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似乎越燒越大,又看不清裡面是個什麼情況,晏萩在外面等得萬分焦急,餘智林可不要人沒救出來,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十二妹妹,十二妹妹,琅哥兒他……”王氏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若早知會發生這種事,她絕不會帶兒子出門的,她寧願自己被火燒死,也不願兒子受到一點傷害。

“嫂子,你別擔心,餘五表哥的身手很好,他一定可以把琅哥兒和婷婷一起救出來的。”晏萩安慰王氏的同時,也在給自己暗示和鼓勁,她必須相信餘智林能把人救出來。

這時火師的人終於趕到了,架起雲梯開始救火,晏萩等人退到後面去了,她們不能幫著救火,那就不要站在這裡礙事了。

有了專業人士滅火,火勢受到了控制,餘智林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衝了出來。

“琅哥兒!”

“婷婷!”

兩個母親呼喊著跑過去接自己死裡逃生的孩子。

“餘五表哥,你有沒有受傷?”晏萩關心救人英雄,大火裡進進出出,剛為了抱孩子,連那床溼被褥都沒有披。

“沒有受傷。”餘智林的臉被煙燻得烏漆麻黑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餘五表哥,謝謝你。”晏萩掏出手帕,“餘五表哥,擦擦臉吧。”

餘智林接過雪白的手帕,卻沒擦臉上的煙塵灰,而是捏在手中。

“婷婷,你這身上是什麼味啊?”金氏皺眉,若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早就一把人推開了,一股燻人的怪味。

婷婷扯著衣裳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道:“娘,是琅哥哥把尿屙在帳幔上,蓋在我和他的身上,我們才沒被火燒到,才等到大哥哥來救我們。”

“琅哥兒,你可真聰明。”金氏讚道。

“這法子是十二姑姑告訴我的。”晏琅驕傲地道。

“我是叔叔。”餘智林插了句嘴,晏萩是姑姑,他是哥哥,這岔輩了!

“閣樓怎麼會起火呢?”晏萩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十二姑姑,是我不小心弄倒了閣樓裡的香案上的油燈。”晏琅老實交待。

“不是的,十二姑姑,是我弄倒油燈的,不是琅哥哥。”婷婷跟著晏琅喊晏萩十二姑姑,這個自來熟的小女娃。

不管是兩人中誰弄倒的油燈,閣樓反正是被大火給燒燬,得賠錢。王氏和金氏都不是不講理的人,和掌櫃談過後,一人賠了一百兩銀子,這還多虧閣樓沒擺放玉器,只是用供財神、放賬冊的。要不然,兩家這次要大出血,畢竟黃金有價,玉無價。

王氏和金氏鄭重地向餘智林道了謝,就領著孩子各自歸家了。

因出了這麼大的事,王氏不敢隱瞞,回家就一五一十的說了,晏大太太將晏琅摟在懷裡,忍不住訓斥她,“你是怎麼當孃的?孩子在你眼皮底下都差點出事,多虧佛祖保佑,琅哥兒才逃過大難。”

晏萩默默地撇嘴,這跟佛祖有什麼關係?救人的是餘智林,可不是佛祖。

對婆母的訓斥,王氏全盤接受,垂首認錯,“是兒媳的不是,沒有看好琅哥兒。”若不是跟金氏敘舊,挑好玉屏風就去書鋪,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晏大太太一想到差一點就見不著長孫了,這火氣降不下來,“琅哥兒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那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你不管著他,這萬一遇到柺子把他拐走了怎麼辦?”

王氏一想到長子被拐走這個可能,心裡一陣後怕,“是兒媳思慮不周,差點釀成大禍。”要是兒子被拐走,她就不活了。

見晏大太太還要繼續訓人,晏萩忙使了個眼色給晏琅;晏琅會意,拉著晏大太太的手,“祖母,琅哥兒不會有事的,琅哥兒福大命大。”

孫兒都出聲解圍了,晏大太太也就沒再抓著兒媳的錯不放了,“這次多虧了餘五公子,明兒我們一家帶著重禮去懷恩公府向餘五公子道謝。”

餘智林救得是長房的嫡長孫,自然是長房的人去懷恩公府道謝,沒晏萩這個四房小姐什麼事。次日,長房的人去懷恩公府,她去了安國公府。

晏萩到了安國公府,直接往德興院去,在門口就聽裡面有人道:“……我家來喜是個好孩子,聽話又懂事,他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世子和您的。”

“你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過繼來喜的。”韓氏冷淡地道。

什麼意思?

