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哥”

三月的虞城乍暖還寒,泛著些早春涼意,江語棠把水溫調高,熱水瀰漫著霧氣從花灑淋下,澆在她白皙單薄的肩頭,蜿蜒的水流滑過妙曼的曲線,滴滴答答砸在光潔的地板上,耳中只餘淅淅瀝瀝的水聲。

她抬頭瞥了眼對面的圓形防霧鏡,透過重重氤氳熱氣,隱約能看見鏡中她身上斑駁曖昧的紅痕,昭示著剛剛結束一場肆意且瘋狂的情熱。

江語棠抬手撫摸著鎖骨上的痕跡,秀眉微皺,一雙明亮的柳葉眼中卻藏著些隱秘的暢快,起碼,有些東西她還能做主。

“咚咚——”有人敲門,磨砂玻璃上印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門外傳來男人略低沉卻充滿磁性的嗓音,“睡衣。”

江語棠張了張嘴,極輕的回覆被水聲所掩蓋。

門外的男人也不在意答覆,身影很快消失在玻璃上。

江語棠清理乾淨自己,才擰開門把手露出一點門縫,將酒店工作人員買來的睡衣拿了進來套上。

防霧鏡中,女孩身著一條黑色的吊帶睡裙,脖頸、鎖骨、肩頭的旖旎一覽無餘,胸`前蜜桃若隱若現,寬鬆的裙子也難掩玲瓏的曲線。

江語棠對著鏡子理了下鬢角沾了水的髮絲,姣好的面容染上幾絲侷促,卻被硬生生壓了下去,她轉身拉開門,腿間的不適感讓她極輕的擰了下眉,又很快鬆開。

江語棠心尖顫了下,無聲的攥緊了手指,等雷電消弭,天地寂靜,她才走了過去。

冰冰涼涼的夜雨噼裡啪啦的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透過窗外璀璨的霓虹,黏在窗戶上的水珠像是夜幕閃爍著光芒的星星。

江語棠定定的望著男人狹長的眼眸,似是受了蠱惑一般,點了點頭。

強勢的舌尖攻城掠池,有些野蠻,帶著熟悉又陌生的尼古丁氣息將她瞬間淹沒,大腦混沌一片,耳邊只聞落地窗外嘈雜的雷雨聲。

他雙腿交疊,手肘閒適的搭在藤椅扶手上,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支半燃的煙,一點猩紅,青霧嫋嫋,上天精心雕琢過的俊朗側臉隱在閃電的明滅中,能看見略高的眉骨,英挺的鼻樑,愈發襯的男人眉目深邃。

一低頭,吊帶裙下的就這麼赤\裸裸的撞入了男人的眼中,春光乍洩,讓漆黑的夜晚染上了原始的野性,原本平靜下去的慾望再次翻湧,在江語棠紅唇即將碰上菸蒂時,男人的手往後退了下,她撲了個空。

危險而神秘,還有些駭人。

“轟隆——”春雷喧囂,窗外的雨下的越發大了。

“不,”江語棠垂眸望著那支燃燒著的香菸,舌尖頂了頂牙齒,“煙是什麼味道?”

尤其是那雙眼染上情\欲時,對視一眼,就會令人沉溺其中。

沒有拉窗簾,酒店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毫無遮擋,銀紫色的閃電彷彿打下了一束光,將坐在藤椅上的男人包裹其中,恍若神明。

聽見動靜,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偏頭看了過來,江語棠對上他墨黑的眼,才發覺虞城下雨了,怪不得有些冷。

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菸蒂摁滅在菸灰缸內,在江語棠詫異的眼神中含住她的紅唇,將嘴裡的煙全數渡進了她的口中。

漂亮的柳葉眼睜圓,疑惑的看著他。

她想,一切不被世俗所認同的,她都想嚐嚐。

男人嘴角叼著菸蒂吸了一口,隨後略揚起頭,吐出一絲煙霧,嗓音帶笑,仿若引誘,“想嚐嚐嗎?”

