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兜兜是一個月前大家在營地門口撿到的小孩，當時下著雨，小孩鞋子上沾滿泥水，身上衣服也已經溼透，他說來找爸爸。
大家覺得他可能是某個軍官家屬，就把他帶進大院又是給他換衣服又是投餵。
小孩只說自己叫顧瑾洲，說不出爸爸名字，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見到顧凜，立刻撲了上去抱住大腿喊爸爸。
顧凜見到這個相貌跟他像是縮小比例複製的小孩，又聽他說自己名字叫顧瑾洲，一向沉穩又果斷的他瞬間蒙圈。
按照顧家家譜，下一代名字中間字是瑾字，近兩年爺爺又頻頻催婚，已經把他孩子的名字起好，是男孩的話就叫顧瑾洲。
而顧瑾洲這個名字，除了爺爺跟他知道，沒有告訴過其它人。
這個名字又不是常見名字，所以小孩說他名字叫顧瑾洲，顧凜認為這是他跟小孩之間的緣分。
本來撿到小孩，要交給已婚女同志暫時撫養，可兜兜就認準了顧凜，口口生生叫他爸爸，顧凜只好把他帶在身邊。
雖然有女同志幫忙，可他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在帶孩子，經常覺得手忙腳亂力不從心。
這小子平時調皮搗蛋，整天弄得一身黑不溜秋，從來不會主動換衣服，今天倒是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
高政委開了輛吉普車，從內後視鏡看這對父子都收拾得乾淨妥帖，在後排正襟危坐，一看就特別重視這件事。
父子倆終於等到到青城大學做報告這天。
顧凜有好一會兒沒有關注“兒子”，沒想到這小傢伙已經手腳麻利地換好了最喜歡的軍裝。
“臭小子，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顧凜面前浮現出林翹明眸皓齒的姣好容貌，忍不住笑道。
“我要見媽媽，當然要做個乾淨的兒子，媽媽才會喜歡我。”兜兜的小臉被擦得紅彤彤的，看上去非常可愛。
看兒子乖巧地拿著溼毛巾擦臉，顧凜失笑：“你不是洗過臉了嗎，用那麼大勁兒擦要禿嚕皮了。”
“爸爸，你得戴上勳章，要不媽媽看不上你怎麼辦？”兜兜上下打量顧凜，今天爸爸很乾淨，看上去高大英武，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比如現在，像是上級在給他分配任務。
父子倆的目標出奇的一致。
他有個模糊意識，他媽媽是個顏控，而爸爸長得就很帥。
最近他們已經在透過派出所跟熟人等多個渠道打聽兜兜的親生父母。
“你穿這麼幹淨幹嗎？”顧凜蹲下來身高還比兜兜高出一截，他把兜兜的紐扣一顆顆繫好，扶正他的白色軍帽，又颳了下他的小鼻子。
兜兜摸了下被刮紅的鼻頭，抿著小嘴，小臉上滿是笑意：“我今天能見到媽媽，爸爸，咱們快走，你今天的任務是找到媽媽，讓她嫁給你。”
“爸爸，係扣。”兜兜邁著小腿跑過來，挺著小胸脯站在顧凜面前求幫忙。
“爸爸真精神。”兜兜看著英俊威武的爸爸，抿著小嘴非常滿意。
小傢伙目光灼灼，神情中充滿期待，顧凜看了眼兜兜，覺得他不僅跟自己長得像，很神奇的是，連語氣神情都有些神似。
不過他覺得小傢伙說的有那麼點道理，邊走到抽屜旁，拉開，從裡面取出珍藏的勳章，一股腦都拿出來，挨個別到白色軍服上。
“臭小子還挺會說話。”顧凜已經把軍功章全部別好，大步走到鏡子旁，跟兒子擠在穿衣鏡旁，整了整衣領，又正了正軍帽，然後把兜兜手裡的毛巾接過來，掛在臉盆架上，又捏了下兜兜搓紅的臉蛋，伸出長臂一撈，把兜兜從地上撈起來，單臂把小傢伙環在身側，說：“走啦，兜兜。”
“走嘍，去見媽媽嘍！”兜兜大聲歡呼。
“臭小子比我還著急。”顧凜屈指彈了下兜兜發頂。
尤其是顧凜，軍裝熨燙過，一絲褶皺都沒有，一項不愛展示獲得的榮譽，這次勳章卻整齊地別在胸口。
高政委忍不住笑：“你們爺倆倒都挺積極，老顧你聽我的建議，你別張口閉口老子老子的，人家林姑娘是文化人，文明人，你這老子兩個字一出口就把人家嚇退了。”
顧凜抿了抿唇，決定虛心接受建議。
“爸爸，你只有在我面前才能自稱老子。”兜兜揚著笑臉說。
兜兜對爸爸很滿意，大家都說顧凜是冷麵閻羅，可爸爸對自己很好。
“好啦，還有在敵人面前也可以稱老子。”顧凜颳了下兜兜的小鼻子說。
“古語有云三步之內，必有芳草，學校裡適婚的優秀女生多的是，顧團長，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高政委苦口婆心地提議。
