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芬芳還是有點小心機的,頂著被晏萩打的微腫的臉,去向她娘告狀,最重要的是揭發晏萩的惡行惡狀,讓太子妃認清晏萩的真面目,“母親,晏十二小姐她打我,說我攔了她的路。”實話是不敢說的。

“這臉都打腫了,這個晏十二小姐下手未免忒狠。”朱沈氏立刻道。

朱家母女以為諸位太太都會出聲譴責晏萩,可是她們聽到的卻是,“瀟瀟是講理的孩子,不可能動手打人。”

“說別的小女孩兒打人,我信,瀟瀟是不可能動手打人的。”

“瀟瀟一向乖巧,怎麼可能動手打人?”

“朱小姐,你該不會認錯人了吧?”

“人怕是不會認錯,怕是想要陷害人。”

晏萩在外的形象太好,朱芬芳卻恰恰相反,沒人相信晏萩會動手打朱芬芳;朱芬芳被氣哭了,跺腳嚷道:“就是她打了我,就是她打了我。”

“有其母必有其女,前兒不久不是有人就動手打人了,當孃的是這樣,做女兒的也就有樣學樣囉。”汝順郡主和南平郡主有舊怨,那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幫著朱家母女說話。

“本郡主的脾氣不好,能動手絕不廢話的乾脆人,我家瀟瀟是斯文人,像她父親,那是不會跟人動手的。”南平郡主也不相信女兒打人,兒女都學晏四爺,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

“且不說瀟瀟不會動手打人,就是她動手打了你,也一定是你做了什麼事,惹怒了瀟瀟。今天是太孫大喜的日子,你們要是不安分,那就走,別掃了大家的興致。”太子妃其實很想直接攆人的。

“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朱沈氏沒想到太子妃當著眾人的面,就這麼不給她面子。

“閉嘴吧你,要是攪亂了太孫的喜宴,你以後就不要進沈家門。”效恩伯夫人也趁機表明對朱沈氏的不喜,讓大家知道,沈家並不怎麼看重這位小姑太太。

眾貴婦若有所思,汝順郡主也不吱聲了。

這時晏萩已入廁回位,環顧四周,發現朱芬芳沒有回位置上,撇撇嘴,看來是去告狀了。

“瀟瀟,你找誰呀?”餘青青問道。

晏萩湊她耳邊,小聲把她打朱芬芳的事說了;合宜郡主啃完雞翅,瞧見了,“你們說什麼悄悄話,我也聽。”

她這一嚷嚷,跟她們坐一桌的貴女都看了過來,晏萩笑道:“我們在說,你越來越胖了。”

“討厭,我哪胖了?”合宜郡主不依地道。

餘青青也知道晏萩打人的事,不適合當眾說出來,配合晏萩道:“上上下下都胖。”

“討厭,你們倆快賠禮道歉,要不然我就要生氣了。”合宜郡主噘嘴道。

晏萩和餘青青笑,“好,我們賠禮道歉,你一點不胖。”

“這還差不多。”合宜郡主咧嘴笑。

事情算是混過去了,其他貴女也不再看著她們了。晏萩嚴陣以待,可宴席散了,也沒等到人叫她過去問話。在回家的路上,南平郡主就說了朱芬芳告狀的事,“她居然誣陷你打她。”

“不是誣陷,我真打她了。”晏萩抱著錦墊,縮在車廂角落道。

南平郡主愕然,“你真打了她四耳光?”

晏萩怯怯地點點頭。

“手痛不痛?”南平郡主問道。

“痛。”晏萩癟嘴。

南平郡輕嗤一聲,“笨丫頭,明兒讓詹嬤嬤教你怎麼打人。”

晏萩呆怔片刻,“娘,您不是應該說打人是不對的嗎?”

