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了頭一炮,後面的人就多了起來,這不,還沒等田平成把話說完,有人就開始反駁他了:

“既然錢還沒有批下來,那怎麼能先把馬路給刨開?不會等錢批下來再修?”發言的這個人,是一個年輕人,他瞪著兩個眼珠子,憤怒地問著。

“哦,是這樣的,原來河西村的那幾個領導還以為工程不大呢,用不了幾個錢。結果等挖開了一看,事情遠不是像自己想到那麼容易,所以,這才向鄉政府打報告,向他們要錢……”

田平才真可謂是縣裡面的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他能言善辯,不管這些人說什麼,他總能找到辯解的理由。

見這些人對縣裡面的意見提了一大堆,她讓手下的人把這些事情都一一記錄下來。

嚴秋萍其實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一方面,她現在對劉春江這裡的情況已經基本上摸清楚了。另外一方面,她要讓田平才給王川林透個氣,讓他知道知道下面的這些情況,以達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好聽的,不好聽的,把廠子裡面存在的問題,都抖落出來不少。

嚴秋萍掌握著會場的節奏,過了一會兒,她見田平才快要支撐不住了。就看了看錶,知道再這樣說下去,會收不了場的,而且,她也怕把廠裡和縣裡的矛盾過分激化了,使得事情更加複雜化。於是,她敲了敲桌子,柔聲說道:

“好了,對於大家所反映的問題,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下去之後,我們會展開調查,看看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想辦法給予解決。今天大家的發言都很不錯,已經達到了我們預期的目的,好了,今天的會就先開到這裡吧。”

會開完了,由於時間關係,嚴秋萍便和田平才等人一起,又回到了縣裡。明天,他們還要趕著再去別的地方呢。

廠子前面的馬路已經通了。前來購買水泥的人,又漸漸地多了起來,廠子裡也恢復了往日的繁榮景象。

由於這次嚴秋萍的到來,使得王川林再沒有和劉春江提以前說的那些事情,所以,買汽車的事情,也就沒有再提了。

事情也就算這麼過去了。

現在,黃業其更忙了。

眼下,由於正是水泥銷售旺季,而水泥貨物又供不應求,站臺上總是排著長長的車隊,前來購買水泥的這些使用者,每天都伸著脖子等待著這點兒水泥。

就在這個時候,薛柯枚和黃業其兩個人又因為水泥出庫,吵了一架。

事情是這樣的。

由於這一段時間水泥質量一直比較穩定,而且,為了鍛鍊薛柯枚的工作能力,所以,原來是劉春江親自擔任主管出庫工程師職責的劉春江,就把這個工作交給了薛柯枚。

最近,由於水泥的銷路很暢銷,水泥不夠賣。所以,劉春江對水泥原料的質量配比,也就顧不得像以前那樣,抓得那麼細緻了。

這天,劉春江來到了化驗室,他像往常一樣,看了看化驗報表,發現熟料質量分析的報表裡,遊離氧化鈣略微有些偏高。

劉春江的眉頭微微皺著,兩個眼睛也迷了起來。

這時,剛剛從車間裡回來的薛柯枚,也回到了化驗室裡。

見劉春江皺著眉頭盯著分析表報,薛柯枚不安地問道: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劉春江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遊離鈣這兩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聽招呼呢?”

說著,他就來到了凝結室,薛柯枚在後面跟著,見劉春江要看水泥試餅,就趕緊關掉電源,一把揭開正在冒著滾滾熱氣,已經煮了快四個小時的蒸煮鍋鍋蓋,想看看這些水泥餅子的體積安定性怎麼樣。

劉春江把裡面的這些餅子用鉗子一個個都掏了出來,擺放在地上,等待著熱氣散去。

站在一邊的薛柯枚,用腳踢了一下冒著熱氣的這些餅子。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化驗凝結工,薛柯枚就是不用眼睛瞅,僅憑耳朵聽聲音,也知道它們的安定性大概是個什麼情況。

“咦?”

