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難眠的夜

春華宮,早早就躺下的馬秀蘭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高懷被司華遙抓了,那她與趙韓青的交易就很有可能會被曝光,到時不止是她,恐會禍及整個家族,這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

於是在得知司華遙出宮後,馬秀蘭便採取了行動,找到了埋在御馬監的釘子李好,讓其殺了高懷滅口,並保證事成之後,給他一千兩銀子,將他的父母接到西南,享受榮華富貴。

李好不出意料地答應了,讓她在宮中聽他的好訊息,只是她左等右等,等到了後半夜,還是沒有訊息傳來。

“難道他被抓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馬秀蘭心裡越發不安,實在躺不下去,便一骨碌坐了起來。

“春桃。”

春桃聽到召喚,連忙推門走了進來,道:“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給本宮倒杯水。”

春桃應聲,給她倒了杯水。

馬秀蘭接了過來,一口氣將杯中水喝光,道:“派人去宮外瞧瞧。”

馬秀蘭聞言暗中鬆了口氣,接著問道:“為何回來這般晚?”

“多謝王爺關心,屬下的傷調養些時日便能好。”

“留著他還有用。”馬秀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門口的方向,道:“不過,還是要派人盯著點,以免出現意外。”

心中的大石頭放下,馬秀蘭突然感覺一陣疲累,道:“把燈熄了吧,本宮要睡了。”

送走李好,春桃重新回了臥房,道:“主子,這人真要留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趙清寧這才鬆了口氣,捂著‘噗通’狂跳的胸口,忍不住抱怨道:“人下人嚇死人,你深更半夜不睡覺,站在我床頭,是想嚇死我嗎?”

“主子,他回來了。”

“是,娘娘放心,奴才明白。”李好低垂著頭,連連應聲。

馬秀蘭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溫柔地摸了摸,卻還是不放心,道:“你快讓他們去宮外盯著點,若當真出了事,咱們還能有所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半睡半醒間,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醒,睜開眼睛看向門口,只見房門被推開,春桃從外面走了進來。

屋裡黑燈瞎火,趙清寧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聽他這麼說也就沒多問,道:“你安心養傷,最近本王不出府便是。”

馬秀蘭眉頭緊皺,道:“不知為何,本宮總覺得心慌意亂,就好似要出什麼事一樣。”

“是,奴才告退。”

馬秀蘭看著他,眼中帶著審視,道:“事情處理的如何?”

春桃應聲,轉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又迴轉,將銀票遞給李好。

此時的李好已經換了身衣服,在來的路上也已整理好說詞,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跟著春桃進了臥房,低垂著頭來到近前,行禮道:“奴才參見娘娘。”

春桃應聲,轉身走向門口,招呼李好進了臥房。

春桃清楚馬秀蘭在擔憂什麼,道:“主子,您放寬心,他的家人在咱們手裡攥著,就算他被抓,也不敢背叛主子。”

馬秀蘭眼底閃過輕蔑,道:“銀子收好,就照本宮說的做,若事蹟敗露,你自己擔著,本宮保你家人衣食無憂。”

“今日屬下夜探攝政王府,不曾想攝政王也在府中,一時不慎露了行蹤,被攝政王打成重傷,若非影二接應,怕是回不來了。”

李好看著銀票,頓時眉開眼笑,道:“多謝娘娘恩賜。”

影一心中起疑,道:“屬下是有重要的事稟告,才不得已驚擾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馬秀蘭剛被驚醒,腦子還處於混沌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道:“讓他進來。”

“重要的事?”趙清寧徹底清醒了過來,似乎也意識到了方才的不妥,道:“何事?”

趙清寧一聽,頓時鬆了口氣,道:“你的傷可要緊?”