酒店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夜燈,堪堪照亮床頭,浴室明亮的燈有些突兀,江語棠順手闔上了門,房間重新歸於夜色。

江語棠往前走了幾步,嗅到了煙味,夜空突然掠過一道閃電,讓江語棠心臟緊縮,腳步一頓。

“介意?”男人看她臉色不佳抬了抬手,指尖的猩紅晃了晃。

落地窗前擺了一張藤編的桌子,桌上擺著一盒開著的煙,還有一個黑色的打火機,在又一道閃電中,江語棠看清了打火機上的圖案——一個骷髏頭。

男人薄唇勾了勾,抬起夾著煙的手,江語棠彎腰想去咬菸蒂。

“轟隆——”閃電使屋內亮如白晝,兩人的影子覆在精緻的地毯上,放縱的情\欲在這一晚如野草般瘋長。

*

清明才過,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的雨,終於有了停的跡象,早起豔陽高照,即便過了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車子還是不少,西城的繁華從道路上絡繹不絕的車輛便可見一斑。

西城城北區,一輛白色的寶馬駛入高架橋,陽光透過玻璃車窗斜斜的灑在江語棠豔麗的側臉上,明媚的日光失色了幾分,她身側坐著個貴婦人打扮的女人,正在孜孜不倦的教導。

“謝家是西城望族,你待會要懂禮貌,知進退,少說話,別得罪了謝家。”

“語棠,雖然謝星暉之前是謝總的私生子,但如今他媽媽已經嫁進了謝家,他就是正經的謝家少爺,這門親事放在整個西城也是不錯的,爸媽可是好不容易為你爭取到,你別使性子。”

貴婦人宛如慈母般的勸誘,見江語棠一語不發,讓她很是不滿,半是提醒半是警告道:“我今早給醫院打了一百萬醫藥費,只要你聽話,你奶奶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一直沒有反應的江語棠聽到曲曼這句話蹙起了秀眉,明亮的柳葉眼中湧起一陣厭惡,卻硬生生壓了下去,轉瞬即逝,低頭擺弄著手機,不冷不熱的回,“好。”

曲曼說了半天就得到一個“好”字,心裡頭有些惱火,可看見江語棠的臉,到底沒說什麼。

江語棠雖然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這張臉確實漂亮,明豔無雙,比蕙蕙還要出色兩分,應當能入謝家小少爺的青眼,這樣不用勉強蕙蕙,還能維持這樁聯姻,怎麼算都不虧。

只要江語棠和謝家小少爺結婚,之後也就用不著她了。

寶馬停在謝家別墅的院子裡,下車前曲曼提醒道:“記得微笑,裝也要給我裝出來。”

江語棠攥緊了手包,嘴角弧度揚起,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她本就是演員,演戲是她的強項。

謝家的管家前來迎接,江語棠跟在曲曼身後,低眉垂眼,亦步亦趨,好似聽話極了,可曲曼看見她這副樣子卻皺眉,聽話是聽話,就是太小家子氣,半點也比不得蕙蕙,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進入客廳,謝太太起身打招呼,“江太太可算來了。”

謝太太打量著曲曼身後的江語棠,笑道:“江小姐可真漂亮啊,真羨慕江太太,有個這麼標緻的女兒。”

曲曼面對謝太太笑意誠懇了許多,“謝太太謬讚了,我看貴公子才真是一表人才。”

“星暉,快來和江小姐打個招呼,這可是你未婚妻。”謝太太回頭看了眼沙發上坐著的謝星暉。

謝家和江家的聯姻已經過了明路,雖說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可雙方長輩早就定下來了。

謝星暉一臉不情不願的起身,抬頭看了眼曲曼身後的女孩,愣了一下,老媽沒說假話,江語棠確實是少見的漂亮。

墨色長髮用烏木髮簪挽起,鵝蛋臉,肌膚白嫩細膩,一雙柳葉眼雖無波無瀾卻平添兩分嫵媚,穿著暗紅色絲絨的長裙,身材纖瘦,但該有的地方都有,身段婀娜,將她身後花架上擺著的紅山茶都比了下去,更難得的是身上帶著一種溫柔的氣質,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土包子。

