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京裡的情況越發的對太子一派不利,仍堅守在太子這邊的僅剩下榮王府、安國公府、平國公府、英國公府、靖邊侯府、臨江伯府、效恩伯府、晏府、喬府、兵部尚書崔府,這十家了,就是懷恩公府都開始觀望了,左右秦王也是餘皇后所出,太子不在了,支援秦王上位,也是一樣的。

還好信王府、寧國公府、威遠侯府、鎮北侯府、保清侯府、祥忠侯府、忠德伯府和譙郡伯府這些中立的還保持中立。德王府和濟北王府雖由支援變成觀望,但好歹沒有倒向楚王那邊。

楚王妃被人吹捧了幾天,覺得自己即將成為太子妃,整個人都飄起來了,跑到晏府耀武揚威,還假惺惺地道:“這兒畢竟是我的孃家,即使孃家人以前不幫襯我,可我心軟,還是割捨不下孃家這點親緣和血脈。王爺素來寬宏大度,是不會計較以前那些事,這往後……”

“王妃,如今怎樣,往後還怎樣。”晏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且別說楚王還沒上位,就是上位了,晏家也不想討好攀附。

“老太太,這是你一個人意思還是我父親的意思?”楚王妃不悅地詰問道。

“這是晏家人的意思。”晏老夫人沉聲道。

楚王妃目光銳利起來,盯著晏老夫人,“晏家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嗎?”

“是的。”晏老夫人坦然答道,做牆頭草是最危險的,更何況晏家跟太子牽扯太深,就好像是一條大船,在河裡已行程過半,不好調頭了,再者晏家也沒有想過調頭,更何況小孫女暗示過了,太子是在裝昏迷,晏家怎麼可能改弦易轍?

“好好好,既然不領我的情,我到要看看晏家日後怎麼收場?”楚王妃怨懟地道。

“這就不勞王妃操心了。”晏老夫人淡笑道。

楚王妃拂袖而去,這個孃家,她是再也不想回了。

晏家是怎麼也不會沾楚王府的邊,可楚王妃鎩羽而歸後,香城縣主又來請帖,邀請晏萩去城外山莊去納涼。夏至後第三個庚日便入伏了,三伏天不僅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病菌瘟疫流行,高溫還易讓人中暑。

伏天太熱,尋涼處避暑,乃是習俗,但是晏萩覺得她和香城縣主還沒好到結伴出門小住的地步,再者她雖然覺得傅知行會平安歸來,可到底沒見著人,她是真沒有心思出門去應酬一個平素來往不多、還互相看不順眼的人,讓花椒寫回帖,“就說我身體不適,不便外出。”

次日,晏萩去春暉堂給晏老夫人請安,鬱芳菲尋她說話,“十二妹妹,你什麼時候和香城縣主去城外的山莊呀?”

“不去,我已經回絕了。”晏萩淺笑道。

鬱芳菲一呆,昨兒夜裡想了一堆的說辭,這下全派不上用場了,“伏日炎熱,去山裡納涼正好,你怎麼給回絕?”隨著年齡增長,鬱芳菲越發的著急了。

晏萩正顏道:“太子還沒有甦醒,太孫還沒有找到,就連聖上今年都不出宮避暑了,我出城去避暑,這不是惹人閒話嗎?更何況避暑納涼不必擇地,只要心靜即好。”鬱芳菲打的什麼意思,晏萩心知肚明,她才不會如她所願呢。

“瀟瀟顧忌的對,都安生些呆在家裡,別總想著出門。”晏老夫人點了一下鬱芳菲,自從在洗石庵裡給鬱老太太供了往生牌位後,鬱芳菲已經出門兩次了,這不是好現象。

晏萩看了眼鬱芳菲,鬱芳菲去洗石庵的事,她也知道,不過鬱芳菲去庵裡挺安分的,晏萩只能讓人盯著她,不能搞什麼動作;這個鬱芳菲可比晏薌聰明的多,下藥那事,一開始的確是她引導的,但鬱芳菲若是發揮的不好,晏薌有可能不會被送去寺廟跪經。

“我是看天氣炎熱,十二妹妹身子骨弱,怕她在家裡住著不舒服,所以才會勸她去城外納涼的。”鬱芳菲巧舌如簧,擺出站在晏萩立場說話的態度。

見鬱芳菲拿自己做伐子,晏萩冷笑,道:“鬱表姐,這裡是我家,我怎麼可能住著不舒服?”晏萩特意把表姐二字咬得格外清楚,言外之意,大家領會。

鬱芳菲接不上話了,手緊緊地捏著扇柄,原以為晏萩是個好的,現在看來,也一樣瞧不起她這個寄居的孤女。

“冰窖裡的冰,可還夠用?”晏老夫人換了話題,鬱芳菲到底不是自己的嫡親孫女,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