“你回去吧,小心些,別讓人發現你來過春華宮。”

春桃服侍馬秀蘭躺好,隨即熄了燈,退出了臥房。

馬秀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慌亂地感覺稍稍好了些許。

趙清寧被嚇得不輕,一時沒緩過神來,說話的語氣和用詞都與以往大不相同。

“主子好生歇著,奴婢就在門外。”

馬秀蘭見他神色自然,說話也流利,終於放下心來,抬頭看向春桃,道:“去給他拿銀子。”

“是,奴婢會安排妥當。”

雖然春桃說的信誓旦旦,但她心裡也有些發慌,只是不能表現出來,努力揚起笑臉,安撫道:“主子,您現在是有身子的人,有身子的人就愛胡思亂想,主子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主子莫怕,是我。”

李好躬身退出門外,握緊手中的銀票,不由大大地鬆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雖然前途未卜,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主子好生歇息,奴婢去去就來。”春桃轉身出了寢殿。

李好神色平靜地答道:“已照娘娘的吩咐處理妥當。”

“奴才去的不趕巧,恰逢那老東西如廁,他身子不能動,全靠門外的內侍侍候,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算完事,奴才又等他們睡熟,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王爺放心,除了王爺和其他影子,沒人識得屬下的身份。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屬下會暫時離開,專心療傷,最近一段時日,便由影二取代屬下,貼身保護王爺。”

“攝政王回了府?”趙清寧心中一緊,忙問道:“你的身份可曾暴露?”

翼王府內,趙清寧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聽到床前有人叫他,睡眼朦朧地看過去,只見一個黑影站在床頭,嚇得他驚叫一聲,一骨碌爬了起來,躲到了床裡面。

“好,屬下告退。”影一說完,轉身來到窗前翻了出去。

趙清寧坐在床頭,心裡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之前影一去攝政王府,猶如入無人之境,今兒卻栽了,還受了重傷,司華遙的武功當真那麼高?既有傾世容顏,又有絕世武功,分明就是大男主配置啊,我要不要抱一抱大腿呢?

不行,如果他真是司南皇室遺孤,那他與趙氏皇族便是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我現在的身份可是趙氏嫡系,肯定是首當其衝,難不成我要犧牲色相來保小命?”

趙清寧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是得先確定司華遙的真實身份,如果他真是司南皇室遺孤,那自己就只能和小皇帝報團取暖了。

這一夜無論有多少人輾轉反側,都終將過去,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轉眼便是一月過去。

司華遙靠在軟塌上看著奏摺,洪陽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道:“王爺,春海那邊來信兒了。”

司華遙抬頭看過去,接過他手裡的密信,開啟後仔細瞧著。越往後看,心中的怒火越壓不住,最後他猛地將書信摔在桌上,道:“這群混賬東西!該殺,統統該殺!”

洪陽見狀連忙勸道:“王爺,如今山東一事已經水落石出,接下來便是清算的時候,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您千萬別動氣!”

“為了一己私慾,致使青州百姓餓死近兩成,十室九空,這是什麼,這是草菅人命!你讓本王如何不氣?”

司華遙也清楚自己的身體不能生氣,可當看到這累累血債,怎能不動怒。

“王爺,事已至此,您更應該保重身體,跟他們好好清算這筆血債,以安撫痛失家人的災民。”

司華遙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道:“錦衣衛全部出動,如若不夠,便動用東廠的人,務必將這些人全部捉拿歸案,本王要親自審問。”

“是,奴才這就去辦。”

洪陽退出門外,不放心地招來一名侍從,讓他去叫章進,這才出府去傳令。

司華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順了口氣,揚聲說道:“來人。”

門口的小方子聽到召喚,連忙走了進去,道:“奴才在,王爺有何吩咐?”

“你進宮,請皇上來王府。”

“是,王爺。”

自從司華遙回來,便沒出過攝政王府,趙韓青隔三差五來一次,司華遙總是避而不見,若不是山東一事牽涉甚大,需要與他面談,他不會再見他。

約莫半個時辰後,趙韓青來了攝政王府,近一月未見,他飽受相思之苦,現在人就在眼前,心中竟有幾分緊張,道:“王爺。”

司華遙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桌上春海送回的密信遞了過去,道:“皇上看看吧。”

公事公辦的語氣,冷淡的態度,讓趙韓青心裡一揪,難免失望,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將密信接了過來。仔細看過後,趙韓青不由怒火中燒,道:“真是該死的東西!”

