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個穿著小軍裝的帥氣小傢伙當然會吸引同學們的注意。
“這個小男孩怎麼長這麼好看啊，還穿著海軍軍服，你是童子軍嗎？”
“聽說他是今天來做報告的戰鬥英雄收養的孩子。”
兜兜跺著小腳，他很著急地想要找媽媽，可一圈學生阿姨圍著他，他根本就走不了。
她們大概把所有能找到的零食都塞給他，他的四個小口袋鼓鼓囊囊，有花生、葡萄乾、餅乾、蝦酥糖。
他的小手被人拉著，小臉被捏了一次又一次，紅嘟嘟的。
“我要找媽媽。”零食的誘惑力遠遠不如找媽媽這件事重要。
軍人阿姨趁機給顧凜徵婚：“他爸爸就是今天來做報告的顧團長，他是暫時收養的小孩，顧團長未婚，這小傢伙可乖了，想給他爸找個物件。”
“顧團長還沒結婚嗎？能當上團長，年紀應該不小了吧。”有女學生問。
林翹更加意外，連她娃娃親物件的名字都知道，是不是說明他們瞭解她的全部情況。
顧凜就坐在林翹對面，脊背挺直，雙手搭在腿上。
林翹沒想到顧凜不是臨時起意，於是直白地說：“顧團長，我祖輩是資本家，我父親已經下放到邊遠農村勞動，我們不合適。”
高政委很擔心顧凜會直接說出“我想跟你談物件”這樣直白的話來讓人家姑娘覺得突兀，根本沒給他留時間，馬上開口：“林同學，顧團長這些年一直在守島，耽誤了個人問題，組織敦促他儘快找個物件，顧團長本人非常優秀，很多首長都爭著把女兒許配給他，但顧團長覺得你不錯，我想你們可以接觸一下。”
要不是陳起程退婚，他哪裡有機會。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才二十八就當上了團長。
報告會結束，林翹被高政委請到了一間小會議室，她跟顧凜幾乎前後腳到。
高政委扳了下椅子：“林同學，不要拘束，坐吧。”
見兩人聊得不錯，高政委覺得自己沒必要當電燈泡，就出了門，把門帶上，在門口站著。
——
兜兜看向或蹲或站圍在自己四周的年輕阿姨，他覺得不太妙，她們還沒見到他爸爸，看那樣子就很崇拜他爸，怎麼感覺她們會跟媽媽搶爸爸。
他的語氣非常霸氣。
顧凜看向林翹，眼神溫和堅定：“我們瞭解你家庭情況，怕啥，老子罩著你。”
“顧團長年輕有為，今年才二十八歲，以前一直在守島，這才耽誤個人問題。”軍人阿姨說。
林翹認真考慮他的問題，顧凜這人可太行了！
第一次見面時是不修邊幅的外表封印了他的顏值，現在再看，他長得極為周正，相貌上無可挑剔。
她只是有點意外，就目前這個形勢，就連普通工人找物件都不願意考慮她這種家庭成分的人，更何況軍官。
顧凜並不氣餒，說：“你是覺得我這個人不行，還是考慮你的成分問題？”
“聽說傾慕您的女性不少，您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的結婚物件。”林翹又說。
“我知道，陳起程那小子是吧，他有眼無珠。”顧凜說。
因為他這句話，林翹在某個瞬間竟覺得心安踏實。
他可是身居高位又前途無量的團長啊！
即便如此，她想，還是罩不住！
“我之前跟一名軍官有娃娃親，我家遇到變故後他跟我退了親，我想他家的做法代表大部分人的想法。”林翹又說。
二十八歲，團長，前途無量，在這個以成分劃分人群的年代，林翹覺得他的軍官身份就代表了他的出身、能力和人品。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情、語氣都非常堅定，沒有半分猶豫，加之身材高大威武，讓她很有安全感。
她不可避免地把顧凜跟陳起程比較，陳起程也是軍官，個子也高，拳腳功夫在身，可從來沒給過她這種安全感。
她現在最缺乏也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
不考慮成分問題，顧凜是個很好的結婚物件。
“我擔心我的家庭成分會連累你。”林翹說。
“這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這是我要考慮的問題。”顧凜說。
這可是她最糾結的問題，他卻說得那麼輕鬆。
她有一瞬間的感覺，只要跟他結婚，他會很好地承擔家庭責任，為她排憂解難，她大概能過得很輕鬆。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明哲保身，可對面的男人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勢。
“你到底看上我什麼了？你為什麼想要跟我談物件？”林翹含羞低頭問。她所接受的教育讓她不好意思直接問這種問題，但她必須要問。
“哪有那麼多為啥，老子就想娶你。”顧凜氣場全開。
林翹：“……”
兩抹紅暈出現在她白生生的臉頰上，蔓延到脖頸，一直延伸到耳垂。
顧凜看著她粉團團像嬌嫩花瓣的臉龐：“……”
他說錯話了嗎，沒有啊，他說的話明明很正常。