“夠用了。”晏大太太笑道,其實今年也不算太熱,身體弱的晏萩至今還沒用冰呢。

“讓莊子裡多送點西瓜來,那個解渴。”晏老夫人又道。

“我一會就讓人去莊子拉兩車回來。”晏大太太立刻道。

又閒話了幾句,大家就離開了春暉堂,晏大太太和王氏去處理內務,晏萩等人則去了學堂。現在晏萩是上一天學,休息一天,但她也沒有拉下功課,該練的字練了,該背的書背了。

只是那位古板的堂叔祖卻覺得晏萩太過散漫,每每挑她的刺,不是說她有一筆沒寫,就是背書背得不流暢,今天又是如此,“晏萩,《笠翁對韻》已學完,今天老夫得考你,看你有沒有用心。”

晏萩起身道:“先生請。”雖然對這位老先生很不感冒,但明面上還得尊師重道。

“竹筍出牆,一節須高一節。”老先生道。

“梅花遜雪,三分只是三分。”晏萩對出下聯。

“方若棋盤,圓若棋子,動若棋生,靜若棋死。”老先生得意地笑道。

晏萩蹙眉,用得著出這麼難的對子,她又不是才女,想了想,道:“方若行義,圓若用智,動若騁材,靜若得意。”

見她又對上了,老先生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才道:“二猿斷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對鋸。”

呀,這老東西居然罵人,晏萩也不客氣地回道:“一馬陷足汙泥內,老畜生怎能出蹄。”鬱芳菲等人都驚呆了,晏萩怎麼敢罵先生?

老先生氣得鬍子翹了起來,“晏萩!你好大膽子。”

“先生,我對的不工整嗎?”晏萩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老先生被問的啞口無言,就對子而言,當然工整,但是……

“先生連出三個對子,學生也想出三個對子,向先生請教。”晏萩笑盈盈地道。

老先生忍下怒氣,道:“你說。”

“這第一個上聯是:白塔街,黃鐵匠,生紅爐,燒黑炭,冒青煙,閃藍光,淬紫鋼,坐北朝南打東西。”這對子不是晏萩想出來的,而是前世,她在書上看到的絕對,現在拿出來為難人了。

鬱芳菲看著晏萩,滿眼驚訝,她一直覺得晏萩光有美貌卻無腦,不學無術,若不是生在晏家,根本就上不了檯面,沒想到能出這樣一個對子。

七個顏色,四個方位,老先生要對出下聯,有難度,輕咳一聲道:“你的第二聯。”

“先生把這第一聯對出來,學生再出第二聯也不遲。”晏萩笑道。

老先生面露悻色,晏萩可不管這些,中午回去時,就跟晏老夫人說道:“祖母,堂叔祖他教不了我了,我出的對子,他都對不上,祖母,我可不可以不去學堂?”晏萩本就不耐煩去學堂讀那些書了,還沒等到她想到法子,老先生先出招,這簡直就是打瞌睡送枕頭,正是時候。

“你出的對子,你堂叔祖對不出來?”晏老夫人很驚訝,這怎麼可能?那個是個老學究,也就是時運不濟才沒能入仕的。

“真的,不信你問十姐、十一姐和十三妹妹她們。”晏萩是有證人的,她說了晏芮、晏苔和晏葒,故意不說鬱芳菲。

晏芮三人都為晏萩作證,“祖母,瀟瀟(十二姐姐),沒有說謊。”

“是什麼對子?說來讓祖母聽聽。”晏老夫人越發的好奇了。

“白塔街,黃鐵匠,生紅爐,燒黑炭,冒青煙,閃藍光,淬紫鋼,坐北朝南打東西。”晏萩把對子說了出來,

晏老夫人一下就聽出這對子難對的地方了,伸指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壞丫頭,你這是故意為難你堂叔祖呢。”

“不是為難,是請教。”晏萩才不承認呢,她可是乖孩子。

“你不想去學堂這事,我得跟你祖父說,你祖父同意了,那才行。”晏老夫人笑道。

“等傍晚,祖父回來,祖母可要記得一定要說喲。”晏萩趕緊道。

“行,記住了。”晏老夫人笑應道。

到了傍晚,晏太傅回來,晏老夫人就跟他說這事了,“瀟瀟學得好,堂弟怕是教不了她了,今天他讓瀟瀟出的對子給難住了。”

“這到是件奇事,什麼對子這麼難?”晏太傅端杯抿了口茶水。

晏老夫人的記憶力還不錯,就把那對子說了一遍,晏太傅眼中一亮,“這真是瀟瀟想出來的對子?”