“打人是不對。”南平郡主頓了頓,“但是打那種賤人,就沒什麼問題。”

“明白了。”晏萩樂呵呵地從角落滾出來,滾進了南平郡主的懷裡。

晏萩掌摑朱芬芳這事,沒有引起任何風波,就跟沒發生似的。朱家母女被太子妃和效恩伯夫人的態度給嚇住了,暫時老實了。畢竟朱老太爺雖是二品大員,可京城,二品官真不算什麼,而朱父僅是個六品小官,所以朱沈氏真正能依仗的人是太子妃和效恩伯。

日出日落,數日匆匆而過,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人團團圓圓守歲,雖少了晏三太太和晏薌,但多了一個洪氏,而且看晏同華那小心翼翼的樣,估計洪氏肚子裡有孩子了。

守歲的時候,照舊是背詩、猜謎、說笑話,其樂融融。到子時,接神後,大家就散了,各自回院了歇息。

次日正月初一,兒孫們來拜年,見四個兒子成雙成對,唯晏三爺形單影隻,晏太傅就對晏老夫人道:“老三家的走了也快一年了,是時候給老三續絃了。”

“我已讓老大媳婦幫著相看了。”晏老夫人答道,三房沒有主母,也是件麻煩事。

正月初二、三、四晏萩隨長輩走親訪友,相互拜年。初五俗稱破五節,依習俗,女子不得出門;初六是馬日,官員開始上朝去衙門,店鋪開張做生意。初七是人日,晏萩照舊剪綵為人,戴在頭上鬢角處,以應景。從初八到十四,晏萩為了上元夜能出門觀燈,很乖的在家裡完成晏太傅佈置的作業。

到了正月十五,吃過晚飯,晏萩就回院子梳妝打扮,換上橘紅色繡孔雀紋立領鑲兔毛的錦緞小襖,下身是黑色繡如意花的百褶裙,挽著垂掛髻,插了一枝串鈴簪,走起路來,小銀鈴叮噹作響,整個人顯得十分的嬌俏可愛。

梳妝打扮好,晏萩就帶著麥雀往二門去,晏同燭和晏同明已等在那兒,“不好意思,讓四哥哥、九哥哥久候了。”

“哥哥等妹妹是應該的。”晏同明笑道。

晏同燭則道:“我們也剛出來。”

兄妹三人上了馬車,往太平樓去,合宜郡主在太平樓訂了包廂;在店門口遇到了應約而來的餘青青和包家興。晏萩挑挑眉,湊到餘青青身邊去,“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呀,不錯嘛。”

“你難道就沒約你的傅表哥?”餘青青斜她一眼。

“沒約,我們心有靈犀,偶遇。”晏萩洋洋得意地笑道。

“你就不怕遇不到?”餘青青問道。

“不會的,一定會遇到的。”晏萩信心十足。

說話間,她們到了二樓的包廂,合宜郡主已到了,陪著她的是唐祉,兩人手裡都捧太平樓的招牌點心;看到晏萩和餘青青,唐祉兩眼放光,“瀟瀟。”

合宜郡主則含糊不清地抱怨,“青青,瀟瀟,你們太慢了,我等你們等得好無聊,都吃完一碟點心了。”

也就是說她手上是第二碟點心。

“現在我們來了,你可以不用吃了。”晏萩伸手奪過碟子。

“郡主,你不能再胖下去了,這些點心,你還是少吃些吧。”餘青青亦勸道。

“你要是胖成球,被喬握瑜嫌棄了,你可別哭。”晏萩故意嚇唬她。

“他才不會嫌棄我胖呢,他說胖胖的好可愛。”合宜郡主驕傲地道。

“瀟瀟,你是不是不喜歡胖子?”唐祉插嘴問道。

晏萩看著圓滾滾的唐祉,“是的。”

唐祉把碟子放回桌上去,咽咽口水,“那我不吃了。”

“瀟瀟,走走,我們去掃街去。”合宜郡主知道晏萩去年掃街的事,今年也想效仿一下。

“好歹也讓我們坐一下,再去也不……”餘青青話沒說話,就被合宜郡主給拖著往外走。

晏同燭四人也只能帶著護衛跟上。

“哎哎哎,慢點,慢點,看路啊!”晏萩被合宜郡主拖著磕磕絆絆往前走。

一直低頭看路不抬頭看人的結果就是,一頭撞進了人家的懷裡。嗚嗚,撞到額頭了,好痛啊!

“瀟瀟,讓我看看,傷到哪了?”