司華遙深吸一口氣,儘量控制情緒,道:“本王已派人前往山東,嚴令將所有人捉拿歸案,隨後押送進京,該如何處決,便由皇上定奪。”

趙韓青聞言一怔,隨即回過神來,道:“此事牽涉的大小官員近百位,王爺當真讓朕全權處理?”

山東一事想要徹底平息,至少要數月,可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只能放手給趙韓青去做,他不想山東百姓再受苦難。

司華遙點點頭,道:“會試已過,能補缺的大有人在,皇上好好斟酌,條件只有一個,能讓山東百姓過安穩日子便可。”

若此事當真由他來辦,就相當於把山東送到他手上,這與他而言是難得的好事,可不知為何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趙韓青思量半晌,終究沒有問出口,道:“王爺放心,朕會辦好此事。”

司華遙垂下眼簾,遮去眼底的失望,道:“皇上可以走了。”

司華遙啊司華遙,人家本就是為了奪回權勢,才刻意接近你、取悅你,你早就該清楚了,為何如今還會失望?

趙韓青聽他趕人,心裡不禁一揪,道:“王爺的身子可好些?”

“來人,送客。”司華遙拿起一旁的奏摺,不想再看他一眼。

小方子聽到召喚,連忙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皇上請。”

趙韓青無視小方子,道:“朕答應王爺的事已經有了進展,相信再過不久,便能信守承諾,到時王爺是否能原諒朕?”

“待皇上信守承諾時,再說此事,慢走不送。”

“王爺……”

“送客!”司華遙打斷趙韓青的話,漂亮的桃花眼冷冰冰地看著他。

趙韓青與他對視,冷漠的眼神刺得他心疼,“王爺好生調養,朕便先回宮了。”

司華遙移開目光,低頭翻看奏摺,不再理會他。

趙韓青深吸一口氣,貪婪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腳步聲遠去,司華遙伸手捂住胸口,那裡隱隱作痛,突然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看著奏摺被染成紅色,不禁一陣苦笑,果然情傷最是傷人,若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到過年。

腳步聲再次響起,司華遙連忙將染血的奏摺壓在下面,抬頭看向門口,只見章進神色匆匆地走進來,於是若無其事地問道:“發生何事,讓你如此匆忙?”

章進的臉色十分難看,道:“王爺,您又吐血了?”

司華遙聞言一怔,隨即想起自己只收拾桌面,忘記擦嘴了。他不禁苦笑著說道:“撒謊果然不適合本王。”

章進來到近前,將脈診拿了出來,道:“小人給王爺把脈。”

司華遙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難得有些心虛,這一個月來,章進守在他身邊,一日三遍的給他看診,絞盡腦汁為他調理身體,努力為他續命,就是想讓他能堅持到章轍回來。章進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裡,也十分感動。

想到這兒,突然覺得自己蠢,身邊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生怕自己有一絲一毫損傷,而自己卻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傷心難過,實在是愚不可及!

司華遙張了張嘴,想要說些軟話,可他的身份在這兒擺著,不允許他說這種話,琢磨半晌說了一句,“今日天氣不錯。”

章進在認真把脈,冷不丁地聽他這麼說,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好似要下雪。

司華遙也意識到自己犯了蠢,臉上一陣燒得慌,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能有個好年景。”

前後矛盾的說詞,引來章進的注意,似是發現了什麼,抬頭看向司華遙,見他蒼白的臉上染上了緋紅,沉重的心情舒緩了許多,道:“王爺的心跳快了。”

司華遙一怔,隨即看向自己的手腕,心中不禁一陣哀嚎,真是大型社死現場啊!

