊……”劉春江見自己的記憶力確實恢復的不錯,他當然也很高興了。

當最後只剩下薛柯枚的時候,眾人都眼看著劉春江,誰也不說話,等著他過最後這一關。

“……她嘛?”劉春江似乎故意要吊一下大家的胃口,或者說是為了逗一逗薛柯枚,他用手指頭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西紅柿炒雞蛋!”

上一次,薛柯枚從遼源縣拘留所剛把劉春江接出來,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薛柯枚為了檢驗他的記憶力,特意讓他點自己喜歡吃的菜,劉春江點的便是這道菜。

當時,在薛柯枚的心裡,別提有多麼的傷痛了。

此時,劉春江當然知道薛柯枚最喜歡吃什麼。但他故意不說,又點了這道菜,想看看薛柯枚是個什麼反應。

“行,西紅柿炒雞蛋就西紅柿炒雞蛋!你今天點這道菜,比點什麼菜都好吃。”薛柯枚也笑了,她怎麼會不知道劉春江這是故意逗她玩呢?

大家都歡笑起來。

到了下午,幾個人便來到了遼源市城區人民法院。

“許政委,您來了?快請進。”

“老安在嗎?”許若玲點了點頭,隨即便向那個女法警問起一個人。

“您是問安院長吧?真不巧。他上午就沒見過來。”

那個女法警搖了搖頭。

“如果我猜的沒錯,許大姐一定問的是安正威吧?”劉春江試探地問道。

“沒錯,這麼長的時間了,你……你還記得他呀?”顯然,許若玲對劉春江一下子就能說出這個名字,也是很佩服。

其實,許若玲所提到的這個安院長,不是別人,其實正是那一年劉春江剛到遼源水泥廠報到的時候,曾經因那場暴風雨而使薛柯枚對劉春江發生了誤會,後來被民兵帶到向陽派出所,與她一起訊問劉春江的那個男警官安正威。

我們知道,後來,又是因為那一年劉春江在立窯車間書寫牆報時出現的那個問號的緣故,由許若玲和這個安正威一起押解著劉春江,吉普車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後來被調入了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刑事庭當庭長。

再後來,他又被任命為向陽區基層法院當院長。

聽說安正威不在,許若玲顯得略微有些遺憾,她頓了頓,隨即便領著劉春江等人走進立案大廳。

果然,還沒等許若玲開口說話呢,一個看樣子像是導訴人員的年輕女子熱情地迎上來,和她打了招呼,並詢問起她來這裡的目的來了。

顯然,無論是對大廳裡面的這些辦事人員,還是對這裡的工作流程,不用說,許若玲當然都很熟悉。畢竟,她過去沒少來這裡與這個地方打交道,而且就是現在,一年有時候也會來這裡幾次。

“……您說的是誰啊,是他嗎?”聽了許若玲的來意,那個年輕的女導訴員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被稱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之後,便熱情地把劉春江領到了立案大廳的一個視窗前。

很快,視窗裡面的辦事員便把一張立案申請表,從裡面遞了出來。

劉春江拿著這張表,走到了大廳內擺放的一張桌子前面,先是皺著眉頭認真地看了一遍,接著,便開始填寫起來。

薛柯枚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也坐在劉春江的旁邊,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填寫著那張表格。

“……行了,人家現在已經用不著你當監護人了。你難道還擔心他寫錯?”柳鶯鶯見薛柯枚一副不放心的樣子,用手指輕輕地捅了她一下,開起了她的玩笑。

“……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要是說我當官有癮這我沒準還承認,沒聽說世界上有哪個妻子給丈夫當監護人還有癮了?我不是不放心,而是早就盼著這一天趕快來臨了。”

“這倒也是。”柳鶯鶯看著薛柯枚的樣子,點了點頭。她當然比誰都懂得她此時的心情。

見劉春江一臉神情專注的樣子,蘇秀玲也把臉湊了過來,好奇地瞅著上面的字,忽然,她忍不住感慨起來:

“……哎呀,你說這人呀,有時候真是不可思議。這麼久了,你看劉春江的那筆字,還是那樣,幾乎沒有一點兒變化,還是那麼的瀟灑……”

確實,說起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劉春江幾乎很少有機會寫字。但是,從字面上看,他的筆跡並沒有什麼變化。

很快,劉春江便把那份立案申請表填寫完了。之後,他又認真地檢查了一遍,這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把它交給了薛柯枚,說道:

“請你審查一下吧。你現在仍然還是我的監護人。”

眾人見狀,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薛柯枚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其實早就已經仔細地看過了,她裝作嗔怒的樣子懟了劉春江一拳,接過那張申請表,在監護人的那一欄裡,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法院出具的鑑定委託書之後,這些人由許若玲領著,驅車來到了由法院指定的一家醫療鑑定機構,開始進行下一道程式。

相比較而言,畢竟證明一個人已經恢復記憶能力,遠比證明其失去記憶力要容易的多。

由於是下午,還好,來這裡看病的患者並不算太多。

“你先坐在這裡,把這些都填好。”

一位護士遞給了劉春江一張表格,在她的注視下,讓他獨自把上面要求的內容填好。

表格上面其實也很簡單。除了本人的一些基本資訊,比如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成員和主要社會關係,剩下的就是學習和工作履歷等等。

表格很快就填完了。

過了一會兒,護士便把劉春江等人領入了一間房間裡。

“……你就是劉春江?”

給劉春江看病的這位大夫,看上去年齡大約有四十出頭的樣子。當她低著頭看完那張表格上面所寫的內容,之後,便抬起頭來,用她那精神病醫生所特有的專業目光,仔細地打量著劉春江的面部表情,輕輕地問道。

“當然,我就是劉春江。”劉春江被這位女醫生的那種特有的職業目光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但還是很自信地回答道。

“說一說你過去的一些經歷吧。比如求學、工作方面的。當然,家庭和情感方面的經歷,也可以說一說。”

當著外人的面,劉春江不想說自己家裡面的事情,他想了想,於是,便開始說起自己工作上的一些經歷。

那位女醫生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看著手裡拿著的那張表,因為上面有工作履歷可以檢驗劉春江說的對不對。

“你過去既然是遼源水泥集團的領導,那麼,你說一說你們公司的基本情況,比如公司簡介,主要產品,領導班子的主要成員等等。”

雖然這些內容表格上面並沒有寫,但是,劉春江還是十分流暢地把遼源水泥集團的大體情況敘述出來。畢竟,這些東西當然難不住他。

因為不管怎麼說,畢竟遼源水泥集團的名頭,在當地說起來還是響噹噹的。所以,儘管這位醫生並不是特別清楚公司裡面的一些細節,但是,大體情況還是知道的。

女醫生見劉春江說起公司的這些情況口若懸河,頭頭是道,而且基本上都對。所以,還沒有等他說完,便對他擺了擺手,讓他停住,最後,她望著劉春江,眼睛轉了轉,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你妻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電話號碼?哪個電話號碼?”

劉春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但這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便很快就把薛柯枚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和她手機的號碼都說了出來。

沒想到那位女醫生竟然掏出自己的手機,按照劉春江所說出的這幾個號碼,撥了出去。

很快,《白毛女》中一曲歡快的“北風吹”音樂響了起來。薛柯枚的臉紅了,她不好意思地掏出了手機,給那位女醫生看了看。

寫完了鑑定結論,那位女大夫笑著把一張表往劉春江那裡一推,說道:

“祝賀你,你已經透過了。”

很快,劉春江便拿到了醫院開具的鑑定證明。在出來的路上,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證明裝好,一邊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興奮地對大家說道:

“走吧,咱們再返回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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