謝太太還能不瞭解自己兒子,一看就知道有戲,心裡也放心了點,生怕謝星暉鬧起來,白白失去了這個機會,雖然她也看不上江語棠,但看中江家的地位,現如今他們母子在謝家處於弱勢,也就不挑了。

雙方落座,交談了幾句,謝太太和曲曼都有心讓兩個年輕人多接觸接觸,沒一會便讓謝星暉帶江語棠去園子裡轉轉。

江語棠宛如一個提線木偶,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絲毫不反抗,話也少,看起來乖的不得了,這讓謝星暉很是滿意。

性格乖巧就好,婚後也不敢管著他。

不過有些事謝星暉還是覺得有必要提前教教她。

兩人走到一處涼亭,謝星暉上下掃視著江語棠,“我聽說你一直流落在外,在鄉下長大,最近才被江家找回來,你能嫁給我,也是你的福氣。”

江語棠恍若未聞,手指摩挲著手機背面,視線落在亭子外的幾株魏紫牡丹花上,謝家別的不說,園林做的還是不錯,養了不少名貴植物,足見財力雄厚。

可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的謝家,江蕙不肯嫁,偏要她來嫁呢?

因為謝星暉是私生子,即便謝太太嫁進謝家,也洗不清小三的罵名,出生已經不堪,還風流浪蕩,遊手好閒,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前途無望,江蕙怎麼可能會嫁給這樣的男人呢?

謝星暉見江語棠不回應,臉冷了下來,警告道:“結婚之後你就退出娛樂圈,別再拋頭露面,有點自知之明,婚後不要多管我的事,以後給我生兩個兒子,在家照顧兒子和我媽就行了。”

人雖然長的漂亮,可是一想到江語棠是個鄉下長大的土包子,謝星暉就煩,他朋友都娶名媛千金,他卻只能娶鄉巴佬,要不是老媽說現在沒的挑,他才不會答應和江語棠結婚。

謝星暉說了什麼江語棠根本沒在聽,她的視線掠過牡丹花,落在了一個身形有些熟悉的男人身上,心中升騰起一絲怪異。

“你聾了啊?聽沒聽見我說話?”謝星暉看江語棠像個啞巴似的怒從心起,順著江語棠的視線看過去,“你看什……”

“艹……”謝星暉看著花園拐角走過來的男人低咒一聲,驀地變了臉,笑容滿面的喊道:“大哥!”

謝星暉快步走下亭子,一改剛才對江語棠的態度,語氣熱切又恭敬,“大哥,你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刺繡款休閒西裝,身形修長挺拔,目測接近一米九,肩寬腿長,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和謝星暉站一塊,無需開口,就凸顯出了他矜貴的氣質,配得上那句——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對比謝星暉的熱情,男人神色有些淡漠,只略點了點頭,餘光掃了一眼站在亭子內的江語棠。

“過來,”謝星暉忙不迭向江語棠招手,介紹道:“大哥,這是我未婚妻江語棠,語棠,這是我大哥謝沉。”

江語棠捏緊了手機,走下亭子時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很好的掩飾瞭如雷的心跳,走的越近,看的越清楚。

男人眉目俊朗,面容沉靜,舉手投足間都是滿滿的上位者氣質,不怒自威,手中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一隻打火機,隨著打火機在男人手中翻轉,她看見了打火機上那個熟悉的骷髏頭圖案。

真的是他!

他居然是謝星暉的大哥!

那晚濃郁的尼古丁氣息從心口蔓延而出,霎時像牢籠一般罩住了她,無所遁形。

江語棠面上極力穩住情緒,可濃密的眼睫忍不住輕顫,心裡翻江倒海,這個世界也太小了!

謝星暉見江語棠不說話,不滿的扯了下她,“喊人啊。”

江語棠驟然回神,匆匆低下頭,把手機藏進掌心,順著謝星暉的話喊了一句,“大哥。”

謝沉的目光短暫的停留在她身上,只能瞧見她半邊姣好側臉,以及修長白皙的脖頸,隨著她的動作,髮間挽著的烏木髮簪上紅瑪瑙珠鏈輕晃,垂在她鬢邊,映得她的臉頰白裡透紅,宛如朝霞。

“嗯,”謝沉很快收回視線,彷彿對江語棠這個未來弟妹沒什麼興趣,轉頭問謝星暉,“大伯在家嗎?”