熟悉的聲音,晏萩抬頭一看,“傅表哥。”轉眸看著餘青青,眉飛色舞,“青青,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是,沒有說錯,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餘青青笑道。

傅知行唇角上揚,這是理所當然的。

“傅表哥,我們一起逛燈市吧。”晏萩牽起傅知行的手。

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唐祉噘起了嘴,“瀟瀟,我也要和你牽手。”

“不行。”晏萩拒絕的很乾脆。

“傅表哥那麼大了,不用牽著,他也不會走失。”唐祉道。

“可我還小啊,我需要傅表哥保護。”晏萩仰面看著傅知行,“傅表哥,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當然,我可是你的英雄。”傅知行微微笑道。

唐祉趕忙道:“瀟瀟,我也可以做你的英雄。”

“不用了,我已經有我的英雄了。”晏萩晃著傅知行的手,往店外走。

唐祉沮喪地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面。

一行人走出了太平樓,街道兩邊已經擺滿了攤子,有賣彩燈的,又賣面具的,還有買胭脂水粉這些的,也小姑娘結伴提著花籃賣鮮花的。

晏萩叫來一個小姑娘,“這花怎麼賣?”

“兩個銅板一枝花。”小姑娘笑道。

“我要三枝花。”晏萩從花籃裡抽出三朵花來。傅知行要給錢,晏萩攔住不讓,“這花我是要送給你的,所以不能讓你給錢。”

麥雀已經數了六個銅板給那小姑娘,小姑娘甜甜笑道:“謝謝小姐。”

小姑娘正要離開,餘青青喊住了她,“等等,我也買三枝花。”

“你買花做什麼?”晏萩笑問道。

餘青青笑道:“你買花做什麼,我就買花做什麼。”她把花塞給了包家興。

晏萩眸光流轉,“你知道我為什麼買三枝花嗎?”

“為什麼?”餘青青笑問道。

“想知道啊?”晏萩看餘青青點頭,“不告訴你。”

“告訴人家嘛。”餘青青央求道。

“不說不說。”晏萩笑著搖頭。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餘青青以退為進。

晏萩不上她的當,牽著傅知行的手往前走。傅知行柔聲道:“瀟瀟,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送三枝花給我?”

“以後告訴你。”晏萩俏臉微紅地道,含蓄的表達愛意就夠了。

傅知行笑了笑,沒有追問。

上元夜,花市燈如晝,小的只有巴掌,大的約有數丈高,最讓人驚歎的,就是燈樹,樹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琉璃燈,造型各異,有花卉型的,有人物型的,有動物型的,流光溢彩,耀眼奪目。

“這盞荷花燈扎的好別緻呀。”晏萩看到了一個含苞欲放的荷花燈。花瓣是用漸變的絹紗做的,軟軟的,就像真的花瓣一樣的嬌嫩,透過薄薄的荷花瓣,隱約可見裡面嫩黃色的花蕊。

見晏萩喜歡,傅知行問道:“這盞燈多少錢?”

“公子,這盞燈不賣,誰能猜中謎語,這盞燈就送給誰。”守在燈架邊的男子笑道。

“謎面是什麼?”傅知行問道。

“公子請聽好,‘佔字分明迎客心’,猜一字。”

晏萩蹙眉,她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還是看過這個謎語。

“咎。”傅知行答道。

男子把荷花燈遞給他,“公子猜對了。”

傅知行轉手要把荷花燈交給晏萩,見她蹙著眉,“瀟瀟,怎麼了?”

“傅表哥,是哪個咎字?”晏萩終於想起是在什麼時候看到那個謎語的了。

“就是我的字中的那個咎。”傅知行笑答道。

晏萩眸光微閃,閔靈芝在手帕上繡一道謎底是咎字的謎語的用意是什麼?

“瀟瀟,你在發什麼呆呀?”合宜郡主拍了下晏萩的肩膀。

晏萩回過神來,不管是閔靈芝是什麼用意,反正傅知行是她的,與閔靈芝無關。晏萩揚唇一笑,“沒發呆,走,我們繼續掃街。”

三個小姑娘興致勃勃地猜起了燈謎,“設酒殺雞迎客至,打一字。”“濱。”“滴滴雨落塞北路,打一節氣。”“寒露。”“白露沾我裳,打一成語。”“一衣帶水。”

掃完街後,接下來就和去年相差無幾了,去太平樓坐著飲茶看舞獅子、高蹺隊的表演,然後去放河燈,走百病,看煙火,各自歸家回家。

過了上元節,便算出了年,吏部的文書下發,晏同書外放江西魯城為官,年前就隱約知道這事了,晏大太太安排王氏隨行,至於兩個孩子,留在京中,京裡的條件到底比江西好。

正月十七,晏同書帶著王氏辭別家人,在幾個隨從的護衛下,離京前往江西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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