薛柯枚彎下腰來,低著頭端詳著。

從剛才聽到的聲音,她發覺有些不對勁。是的,剛才發出來的聲音,不是像以前那樣,清脆而且響亮,而是悶悶的一種聲音,聽起來像是踢了一塊餅乾一樣的感覺。

劉春江取過一把鋼尺,對著燈光一測,果然安定性不合格。

劉春江站起身來,他看了看地上的這些餅子,搖了搖頭,對薛柯枚說道:

“這兩天的出庫水泥要小心一些。”劉春江安頓著薛柯枚,他轉過頭,看了看窗外,“為了保險起見,必須等七天強度結果沒什麼問題了,再開水泥出庫通知單。”

“好吧。”薛柯枚點了點頭。

過了兩天,這一批的水泥出來了。為了保險起見,薛柯枚便通知站臺,把這一批水泥,都堆放在站臺的第五區上。

由於劉春江事先叮囑薛柯枚了,所以,薛柯枚壓著這些第五區的水泥,一袋兒也不讓動。

連著兩天,站臺上其它區位的那些合格水泥,漸漸地快要拉完了。現在,只剩下為數不多的第一區水泥了。

五區的這些水泥了,結果還沒有出來呢。

正好這天,王川林的兒子王彪,也就是黃業其的表哥,帶著五輛汽車,興沖沖地找到了了黃業其。說是要裝幾車水泥。

王川林的這個兒子,不愛讀書,但是,這個人腦子比較活泛,他在原來的單位已經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現在自己又利用他父親的關係,從銀行貸了一些款,再加上自己東借西湊,買了五輛車,專門跑起了運輸。

站臺上等著裝水泥的汽車,早已經排出了廠大門外了,而王川林的兒子王彪,卻指揮司機,直接把這幾輛汽車,從側面開到了站臺上。

明擺著,他這是要插行了。

從天不亮起就早已排隊等著裝水泥的這些水泥使用者,看見這個年輕人這麼有恃無恐,大模一樣地把汽車開到了他們汽車的前面,都豎起了眼睛。

前面的這個司機不幹了:

“他媽的!老子在這裡等了一天了,到現在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他倒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想插行?不行,老子非要先裝這車水泥……”這個司機說著就擼起了袖子,要和那個王彪理論理論。

當這個司機走過去,去過黃業其理論的時候,黃業其把臉一橫,說道:

“怎麼樣,不服氣?這是我的表哥。我說讓誰先裝,就給誰先裝。”

正在這時,薛柯枚走到了站臺上,她見這裡黃業其和一個司機吵架,就走了過來,問道:

“吵什麼吵?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司機馬上說道:

“我們天不亮就來了,好不容易輪到了我們裝車了,結果他們剛來就要插行……”

薛柯枚看了看黃業其,黃業其也覺得有些理虧。自從上次,他們之間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後來,在薛柯枚的建議下,廠裡給了黃業其一個處分,調離化驗室崗位,從那之後起,兩個人見了面,就像是仇人一樣。

後來,當黃業其改為發水泥這個工作之後,兩個人的關係這才稍微有了一些改善。

“薛主任,這是我表哥,叫王彪,你說他一年四季老也不來求我,好不容易就這麼一次,我還能不給我的表哥行個方便?”

“黃業其,我們不是有規定嗎?不管是誰,都不能破壞這個規定。”薛柯枚儘量用心平氣和的口氣,和他解釋著。

黃業其用手摸了摸後面的脖子,臉色有些不好看,接著,又把他舅舅抬出來了:

“薛主任,你大概還不知道他是誰吧?告訴你吧,他就是我舅舅的兒子。”

薛柯枚一聽,心裡更來氣了,當著眾人的面,她更不能示弱,於是,她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說道:

“你舅舅?別說是王縣長的兒子來這裡,就算是王縣長本人來這裡,也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這麼說,薛主任今天是不給我這個面子了?”黃業其的口氣有些變味了。

薛柯枚還是那個態度,她說道:

“不是我薛柯枚不給你這個面子,而是誰先來,誰就先裝,這是鐵打的制度。我說不能裝,就是不能裝。”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王彪一看還是裝不成,於是,他只好說道:

“算了,表弟,不要為難你們領導了,這有什麼?咱們多等一會兒就是了。”說完,又坐回了車上。

黃業其一看薛柯枚不買他的賬,冷笑了一下:

“那好吧,薛主任,時間還長著呢,咱們慢慢走著瞧。”

薛柯枚不再理他,轉身離去。

這時,站臺上的這些裝卸工,把前面的這輛車裝完了之後,為首的裝卸工班長,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此時,太陽已經快要偏西了。

“吃飯吧。等下午再裝吧。”

裝卸工班長把推車往地上一放,其餘的那些裝卸工,早就肚子餓的咕嚕嚕地直叫,就盼著這句話呢,現在一聽班長放話了,一個個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出站臺,他們這是要吃飯了。

“他媽的,好不容易輪到該給咱們裝車了,他們又開始吃飯了。”前面的這個司機一看裝卸工都走了,嘟囔了幾句,也就不再和黃業其爭執了,只好出去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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