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衛惠民想不到自己被拒絕，以前林翹是天邊月，他高攀不起，他會自卑，甚至都不敢直視她。
這不不一樣了嗎，她家是資本家，她父親又下放，誰還願意娶她？
他覺得自己就是雪中送炭，誰知對方竟不領情？
他就想娶林翹，藉此證明自己的實力，就想讓那個驕矜的女人知道如今他才是她的保護神。
而且林翹長得漂亮，只有富的流油的資本家家庭才能養出那樣細皮嫩肉比嫩豆腐還水靈的女人。
他就想征服資本家的女兒，讓那個倨傲的女人臣服。
□□和踐踏她，體現他的能力和價值。
他是特意請假來找林翹，見林翹開了門，並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他只好說：“林翹，借一步說話。”
林翹就站在門檻裡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往對面看了一眼，玻璃窗後面，花老太的一雙眼睛賊亮賊亮，能窺視一切般往這邊看著，她說：“有話說。”
衛惠民是個“正人君子”，而且有花老太在，她很安全。
衛惠民頭皮發麻，他多精明啊，當然也能知道花老太在往這邊看著，他不想在院子裡說話，可林翹不肯挪步，他只好說：“林翹，我沒先到你媽跟大嫂都同意這門親事，你不同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林翹迎出來，抱起小樹問：“叔叔在門口嗎？”
邊說著，還邊往花老太家那邊掃了一眼。
“就是不想跟你談物件。”林翹很平靜，聲音中不帶語氣。
一句話就澆滅了花老太八卦的熊熊烈火，她很驚詫：“啥，小蘭喜歡衛主任，廠里人都知道？”
等跑到二進院，兩條小腿倒騰得更快。
——
林翹專撿花老太最不想聽的說：“大娘，你操心我的事兒不如操心你們家小蘭，衛主任可是機械廠的香餑餑，你們家小蘭喜歡他的事兒廠里人都知道，廠里人都在傳這事兒，你還矇在鼓裡吧，要不你去廠裡打聽打聽。”
在門口，剛好看到一群小朋友在門口玩，顧凜把腳踏車停在門口子，隨意叫了一個，從口袋摸出一塊平時給兜兜吃的糖，說：“你認識林翹阿姨嗎，幫我去叫她。”
若沒做過噩夢，林翹只當他是尋常炫耀，但現在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小人得志。
“衛主任，請回吧，既然已經明確彼此的想法，我們看法不一致，沒必要交流。”林翹語氣平淡。
當面遭到直白拒絕，衛惠民很惱火，不過並未表現的很明顯，而是說：“林翹，就憑你家現在的處境，你還能找到比我好的物件嗎，也就是我不嫌棄你的出身，也只有我能保證你生活安穩。不說我自己是廠辦主任，我大舅現在是區革衛會幹部，我表姨夫是青城國棉一廠的軍代表，我表叔是紅小兵的頭頭，我們家現在今非昔比，你讀書多，應該知道面對大環境，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個人之力對抗大環境，只有死路一條。”
顧凜摸了下小樹的小腦袋：“姑姑在家嗎，我是他朋友。”
再說顧凜終於等到週六，到下班時間，他馬上出營地，不想開車弄出太大動靜，就騎腳踏車，花了二十多分鐘時間到林家住的大雜院。
小樹接過奶糖，眨著眼睛看著面前高大英俊的軍人叔叔，好感頓生：“你是誰啊，你找我姑姑幹什麼？”
小樹撒開小腿往院子裡跑，邊跑邊喊：“姑姑，有個長得特別高的解放軍叔叔找你。”
姑娘家最注重的是名聲，花小蘭喜歡衛惠民就喜歡，怎麼可以弄得所有人都知道讓人家說三道四！
等衛惠民走後，花老太開啟房門，溜達著往這邊走，眼睛精光閃爍：“林翹，衛主任找你啥事啊！”
哪兒還有心思理會林翹的事兒，花大娘想了又想，趕緊出了大雜院，往機械廠的方向走。
衛惠民看著是謙和君子模樣，內心非常惱火，明明林家已經敗落，可這個大小姐在面對他時仍然高傲到不可攀折。
既然林翹不肯多跟他說話，他衛主任也是一呼百應的人，何必看她冷臉，丟下一句“想跟我談物件的女青年多的是”，然後自我感覺良好地走了。
“嗯嗯，姑姑快去，叔叔等著你呢。”小樹很乖巧地催促道。
林翹抱著小樹走到門口，立刻就感覺到一道專注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迎著那道視線看過去，顧凜正迎著夕陽的暖光站著，軍裝整潔筆挺，身形高大威武，五官立體俊朗。
在那一瞬間，林翹感覺到自己很願意見到顧凜，在她心裡總有淺淺的期待，希望他能出現。
看到他，就會覺得踏實心安。
她把這個胖嘟嘟的小子放到地上，對男人笑了一下，後者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姑娘笑容柔美清甜，一直甜到他心裡，顧凜不自覺地又挺了挺腰背。
“在這兒等姑姑好嗎？姑姑一會兒就回來。”林翹彎下腰問小樹。
“好嗒，姑姑。”小樹很乖巧地說。
兩人很默契地一前一後朝河邊走，夕陽在石板路上投射出兩人細長的幾乎重疊的身影。
見附近沒人，林翹主動問：“你上級同意我們的事兒嗎？”