“當然,十丫頭、十一丫頭她們都可以做證。”晏老夫人笑道。

晏太傅想了想,問道:“瀟瀟可是不想去學堂了?”

“知孫女莫若祖父。”晏老夫人笑道。

晏太傅摸著鬍子,“她不想去,就不去,以後我親自教她。”

第二天,晏萩得知這個“噩耗”,呆了,這是……天要亡她呀!晏太傅的決定,府中無人敢反對。好在晏太傅還要上朝,晏萩還是挺自由的,每天按晏太傅的要求,練字看書,等晏太傅回來,聽他講解半個時辰的史書。

“讀史可明鑑,知古可鑑今。”這是晏太傅講史書的原因。

明鑑不明鑑,晏萩無所謂,她拿這些史書當小說一樣讀。

冬鵲把晏萩跟晏太傅學習的事,告訴了晏薌;晏薌一陣恍惚,和前世一樣了,前世晏萩就是晏太傅教出來的。她做了這麼多事,最後怎麼還是這樣一個結果?

“晏萩是不是常去東宮?”晏薌問道。因為晏薌沒問太孫的事,冬鵲也就沒有告訴她,太孫妃已選好,太孫去隴城賑災失蹤了。

“十二小姐不常去東宮,到是常去安國公府,隔一天就去一次。”冬鵲答道。

晏薌皺眉,晏萩跑安國公府去做什麼?討好澄陽大長公主嗎?這一世的晏萩真的讓她看不懂了。晏薌揉了揉眉心,問道:“鬱芳菲呢?”

“表小姐還是那樣,哦,她在城裡洗石庵為她祖母供了往生牌位,不過十來天,就去過兩回了。”冬鵲道。

晏薌冷笑,“她還真會打主意。”洗石庵因在城中,進出方便,有許多信佛的貴婦和貴女會去,鬱芳菲去洗石庵,肯定是為了結交那些貴女,巴結那些貴婦。

這時一個小比丘尼過來了,“晏居士,你該去挑水了。”

“知道了,我一會就去。”晏薌在寺裡不僅要頌佛,抄寫佛經,還要挑水。不挑水,就沒飯吃,晏薌被餓了幾次後,就不敢不挑了。

小比丘尼轉身離開,冬鵲嘆道:“小姐,你受苦了。”

晏薌淡淡一笑,“沒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受的這些苦,等她做了太孫妃,她會回報給那些讓她來受苦的人的,“你回去了,半個月後再來見我。”

“奴婢走了,小姐,你好好保重。”冬鵲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晏薌起身去水房的井裡打水,雖然來了幾個月了,可是用吊桶打水,把水挑去齋堂這種體力活,晏薌仍然做不慣。晏薌卯足勁在打水,完全沒注意到一個男子從虛掩的側門進來了。

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晏薌才將兩木桶各打了半桶水,費力地挑起來,歪歪斜斜地往齋堂方向走去。走著走著,突然踩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一拐,兩個木桶晃動的厲害。

眼見著晏薌就要連人帶桶摔倒,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幫她穩住,晏薌看著面前帶笑的臉,冷冷地問道:“你又來做什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聽了鬱芳菲的話,來這裡充當解救被困美人的英雄的吳成賢。

“小姐,你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我只是想幫幫你。”吳成賢誠懇地道。

“我不需要你幫,你那來的就回那去。”晏薌對突然冒出來的吳成賢,滿腹防備。

吳成賢嘆道:“小姐,在下真的是一番好意。”

“用不著。”晏薌挑著擔子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又是一拐,水桶再次晃了起來。

吳成賢又一次幫她穩住,“小姐,請你相信在下,在下真的沒有惡意,在下幫你把水挑到齋堂外面,在下就走,這樣行不行?”

“行。”晏薌想著不用白不用,反正她不會像前世那樣傻乎乎地跟人私奔。

吳成賢臉上喜色一閃而過,總算有點進展了,不枉他這麼辛苦往寺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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