會議室裡很安靜，靜到兩人隔桌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林翹垂著脖頸，對方說的話還有情緒都非常炙熱濃烈，她不好意思抬頭。
“不著急，你回家好好考慮。”靜默幾分鐘之後，顧凜開口。
他語氣溫和，眼神卻像猛獸認準了某隻小動物。
志在必得。
他本來還想跟林翹介紹一下自己的家庭等基本情況。
林翹鬆了一口氣，馬上站起身說：“好的，顧團長，我先走了。”
說完，她馬上轉身出屋。
“過兩天我們再見。”顧凜看著她的背影預約下次。
林翹聽出他話裡滿是期待，不忍心讓他失望，回頭一笑說：“十天後再見好嗎？”
等過些日子說不定他這邊就涼下來了，或者有了更心儀的人選。
看到對方堅定又溫和的神情，林翹想他一定是真心實意喜歡自己。
以前跟陳起程有婚約，兩人成年後，她也從未感覺到陳起程喜歡她。
而顧凜看到她對他笑！
顧凜覺得林翹笑容可比花兒好看多了，忙不迭地答應說好。
“你要是改變主意的話就不用見了。”林翹又說。
改變主意，她不需要別人特意通知。
顧凜連忙說：“你要有意，我絕對不會動搖。”
見林翹出門，高政委馬上迎上來，跟她並肩走在樓道里，見四周無人，問：“林同學，你覺得顧團長怎麼樣？”
林翹放慢腳步：“我覺得他挺好，只是我擔心我的家庭成分會連累他。”
高政委心說這姑娘這麼出挑，又能為對方考慮，怎麼偏偏家庭成分有問題！
送走林翹，高政委推開辦公室的門，問道：“我看姑娘紅著臉走的，你跟人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老子就說想娶她。”顧凜心情愉快。
高政委：“……你說話能不能含蓄點，姑娘是大學生，她的教養、學識都很好，你這是把人家姑娘又嚇走了啊！”
剛才他不應該出去，應該一直在屋裡。
“那應該怎麼說？”
“我希望能跟你組建革命家庭，就這樣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遍了嗎？”
“不，老子就想娶她。”
“那你們談得怎麼樣？”高政委放棄了，他不再糾結顧凜說話太糙這個問題。
“萬里長征走完百分之八十了。”顧凜非常有信心地說。
林翹沒有拒絕他，只要他們兩個都願意，縱使隔著萬水千山，他們都能走到一起。
高政委：？？
他質疑地看向顧凜：“我看百分之一都沒走上。”
算了，不打擊他。
林翹走出辦公樓，見周曉渡正在拐彎處等她，對方很焦急地問：“林翹，他們找你說什麼啊，可急死我了，我還琢磨著要不要去找你二哥呢。”
她很擔心林翹挨批。
林翹不想跟她有所保留，說了事情原委。
兩人並肩而行，周曉渡很驚訝：“林翹，顧團長知不知道你家成分？”
林翹點頭：“知道。”
“那他是個好人。”周曉渡說。
她對這件事情不太樂觀，但她覺得顧凜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
“你願意嗎，林翹？我看顧團長條件挺不錯。”她看自己朋友並不開心。
林翹說：“就是他條件太好了，我才不樂意。”
周曉渡想了想說：“對方樂意的話，要不你就考慮下他吧。我倒是希望你跟顧團長能成，這樣你的日子能好過些。”
林翹說：“我家成分畢竟在那兒擺著呢，顧團長過段時間冷靜下來，說不定就不會找我了。”
顧凜和高政委往學校門口走的時候，正好遇到兜兜，一見顧凜，兜兜就撒腿往他身邊跑，小奶音充滿期待：“爸爸，你見到媽媽了嗎？”
顧凜蹲下來，比瘦矮的兜兜高出一大截，他說：“我會給你找個媽媽。”
兜兜不記得媽媽的名字，他說不出來，要是他能想起媽媽名字，直接告訴爸爸這是你媳婦就好了。
他的小臉上帶著失望：“你是不是見到媽媽了，媽媽已經走了嗎？”
顧凜不知道兜兜指的就是林翹，只好哄他：“兜兜會見到媽媽。”
女軍人搭話：“兜兜好像在找什麼人，剛才你做報告，他乖乖地坐在那兒聽，等結束時他看到一個女學生，說是他媽媽，我們追了一路才發現不是兜兜要找的人。我們兜兜可失望了。”
兜兜低頭捏著小手指，他竟然認錯人了。
他奶聲奶氣地說：“我們耽誤了時間才沒見到媽媽。”
顧凜語氣溫和：“那我們先回家。”
兜兜抿起小嘴：“好。”
雖然沒見到媽媽，可是有兜兜在，這一世一定會讓爸爸媽媽早點在一起，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徒留無盡的遺憾。
——
黃美芹要上班，小樹上幼兒園，許曼梔是女子學院的聲樂教師，女子學院也停了課，許曼梔大部分時候在學校，不需要去學校的時候就留在家裡，今天只有林翹一人在家。
她無事可做，就在家裡看書。
下午，院門邊的大槐樹上，傳來清晰悠揚的口哨聲。
林翹捂上耳朵，視線仍集中於書上，就當做沒聽見，可那口哨聲聲相連，大有絕不會離去之勢，林翹只好合上書，關上屋門，朝大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