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那座吸引了世人無數目光的小禮堂裡。
此刻的氣氛，有些異樣，也有些緊張。
臺上，克羅斯作為這次物理學家大會，第一個出場的報告人。
本想著開一個好頭，為後續的報告者，做一個積極且正面的榜樣。
卻怎麼也沒想到，經過不知道多少次檢查的PPT，居然會出問題。
更為重要的是，如果只是一頁簡單的PPT漏頁，那還沒有什麼。
可現在PPT裡，所遺漏的這一頁，卻是極為終於的一項推導內容。
如果這頁的內容缺失，且克羅斯無法彌補的話。
那不誇張的說，克羅斯這第一場，整場的報告會，都將前功盡棄。
他所有的努力，也都將化為烏有。
更為重要的是，做出這一系列改變措施，並主動將自己的主講人身份讓出，選擇克羅斯和高結進行主講的陳舟。
也將因為此刻這一頁PPT遺漏，將帶來的各種不利影響，而承擔極為重大的責任。
正如何弘蘊、趙書桓等人所說的那樣。
這一次的物理學家大會，可是期冀著，能夠藉著中微子振盪相關課題的研究成果，來擴大華國物理學界的影響力的。
對於華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對於華國物理學界，乃至於對於華國整個學術界，都是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的。
可現在……
禮堂內，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臺上的克羅斯身上。
他們都不知道，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也都紛紛猜測著，發生這一情況的原因。
以至於，有不少高能所的研究人員，已經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了克羅斯。
連帶著的，也議論著陳舟。
本來由陳舟自己作為主講人，即使出現現在這樣的狀況，那他們也是絲毫不擔心的。
畢竟，陳舟所做的彙報PPT，一直都沒幾頁，都是那種極為精煉的內容。
再者，陳舟又不是沒幹過，在報告會現場直接解決難題。
而且那還是個世界級數學猜想級別的難題。
所以，如果是陳舟此刻站在臺上，那幾乎沒有人會去多想。
也絲毫不會懷疑，此刻投影幕布上的幻燈片，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可奈何，此刻站在臺上的，不是陳舟，而是克羅斯。
雖然也有一些人，在想著，克羅斯是不是拿錯了PPT，順手拿了陳舟的PPT。
亦或者，這個彙報PPT，是由陳舟進行稽核和刪減的。
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更多的人，卻並不這麼認為。
從先前公佈的中微子振盪相關課題的論文，以及克羅斯作彙報的PPT來看。
很明顯就能看出，此刻幕布上的幻燈片，與剛切過去的那頁幻燈片之間，的的確確出現了斷層！
所遺漏的這頁，也絕不是陳舟先前編輯PPT時的風格。
因為，不管再怎麼精煉，這一頁的內容，也是不可能被精煉掉的。
因此，此刻出現臺上這種情況的原因，也就很明瞭了。
那隻能是克羅斯自己的原因。
在這樣重大的物理學家大會的現場，作為最重要的一項研究成果的報告人，怎麼能夠犯如此低階的錯誤呢？
隨著這樣的想法，在大多數人的腦海裡冒出來。
禮堂內，原本的安靜，也被打破。
擠滿人的禮堂，開始變得喧鬧起來。
臺下，屬於陳舟課題小組的成員們，此刻正緊張的看著克羅斯。
從他們的神情不難看出，他們此刻，很是為克羅斯感到擔憂。
如果克羅斯的彙報，在這一刻徹底停住的話。
那其中可能產生的重大後果，不言而喻。
雖然後續還可以透過一些安排，來儘量彌補。
但是，任何事情，一旦到了需要彌補的地步。
那就已經失去了很多原本的意義。
臺下，屬於華國其他研究機構的學者們，此時看向克羅斯的眼神，也是有些複雜。
他們一方面擔心這場報告會的結果，將會以怎樣的走向而結束。
另一方面，對於克羅斯的觀感，可謂是直線下降。
就連對於陳舟的觀感，他們也變得有些氣憤起來。
為什麼要在如此重要的報告會上，選擇其他人來代替自己作報告？
而且，還是一名外國籍的教授！
他們想不明白，也不願再去多想。
臺下，受邀而來的，國內外著名的物理學家們。
此時俱是皺著眉頭，在看著臺上的克羅斯。
這一刻的停頓，這一刻的安靜變喧鬧，他們全部停在耳中，看在眼裡。
如果要問他們的真實的想法，那就是，這一項安排，有欠考慮！
臺下，還有一部分人。
他們臉上的表情，雖然顯得有些嚴肅。
但是在心裡，他們卻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