過繼!

晏萩抬腿走了進去,就看到韓氏下首處坐著一個長相略顯刻薄的中年婦人。

“伯母。”晏萩沒理會那婦人。

“瀟瀟來了。”冷著張臉的韓氏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可真是水靈。”那婦人有幾分眼力,一看晏萩身上穿的布料,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存著結交的心思了。

“這與你沒關係,你可以走了。”韓氏下逐客令。

“堂嫂,我跟您說的事,您真的要好好考慮呀,我這都是為了您好,百年之後,總得有人祭拜呀。行哥兒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堂嫂您的,您這是找個人替行哥兒盡孝。”那婦人道。

韓氏面沉如水,“來人,送瑭三太太出去。”她兒子還沒死呢,什麼泉下有知,什麼盡孝不盡孝?都是狗屁話。

那婦人見韓氏動怒,起身道:“堂嫂,那我就先走了,我過幾天再來看您。”

等婦人離開,晏萩問道“伯母,她是什麼人呀?”說得話真難聽。

“一隻癩蛤蟆。”韓氏在晏萩面前,也沒什麼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簡單地把婦人來的目的說了。

傅三瑭是傅家的族人,依附安國公府生活,傅知行失蹤後,傅家這些族人就有了一些異樣的心思,這位瑭三太太已是第六個過來,想要把兒子過繼給韓氏的人了。

把兒子過繼給韓氏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是人都知道,就是為了安國公這個爵位。

同樣的一幕,公主府也在發生,和澄陽大長公主說這話的人是傅氏一族的族長;在傅國公之前,一直是由國公擔任族長的。可是因傅國公一心幫著當時還是普通皇子的聖上奪位,甚至還娶了澄陽大長公主為妻。

傅氏一族的人,趨吉避凶和國公府這一支鬧翻了,後來聖上登基了,這些族人又攀附上來,傅國公念著那點血脈,到是沒有怎麼樣他們,只是也不會給他們什麼好處。

這一次,傅知行失蹤了,族長也想把自己的小孫子過繼,日後好繼承國公府的爵位。澄陽大長公主看著痴心妄想的族長,冷笑,“我孫兒沒死,就算我孫兒遭遇不幸,本宮也不會給舜欽過繼別人的兒子。”

“公主,那這爵位怎麼辦?”族長問道。

“歸還給朝廷。”澄陽大長公主淡定地道。

族長頓時就嚷了起來,“這怎麼可以?這是傅家先祖拼死拼活掙來的爵位,怎麼能還給朝廷?三弟呀(傅國公族中排行第三),你可不能任由一個婦道人家毀了傅家百年的基業啊!”

“這是我國公府的事,毀得也是我這一支的基業,與傅氏一族沒有任何關係。”傅國公淡定地配合著自己的老妻,如果孫兒真不在了,要過繼,他為什麼要過繼這群狼心狗肺的族人?他可以過繼外孫,女兒可是生了四個兒子。

“三弟,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一族之人,一損俱損呀。”族長苦口婆心地道。

傅國公和澄陽大長公主不為所動,端茶送客。等人走了,澄陽大長公主怒瞪傅國公,“我早就說了,跟他們斷了,咱們自立門戶,你不聽,瞧瞧瞧,現在全跑來戳我的心,一個兩個就盼著我的孫兒出意外。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惹火了我,我就進宮去告御狀,本宮非弄死幾個不可。”

“彆氣彆氣,我先前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到他們的膽子不小,還挺有野心的。”傅國公嘲諷地道。

“這事你處理好,別讓他們再到我面前來說三道四,要是再來,別怪本宮翻臉不認人,本宮可是會下狠手的。”澄陽大長公主當年為幫聖上奪位,手上是染了血的。別以為她現在慈眉善目的,就當她是廟裡吃素的菩薩。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他們再來煩你。”傅國公淡笑道。

傅國公如何處理那些族人,暫且不提,晏萩陪韓氏吃過午飯,她看吃了補品後,就離開安國公府回家。行到半道上,就見路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的標識是保清侯府。保清侯夫人由一個丫鬟扶著,就站在馬車旁。

是認識的人,晏萩不好假裝沒看過,一走了之,從馬車上下來,走了過去,“田夫人。”

保清侯爺夫人笑道:“是瀟瀟呀。”

晏萩行了禮,問道:“馬車可是壞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馬車的軲轆壞了。”保清侯夫人如實告知。

晏萩看了眼躺在地上修馬車的車伕,“不知道夫人要去哪裡?”