謝星暉連連點頭,“在,我爸在書房,大哥我帶你去。”

謝沉步伐穩健的從江語棠身邊越過,連個眼神都未留下。

謝星暉忙著招呼謝沉,哪還有心思搭理江語棠,將她孤零零的撂在花園裡。

江語棠原地站著,太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溫暖,只覺得心臟空了一塊,呼呼的漏著風。

她望著草坪上的影子發呆,耳畔謝沉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等徹底聽不見了,才得救似的鬆了口氣,胸口急促的起伏,連帶著臉色也變得煞白。

怎麼會那麼巧呢?

是誰不好,偏偏就是他。

謝沉的名字,就沒有西城人不知道的,謝氏集團最年輕的掌權者,名下資產無數,深居簡出,高冷禁慾,網上沒有照片,所以哪怕江語棠數次聽過這個名字,卻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要不然她是瘋了,那天晚上會去招惹謝沉。

江語棠咬了咬紅唇,心中一陣懊悔,恨不得回到一個月前把自己從酒吧拖出去。

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江語棠回頭看了眼身後,早已空無一人,她攥起手指,指甲在手心掐出一個個小月牙,這一刻,生出了逃離的念頭。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驚的江語棠在初夏時節打個寒顫,翻手一看,是經紀人的電話,她懸著的那口氣鬆了下,繼而自嘲的想,怎麼可能是謝沉,他又不知道她的號碼。

經紀人打電話來說她之前拍的一部小成本古裝網劇要定檔了,讓她明天去公司拍宣傳片。

江語棠雖然在娛樂圈沒什麼背景,可這張臉確實帶給她不少便利,進娛樂圈幾年,也拍了幾部戲,混了個臉熟,這部古裝網劇已經被江家壓了大半年,公司也沒再給她安排資源,直到現在她答應聯姻,江家終於鬆手了。

這個電話讓江語棠冷靜下來,她要是這個時候走了,曲曼肯定大發雷霆,定檔的事又要往後推,而且奶奶還在醫院,面臨著高額的醫藥費。

她已經捉襟見肘,再沒戲拍根本就支撐不起奶奶的醫藥費。

江語棠閉了閉眼,漸漸地冷靜下來,算了,只是一掖情而已,你情我願,有什麼好介意的,剛才謝沉不也沒什麼反應,她又有什麼好怕的?說不定謝沉根本就不記得她了,畢竟他那樣的男人,要什麼女人沒有,怎麼會記得一個一掖情物件。

對,謝沉一定不記得她了。

江語棠自我安慰著,但心裡還是湧起些煩躁,好不容易放縱一次,居然這麼倒黴。

江語棠不想現在回去面對曲曼,乾脆在櫻花樹下的鞦韆架上坐著。

正是春夏之交,謝家花園裡百花爭豔,圍牆上爬滿了各色月季,斜對面的魏紫牡丹開著一朵朵花型飽滿的紫紅色花朵,頭頂的櫻花樹開的一簇簇,繁花如錦,樹冠交接處還有一株西府海棠,與櫻花的粉色融雜在一塊,清風拂過,花瓣簌簌而落,絢爛多姿。

一場花雨美的如夢似幻,讓江語棠焦躁的內心不知不覺的安定了下來,如果不是遇到謝沉,她應該會很有心情來欣賞這一幕。

江語棠望著斜斜向下探出的一枝櫻花出了半天的神,又一陣風來,花枝隨風搖曳,視線朦朧間,影影綽綽的出現一道黑色。

十幾米外,謝沉黑眸深沉,淡淡的望著她,對視的瞬間,她彷彿被什麼東西鎖定了,後背陡然爬起一股寒意。

江語棠下意識起身就想走,可腳下的步子卻沒邁動,眼睜睜看著謝沉踱步而來,走進了花影裡。

江語棠快速整理了情緒,略垂下眼,粉唇翕動,“謝先生。”

謝沉單手插兜,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江小姐生份了,剛才不是喊大哥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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