對於陳舟的選擇，他們本來就不支援。
現在好了，擔心什麼，發生什麼。
這件事一旦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那毫無疑問，陳舟在華國一直呈現的上升勢頭，勢必將會被遏制住。
沒辦法呀，好言相勸，你不聽，怪誰呢？
“老何，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才第一場報告會，就出問題了……”與何弘蘊坐在一塊的耿國建，聲音中有著一絲壓抑的興奮。
何弘蘊輕聲笑了笑，小聲說道：“這能怪誰呢？一早，我可是苦口婆心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勸咱們的陳教授，親自來做這場報告，但沒辦法，他不聽呀……”
“是啊，這個我可以證明，你確實是說了不止一次，可陳教授就是不聽嘛……”耿國建點點頭，像是回應何弘蘊的話，又像是說給周圍人聽的。
“唉……”何弘蘊輕聲嘆了口氣，又說道：“想一想，我這是圖什麼呢？在報告會開始之前，我還在提醒陳教授，要讓高結教授和克羅斯教授好好準備，一定不要出什麼大的差錯才好，結果現在就這樣了……”
耿國建抬頭看了一眼，依舊愣在原地，已經滿頭大汗的克羅斯，輕聲笑著說道：“沒辦法，我們已經盡了我們的義務，就看陳教授，是不是還有什麼安排咯……”
雖然何弘蘊和耿國建兩人的話，有著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尤其是何弘蘊，更是著重突出了，陳舟的“不講道理”。
但是，在現在這樣的氛圍中，兩人的一唱一和，確實也達到了目的。
在他們周圍，圍坐的高能所的研究人員，在聽到這些話後。
也加大了議論陳舟的聲音。
這些聲音中，大多都是對陳舟的不滿。
覺得陳舟仗著自己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身份，不按規矩辦事，肆意妄行！
與臺下的喧鬧相比，臺上依然安靜。
只不過，這份安靜之中，所承載的壓力，卻是異常沉重。
原本一身正裝，西裝革履的克羅斯，此時渾身上下，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他雖然不是陳舟這樣的物理學大佬，有著豐富的報告會經驗。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也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對於這次物理學界大會，被安排在第一場的報告會。
對於陳舟放棄自己的主講機會，轉而給到他們的這一場報告會。
克羅斯是十分清楚其中的意義的，也十分感謝和珍惜這一場報告會的。
對於今天這場報告會，他更是盡心盡力的做著準備。
努力的豐富著，今天報告會上，所要進行彙報的PPT。
為的就是能夠不辜負陳舟的期待，給大家帶來一場優秀的報告會。
所以，克羅斯十分確定的一點是，這份PPT，絕不可能漏頁！
別的不說，在今天早些時候，本次物理學界大會，尚未開幕之前。
他可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報告會所需一應物品資料的。
當時，什麼問題也沒有。
可現在，怎麼可能會突然缺了一頁？
還是那最重要的幾頁之一……
克羅斯想不明白。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突發情況。
此刻，克羅斯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也是克羅斯，為什麼傻愣愣的站在臺上，不知所措的原因。
坐在臺下的陳舟，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又看了看依舊沉默著，不知所措的克羅斯。
他徑直站了起來，朝後臺走去。
不管怎麼說，在克羅斯已經茫然無措的時候。
他需要做些什麼，去改變這個現狀才行。
他不能讓整個事態，持續的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下去。
更為重要的是，陳舟覺得，PPT漏頁，其實不能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之所以在這場報告會上，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只是因為報告人的更換。
一般來說，某一報告會的主講人，必定是做出這項研究成果的人。
也就是所謂的第一作者。
對於整個研究成果，都是爛熟於心的。
