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說林翹回到家，許曼梔正站在自家門口翹首以待，見閨女回來，連忙緊走幾步迎了過來，跟閨女一塊進屋，把門關好才問：“相親怎麼樣，有沒有小夥子人不錯，家庭條件也不錯又不嫌咱們家成分的？”
林翹知道自己跟顧凜沒有可能，就沒提兩人遇到這事兒，說：“媽，七一劇場根本沒有工人相親，是軍官聯誼會。”
許曼梔攢起眉頭：“什麼，軍官聯誼會？不是許送秋說的工人聯誼會改地方了？”
“她就是胡說八道。”林翹心說，不過她不想拱火讓她媽生氣，就沒把這話說出來。
許曼梔不太高興，這要是擱以前，家庭條件一般的軍官還接觸不到他們家這樣的家庭，可現在她們家這個情況，哪個軍官願意娶她女兒，她閨女又何必到聯誼會自討沒趣。
要是那幫軍官知道閨女是資本家後代，肯定會輕視她，會嘲笑她自不量力。
故意讓閨女去軍官聯誼會，這得多損哪！
想想都心疼自己閨女。
這個許送秋就是個白眼狼，太可惡了。當時她咬林家一口後還來林家道歉，說她被嚇得隨口亂說，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許曼梔還沒這麼討厭她，這次她坑自己閨女，算是徹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媽，我就進去坐了兩分鐘，活動還沒開始，我發現去錯地方很快就出來了。”林翹說。
前段時間林家出事兒，許送秋立刻跟林家劃清界限，說林家一直把她當傭人使喚，再加上她二姐夫進了格衛會，許送秋這下覺得揚眉吐氣，時不時來林家炫耀。
她很滿意自己這個小計謀，如果林翹跟她都去參加聯誼會，憑林翹出色的相貌，對方肯定看不上她。
她這種半開玩笑的口吻特別欠揍。
在參加聯誼會前，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衛惠民官運亨通、步步高昇，一直坐上商業局局長的位子。
許送秋有點惱，這一家子資本家果然還是看不起她，不過她今天有重要事情要說，不想計較，她嘴角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去的人是多，不過出挑的就那幾個，我現在有了合適物件，正在接觸。”
“他們還不知道你成分吧。”許曼梔憂心地問。
以前林翹是林家大小姐，吃穿用度很多都是國外來的，漂亮衣服穿不完，錢多的沒地方花，而她只能寄人籬下，完全靠別人施捨，現在風水輪流轉，各家的變化翻天覆地，她終於能把林翹踩在腳下。
林翹這個資本家的女兒得有多幸運才能嫁給衛惠民，可她不知道珍惜，是個不識時務的作精，嫁過去之後作天作地，表面上夫妻恩愛，日子和和美美，可許送秋知道他們的生活雞飛狗跳遍地雞毛。
林家人剛吃過晚飯，都沒給她好臉色，林翹說：“你告訴我聯誼會更改地址，你是故意的吧。”
許送秋覺得這個夢是真實的，她想先下手為強，嫁給衛惠民，她想當局長夫人。
許送秋是許曼梔孃家遠房親戚，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她父母嚴重重男輕女，連生四個閨女後本以為老五是個兒子，沒想到還是閨女，就把氣都撒到許送秋身上，缺衣少穿，動則打罵，許曼梔見她很可憐就把她帶在身邊當女兒養著。
晚上，許送秋這白眼狼又上門了。
林翹連孩子都不願意給衛惠民生，她根本就不配嫁給前途一片光明的衛惠民。
她這樣說不過是告訴林翹，廠辦主任衛惠民是她的，林翹不要跟她搶。
變故給林家帶來的變化方方面面，就連一向端方持重的許曼梔，說話也不免刻薄起來。
“媽，不知道。”
“合著聯誼會就一個男的，能看上林翹看不上你唄。”
她本來想賣個關子，見林家人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只好自顧自地往下說：“今天機械廠廠辦主任衛惠民看上我了，過段時間就會來我家提親。”
她冷眼看了眼許送秋，認清楚她的真面目挺好，她只不過是一時得志而已，惡人自有惡人磨。
聽閨女這樣說，許曼梔心裡才好受一些。
許送秋見林翹直截了當地指責自己，並沒有半分不好意思，而是笑道：“是，表姐長得這麼漂亮，你要是去參加工人聯誼會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林翹略微有些驚訝，看許送秋這副毫不掩飾的計謀成功很得意的樣子，難道她故意支開自己就是為了衛惠民？
衛惠民，這個她夢裡的丈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己身體不行生不了孩子逼著她跟別人生孩子的人？