顧凜把視線從車窗處收回來，眯起眼眸：“你很懂啊，小心我告訴嫂子。”
高政委頓時覺得非常危險，忙笑道：“你可別，我最怕我們家那個母老虎。”
——
老師通知林翹說有位戰鬥英雄要到學校做報告，讓她務必參加，林翹這才來學校。
之前林翹在學校里人緣極好，有很多朋友，可現在還願意把她當朋友的只剩下周曉渡。
周曉渡的父親是青城艦船研究院的總設計師，林翹大哥在同家單位工作，周父還是林翹大哥的師父，可能是因為這層關係，她們之間的友誼才沒破裂。
兩人往大禮堂的方向走，周曉渡說：“咱們這屆好像確定不會分配工作，到時候有門路的就自己找工作，沒工作的只能待業。”
要是往年，早就開始畢業分配，他們這一屆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林翹早就有心理準備，說：“我不指望著能分配工作，只要能拿到畢業證就行。”
周曉渡說：“可不是，工作的事兒可以以後再說，要是拿不到畢業證大學就白唸了。”
“你家裡人能給你找工作吧。”林翹問，她想周曉渡家應該有能力給她安排工作。
“不一定呢。”周曉渡覺得自己家最近的氣氛有些微妙，她預感可能會出什麼事兒，可父母都不跟她說。
他們走進大禮堂，見已經做了很多人，林翹提議：“我們就坐最後一排。”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叫她：“林同學。”
“高政委您好。”林翹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發現是前幾天見過的軍官。
“前排有位子。”高政委伸出手臂朝前指。
林翹不好推脫，只好跟周曉渡一塊坐到高政委安排的第五排的位子上。
本來顧凜想讓林翹坐在第一排，但高政委說那是校領導坐的位子，擔心林翹有壓力，就把她安排在第五排，剛好不近不遠。
“林同學，等報告會結束，請留步，我們要找你說幾句話。”高政委說。
“好。”林翹點點頭。
她面前浮現出顧凜不修邊幅的冷峻面容，她想也許是顧凜想要見她。
等高政委走後，周曉渡問：“你認識這個軍官啊！他為啥要找你？”
周曉渡覺得級別那麼高的軍官找林翹可能不是什麼好事，也許要批判林翹，於是擔心地問。
林翹回答：“前幾天見過面。”
她不知道報告主講人是顧凜，乍一見到乾淨清爽的顧凜，她根本就沒認出來，只覺得那位軍官身材高大、氣勢逼人，白色軍裝很整潔，一絲褶皺都沒有，五官深邃鋒利，面容冷肅。
周身的肅殺凜冽之氣倒是似曾相識。
聽主持人介紹他就是顧凜之後，林翹驚訝無比，他這一拾掇乾淨至少年輕六七歲，老大哥秒變英俊小哥哥。
他講話很好玩兒，開始的時候很剋制，到後來，越講越激動，老子這樣的詞不斷從他嘴裡蹦出來。
林翹左手託著下巴望過去，笑得好開心。
她已經習慣了聽顧凜自稱老子，雖然跟他英俊不凡的外表不太相稱，可是很有氣場，很霸氣。
“誒，顧團長的事蹟真讓人敬佩，他是不是在看你啊？”周曉渡用胳膊肘頂她，身體斜過來小聲說。
林翹才發現顧凜的視線完全集中在自己所在區域，他的眼睛深黑明亮，目光灼灼，林翹本來也看向他，這會兒覺得有點難為情，把視線移向他身側。
周曉渡四下看看，林翹比一般人要白淨很多，長得也好看，引人注意也正常。
林翹紅著臉否認。
“顧團長講得真有趣，我覺得他好像講給你聽誒，林翹，你看顧團長都不往別處看，你們認識麼。”周曉渡又說。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又看林翹，突然意識到可能是最近壓力大，好久沒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了。
顧凜沒想到林翹會看著他笑，她笑得那麼好看，唇角揚起，青春洋溢又明媚。
像是受到鼓勵一般，他越講越起勁，本來按著講稿講，現在直接信馬由韁，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他講得酣暢淋漓，學生們也聽得熱血沸騰，現場氣氛非常熱烈。
——
兜兜在校園裡成了團寵，到學校之後爸爸就被人叫走，是軍人阿姨帶他在校園裡找媽媽，兩人在偌大的校園裡轉了又轉。
兜兜的小腿倒騰得飛快，軍人阿姨緊緊牽著他的手，生怕他走丟。
“兜兜，你好好看看，你想要哪個阿姨當你媽媽？你挑一個，阿姨給你爸爸當媒人。”軍人阿姨問。她覺得兜兜只是想給顧團長找個物件。
兜兜嘟著小嘴，拉著軍人阿姨繼續往前走：“我有自己的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