所以，即使碰到PPT漏頁這樣的突發狀況，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憑藉對研究成果的熟悉程度，主講人可以立即做出修正和補充。
完全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就這麼停滯住了。
當然，陳舟為什麼會覺得，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只因為在陳舟的瞭解中，克羅斯是完全有能力，去處理這件事的。
不說對整個研究成果爛熟於心吧，至少PPT漏頁的這部分的內容，克羅斯完全是可以再行推導，或者說直接複述出來的。
不應該，也不至於，就這麼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要不然，克羅斯可就真對不起自己的“開小灶時間”了。
另外，陳舟覺得，應該是事發突然，克羅斯一時間過於緊張，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
只要他能夠給克羅斯一些提示，幫助他理順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那就能夠扭轉現在的這個局面。
來到後臺，陳舟快速找到工作人員，著手開始安排起來。
不一會，按照陳舟的吩咐，工作人員將白板和記號筆全部準備妥當。
陳舟擰開記號筆的筆蓋，站在白板前想了想，又把筆蓋擰上了。
“走，跟我一起把白板抬上臺。”
陳舟吩咐一聲，和一名工作人員一起，將準備好的白板，給克羅斯送到了臺上。
禮堂內，陳舟和工作人員抬著白板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當然，所有人的目光，主要集中的地方。
不是白板，而是陳舟。
剛才陳舟起身，朝後臺走去時，便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此刻，當他再次抬著白板出現在講臺上時，更是引起了眾人的猜測。
不少人都覺得，陳舟這是準備救場了。
弗蘭克·維爾澤克和謝爾登·格拉肖等人，也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臺上，正搬著白板的陳舟。
何弘蘊和耿國建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但兩人同時又笑著搖了搖頭。
要真是需要陳舟來救場的話，那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陳舟和工作人員將白板放在講臺中央。
然後，陳舟擰開記號筆，走到正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的克羅斯身邊。
將記號筆遞給克羅斯，陳舟朗聲說道：“因為這一部分的內容，是整篇論文的核心內容，所以克羅斯教授在安排報告會的流程時，覺得現場推導一遍，是最為合適的。”
說完，陳舟看向克羅斯，衝他微微點了點頭。
克羅斯的眼神，一開始還是有些迷茫。
但是隨著陳舟的話，以及陳舟的動作。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他知道陳舟想要幹嘛了，也知道他自己需要怎麼做了。
我明明已經跟著陳舟，解決了整個課題中，自己所有的疑惑。
怎麼這會，還會變得這般手足無措？
克羅斯的內心，微微有些自責。
他無法想像，要不是陳舟突然的出現，那這場報告會，會變成什麼樣……
看著陳舟，克羅斯接過記號筆，用力點了點頭。
然後，他轉過身子，朝著臺下鞠了一躬，歉意地說道：“十分抱歉，諸位，耽誤了大家一些時間，下面，我就按照既定流程，開始推導這部分的研究內容……”
話音落下，克羅斯走到白板前面，開始在上面落筆，推導。
此時的陳舟，則是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帶笑意的看著克羅斯的背影。
看吧，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而見到這一幕的臺下眾人，則是有些驚訝的看著克羅斯。
他們都以為，克羅斯和高結，不過是陳舟給機會，有意培養一下。
但是當看到克羅斯提筆開始推導這部分內容時，他們改變了想法。
能夠在這樣的場合，將這部分內容給完整無誤的推匯出來，已經能夠說明克羅斯的學術水平了。
看來，本以為需要陳舟才能救場的突發情況，已經被克羅斯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