她能看出顧凜很放鬆，但眉心微斂，似乎在擔心什麼，她推測不出他的想法。
“上級同意我們倆的婚事，但要派我去守荒島，條件很不好的島，會刮颱風，莊稼不愛長，買不到東西，生活枯燥單調，淡水可能要從島外運輸，總之生活各種不方便。”
馮師長還沒說要派他去哪個島，顧凜說著對荒島的印象，雖然擔心嚇退林翹，但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他很期待地看她一眼，又把視線移向別處。
“那不是挺好的，只要你上級同意就行，我可以去荒島。我爸媽之前就想把我送到農村去，跟你一塊去荒島比我自己去農村好多了，我覺得很好。”林翹覺得比她預想中要好得多。
顧凜被她輕鬆明快的笑容感染，說：“我沒想到你不嫌棄荒島，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就沒什麼障礙了。”
這個姑娘太好了，他沒想到這麼順利，直奔主題：“我回去找媒人，很快上門提親。”
他總是這樣簡直、直接。
林翹低頭微笑：“好的。”
“你媽會同意吧。”顧凜問。
林翹說：“我會提前跟她說，我媽肯定會對你很滿意。”
看著姑娘溫柔的神情，顧凜想林翹一定是喜歡自己的。
“我父母家人也會對你很滿意。”這句話像是對林翹的評價，也像是保證。
爺爺對林翹不滿的是她的家庭，林翹的外貌、人品、學識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爺爺見到她本人肯定會喜歡她。
林翹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心臟像是被扯了一下，問：“去守荒島的話，這是不是對你的懲罰？”
顧凜沒有正面回答：“我去哪裡都行。”
“為了我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林翹的情緒很複雜，感動中夾雜著一點愧疚，還有一點慶幸，只是去守島，應該不會再有更嚴重的懲罰了。
“我還得了一個媳婦呢！”顧凜說。
林翹被逗笑，笑容舒展甜美，眼睛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兩人還要避嫌，沒在河邊呆多久便分開，顧凜捨不得走，還想把林翹送到大雜院門口，剛走出二十幾米，迎面逆光走來一人。
“林翹。”陳起程很驚喜地說，“我去你家找你，大雜院的人說你出去了，沒想到在這兒看到你。”
話音未落，視線一錯，他還看到跟林翹離了幾米遠的顧凜，對方正虎視眈眈，像盯著獵物一樣看他。
“三叔，你怎麼在這？你不是應該在營地嗎？”陳起程很詫異，在顧凜犀利的目光下，他竟覺得有些心虛。
他們並無親戚關係，只不過兩家人是世交。
林翹已經停步，顧凜大步走過來，站在林翹身前，把她罩在自己身體的陰影裡，說：“我來見我物件。”
他那神態特別像護犢子的猛獸，宣誓主權一般，語氣無比驕傲自豪：“林翹是我物件。”
陳起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物件？”
“林翹，三叔，怎麼回事，林翹你怎麼會是三叔物件？你明明是我未婚妻，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陳起程受到巨大沖擊，覺得大腦神經有些錯亂。
他覺得自己遭到背叛，遭到拋棄。
家人知道他來找林翹，就把他關在家裡不讓他出來，要不他早就來了，哪知道就這麼點時間，未婚妻變嬸嬸？
“你家人來退婚沒過兩天我們就認識了。”顧凜說。
林翹偏頭看著顧凜笑，他知道的可真清楚。
陳起程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他感覺喘不過氣。
“所以你就趁虛而入？我跟林翹還沒結束，雖然我家人來退親，那是他們自作主張，只要我不同意，她仍是我物件，你不能跟她來往。”陳起程只覺得措手不及，耍無賴說。
顧凜想直接讓他滾，但在林翹面前，他要文明一些，於是說：“後悔了？早就晚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家人來退親，我馬上要去林翹家提親，然後領證。我們領證的時候會給你跟你家人拿一份喜糖，感謝你們成全我。”
他這是故意氣人，陳起程的心拔涼拔涼的，目光轉向林翹：“真的，你們真談物件了，咱倆退親才幾天，你們已經談婚論嫁，進展這麼快？”
林翹覺得沒必要跟他解釋，點頭稱是。
“不對啊，三叔，你不是不想成家嗎？首長給你介紹物件你都不要，你對林翹到底有什麼企圖？”陳起程又盯著顧凜問，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什麼端倪來。
“我不想成家是因為沒遇到林翹，遇到林翹我就想成家了。”此時的顧凜很得意，他覺得自己跟林翹之間有奇妙的緣分。
陳起程覺得自己快抓狂了，本來他覺得他跟林翹之間可以挽回，沒想到被顧凜橫插一槓子，這下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