“我不去那兒,我準備回家。”保清侯夫人笑道。

“若是夫人不介意,我可以送夫人回去。”晏萩笑道。

保清侯夫人想了一下,道:“那就有勞了。”

道了謝,保清侯夫人就上了晏家的馬車,客氣了幾句,保清侯夫人笑問道:“瀟瀟平時都在家裡做什麼呀?”

“去學堂上學,看書練字撫琴。”晏萩笑道。

“晏家的家學淵博,養出來的女孩兒個個知書達理。”保清侯夫人笑讚道。

“夫人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晏萩捂著臉笑道。

“我這可不是誇,我說的可是實話。瀟瀟呀,上回我不是說讓你們姐妹有空來侯府玩,你們怎麼不來呀?我可眼巴巴地盼著呢。”保清侯夫人很想和自家未來的小兒媳,多培養一下感情。

這位是真想邀請她們去作客呀!她還以為說得客套話呢。晏萩笑道:“改天就去。”

保清侯夫人接下去就開始旁敲側擊問晏葒的事情,晏萩有點奇怪,保清侯夫人打聽晏葒,所為何事?

“葒葒她很乖的。”晏萩笑笑道。

“這一看就知道,我自那天見過她後,就覺得這孩子合我的眼緣。要是認個乾女兒,也不知道你家五太太舍不捨得?”保清侯夫人不好說想把人聘回去做兒媳婦,就隨口扯了個謊。

“多一個人疼十三妹妹,五嬸肯定願意啦。”晏萩雖然不懷疑保清侯夫人的用意,但也沒有將堂妹是吃貨這點給暴露出來,撿著晏葒呆萌的小事說了幾件。

“葒葒真是太可愛了,有這麼個乖女兒,每天都能樂樂呵呵的。”保清侯夫人愈發覺得晏葒做小兒媳挺好的。

說話間,馬車到了保清侯府,晏萩下車道:“夫人,侯府到了,我就送夫人進去了。”

“都到家門口了,怎麼也得進來坐坐喝杯茶再走。”保清侯夫人拉著她的手。

晏萩正要婉拒,就聽到一陣馬蹄聲,田熙寧騎著馬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馬,“晏十二,你怎麼到我家來了?”

“我的馬車壞在了路上,瀟瀟見了,特意送我回來的。”保清侯夫人笑道。

“晏十二,沒想到你心腸還不錯嘛。”田熙寧嘻笑道。

“我心腸一直都很好。”晏萩白了他一眼,“夫人,我先回去了,改天見。”言罷,晏萩上了馬車,自行離開。

保清侯夫人瞪田熙寧,“那是你大姨姐,說話不會說好聽點呀?”

“什麼大姨姐?娘,您在說什麼?”田熙寧詫異地問道。

“還瞞著你娘呢,娘都知道了,晏葒,紅球兒。”保清侯夫人得意地笑著往府內走去。

晏葒?

紅球兒?

“娘。”田熙寧追了進去,“你搞錯了,紅球兒叫晏萩,不叫晏葒。”晏葒叫胖紅球兒。

“什麼?”保清侯夫人停下了腳步,“你說的紅球兒是瀟瀟啊?”

“是。”田熙寧點點頭。

保清侯夫人呆了一下,“你這個臭小子,我真要被你給氣死了。”剛才她在晏萩面前拼命地稱讚晏葒,還說想認晏葒當乾女兒,可現在……

“娘,您別冤枉人,我可好久都沒闖禍了。”田熙寧一臉無辜地道。

“一邊去。”保清侯夫人氣得不想理這臭小子。

田熙寧無所謂地道:“一邊去就一邊去。”他飛快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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