好在章進並未糾纏,低下頭仔細把脈,司華遙這才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章進收回手,起身將脈診放回木箱,道:“近一月的調養白費了,今日開始需加重藥量。”

司華遙聞言越發心虛,道:“章進,近段日子辛苦你了。”

“王爺若是覺得章進辛苦,便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您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若是……”說到這兒,章進的聲音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道:“王爺好生歇著,我去給您熬藥。”

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司華遙心裡十分後悔,只是他早晚是要走的,他們得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午後,司華遙睡了一個時辰的午覺,醒來後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乏得很,他清楚這是病入膏肓的表現,雖然自己不怕死,可這種沉重的感覺總是讓人無法愉悅。

“王爺,您醒了。”洪陽聽到動靜,從門外走了進來。

司華遙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去打點溫水來,本王要擦擦臉。”

“是,王爺稍候。”

司華遙用溫水擦了擦臉,才算有了些許精神,洪陽為他束好發,整理好衣服,又塞給他一個手爐,這才去了書房。

司華遙臉色很不好,洪陽很是擔憂,“王爺,今日冷得很,您若是想看奏摺,在臥房也是一樣,為何非要來書房?”

“身子就好似工具,長時間不用就會生鏽,再想用就用不了了。從臥房到書房不過幾步路,若這也不能走,那本王就真的……”

說到這兒,司華遙突然停了下來,他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但身邊的人不能,所以他都儘量避免說‘死’字。

司華遙雖然沒把話說完,但洪陽不傻,明白他想說什麼,心裡十分難受,不過並未表現出來,轉移話題道:“王爺,胡逸那邊來了信兒,說馬季已經在來京都的路上,打算在京都過年。”

之前司華遙讓邵華模仿馬秀蘭的筆跡,給馬季寫了封書信,他回來說明這封信起了效果,才放心來京都述職,“來得好啊。他若不離開老窩,本王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他何時到達京都?”

洪陽想了想,道:“算算時間,應該在下個月中旬才能到。”

“下個月中旬?”司華遙長出一口氣,道:“那就還等得及。”

洪陽心中越發難受,道:“王爺,再過幾日春海就要回來了。”

“嗯,一連數月未見,還真有些想念。”司華遙沉吟片刻,道:“你傳信兒給胡逸,讓他儘快回京,切莫打草驚蛇。”

“是,王爺,奴才這就去辦。”洪陽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司華遙剛拿起奏摺,守在門外的小方子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王爺,憐公子求見。”

“讓他進來。”

小方子應聲,來到門口掀起了簾子,看向門外的宮憐,道:“公子,王爺有請。”

宮憐將披風解下遞給三喜,抬腳走了進去,來到近前行禮道:“宮憐見過王爺。”

“免禮。”司華遙見他耳朵凍得通紅,道:“今年冬天格外冷,想出門便多穿點,帽子手套不能少,若是生了凍瘡,有得罪受。”

聽到司華遙的關心,宮憐心中歡喜,道:“來時穿了披風,進門時脫了,多謝王爺關心。”

司華遙點點頭,道:“過來見本王可是有事?”

宮憐拿出個木盒,放在了司華遙手邊,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本能地深吸一口氣,道:“宮憐能有今日,多虧王爺照顧,想送王爺一份禮物,聊表感激之情,還請王爺莫要嫌棄。”

若宮憐這話被三喜聽到,定會恨鐵不成鋼,辛辛苦苦做了一個月,本以為他會趁機表明心意,哪曾想說的都是場面話。

見宮憐神情緊張,司華遙不禁有些好笑,心想:他應該是第一次送禮,無論是說話還是神態,都顯得那般侷促。

司華遙將木盒開啟,裡面是一塊翡翠做的平安牌,用紅色的繩子串著。

“這是我自己做的,手藝粗陋了些,但我去普度寺的方丈開了光,方丈說能保平安。”宮憐臉紅地搓著手,看著司華遙的眼神卻極其認真,道:“宮憐希望它能保佑王爺平平安安。”

“你親手做的?”司華遙仔細看著上面的刻字和花紋,當真看不出是新手所做,不禁有些驚訝。

宮憐點點頭,道;“宮憐的手藝不如那些工匠,但勝在心誠,希望王爺莫要嫌棄。”

司華遙看向他的手,有近半的手指都帶著傷,有的掉了痂,有的剛剛結痂,足見他的用心。司華遙心下感動,溫聲說道:“你有心了,這平安牌本王收下,定會隨身攜帶。”