那可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人。
本來她對許送秋的小人嘴臉有點生氣，這會兒完全不氣了。
很好啊，那就讓許送秋去撿垃圾吧。
“恭喜你。”林翹的聲音沒有多少起伏。
感覺林翹並不是真心實意恭喜她，許送秋笑道：“表姐，你不會羨慕我有這麼好的物件吧，你可不許跟我搶哦。”
依舊是用玩笑的語氣說著最真實的想法。
林翹用最平和的語氣嘲笑對方：“看你這話說的好像世界上就這一個男的似的，我對他沒興趣，我現在就等著喝你們喜酒，等著喝你們小孩的滿月酒。”
“好的，表姐，一定會請你。”許送秋抿著嘴唇笑。
世界上男人多的是，可年輕有為的商業局局長就這一個。
她許送秋能嫁個有前途的男人，可林翹找不到什麼好物件，想到這兒，許送秋就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林翹所擁有的一切，她都想要，如今夢想成真。“媽，看你當閨女養大的人，供著吃穿，又供著讀書，她用的東西哪樣比林翹差了，可你看她這白眼狼的德性，竟然坑咱們家林翹。當時就不應該養她，你要是不養她說不定她爸媽早把她扔山窩子裡，早就被狼掏了。
絕對不要養別人家的孩子，你當寶養大的孩子，說不定長大了反咬你一口。”
知道許送秋剛走到院門口，大嫂黃美芹故意大聲說。
許曼梔當時不過是看許送秋可憐就把她抱回家來養，吃穿用度全包，悉心栽培教導，沒想到養出個白眼狼。
許送秋知道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聞言腳步像被繩索絆了一下。
她二姐夫在格衛會工作，黃美芹竟一點顧忌都沒有，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呵，這一家子。
——
樓道里，一道小小身影腳步輕快地往前跑，這個小糰子是辦公區團寵，每天接受叔伯嬸嬸們的各種投餵。
他推開其中某間辦公室的門，探著身子朝裡張望，看到顧凜正坐在辦公桌旁，滿是期待地問：“爸爸，高伯伯說你要去青城大學。”
在兜兜模糊、遙遠又支離破碎的記憶裡，媽媽現在應該在青城大學。
“是的。”顧凜語氣很溫和。
“那你就能見到媽媽了。”男孩邁著小腿朝裡走，小臉上有滿足的表情。
兜兜大名顧瑾洲，本是一名不到三十歲的華國最著名最年輕有為的軍事理論研究專家。
他的父母在年輕時傾慕彼此，但母親祖上是資本家，為了不耽誤父親前程，母親並沒有跟父親在一起，十幾年後，兩人依舊單身，再次相遇才走到一起。
本來以為幸福生活終於開始，可不就之後，父親參加海戰，為救戰友犧牲。
那時母親懷胎八月，聽到這個噩耗早產，他這個早產兒跟經受打擊的母親身體一直都不好。
從幼年起，兜兜就對軍事戰爭非常感興趣，根據不多的史料記載，研究父親參與過得每一次海戰，進而研究大小戰爭跟區域性衝突。
積少成多，濃厚的興趣讓他成為年輕專家。
顧瑾洲有兩大遺憾，一是父親犧牲，他覺得那場海戰有幾個疑點，比如同樣犧牲的某指揮官突然把戰艦到某海島邊。他不止一次幻想，即使沒有這些疑點，只要他顧瑾洲在，能用最少傷亡贏得海戰勝利。
另外一個遺憾是父母對彼此有意，卻因歷史原因沒有在一起，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沒多久便天人兩隔。
這日正在博物館看父親的照片和衣物，突然身穿到六十年代，變成三歲小豆丁。
身穿之後，兜兜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智都只是個三歲小孩，只是帶了些穿越之前零星的碎片化記憶而已。
他只有模糊的想法，儘快找到爸爸媽媽，讓他們儘早在一起。
顧凜覺得兜兜可能是上天派來讓他脫單的，自從見到這個小傢伙，兜兜就一直唸叨著找媽媽，開始他們都覺得兜兜是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小傢伙是敦促他找物件。
他覺得兜兜口中所說的媽媽並不特指某個女人，而是他的物件。
顧凜面前浮現出林翹精緻姣好的容貌，如果兜兜說的是林翹，那麼是的。
“能見到媽媽。”顧凜把兜兜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親暱地說。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兜兜期待地問。
“可以，兜兜。”顧凜的聲音裡滿是寵溺。
“好呀，謝謝爸爸。”兜兜坐在顧凜腿上，小腿歡快地蕩啊蕩的。
(本章完)