聽司華遙這麼說,宮憐不禁鬆了口氣,只覺得這一個多月的努力沒有白費,道:“只要能保王爺平安,宮憐願日日誦經,為王爺祈福。”

“你的心意,本王收下,但日日誦經大可不必,本王不信佛。”司華遙微笑地看著他,接著說道:“做這個應該花了不少銀子吧,待會兒去賬房領一千兩銀子,馬上就要過年了,總要為自己置辦點東西,想買什麼,想用什麼,自己做主。”

“王爺,宮憐這裡還有不少銀子,實在用不著。況且再過一段時日便要離開京都,太多東西反而累贅。”宮憐連忙推據道。

“那就存著,身邊有錢,有備無患。”

見司華遙堅持,宮憐也沒再推據,“好,那宮憐謝王爺賞賜。”

“去吧,本王還要處理政務。”

“宮憐告退。”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司華遙長出一口氣,這樣好的人將來定會有更好的人相配,希望自己的死,能讓他開始新的生活。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臘八,司華遙的精神越來越差,一日只有兩到三個時辰是清醒的,其他時間都在昏睡,即便章進想盡辦法也無濟於事。

晌午時分,司華遙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守在床邊的宮憐見狀站起了身子,道:“王爺,您醒了。”

司華遙撐起身子,宮憐忙拿了靠枕給他墊在身後,讓他靠坐在床頭。

司華遙虛弱地開口,“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王爺,剛過巳時。”

“巳時?”司華遙微微一怔,隨即說道:“本王竟睡了這麼久嗎?怪不得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宮憐聽得心裡一陣發酸,給司華遙倒了杯水,道:“王爺,您餓了吧,我去廚房,讓他們給您做點吃的。”

司華遙下意識地想說不餓,可話到嘴邊又被吞了回去,低頭喝了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嗓子,道:“嗯,讓他們做些清淡的。”

宮憐點點頭,“王爺稍待,宮憐去去就來。”

司華遙端著茶杯又喝了兩口,坐起身子想要下床,把茶杯放回桌上,卻覺得渾身無力,一動就冒虛汗。

“王爺,您怎麼起來了?”

春海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司華遙下了床,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司華遙見他如此,無奈地笑了笑,道:“睡了這麼久,也該起了,何必這般大驚小怪。”

“就算要起,王爺也該叫奴才一聲,這寒冬臘月冷得很,若王爺著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這屋子裡有地龍,溫暖如春,本王沒覺得哪裡冷。好了,別嘮叨了,侍候本王更衣,總躺在床上,手腳都快鏽掉了。”

“是,王爺。”

見司華遙打定了主意,春海也只能應聲,侍候他更了衣,又為他束起了頭髮。

“今日是臘八,總要熱鬧些,中午便一同吃頓飯吧,讓孫安來安排。”以他現在的身子,想要坐在一起吃頓飯的機會不多了,能聚一次是一次。

“是,王爺。”

春海猶豫了一瞬,道:“王爺,昨日晚間皇上來過王府,那時王爺已經睡下,皇上便回去了。”

對趙韓青,司華遙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那萌芽的感情就如冬日的小草已然枯萎,“皇上可說所為何事?”

“這個皇上沒說,只說今日還會再來。”

司華遙淡淡地應了一聲,道:“東西收拾的如何?”

“都已經收拾妥當,這幾日便分批運出去。”

“那島上的房屋建得如何?”

“第一批房屋已經建設完成,第二批要等到來年春日才能施工。不過若是擠一擠,現有的房屋應該能住的下。”

司華遙點點頭,道:“現在正值冬日,最重要的是食物和取暖,這兩方面定要準備妥當。”

“王爺放心,我們已採買了足夠的糧食運到島上。至於取暖,前段時間他們在島上發現了一條不小的煤礦,用於日常取暖不成問題。”

“煤礦?”司華遙怔了怔,隨即說道:“看來老天很是眷顧我們啊。”

春海聞言張了張嘴,掃興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王爺說的是。”

兩人正說話,洪陽掀開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王爺,楚肖王和楚國三公主求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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